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在这一点上教皇可强迫不了她,她万分得意?地看到教皇威逼利诱未果,像个?正在研究怎么从啄木鸟口中夺回松果的松鼠。
“徒劳,陛下,”克莉斯道:“愿望如果在完成之前说出来,那?就不灵了。”
教皇不悦地看着她,为自己猜测了十四项却没?有一项成功的,“你小小的脑瓜不可能想出其?他愿望,除非脱离实际,你要是许一个?明天你的容貌会发?生经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肯定我猜不到,重点是这纯属痴心妄想。”
“我对?我的容貌很满意?,”克莉斯怒道:“并未想着改变。”
“女人不都想着变美吗?”教皇哼道:“包括你的红头发?吗?”
“包括我的红头发?,”克莉斯道:“如果它和普修米尼的头发?有一点点相似,那?我必将引以为荣。”
教皇嗤之以鼻:“别以为我对?你的红头发?感兴趣,只有霍普斯金那?个?老东西才?有那?样的癖好,他收集了上百束红色头发?,非常令人作呕……我已经发?配他去炼狱了,净化?思想的好地方。”
知道不可一世的霍普斯金是这个?结局,克莉斯总算出了口气,她已经看到天文台上计算时间的仪器走到了一个?角度——格里高利那?里怎么算,也都应该得手了。
这时候克莉斯再看教皇,心中忽然而?然升起一种隐秘的得意?。
瞧,在我们说话的空当,格里高利却在你的书?房里行窃,他还从未失手过。
有的时候得意?是无法藏住的,克莉斯甚至因为这种得意?,还想得到更多的得意?,于是她甚至给出了一个?云里雾里的提示,她乐意?看到教皇因为这种提示而?更加云里雾里。
“陛下,您知道双子座的守护神是谁吗?”克莉斯自问自答起来:“是墨丘利,也就是赫尔墨斯,他是商人和小偷的保护神,有时候商人就是小偷,您明白吗?您不明白,商人的本质就是从别人手上窃取利益,今晚……流星穿过了双子座,赫尔墨斯大展神威。”
教皇似乎眯了眯眼睛,“赫尔墨斯?”
“这是个?有趣的神祇,”却听他压低声?音,“因为他对?爱情有着独特?的高明之处,克莉斯,他能够轻而?易举地俘获爱人的心……他通过各种不寻常的、丰富的、花俏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克莉斯从高台上走下去,她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寝室,心中大定,因为劳拉已经远远给出了提示,如果格里高利来到她的寝室并且得手,她寝室的窗户前要放两盏灯笼。
两盏灯笼,一明一暗地照亮着,像巨龙的眼睛。
“棒极了,格里高利,”克莉斯好不吝惜自己的褒扬:“这样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我发?誓报偿你,你将来去博尼菲,必为最尊贵的客人。”
格里高利咳嗽了两声?,露出无奈的神色,同样还有一种古怪的茫然:“恐怕我去不了博尼菲了,克莉斯小姐,今晚我感到一种奇怪的征兆,仿佛我的职业生涯该终结了,您知道,我的直觉很灵,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凭借它我屡次成功逃脱……”
“没?错,”克莉斯惊讶道:“今晚你也顺利得手,并且逃脱了呀。”
“的确如此,我伪装成教皇的模样,用从他的更衣侍卫那?里偷来的长袍和靴子,”格里高利详细叙述了一下作案过程:“在您支开教皇的时候,我成功让一个?侍卫将我当作了教皇,并且按照我的吩咐,取来了这本黑色圣经。”
“但?那?一刻,我忽然感到了那?种东西,”格里高利摸了一下脖子,摇头道:“仿佛巨龙睁开了眼睛在凝视我,我确定我被盯上了,我甚至感觉那?个?人拥有比我更高超的技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个?感觉,他很快会发?现我的,他有可能知道就是我,他会找到我的,上帝啊,为了一本书??这可太不值得了。”
“很难相信这世上真有比我擅长偷盗的人存在……告诉我,克莉斯小姐,”格里高利不太甘心:“这究竟是一本什么书??”
克莉斯吸了口气,打开了这本书?。
封面是圣经,然而?打开的第一页,上面是醒目的花边体。
Therevelation.
启示录。
没?错,就是这个?。
一行行十四行诗一般的文体,前后颠倒的顺序,古怪的、不能令人完全明白的内容,各种意?象的合体——这是一本预言书?。
“我预言,锡安山坠落,海洋之上升起山来,使你们知道,那?一神的教和多神的教终不能融合,流血、溺水、尸骸之后,女人们只有呻1吟。”
“工匠的杰作终要落空,人们喜爱它,为它的精美,人们厌恶它,为它的身份。但?它仍要存在,因为人们可以掐灭智慧,却无法拒绝美。”
前几?页的十四行诗已经得到了印证,这应该说的是孔马王朝末期的景象,一神教和多神教已经无法兼容,它甚至预言了女人将会得到压制,而?那?座‘工匠的杰作’很有可能是帕农神庙中的密涅瓦雕像,虽然已经被推到,被湮灭,但?仍有无尽关?于她的传说。
“血,火,偷盗……尽情地偷盗,尽情地遮掩,尽情地蒙蔽,欧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家之中,男人要说一不二。”
“山谷之中云雾茫茫,印着玫瑰的旨意?通行四方,他们带来厄运,却说,降下的惩罚皆是你们自受!”
