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酒酒吓得整个鬼都快掉色了。
“我……我……我吃了个小孩儿!”他扭过头, 满面震惊,且双眼茫然地盯住了白遇淮。
白遇淮应了声:“嗯。”
随即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了荆酒酒:“擦擦嘴。”
荆酒酒本能地接过来, 仔仔细细地擦了嘴, 但很快, 他就又憋不住重复了一遍:“我吃小孩儿了!”
白遇淮:“嗯, 严格意义上来说, 它已经不是婴孩了。就只是一团充斥着阴煞之气的怪物, 完全没有自我的意识。”
荆酒酒:“……”
这么一描述, 更觉得难以下咽了。
白遇淮看了看他的脸色,补充道:“于鬼怪来说, 是大补之物。”
荆酒酒小声道:“我觉得自己倒也不是很虚……我怎么会吃下它呢?”
“这是厉鬼的进食本能。”
荆酒酒傻了眼。
我还不知道呢,原来我还是个厉鬼呢?
“可是,厉鬼不都是……电影里那样, 见人杀人, 特别凶残, 面容狰狞的吗?”就像曾经在电影里, 把荆酒酒吓得嗷嗷叫的贞子。
白遇淮这才将他卧室那两扇门上, 分别画的什么符文,告诉了他。
荆酒酒听完沉默了好几秒。
半晌, 他的声音才又响起,拖得长长的:“这样啊……”“也就是说, 脱离了那个抽取我阴气,镇压我的东西之后, 我就很容易变成面目狰狞,只记得杀戮和仇恨的厉鬼吗是吗?”
“不是。”白遇淮说。
“嗯?为什么不是?”荆酒酒仔细梳理了一遍,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呀。
“我会想办法。”
荆酒酒听完, 很是感动。
白先生真是个绝世大好人啊!
不仅要被我骑,被我黏着,还要给我想办法!
感动完之后,荆酒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愣声问:“……现在把它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白遇淮顿了下,还很认真地问他:“你觉得好吃吗?”
荆酒酒鬼傻了。
呜呜呜早知道先吐了再说话了。
他饱含痛苦地舔了舔嘴唇,其实没吃出什么味儿……但很像吃虾球,吸溜一下就进去了的感觉,有一点点甘甜。
甘……甜?
哇我有味觉了?
荆酒酒又用力地舔了舔嘴,没舔出个什么滋味儿。
他开始用力嗦舌头,声音滋滋。
草丛外,许三宇顿了下身,捂住了脸。嚯,好激烈!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荆酒酒终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好吃的!”
要养鬼,果然需要用这些东西来喂。
生肉都属于最低级的那一类的。
但大部分人都只能选用生肉养鬼。毕竟要抓鬼来养自己的鬼,可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
白遇淮垂下眼眸:“这里还有一只。”
荆酒酒忙低头去看。
那四脚朝天久久不动弹的小鬼,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死得更逼真一点,四肢都僵直了,脖子也梗得长长的,连獠牙都收起来了。一双大大的鬼眼,往上翻了翻,露出了眼白。
看上去,死得梆硬,且恐怖。
“不吃了,不吃了。”荆酒酒忙说。
白遇淮弯腰,将小鬼单手提了起来,淡淡道:“它应该也好吃的,虽然不如刚才那个阴煞之气浓重。”白遇淮像个哄小孩儿吃芹菜洋葱的家长,开始努力形容这道食物的味道,使它变得有吸引力一点:“它的甜味儿可能要淡一点,大概像是刚榨出来的果汁……”
小鬼这下不装死了,它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又竭力扭头,冲白遇淮龇牙咧嘴。
荆酒酒摸了摸肚皮:“我觉得它还没消化。”
白遇淮只好住了嘴。
他对鬼怪了解得再多,但他毕竟不是鬼,不比荆酒酒的亲身体验。白遇淮知道人吃撑了会胃疼,鬼吃撑了想必也有一些负面作用。
白遇淮冷冰冰地一打量那小鬼:“那就带回去,留着明天吃吧。”
荆酒酒点了下头,但随即就顿住了动作。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等白遇淮将那小鬼,用一根细细的金色丝线绑起来,遛在后面,跟遛狗似的。荆酒酒恍然大悟。
……白先生好像,变得,凶残了,点?
那小鬼虽然无法开口交流,但应该依旧通人性的。
它彻底没了先前的耀武扬威,就跟在后面吭哧吭哧地爬。爬着爬着,荆酒酒又想起来一件事。
“它是关岩的鬼啊。”荆酒酒出声。
“嗯。”
“如果被关岩看见的话……”
“他能扑上来问我们要吗?”
荆酒酒想了想:“不能。他也不会。养小鬼是一件隐秘的事。”
“是。”
然后他们就这么招摇过市地牵着小鬼回到了酒店。
关岩人不在片场,倒是没看见。
就是这一晚过去。
丢鬼的人更多了。
关岩的手机几乎被打爆。
早上四点,关岩从睡梦中惊醒,他黑着脸洗了把冷水脸。等回转身,他盯着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号码,心底掀起了一丝厌烦。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自己独自去买鬼。只可恨那时他人生地不熟,需要有人带领,怕买鬼不成,反给自己招惹回来邪祟……如今有了周大师就不一样了。
关岩心烦地切到微博上,将热搜一条条翻下来。
剧组刚开机,按理来说,他加盟男主角的消息应该也上一上热搜的,却偏偏被白遇淮手镯的新闻全占去了热度。这都第二天了,网上还在乐此不疲地讨论着。
关岩越看越不是滋味儿,干脆关掉了,这才回拨了屏幕上的号码。
“喂。”那头接得很快,像是一夜没睡就在等他的电话。
“关岩,你知道吗?”那头,女明星的声音冷嘶嘶的,“昨晚好几个人的小鬼都丢了。我现在都不敢睡觉,我一闭眼,就觉得那尊神像在盯着我。怎么办?关岩你说怎么办?”
