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斯犹豫了一下。
她的姓氏是纳西,这不是一个常用姓氏,甚至凯特莱蒂斯只有一家有这个姓氏,现在可能整个欧洲只有两个人拥有拥有这个姓氏,国王和她。
虽然克莉斯居然不讨厌眼前这队从天而降的骑士,这些人的确表现得并不贪财,马车上有数不清的金盾,但他们视若无睹,但她不能不防——
如?果她被知道是一个大国的公主?,那会不会有可能被绑架然后索取赎金呢?
就在克莉斯紧张思索的时候,没有想到一直沉默的伦姆居然开?了口:“纳西,是我的主?人的姓氏。”
“纳西?”为首的骑士居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来,费力地搜索起来:“卡佩……坎贝尔……罗素……”
过了一会儿他生气道:“没有纳西!你?们在骗人!必须告诉我你?的真实?姓氏,不然我就把你?抓起来,带到山上去见安道尔!”
“安道尔还好吗?”伦姆问道:“他现在还喜欢跟猛兽角斗吗?”
“当?然,他费尽心力抓了一头黑熊,就是为了陪他玩长?矛的!”骑士们不满道:“这熊现在非常会耍赖,经常将我们的蜂蜜罐掏空!”
克莉斯觉得这帮骑士确实?反映慢半拍,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发现不对——当?然还是那个最先看?到克莉斯红头发的人,他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安道尔的,你?是谁?!”
伦姆将自己的头盔取下,对面的骑士就爆发了一阵惊呼:“啊,伦姆,你?这家伙!”
他们高兴地跳下马来,居然和伦姆来了个拥抱,“听说你?被一个贵族看?上了,离开?了瑟谷村,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你?!这就是你?的主?人吗?”
“是的,蒂尼,请允许我介绍我的主?人,拥有高贵身份和高贵心灵的,博尼菲和督西里?亚联合领主?,克莉斯小姐,”伦姆郑重道:“她的姓氏的确是纳西,这是凯特莱蒂斯国王才?有的姓氏。”
“她为什么有一头红头发?”这个叫蒂尼的骑士不解道:“而且是如?此纯正的血红……没有半点杂色,她的头发遗传自谁?”
“这我也不知道,我的伯父头发是黑色的,按理说我那早卒的父亲也是黑头发,”克莉斯摇摇头:“我母亲的头发是金色的,一直都是金色,为什么我有一头红头发,也十?分?令我费解。”
“说不定……”蒂尼和旁边的骑士挤眉弄眼起来:“哈哈,你?是你?母亲和某个……”
“闭上你?这口无遮拦的嘴巴,”伦姆啐了一口:“我的小姐家族的名誉不容你?们随意开?玩笑。”
“好吧好吧,伦姆,天知道你?居然成了个骑士,和我们一样,”蒂尼啧啧道:“你?可从没说过你?要做个骑士,你?本该继承你?的家业,成为一个优秀的铁匠的,当?然我一直认为你?母亲做出来的宝剑最好用。”
“我成为一个骑士是受到了小姐的赏识和感召,”伦姆却道:“最起码我有主?人,而你?们是一群无主?的、流浪的骑士,已经很多年了,不是吗?”
蒂尼猛地刺了一下他,用腰间?的宝剑,虽然不至于做出什么伤害,但看?得出来力度很大,“我们的主?人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克莉斯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让她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你?们的主?人是……”
“就是欧洲童谣中永远歌唱的红发国王普修米尼,”伦姆替他们回答道:“很令人不敢相信吧,小姐,但实?际上确实?如?此,这支热衷于打?劫白糖的队伍,就是他曾经的骑士,像个幽灵一般,仍然没有放弃为他们的主?人报仇。”
包括卢娜在内的女骑士们一下子?发出了惊叫:“什么,他们就是幽灵骑士?”
不可能有人不知道普修米尼和他忠诚的骑士的故事,但没有人想到这帮骑士真的依然活跃,而且更不可能将他们和打?劫白糖的队伍联系起来……
“嘿,伦姆,你?这大嘴巴,我要把你?和你?的主?人捉上山去,”蒂尼怒道:“你?泄露了我们的秘密!不可饶恕!”
“这算什么秘密,”伦姆摇头道:“瑟谷村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吗?但有人当?真吗?红发国王的故事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了,一百年……就连石头都可以?化成风尘散去。”
“但我们的仇恨和光荣无法消散,”蒂尼狠狠看?着他:“我们誓和教会为敌,至死方?休。”
当?年的骑士已经死去,和他们曾经宣示效忠的主?人葬在了一起,现在的骑士是他们的子?孙,从小他们没有人不得到那种教导,血脉的光荣传承了下来,对教会的仇恨也注入其中。
“那你?们为什么要打?劫白糖?”卡拉汉小朋友挤到中央来,仰着头充满好奇和崇拜地打?量他们。
“因为白糖是教皇的贡物,我说的是当?年,”蒂尼将目光投向了远方?:“贡物中以?白糖为最,我们打?劫白糖是个传统。”
“好吧,”克莉斯道:“那你?为什么询问我的姓氏?”
