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虚惊一场

作为老师,她倒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个学生了。从前的谢云衣虽少言寡语却并非谋定后动之辈,无状之事频频有之,如今却稳若泰山,实在不似从前之态啊。

好在宋先生半是忧虑半是欣慰,倒也没想到眼前学生早已换了个芯子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来,权当谢云衣抛弃过去开始新生的改变,只是心里未免感慨。

谢云衣见宋先生询问,当下稽首,不敢隐瞒:“学生已是秀才,而秀才当去县学报道,如今学生却是错过了。这——”

说起来此事,她简直想把原主揪出来好好问问,去县学报道这样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去。

要不是今日王一鸣闲聊时问她是向县学告了多久的假来先生这里读书,她还不知道自己从考上秀才就压根儿没去县学报道。

谢云衣无声叹气,算起来距离报道日期足足过去一年,要报道早已经过了时间。

更严重的是,本朝极为重视科举规章,违反的人绝不会被姑息。尽管如今县学方面没有什么动静,却也不代表朝廷今后不会追究她的过错。

尤其是她再过两年就要参加乡试,介时若出现问题,那便要再等三年,甚至有可能今生无缘科举。

这件事非常重要,棘手。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如此匆忙前来麻烦宋先生。

谢云衣苦笑一声:“先生,学生也是实在无法才来求先生,看是否有办法可以补救。”

“你是说县学报道?”

宋先生面色似乎有些讶异。

谢云衣无奈点头:“正是。”

宋先生看着她半晌,默默片刻,正待谢云衣不抱希望时。

宋先生突然开口,神色古怪道:“你县学的报道,为师早已经帮你报过。”

说着,宋先生挥了两下手中的戒尺,皱眉:“为师当时还一并向县学申请了留档请假,让你可以继续在外求学,不必几日一去县学。怎么,县学找你进学了不成?”

谢云衣毕竟是自己的学生,甚至是最出色的学生之一,自然要事事都加考虑。

当时谢云衣中榜,她便第一时间就吩咐下人帮谢云衣办好诸多事宜,初衷是叫她安心在学堂读书,若非如此谢云衣哪里能随意上外面读书,脱离县学。

谢云衣神色微动:“竟是先生已经帮学生报道过?”

宋先生声音顿了一顿,面色有点不好:“可惜,后来你便不在学院中了,倒也怪不得你不知报道之事。”她顺势拂去衣摆的落花,扫了谢云衣一眼。看来,是想到谢云衣之前做的混账事了,心里有气。

本来想把学生好好培养,谁想到未等自己着手,学生就惹出一档子糊涂事儿,宋先生怎能不气。

谢云衣暗自皱眉,原本以为县学到如今还没来找自己是因为不重视自己一个区区末等秀才,不曾想竟是宋先生不声不响已经把这些事全部办理妥帖。

怪不得。谢云衣心里的疑惑有了答案,怪不得一向严谨的县学从未找过自己。

之前提起来的心顿时放到肚子里,至少她不必再担忧两年后乡试资格会出问题,科举这条路该走得通。

与此同时,谢云衣也真是为宋先生不值。天下所有师者尽皆以达成传道受业解惑三者为毕生追求。奈何事实上,普通人穷尽一生的精力恐怕也只能实现耐心教授诗书。

朝廷抬举读书人,读书人也要顺应朝廷的规则年年去应对朝廷的考核,若是几次不过,甚至有可能被夺去功名。

在这样的压力下先生们哪里有时间去干别的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更不要说像宋先生一样有闲心去操心学生的私事。

遇到宋先生这样的好老师,原主还不争气,频频行事乖张。

谢云衣心中哀叹,听完宋先生的回答心里着实有些感动,连忙躬身:“是学生私德不修,令老师蒙羞了。”

她抬起头,站起来躬身作揖:“未曾想到这些琐事,老师竟亲手帮学生料理完毕,学生只得好好读书,日后不负先生所望。”

宋先生万年不变的冷峻也有动容。

她撩起衣摆起身,走到谢云衣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这点小事情,堂堂女子竟然因此落泪,岂不丢脸。好了,为师走了,以后有这样的事不必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宋先生没有笑,语气也堪称冷硬。若是不了解的,恐怕会被吓坏,还以为自己是恶了宋先生。

