通讯器内每念出一个名字,鹰眼便重复一遍,钱仓一估算记录时间之后,再次重复一遍,算是确认,当然,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念出名字、性别和职位。
整个流程完全是在演双簧,更可怕的是,对面根本不知道这一情况,即使能够猜出来,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妥协,而且,由于钱仓一需要一直报名单,他也没有时间询问鹰眼他担忧的事情。
如果鹰眼没有记下名字的想法,那么,不管是想让高层活下来还是想让高层必死,都不可能做到,这意味着,鹰眼要么打算将一切都交给命运,要么……一个不留!
远处的夕阳徐徐落下,瞥见这一幕的钱仓一忽然想到了太阳的葬礼,站在知情者的角度来看,这次日落,的确是一场葬礼,但是不是太阳的葬礼,而是文明的葬礼,这是鹰眼所在的文明世界最后一次经历日落,不会再有奇迹。
同一时间,大都市别墅群内,杨帆奔向自己的家,他大口喘着粗气,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拐过一道弯后,他在家门口看见了自己的妻子,马上加快速度。
杨帆妻子,黑色长发,一袭白衣,颜值虽然比不上明星,但是也足够漂亮,两人是青梅竹马,毕业不久,便步入婚姻殿堂,她见到杨帆之后,也跑了起来。
夕阳映在两人的侧脸上,将两人身影拉长。
杨帆靠近之后张开双手,与妻子拥抱在一起。
“究竟发生了什么?”杨帆妻子的声音有些哽咽,她一直希望杨帆回来,但是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已经不重要了,佳佳呢?”杨帆左手抚摸着妻子的头发,轻声询问。
“在屋里,外面很乱,我带她回来的时候差点出事。”杨帆妻子松开双手。
杨帆也松开双手,接着,拉着妻子的手向屋内走去,他刚来到客厅,一个人影便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爸爸!”
稚嫩的童声传入杨帆耳中。
杨帆低头看着佳佳,圆圆的脸庞上写满天真,丝毫感受不到世界末日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和平时一样,今天她只不过是早点放学而已。
“我没有和她说。”杨帆妻子在杨帆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不说好,不说好。”杨帆连连点头,接着,他蹲下来,将佳佳抱起。
“臭臭。”佳佳双手推着杨帆的肩膀。
杨帆笑了笑,左手抽出,开始挠痒痒,几秒钟便将佳佳逗得大笑。
“有没有想爸爸?”杨帆问道。
“当然有!”佳佳高声回答。
杨帆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说道:“我们去屋顶坐坐。”
“嗯。”杨帆妻子没有多问,她能够理解杨帆的意思。
“好耶!”佳佳抢先回答,她最喜欢在屋顶玩,不过因为太危险,她妈妈不准她上去。
一家三口坐在屋顶上,欣赏着最后的日落,高悬在天空的三维文字也为这次日落增添了别样色彩。
远处,硝烟四起,城市正在被迅速破坏,然而,这最后的疯狂,也将跟随日落而熄灭,到时候,一切都将归于沉寂。
佳佳站在杨帆背后,双手环绕着杨帆脖子,从杨帆肩头欣赏晚霞。
“那些东西是什么?”佳佳右手食指指着天上的三维文字。
“是带我走的东西。”杨帆轻声回道。
“爸爸你又要走啊?”佳佳嘟着嘴,有些生气,“你不要走。”
杨帆妻子轻轻靠在杨帆胸膛,轻声问道:“还好,最后我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
“都怪我没有早点回来。”杨帆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今天过后,你们就要靠自己了。”
杨帆妻子反应过来,马上问道:“什么意思?什么靠我们自己?我们是一家人,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求了那个人,他答应我会放了你们。”杨帆低声说,脑海中浮现出鹰眼的神情,虽然鹰眼作为敌人十分狡诈,但是在对于获胜后的承诺,杨帆认为鹰眼还是会遵守,不会骗人。
“他是你的朋友吗?“杨帆妻子问道。
“不是。”杨帆摇头。
“你救过他么?”杨帆妻子继续问。
杨帆还是摇头。
“那么,他为什么会答应你?”杨帆妻子的语气非常严肃,脸上的表情丝毫不轻松,她并没有杨帆的说法就相信自己能够活下来。
“我相信他。”杨帆语气有些重,似乎不打算再聊下去,如果鹰眼骗他,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答案是没有,他只能相信,在这无法阻挡的末日到来之时,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精神寄托。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杨帆妻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也没有再争论下去,她转头看着佳佳,伸手将佳佳抱在怀中。
一家三口默默看着远方,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开口,似乎在珍惜这短暂的最后时光。
…………
名单结束,鹰眼彻底切断通讯器,站起,转身向通道尽头的墙壁走去。
钱仓一紧随其后。
鹰眼右手将红色话筒拿起,放在耳边,说道:“我已经决定了。”
“还有十几分钟,可以多待一会。”晚劫的声音传来。
“我选第一个。”鹰眼无视晚劫的话。
“哦?”晚劫有些意外。
“等等。”钱仓一始终留意这一点,他跟在鹰眼身后,也是为了确定这一点,“……你真的要选第一个?”
鹰眼缓缓转头,目光上下扫视钱仓一,接着,他将话筒放在胸前,开口问道:
“有什么问题?”
“这里是你的世界,你的家乡,以后——”钱仓一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没有人打断他,是他想到了一件事,如果鹰眼不打算回来,那么,也没有留下“火种”的必要,但是,曾经与黄道时交谈的情况浮现在他的脑海,演员终归要有一个“家”,主世界虽然也可以充当落脚处,但与现实世界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没有现实世界的演员,相当于无家可归的浪人,永远在不同世界流浪。
“原来你担心这件事。”鹰眼眼睛看了一眼左上方,沉思两秒,答道:“我没办法指定名单,为了确保这些人必死,只能选第一个选项,另外,即使存活下来的人类会建立新的文明,那也不是我的家乡,你忘记文成志了么?同一个星球上的文明,并不代表者是同一个‘家乡’。如果你还是担心这一点,大不了以后我待在你的现实世界,你不是有黑卡吗?既然钱不是问题,那就没有问题。”
“诶?”钱仓一愣住,他没想到鹰眼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虽然感觉还不错,如果鹰眼真的和他在同一个现实世界,那意味着他在现实世界终于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可以聊天。
他右手摸了摸下巴,眉头紧皱,似乎在仔细思考鹰眼来之后的安排,接着,他说道:
“这个方案确实不错,那选第一个吧,正好我们可以借此超过告诫会。”
鹰眼点头,低声对话筒内说了一句,接着,将话筒放回远处。
“我还有个问题,你之前说你不是为了世界和平,那么,是不是为了复仇?”钱仓一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脑后,既然鹰眼已经做出选择,那么,这部电影世界也将宣告结束,即使前方有再大的危险,也不影响现在可以好好放松。
鹰眼犹豫两秒,回道:“不全是,复仇占一部分,战争来源看似是名单上的人制造,但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它!”
说到这里,鹰眼右手食指指着红色话筒。
“晚劫?不对,是……地狱电影!”钱仓一嘴巴微张,接着,他表情缓和不少,转头看着红色话筒,眼神坚定,“我的目标,也是地狱电影!”
忽然,悬浮于高空的三维文字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这些红光如同墨水一般,将整个天空染成让人心惊胆战的血红色,接着,三维文字之间被一根红色线条连在一起,构成一张包裹全球的网。
恐怖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