关岩根本懒得搭理她,随口道:“你联系那个卖鬼的人了吗?”
原来其他人的小鬼也丢了?
看来这东西就不靠谱!
关岩心底的压力反倒减轻了许多。至少可见,不是他自己的问题,才把小鬼弄没了的。
“联系了,联系不上。拨过去就是空号……”女明星说着就忍不住骂起了脏话。
关岩闻言也是一愣。
关岩想到自己给出去的那些钱,心间一疼,也骂了句脏话:“艹他妈的,这不就是坑人吗?”
“那个神像我不想要了,可我不知道扔哪儿去,我听人说神像不能胡乱扔的……”对方还在电话里抓狂地哭诉。
关岩心中一动。
这神像可贵多了,坑不坑人他不知道。但女人自从接了它之后,已经撕下来一个国际奢侈品牌的代言了。
关岩这才笑了下:“姐姐,您要是放心我的话,我来帮你处理,怎么样?”
女明星暗骂了一声,谁他妈是你姐姐,老娘保养得比你年轻十岁。
但她还是惊喜出声:“谢谢,关岩谢谢你。”
这天下午关岩就拿到了那尊神像,然后听人说那个被啃了半边脸的场务活下来了,就是之后多半也活得生不如死了。
关岩听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但想想小鬼不会啃食它的饲养者,这才放心了点。
他用布帛,将那神像仔仔细细包裹起来,又打发助理去买了些供神的东西。
关岩转过头,看见了荆酒酒。
那美丽的少年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他正紧紧盯着白遇淮的方向,像是白遇淮的忠实拥趸。关岩心底浮动了些许嫉妒。白遇淮怎么就总是能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呢?
荣誉、金钱和庞大的粉丝群。
关岩低头看了看手里紧紧包裹的东西。
如果这东西真的有灵的话……那就先从白遇淮身边的人下手好了。
这头,许三宇走过来问:“您这是胃不舒服啊?”
荆酒酒放下了贴着肚皮的手:“不是。”
他就是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被消化的,究竟能消化吗?他觉得自己的肚子里有一团气,散发着冷冰冰的,但却让他很舒服的温度。这是消化不良吗?
荆酒酒发愁完这些,又开始发愁,一会儿他要是一直消化不了,会哇一下吐出来一个小孩儿吗?要是那小孩儿被消化到了一半,那不是更可怕?
“您等等啊。”许三宇怕他生病,说着,忙叫人端了热水来给荆酒酒。
荆酒酒将杯子扣在手里,忍不住又摸了下肚皮。
许三宇看着他的动作直发怔,心说,不是吧,怎么地,你们还要赶个世界潮流,来个男男生子吗?
这播种结果也没这么快的啊?
荆酒酒在那里坐了会儿,还真有点想吐了。
他有点害怕,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会儿真吐出来的话,所有人都得被活活吓死吧?
许三宇望着他,真是好一番欲言又止。
“您这肚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荆酒酒含糊不清地应声:“唔。”
许三宇一下浑身都紧张住了,只是还不等他再问点什么,那头白遇淮也注意到了荆酒酒的不对劲,于是立刻暂停了拍摄,朝这边走了过来。
许三宇见了白遇淮,当然只有闭嘴了,生怕问得多了,冒犯了白遇淮。
“怎么了?”白遇淮问。
荆酒酒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恶心,想吐。”
少年的脸色看着好像都更加苍白了。
可这东西毕竟是大补品,是对他好的东西。
于是白遇淮坚持道:“咽回去。”同时他又开始在脑内思索,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些看上去凄惨又恶心的鬼,妆点得看上去更可口些。光靠味道的描述,已经无法打动荆酒酒了。
许三宇听了却更是震惊。
那肚子里可是你的崽啊!人孕吐不挺正常的么?白哥你怎么还让人咽回去呢?
许三宇心想着,就忙要去扶荆酒酒:“要不,咱们去卫生间吐会儿酸水儿?”
荆酒酒:?
我不吐酸水儿。
我吐鬼。
我怕吓死你。
荆酒酒想了想,准备婉拒。
许三宇突然怒道:“谁这么缺德啊?往小少爷身上拍这么大一巴掌印!”
白遇淮绕到荆酒酒身后。
少年的白色卫衣上,印着一个巨大的巴掌印,乌黑中透着点红。像是浓重的血液干涸凝结成的黑色。
白遇淮面色一沉:“……你被邪神摸过了。”
许三宇:???
什么玩意儿?
我怎么听不懂呢?
“没有人摸我啊。”荆酒酒也吓了一跳。
邪……邪邪邪神?听着就很邪啊!
荆酒酒忙揪了揪卫衣,想看看自己背后什么样子。
许三宇见他看得吃力,忙叫助理拿了两面镜子给他。
荆酒酒对照着镜子看了几秒:“……这邪神的jio,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