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新拜师

直到陈芊将她拽到书房门口,宋青云还一脸别扭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重新收下谢云衣地想法。

“都到这儿了,看一眼也无妨。”陈芊一抬眼径直推开门。

傍晚坠落夕阳的余晖顺着门缝照射在谢云衣身上,谢云衣眯了眯眼强行打起精神,回头望去。

“怎么还不走。”在陈主君的示意下,宋青云淡淡开口。

在太阳底下站一下午,又在书房跪一个时辰,谢云衣这幅身板已经彻底摇摇欲坠。她努力挺直脊背,声音沙哑:“为了证明学生已经改过自新。”

看着谢云衣如今模样,一向古板固执的宋青云也忍不住皱眉。抛开其他,谢云衣尚未及冠,充其量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

一个孩子连半条命都快不要,只为证明自己已经悔过。

陈主君是男子更看不得小辈受罪,往常宋青云再严肃,学生也不过是挨上几个板子或者跪上片刻。

而谢云衣此刻,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妻主,不然让她起来……”陈主君蹙眉。

“你还想用苦肉计逼老妇就范不成?”宋先生冷哼一声,将心中的关怀暂且压下。摆出一副审视的态度,双眼微眯,目光锐利。

她见过的人和事都太多,如果想用苦肉计谢云衣就失算了。

谢云衣死死掐住手心,利用疼痛维持清醒。她对着宋青云苦笑着摇了摇头:“学生不敢。学生自知过错深重,不敢再给先生增添烦恼。”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抬头与宋青云对视,眼里是隐藏地深切的哀伤。

宋青云心中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

“既然先生主意已决,学生也已经证明自己的悔过之心,学生…这就回了。”谢云衣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一瞬间险些摔倒。

陈主君慌忙扶住谢云衣,担心道:“孩子,你没事吧?”

谢云衣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迷茫中仅仅听到这声长辈般的问询。

她摇了摇头,后退一步作揖道:“谢谢,我没事。”

上首宋青云和陈主君就这样默默看着这个少年一瘸一拐地前行,步履瞒珊随时都可能倒下。

这次没人再觉得谢云衣是苦肉计,因为她们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真正的决然。

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悔过之心,所以决绝地准备离开。这一刻,只看她的背影,就无人会认为她是从前那个不仁不孝之徒。

宋青云紧紧抿着唇,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更加明显,她看着自己这个学生,固执的心开始动摇。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固执了?

陈主君看着谢云衣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和妻主多年来未育一个孩子,所以他每次看到像谢云衣这般大的少年总会多些关切,总会心软。

“妻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且论语曰过而不改,是谓过也,她已经改过,那便不算过。”

过错怎么能因为该了就不算过了呢?陈主君的话其实并不在理。但在这个时候,宋青云需要的也不是多么深刻的道理圣人言,只是一个台阶。

“你的意思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宋青云瞅着自己的夫郎,声音沧桑。

陈主君点了点头,劝解道:“为师者,若能规劝学生走上正途才为达者。妻主若想实现圣人般的德行,何不将谢云衣教导为以后一心为民的好官,造福百姓。”

“这样才是宋先生的心胸。”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连民间都说败女回头,金不换。

宋青云看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夫郎,那点固执的面子终于愿意放下来。

“芊芊说的对,是我狭隘了。”两人相视一笑。

扑通——

还没等两人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书童一声惊吓的叫嚷:“先生!主君!谢小姐晕倒了!…”

谢云衣晕倒在地,脸色惨白。

宋青云脸色骤变:“快!把云衣带到房间去,去请邹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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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衣赌对了,等到了宋青云的心软。等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宋青云正担忧地看着她,旁边还有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妇人,正收拾药箱。

“先生……”

“先别说话,不必多礼。”宋青云连忙制止谢云衣起身见礼的行为:“哎,你这是何必呢,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好似我宋青云是那大理寺的酷吏,这样折磨自己的学生。”

宋青云一番话说的别别扭扭,谢云衣却敏锐到学生两个字。

她眼睛一亮,开心道:“老师您——”

宋青云将头扭过去,故意避开了学生喜笑颜开的面庞,老气横秋道:“怎么,你还想不认我这个老师?”

“没没没,老师。学生见过老师,那我明天是不是就能去学堂了?”谢云衣得寸进尺。

宋青云点头,正色道:“只要你身体好了,明天就来进学吧,近来多有荒废,也该尽快补上。”

“她没什么大事,就是先天的底子太虚。让她多加休息,多喝水,不要在沾暑气即可,膝盖上的淤青我这里给拿了一瓶药水,一会儿涂上去揉一揉。”邹大夫收拾好药箱,又见人已经彻底醒了,就向宋青云告退。

宋青云问:“不会落下什么毛病吧?”

“不会。”

“那……”

邹大夫无奈道:“放心吧,没什么事,要是有事就再来找老妇。”

“去,送送邹大夫。”宋青云这才稍稍放心,对一旁的丫鬟道。

邹大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老妇不用人送。”

经过这么多事,天都黑了。谢云衣看着摇曳的烛火撑起身体,颔首道:“老师,现下已经晚了。学生这就回去了,今天学生多有打扰。”

今天宋青云不但照顾了她这么长时间,还为她请了大夫,甚至还重新收下她作学生。

谢云衣对这个老人也不得不心生敬佩。

宋青云皱眉:“这么晚回去,路上恐怕不安全。”

“今天出来未事先秉明父母,晚上若不回去,恐怕父母担心。”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虽不是远游,谢云衣没有事先秉明父母,若是在外留宿,定会担忧。

宋青云点了点头,望着被黑夜吞没的群山:“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加阻拦,你且自去吧,女子在外这点夜路也不算什么。”

“是。”谢云衣起身的瞬间,全身酸痛,尤其膝盖简直不像自己的,又木又涨还火辣辣的疼。

走的时候,宋青云让谢云衣把邹大夫开的药都带上,回去好擦。

然后一边嘱咐,一边道:“行了快走吧,待在这打扰我老妇人休息。”

“老师,附近可有…牛车吗?”谢云衣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她这双腿都这样了,而且凭借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怕不是山路走一半就得晕倒。

“走点路能怎么,当年我为求学要步行两三个时辰,天不亮就得起。堂堂女子,这点路都走不得。”话音刚落,就得到了宋先生的一番训斥。

谢云衣可不敢顶撞这位好不容易才拜回来的老师,只能硬着头皮苦笑着应了。

望着一片漆黑,哪哪儿都看不清的蜿蜒土路,可没办法,谢云衣只能选择步行走夜路回家。

谁知她刚刚走出大门一段距离,就被一个赶着马车的人拦住了。

大晚上的,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大刀阔斧地堵在路中间,谢云衣神色一凛。“你是?”

这个时代,尤其晚上,各种强盗土匪格外猖獗。

她往后退了退,目光警惕,想着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儿,立刻就往回跑。

那人拍了拍马头,随着距离的缩短渐渐显露身影,是个三十上下的中年女子。

她眉目和善,还有点憨厚,扬声道:“是谢小姐吧,宋先生怕你回去不安全,让我送你一程。”

“是我。”谢云衣一怔。

经过一番对话,谢云衣才相信这真的是车夫,而不是什么土匪强盗。

坐在马车里,谢云衣无奈一笑。

这宋先生……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宋先生是老傲娇了(: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