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关系户

不会两个字刚落,学堂中所有人都蹙起眉心。

老师向来对学生要求甚严,收入门下者偶有学问稍差的,也不过是稍微差些而已。或许天资不足,但刻苦有余。

而王一鸣竟连大学第一句的释义都说不出,既无天赋也无刻苦可言,偏偏又能入甲班,实在不能不令人惊诧。

难不成王一鸣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惧宋先生的威严。

众多学子思绪万千时,谢云衣不这么想。她只觉得如宋先生这样的人或许会为某种情义或者利益让王一鸣进入甲班学习,却一定不会在授课时对王一鸣放宽要求。

果不其然,宋先生听罢王一鸣的回答,面色骤然冷硬,当即训斥道:“大学乃你等进学学的第一本书,释义不说融会贯通也该强记住了。学堂众多学子人人都有刻苦之心,你哪怕天资差些,难道连刻苦之心也没有吗?”

这话不可谓不重,几乎否决了王一鸣身上当下学生应有的所有最优良的品质。

王一鸣头低下去,见宋先生如耗子见了猫,骤然泄气。全然没有之前和谢云衣攀交情的意气风发。

她忘了,此处并非自己家,先生也不会包庇她。

暗暗叹气后才嗫嚅道:“弟子知错。”

宋先生似乎被她这幅不争气又踌躇的样子气狠了,又似乎是恨铁不成钢,也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只长叹了口气,不再看她。

冷淡道:“便罚你学堂外站上一个时辰,回去再将大学全文抄写十遍罢。”

说完拂袖,继续往下讲,分毫不理会王一鸣。

“是。”王一鸣对宋先生作揖,失魂落魄。如她所知,甲等班里除了一个谢云衣就再没有人被赶出学堂。

她倒不怎么怕的,怕只怕这话传回家……嘶…爹还不打断她的腿。

谢云衣看看自己身旁的这位同窗,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当她是有些畏惧宋先生的严厉,这也难免,试问谁少年时没经历过被严厉老师支配的恐惧呢?

便悄声安慰了句:“放心,先生只是一时之气罢了。”想当初原主处处混蛋,处处惹事时宋先都

王一鸣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径直朝学堂外走去。

这场闹剧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似乎只是学堂中微不足道的一场小插曲。但谢云衣仔细思索后却觉得王一鸣此人不像表面表现出来那样简单。

究竟是天生纯真赤子心,还是城府深厚精心伪装?

下课后,谢云衣没有理会王端等人打量的目光,径直朝记忆中自己的房间走去。宋府看上去不大,实则内蕴乾坤,好几座房屋错落有致,前头是宽敞的授课之处,后面就是给甲等班学子们短暂住的地方。

吱嘎…

“谢同知。”谢云衣甫一进门,就被凑上来的王一鸣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谢云衣诧异发问。她记得原来这屋子只有自己一个人住来着。

王一鸣笑笑:“我去求的先生,来和谢同知同住。”

她一边说,一边收拾隔壁小屋的床铺,眉眼间一点也看不出被先生斥责过的难堪。

谢云衣喝了口茶,眸色暗了暗:“我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几分,为何非要和我一伍呢?”

她还没自大到以为王一鸣会无条件相信她是个好人,又或者仰慕自己“神童”的才名之类。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发问。

先是白瑾,又是王一鸣。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引得这些人纷纷前来接近?

“谢同知多心了,要不是我母亲与宋先生是莫逆之交,宋先生也不会收下我。我脑子愚笨,最羡慕像谢同知这样的聪明人,母亲说过若是我实在开不了窍,就找一个开窍的人交好。”王一鸣拍了拍衣裳,掸去灰尘。

谢云衣点头,盯着她的眼睛笑道:“你还真诚实,我倒觉得你比我聪明。”

看着谢云衣,王一鸣憨厚一笑,转而去抄《大学》去了。

观察穿衣打扮就可知王一鸣绝对出身富贵之家,谢云衣默默收回目光,眉心却拧的紧。

一团又一团的思绪在脑子里乱转,王一鸣说的话她半句都不相信,但此时此刻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得知王一鸣的真实目的。

根据记忆来说,谢云衣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她人觊觎。

罢了,此刻科举读书才是正经。原身的秀才身份只是个半吊子,能够考上几乎是天大的幸运,可以说是考的全会,蒙的全对。但谢云衣可不觉得,自己在乡试中还能有这样的好运,还是一老本实的读书才是正经。

只要能够过乡试,她就是举人了。自此以后,将会正式改换门庭,改变命运。

手中拿着上午宋先生的讲义,谢云衣仔细复习。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又到下午进学的时候了,

也许上午宋先生为了照顾自己,所以进行的都是些简单的讲解,到了下午讲解的东西就有些晦涩难懂了。

四书五经不仅仅是能懂就行,也不是能背诵就行。而是要随意出一句,即能写出文章来。

先前谢云衣也未觉得这会有多难,前世自己就是文科生出身,对于文字内容几乎可以过目不忘,并且写些文章来也是信手拈来。

到了这儿,谢云衣才感到难度所在。那就是拼接句,出题并不是在四书五经中抽出一句那么简单,而是能把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拼接在一起,然后让她们破题写文。

其一考察她们的记忆力,非能将四书五经背诵的滚瓜烂熟者不可,其二考察她们对释义的了解程度,其三考察敏捷的思维能把两句话联系起来并且写的言之有理。

谢云衣看着纸上的题目,眉心微皱。除了王一鸣这个连背诵都是难题的奇葩,学堂中其余人全都寂静无声,看来也都是被这道题难住了,正在全神贯注的思索。

宋先生则站在前面,仔细观察在场所有沉思的学生。她教书多年,企图把自己的政治抱负移到学生身上。可惜……竟无一个惊才绝艳之辈。

想来这次也无什么意外——

嗯……?

场中一人挥动笔杆的动作十分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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