谢云衣看着宋先生匆匆离去的背影,却能察觉到宋先生的言不由衷。

唇角微勾,谢云衣摇摇头。她这个老师论学问是一等一的博学,论治学是一等一的严谨,论德行更是一等一的苛刻,性格却真是别扭。明明开心,偏偏要装门面。

至此,宋先生的形象在谢云衣心里越加丰满。一个治学严谨,性格别扭的学究,而有时又显得过于理想。

谢云衣不是只会总嘴说感恩的话的人,宋先生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日后定然回报。

她站在原地目送宋先生离开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凉亭,而是享受难得的凉意。

这个夏天似乎格外酷热,连她在家里读书不动时都会被热的浑身是汗。

谢云衣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双目紧闭,身体和精神也跟着放松起来。

她从未想过,宋先生口中说的轻飘飘的小事,对自己却是影响一生的大事。如果谢云衣的名字真没能录入名册,那么她连去考乡试的资格都会被迫失去。利用读书来改变命运的愿望就只会是一纸空话,一句幻想。

谢云衣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穿越过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清风凉爽,一贯怕热的谢云衣忍不住贪了会儿凉,在凉亭小憩片刻才睁开眼睛。

天边的云,云卷云舒,随风流逝,划过一丝丝白色的云絮,太阳渐渐西沉,很是美丽的景象。

谢云衣眨眨眼坦然一笑,往家赶去。

楚离在家里早就做好饭,等待谢云衣回来。今天在谢富贵的强烈要求下,楚离没有给她们带份儿,而是让楚离顾及好谢云衣一个人就行。

这事自然引起了王氏的不满,他不能理解谢富贵为何非要这么做,两人上地本就辛苦,这下回来还要自己烧火做饭。

主屋里,王氏脸色不好:“当家的,你是怎么想的。咱们谢家可没分家,哪家的女婿不给婆婆公公做饭的?你这么做是想让咱们家成为全村的笑柄吗?”

这时候,礼教森严,分家后女婿都要时常去侍候公婆,要是谁家女婿不这样,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这户人家也会被嘲笑。婆婆自然也会被同辈人笑话说,竟然压不住一个女婿。

不要觉得离谱,这个时代所有人抖这样觉得,自然没人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谢富贵皱眉,先是安慰了自己的夫郎。毕竟这时候男子承受的流言蜚语总是更多,她很是能体谅夫郎的不容易的。

“芙儿,我想过了。”谢富贵叫着王氏的小字,有些疲惫的靠在床头:“咱们都是农户出身,也没什么远见,眼下能为云衣做的不过是攒点家当,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王氏不是无礼的人,听完谢富贵的安慰当然不会继续变本加厉,只是顺着疑惑地问:“可是…哪怕云衣日后出息了,咱们拖了云衣的后腿,和如今你这般有……”

谢富贵明白自己夫郎的想法,拍了拍他的手道:“云衣还小,不懂得什么叫做担当。你我从小将云衣娇养长大,今日不能叫她自己立起来,凭借咱们两个见识浅薄的,是不能叫她日后走的远的,她还会处处碰壁甚至重新走上歪路。宋先生能给云衣机会,日后谁又能给云衣机会呢?依照我看,女人嘛,总要成家后才能慢慢沉稳,让云衣早早忙着小家是好事。我看女婿是个好的,你也不必担心女婿日后会不尊你敬你。如今叫女婿和咱们分开,让云衣和咱们尽量分开过,有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解释一下。最近作者君住院了挺久,因为一直有强直性脊柱炎的毛病,可能是春天吧突然又严重了(苦笑),不得不住院,自己起身都成了困难的事,依赖别人照顾。本来不想和大家说这件事哒,怕影响大家看文的心情,毕竟大家看文是为了开心,但是秉持着对大家负责的态度,还是决定说一下。目前,身体已经缓和一些能够活动了,会尽量更新但是能否保持不能肯定,能保证的是如果不能维持最低更新的话本文不会入v的。很谢谢大家的支持,虽然有时候自己也会觉得为什么厄运专挑苦命人,不过!!!人生还是精彩哒,有一些波折很正常,加油!!!感谢在2022-03-18 00:26:57~2022-04-08 22:5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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