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窗外偶有几声蝉鸣。
现在晚上九点多,陈姨六点的时候就走了,整个大房子显得更加清冷孤单起来。
阮星月洗完澡后穿着白色丝质睡裙,靠在床上用平板看电影。
电影放到一半时,窗外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随即两道车前灯光照进了阮星月的窗。
阮星月下床走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眼,黑色布加迪威龙,是季清澜回来了。
她坐在桌前,想着等季清澜上楼回房间的时候,好好为礼裙首饰的事跟他道个谢。
季清澜的房间就在她对面,她等了近十分钟,却没听见他回房间的动静。
阮星月站起身来准备下楼看看。
走到楼梯转角处时,她看到季清澜身着西装背对着她坐在真皮沙发上,微弓起上身,看不见他的神情。
“季先生?”
阮星月走到季清澜身边,见他脸色苍白地捂着腹部,有些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吗?”
季清澜低低嗯了一声,“胃有点不舒服。”
“是喝酒了吗?”
阮星月从他身上闻到了浅淡的酒味。
“你这里有没有胃药?我去帮你拿来。”
他声线暗哑:“我床边的柜子里有,麻烦了。”
阮星月走向楼梯正要上楼,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趁着微波炉热牛奶的功夫,去了季清澜的房间。
打开房间门,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内装修色调清冷,几乎只有黑白灰三色,冷淡如房间的主人。
她快速找到胃药后便下了楼。
客厅内,季清澜忍着胃痛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弓起上身的动作,呼吸轻浅,哪怕幅度稍大一点的动作都会加剧痛楚。
今天和江时宴、陆汀聚会时多喝了两杯,回来的路上便开始觉得胃里泛起灼烧感,到家后更是疼得直不起腰,只得坐在沙发上缓一会。
他想到刚才阮星月担忧似的目光,忍不住皱眉,心中莫名升起烦躁。
疼得意识有些模糊时,耳边传来温软急促的女声:
“你还好吗?”
阮星月拿着药坐在了他的身边,身上是沐浴露的恬淡香气。
“先把这个喝了。”
季清澜接过她递来的东西,看清是一杯热牛奶后,微怔片刻。
他没让她帮忙热牛奶。
阮星月:“喝点吧,温度正好。先喝点牛奶再吃药,胃会更舒服一些。”
她细心地将胃药抠出来放在他的手心。
季清澜睫毛微垂,遮住了黑眸中的晦暗,喝下半杯牛奶后,又配着胃药,将剩下半杯牛奶喝掉。
温热的牛奶入腹,胃中的灼烧感舒缓了不少。
阮星月:“感觉怎么样?”
他侧目看向她说话时微红的樱唇,嶙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听清她刚才说了什么。
阮星月见他一言不发、目色幽沉地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目光:“你、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把杯子洗掉。”
她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子,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站在流水台边,阮星月一边冲洗着杯子,脑海中一边浮现出季清澜刚才虚弱的模样。
平时看着那么冷淡的人,原来也有这样需要人照顾的一面。
阮星月抿嘴笑了笑,将洗好的杯子放到杯架上。
回到客厅时,她看到季清澜正躺在沙发上,面色比先前有气色了许多,薄唇恢复了色泽,只是眉毛还皱着,似乎还是不太舒服。
阮星月怕把他吵醒,于是轻轻走到他身边。
她将手伸向他的腹部,莹白温暖的指尖刚触碰到他的腹肌,倏然被他的大掌一把握住手腕。
阮星月微惊,对上季清澜的黑眸,解释道:“需要我帮你揉一下胃吗?这样可以缓解一下疼痛。”
他松开阮星月的手腕,声色生硬淡漠,“不用,已经好多了,谢谢。”
“哦......”
她眨了眨眼睛,猜测季清澜可能是不喜欢别人触碰他,于是讪讪收回手,有些懊恼自己的多此一举。
“那我就先回房间啦。”
阮星月见季清澜点头,转身走向楼梯。
走到楼道半截处时,她又侧目看向仍坐在沙发上的季清澜,“礼裙很好看,谢谢你。”
说罢便上了楼。
季清澜看着阮星月的背影,浓墨翻滚的眸色渐渐平息下来,只是腹部刚被她触摸的地方,依旧如火燎般炙热难息。
他轻吐了口气,心烦意燥地脱下西装外套。
正松扯着领带,黑眸瞥见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又拿起遥控器将温度下调了好几度。
之后独自在沙发上又坐了几分钟,才站起身上了楼。
第二天阮星月醒来的时候,季清澜已经去了公司。
她洗漱吃完早餐后便开始画客单画稿,一上午眨眼便过去。
下午两点多,一位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士登门造访,说是季总请来帮阮星月化晚宴妆的造型师,名叫Lina。
Lina根据阮星月挑选的桃粉色一字肩礼裙,给她化了一个温婉娇柔款的妆。
化妆过程中,Lina的嘴就没停过。
“天哪,宝贝。你怎么这么会长!”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标志的美人,你这张脸比娱乐圈很多明星都要能打。”
......