克莉斯猛然一惊,这不就指的是教会吗?
男人要说一不二,男权要抵抗女性的觉醒,玫瑰是基督的象征,刚刚过去的瘟疫被视作天谴。
“接骨木被移放在屁股底下,一个?可耻的、凄惨的阴谋已经酝酿,女人们的血液可以净化?欧洲!树林、溪流、山谷、平原,抓出她们,男人们比救世主还要成功!”
这一行诗再不会预言别的了,就是持续百年的猎巫运动,接骨木宝座,女人的血液,从溪流山谷中抓捕女巫——
耶稣当年用自己的仁爱劝化?了抹大拉的玛利亚,然而?今天,这些男人却把无辜女人诬陷为抹大拉的玛利亚。
“茫茫黑夜必有火炬,就如同一个?故事中必有英雄,一个?牺牲者?的血,他不愿做奴隶。”
克莉斯的心猛地一跳:“普修米尼!”
“花瓣犹带露珠,海浪犹带泡沫,但?刀剑已经迫近它,使它的花蕾隐于地下。但?寒冬的世界终将过去,只要看到石中火,火中花,高高在上的巴别塔就会跌落,人们很快会惊醒,只要一个?消息被四驾马车带来,就可以摧毁一切。”
这似乎预言了教会的陨落。
“石中火,火中花……”克莉斯喃喃念了几?遍,始终不能猜到这究竟是什么意?象,代?表着什么。
但?克莉斯感到了时间的错乱,这本书?并没?有固定地按照时间走向,而?是打乱预言,前面提到的普修米尼之后,过了好几?页就是这种云里雾里的文字,再提到普修米尼就是他的血脉了。
“婴儿的脐带,英雄的血,就是这种传承,父亲是国王,子孙永为国王,他要继承祖先的一切,包括那?把断剑和王冠。”
克莉斯忽然想起在匈西山谷遇到的那?群骑士,那?正是红发?国王残留的骑士,他们坚信自己主人留下了血脉,而?且这个?血脉中有一人会强势崛起,统一欧洲。
“金盏花和千金藤,在……可爱的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但?他要摧毁教会,如此轻而?易举!他的剑要劈开高山,他的马要踏平宝殿,这一回,教皇是阶下囚。”
苍天啊,这是对?教会的最终预言,教会终将被一个?人轻易摧毁,而?这个?人有一个?预言出生的地点——
但?在这本书?上,却被抹去了。
那?个?地点的名字,只剩一坨黑影。
然而?克莉斯却不能更明白:“彭巴博,这个?能摧毁教会的人,一定出生在彭巴博。”
因为知道这个?最终的敌人将诞生在彭巴博,所以教会派出圣殿骑士团对?那?个?地方进行了血洗。
惨无人道的屠杀,可能一个?孩子都没?有放过。
但?也许这个?孩子悄然存在——克莉斯想到,因为这本书?精妙地打乱了时间,教会并不知道这个?孩子诞生在何时。
与此同时,教皇的寝室。
“我的东西被偷了,”教皇的语气很冰冷,但?目光却饶有兴趣:“你刚才?说,一个?人成功冒充了我,命令你将这本书?取走了?”
“的确如此,陛下,”侍卫满身大汗,跪地请罪道:“恕罪,陛下!天色太黑,那?个?人穿着您的长袍,他的嗓音和动作也出奇的相似……”
“这不是个?偶然,有人知道了这本书?的存在,”教皇道:“而?且他还有个?意?想不到的同伙,她骗了我,我真以为这是个?date……”
看起来教皇似乎要发?怒,他的贴身侍卫知道今晚教皇独自出去了,从下午他收到了那?封简陋的邀请信之后,看得出来教皇一下午心情都不错,他见到了想见的人——
然而?这个?人也许被证明另有目的。
教皇要发?怒了,侍卫绝望地想,他要完蛋,但?那?个?小偷和他的同伙,更要完蛋。
“我要揪出这个?家伙,我能感到他,”教皇的指头灵巧而?快速地摩擦了一下,仿佛在召唤什么失传已久的技艺:“他还在宫廷里,他逃不出我的手心。”
“还有他的同伙,出乎意?料的小骗子,她正在得意?,”教皇道:“她甚至还故意?用赫尔墨斯来炫耀,来作为提示……很好,她应该知道一件事,偷东西可不是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