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他行了奇事

“这不是?蒲柏吗?”劳拉看了半天:“她怎么变得这么高贵动人了?她怎么还出现在国王的宝箱里?”

她不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她以?为?是?蒲柏。

像到这种地步……怪不得艾玛和兰蒂都表现出了反常。

克莉斯吐了口气出来,如果细看的话,不难发现蒲柏和曼涅夫人还是?有不同的,她刚才仔细观察了,比如嘴角的一颗痣,比如上翘的眼角,蒲柏没有皱纹,而?曼涅夫人似乎有一些岁月的雕琢痕迹。

曼涅夫人额头稍微低矮一些,蒲柏的额头更高,耳朵也?是?如此。

还有身材,夫人的身材窈窕、阡秾合度,而?蒲柏身材高大,又多了一份健美。

再从气质上讲,夫人顾盼生辉,仿佛刚刚从蚌壳中诞育的柔光四射的珍珠,又像是?白玫瑰上凝聚的一滴晶莹剔透的露水……

而?蒲柏就多了一份狂野的天性,克莉斯至今难忘她叼着黑麦麦秆,翘着腿在河边牧猪的样子,轻盈矫捷如同翠鸟的绶带,而?嘴角常常挂起?的讥讽笑?容,绝对是?独属于他的特质。

在克莉斯陷入恍惚的时候,格里高利却微微摇了摇头,他的眼中也?有欣赏,但更多的是?惋惜,似乎还有一种……回忆。

“不论任何的美人,最后都会变成……冢中枯骨,”他轻轻感叹道:“所以?还是?金银永不变质。”

克莉斯没有说话,她比这房间中的其他人想得更多,比如国王为?什么会珍藏曼涅夫人的画像,而?且视作珍宝,经常翻看。

克莉斯简直不敢想下去了,“今晚国王不在寝宫,你拿到了宝箱,格里高利,但国王明天回来如果发现宝箱丢了,大概整座宫廷都要受到牵连。这只是?一副画,虽然精美,但并非传世名画,算不上什么宝贝,而?且也?非我要找的东西……”

谁知格里高利却摇了摇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克莉斯小?姐,您缺乏一些鉴赏的经验,这并非一幅普通画作,以?我的眼光来看,画画的人必然是?名家,在欧洲大陆能作出如此杰作的,屈指可数。”

克莉斯也?承认这幅画非常美丽动人,“你知道这是?谁画的吗?”

“我认为?我曾经在一处雕像上,看到相似的手法,以?及神韵,”格里高利将画像放入箱子中,站了起?来,这一次他要裹挟着自己的宝贝离开?了:“我要走?了,克莉斯小?姐,期待明天的宫廷巨震吧……小?偷格里高利再一次光顾了国王胡夫的宫廷,偷走?了他的两?样宝贝。”

“……你就不怕我叫人过来,”克莉斯觉得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有恃无恐:“给?你来个人赃俱获?”

“您不会的,小?姐,”谁知格里高利咧开?嘴唇笑?了:“国王的秘密难道还想让更多的人窥视吗?”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打量了一下克莉斯,“您并不知道整座宫廷是?如何偏向您的,对吗?您也?不会知道很多年前曾有许多人齐心协力做了一件事,一件在我的职业生涯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惊险刺激的、难以?磨灭的事情?……”

“于您而?言,这是?恩惠。”他留下这句话,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克莉斯真想叫住他,让他把话说清楚,但实际上这时候的人们普遍都喜欢打哑谜,不过克莉斯似乎从哪儿?听?过这句话,这应该是?书中的谚语。

“我知道,小?姐,”谁知劳拉拍了拍胸脯,念诵道:“这句话出自《圣经》诗篇第111节,原话是?‘他行了奇事,使人纪念,’于您而?言,这是?恩惠。”

“令人刮目相看,劳拉,”克莉斯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母亲以?前常念这一篇经文,”劳拉道:“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他行了奇事,使人纪念,”克莉斯喃喃道:“那这个小?偷先生曾经行过什么奇事?”

听?起?来似乎还和她有关。

“哎呀,小?姐,”劳拉惊叫道:“水湿透了地图!”