末了,Lina收起化妆用具,又感叹了一句:“看到这样的美貌真的会心情变好。”
阮星月脸微微发烫,开玩笑道:“谢谢,听到这样的彩虹屁真的会心情变好。”
Lina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阮小姐,你真有趣。”
化完妆,Lina又帮她做了一款甜美式蓬松盘发,配上妆容和礼裙,看起来愈发娇俏可人,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般。
Lina充满爱意地看着她,仿佛在看自己精心所作的毕设:“宝贝,你今晚一定会是宴会上最美的女孩。”
盛夏时节太阳落山得极早,晚上六点半时,天色便完全黯淡下来。南阳市却恰在此刻苏醒,霓虹灯光合着车水马龙,将整座城衬得亮如白昼。
晚上六点半,云空公馆内的相关人员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今晚季老爷子的七十岁寿宴。眼下时间还早,未到宾客流量最多的时候,负责引路的季家女佣们还算清闲,一边盯着公馆门口,一边小声聊着闲话。
正聊着,公馆大门前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
女佣们收起话茬看向门口,穿着桃粉渐变色一字肩礼裙的娇俏美人走了进来。
阮星月立于云空公馆正门口,杏眼向公馆内部打量过去。
身后夜色将她的肤白衬得如白脂玉一般,杏眼桃腮,明眸皓齿。海藻般浓密的墨发微卷着垂至盈盈一握的细腰,举手投足间皆是落落大方的娇小姐气质。
她顿步看着公馆内错综复杂的格局,忍不住蹙眉。
这么绕的路,自己摸索去主厅好像有点困难。
心中正犯难,盯了阮星月许久的女佣忽地如梦初醒,快步走到了阮星月身边,“这位小姐,请您出示一下请帖。”
阮星月眉头舒展开,莹白的手指从银扣珠光白鳄鱼皮手提包中取出请帖递到女佣面前,温声询问:“可以带一下路吗?麻烦你了。”
“哦哦,好的。”
女佣将目光从阮星月身上价值一百多万的包上收回视线,连忙为阮星月带路。
阮星月跟着带路女佣离开,方才站在一旁盯着她看的女佣们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那是谁家的小姐啊?也太漂亮了吧!我刚刚看迷瞪了,都没反应过来上去接待......”
“我也是我也是,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小姐姐。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漂亮的世家小姐,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啊?”
“......”
装修工艺堪称金碧辉煌的主厅内,西装得体的商界精英们聚在一起攀谈。也有着装靓丽的世家千金,三五成群的聊些小姐妹之间的话题,不时传出娇笑声。
有人起了话茬:“薇薇,你这身是今年春夏时装周上的高定礼裙吧?”
“欸,这条裙子要三百多万吧,是江二少给你买的?”
阮薇薇掩着唇笑笑,眼中的得意不言而喻:“哎呀,我都没说想要,他非要给我买。”
“江二少爷也太宠你了吧,三百多万的裙子说买就买,好羡慕你们这样的神仙爱情。”
“就是说,薇薇真的好幸福,长得漂亮,老公又会宠人,几百万的礼裙说买就买了。”
“就是啊,而且这条裙子衬得你好有气质哎。”
阮薇薇正被一众姐妹花捧得飘飘然,站在她身旁的李漫依认真打量了她一遍:
“好看吗?我怎么感觉这个颜色,薇薇穿着有点显黑?”
一众小姐妹沉默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
当然看出来了,但是当着人的面说出来就......
南阳市的名媛圈内,也就只有李漫依这位单细胞大小姐敢跟阮薇薇直来直去了。
毕竟论家世,现在李家不输于阮家,甚至有赶超阮家的势头。
阮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又不好撕破脸皮:“是呀,这件礼裙确实挺挑皮的。”
她看了眼李漫依的穿着,故意指着李漫依身上的黑色礼裙阴阳怪气道:“哎,你这件黑色礼裙倒是不错,你这么黑都给你衬得白了好多耶。”
这不是明着嘲人家黑吗。
周围的几位千金小姐见状,都做好了看戏的姿态。
谁知李漫依却不以为意地笑笑,还颇有些骄傲的语气:“是啊,是不是显得我白了好多?我试了十几条礼裙,就这条最显白!还是你眼光好。”
阮薇薇一噎:“......”
她还想再奚落两句,有人拉了拉她的胳膊:“薇薇,你看那边那个。”
阮薇薇朝着小姐妹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见身着桃粉渐变色限量款高定的阮星月。
其他千金小姐也看了过去,皆噤声了几秒。
短暂安静过后,有人下意识惊叹:
“她好像公主啊......”
“这是哪家小姐?以前怎么不知道圈子里有这么漂亮的大美女?”
“你们看她身上穿的那件礼裙,这是今年世界时装周限量款高定吧?!我记得这件要一千多万啊......这得是什么样的背景?”
众人小声议论着,阮薇薇的脸色愈发难看,眼睛几乎嫉妒到发红。
阮星月身上那条裙子,不知道比自己身上这条裙子高了多少个档次。自己身上这件三百多万的裙子和她身上的裙子比起来,显得又土又不上台面。
那可是价值一千多万的限量高定啊,自己连摸都摸不到,如今却穿在她阮星月的身上。
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阮薇薇眼红地盯着阮星月,忽然想起来阮星月昨天从阮家搬出去的事,心中有了猜想:阮星月不会是给豪门老头子做了小情人吧?
圈子里确实有几个手里攥着不少钱的老头子有这种包养小姑娘的癖好。
想到此,阮薇薇心里平衡了不少,她嘲讽地笑道:“能有什么背景呀,不过是傍上了有点钱的老男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