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和很多其他欧洲小镇一样,美丽的一两层的独门小屋,间隔着喷泉草坪花丛和小树林,一派宁静且处处都可入画。每当风和日丽的时候,走在这样的小镇街上,我总觉得,其实人可以没有任何心计;单纯快乐带点懒洋洋,一辈子就过去了……
一家花店,名叫A Cote de le Café。我爱喝水一冲就一片澄碧清香迎鼻的绿茶而不喜欢喝咖啡;我喜欢看到花在泥里蓬勃地生长因而不买摘下扎好的花,可是我仍走了过去。也许因为花店名叫"咖啡馆旁"但旁边并没有咖啡馆让我好奇吧?也许因为门和窗上的中国结和竹子做的风铃勾起我些许乡愁吧?
推开门,风铃的叮叮当当,在黑人歌手莱昂那尔.里奇的歌声里荡起阵阵涟漪。
"……I hear your voice, your voice, your voice
The way you used to do
I feel my heart, my heart
I try to keep you off my mind
But every time I do, I hear your voice…"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Bonjour, Mademoiselle."
刚才还在欧洲踱步,怎么冷不防走进陈逸飞的中国仕女画了?三面落地玻璃门窗,店内光线很充足。姹紫嫣红鹅黄粉白中,伫立着她,摆弄着长颈翻口玻璃瓶中的百合。无袖深蓝织锦缎对襟上装,白色缀浅蓝雏菊的长裙几乎曳地;肤色白皙得近似透明,左边头发撩到耳后,看得见耳垂上晃动着一滴翠绿。
然而,画里怎会飘出那个温婉柔和的声音向我说"小姐,日安"呢?
"Que désirez-vous, Mademoiselle?" 她放下瓶子,向我走来,裙幅摆动,象片流云。她有着微微翘起的嘴角,好象总在笑;黑黑的眸子流露着坦白纯真,对视间却能感到一些和她的秀雅不相称的倔强,仿佛还有几分并不冷漠的忧伤。
我要不要解释我不想买花,而是为了瞬间生出的莫可言状的情愫走进她的花店?
我说,"Je vousdrais une fleur, aussi belle que le bourge, la boutique, et vous." 随即又暗骂自己乱说话。什么"找一朵和这个小镇、她的店还有她一样美丽的花"?男士那么说才得体。
她带点惊讶,看着我好一会,继而绽开浅浅的笑, "Une fleur, ou une humeur?"
——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看出了我的醉翁之意!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干脆掏出彩虹糖请她吃。
她引我到一个用几株大盆栽隔开的角落里,那里有一张藤编的小方几,配着两把椅子。几上摆着手提电脑。靠墙竖着一个竹子做的书报架,放着不少CD,世界各地地图册,简体、繁体中文和英文的游记和小说,几本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摆着挂着中国、印度和南美洲的手工饰品——我也有不少中国结和玉石的吉祥物!最巧的是,那个白色大理石泰姬陵模型我也有一个!目光落到椅子上的几本中国出版的法文教材的时候,我惊喜地叫出来,"你从中国来!"
"你也是?"她笑的时候,好象小女孩般真率无邪。
她从中国来吗?现在中国的女孩子,不少热中外来品牌,装扮喜欢走国际化路线,也有很多热心传统和现代、后现代风格的形式上的融合,然而很少有人能这样专心用宁静和谐幽雅含蓄的内在来演绎古典服装的神髓了。
她叫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