克莉斯这才记起?来她的羊皮地图,即使羊皮防水,但上面的墨迹却没有更多的防水功能,一杯清水已经让那一片地图泡出了淡淡的乌青的颜色了。

克莉斯伸手去擦,但她随即眯起?了眼。

水迹在地图上……似乎形成了固定的痕迹,反而?像东方的水墨画一样,水迹和墨迹交融成一个独特的图案。

克莉斯觉得不可思议,她小?心翼翼地又擦了几下,在劳拉的低呼声?中,尤里西河被勾勒出一个蜿蜒的曲线,埃斯玛库的领土线则成了大片的留白,一朵以?孤山为?花蕾的蔷薇缓缓绽放,而?它的花瓣,却是?整个彭巴博。

“这不可能……”克莉斯喃喃道,一种震撼席卷了她的心。

这一晚上克莉斯翻来覆去,半梦半醒,困扰她睡眠的原因太?多了,那一本下落不明的黑皮圣经,那一副被国王珍藏多年的画像,宫廷里每个人的脸像走?马灯似的轮番在她的眼前变幻,每个人都将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

国王冰冷地注视着她,隐藏着怒火和心虚;王后歇斯底里地哭泣和叫喊,却恐惧地发抖。宰相从低处仰望高处,露出了绝无可能的自卑;驼背谦卑而?低微的匍匐在地上,然而?目光中却充满仇恨。

“Mistake,”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似乎是?曼涅夫人:“youareamistake。”

到最后蒲柏恶劣地跳了出来,她以?为?这家伙会为?她带来提示,就像以?前在密林中,她做过那样的梦……

然而?半梦半醒间,这个蒲柏只是?从背后掏出一把大铁锤,用力地敲击克莉斯的脑袋,把她的脑袋敲得嗡嗡作响。

克莉斯捂着头,正要制止她,却被劳拉摇醒了,“醒醒,小?姐!”

原来不是?蒲柏的铁锤,而?是?巨大的敲门声?,“快开?门,奉命搜查!”

克莉斯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好,仍然穿着棉布睡裙,就被迫打开?了门,一支卫队二?话不说就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开?始翻箱倒柜。

“你们这是?干什么?”劳拉将她的主人护在身后,质问道。

“昨晚上国王的书房遭到了盗窃,”这侍卫面无表情?道:“国王的一样重要文件被偷了,现在我们是?奉命搜查王宫,请配合我们的任务。”

克莉斯垂下了眼睛,她心里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这样的搜查一直持续到傍晚,据说连王后的寝宫也?被翻得一塌糊涂,当然一无所获。

对国王的行为?甚为?不满的王后终于在国王的会议室倾泻了自己的怒气。她不顾大臣的在场,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公鸡,甚至她的脖子因为?怒火而?变得粗壮和通红:“我的寝宫像一个垃圾场,陛下,而?这都是?您的功劳。”

“如果你说的是?侍卫奉命搜查的事,”国王的脸色也?充满了诡异的愤怒:“那损失最大的不是?别?人,而?是?我。”

“所以?一份文件丢了,就值得这样的大动作?”王后并不相信:“一定是?你丢了更重要的东西,譬如,那个宝箱?”

然而?国王沉默了。

王后忽地一下后退了一步,神经似的震颤了一下:“那个箱子……丢了,是?那个箱子?是?你的宝贝?”

国王没有再理会她,“搜查宫廷的任何一个角落,如果找不到,就扩大搜索,直到马灵的每一个角落……我怀疑这些时日进出王后寝宫的各色人等嫌疑更重一些,查清这些商人的来历。”

“一定要找到这个箱子,”国王冷冷道:“找不到,我就把你的头砍了,侍卫长。”

王后古怪地偏着头看着国王如此巨大的搜索,她的脸色依旧潮红,而?眼中居然还有一丝恍然。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忽然拍了一下手,“原本我不知道那里装的是?什么的,胡夫,但现在我知道了,我看到你的这幅模样,我就知道了……”

“来人,”国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的目光中透出严厉和压迫,他的声?音充斥怒火和不容违背:“把王后送回她的寝宫去!”

“恶心,胡夫,”王后大喊大叫道,她抓着自己镶着金边的裙子,痛苦而?绝望地跪在地上:“这么多年你依旧还想着她,在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之后!上帝不会原谅你,你对不起?你的兄弟,对不起?你的妻子,你受到唾弃,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