“我们的主?人,普修米尼国王陛下虽然死了,但他有子?嗣传世,”蒂尼盯着她道:“并且有预言说他的血脉会重新崛起,并且更为光荣,是统一欧洲的王。”
普修米尼国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们在那场战斗结束后,也失去了王位,他们在骑士的保护下逃出了教会的魔掌,但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到四方?,骑士们费尽千辛万苦在各地寻找主?人的后裔,那张从袖子?里?抽出来的羊皮纸上,就记载着和普修米尼国王相关的血脉姓氏。
“主?人的后裔大部分?会遗传他的红色头发,而我们寻找了那么多人,您的红头发是我们见过的,最接近国王陛下的头发,”蒂尼不由得提出了一个请求:“我能问您要一束头发吗?”
克莉斯用短剑截取了一截毛茸茸的红色头发交给了他:“……我想剪头发已经很久了。”
蒂尼小心翼翼将头发收起来,他和骑士们一起护送克莉斯的队伍出了匈西山谷,他保存着这束头发直到第三天他们的首领安道尔从其他地方?打?猎回来。
在他的要求下,安道尔打?开?了他们神圣的房间?,这里?存放着普修米尼国王的遗物——
一柄断剑,一个残缺不全的王冠,被洗掉了血迹,王冠之?下的水晶盒中,存放着红色的头发。
像鲜血一样红的头发。
每当?见到这些东西,骑士们就记起主?人曾经遭受的屈辱,和他牺牲以?抵抗敌人的决心,这些由忠诚的骑士带走,而期待着后裔重新归来并且重新拿起来的东西。
何时断剑才?能重铸?
何日王者才?能归来?
骑士们单膝跪地,表达他们永无止息的哀悼和怀念。
“一百年了,”安道尔喃喃道:“要让世人知道,不可遗忘了他。”
只有蒂尼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从袖子?里?取出用羊皮包裹着的头发,走上前去,很快他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发现他手中的头发和那盒子?里?的头发,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发色,一模一样的粗硬、一模一样的,从某个角度看?去泛着浅浅黄色的光泽、一模一样的毛茸茸。
“那一切的过往,皆为序章,那璀璨的星光,永恒徜徉。”马车里?的克莉斯吟唱道:“命运已经伪装,鱼儿在水中游藏,英雄的普修米尼将会回到他的故乡,将一切埋葬。”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心中无法排遣的愁闷是为了歌中的普修米尼国王,还是为了曾经吟唱这首歌的侍女蒲柏。
这个像百灵鸟一样灵巧的家伙现在在哪儿呢?
圣伯多禄。
具有灵性的白鸽似乎知道它们的主?人已经回到了寝宫,那金光闪闪的顶楼又开?始重新抛洒麸皮,红豆大小的眼睛充满疑惑地朝寝宫的窗户里?望去,伴随着叽叽咕咕的声音。
“你?胆敢愚弄我,”蒲柏翘着腿坐在他宽大的宝座上,看?起来他并没有发怒,甚至连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昆都斯,你?吃了一头叫‘波卡玛’的公孔雀雀胆,对吗?”
波卡玛是孔马王朝一只很有名的孔雀,像公鸡一样好斗,甚至能在天空盘旋数十?米而不落下来,它是孔马王朝最后一人国王沙帝国王的宠物。
昆都斯跪在地上,发誓道:“我亲爱的主?人,我决没有故意欺骗您,如?果我存了这样的心思,就让您的宝剑穿透我的喉咙……我之?所以?发出那封信,是因为您和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四个半月的时间?里?我们从未接到您的一点消息,您的安危让我们忧心。”
“是吗?看?起来你?觉得自己毫无过愆,”蒲柏从双腿间?的缝隙里?乜了他一眼:“你?可以?提醒我,但你?不该冒用理由。”
昆都斯召唤教皇的信中,以?密室中的大祭司病重为由,让教皇相信了——所以?当?他匆匆赶来,看?到一切如?常的密室,让他油然升起了怒火,只不过跪在地上的昆都斯还未曾察觉罢了。
“我的陛下,”昆都斯似乎还想辩解:“我是为了……”
“你?该去炼狱中待一段日子?,你?最好是自己去,”蒲柏将衣服上的麸皮捡了起来,随手扔到窗外:“否则被人拖出去可太难看?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昆都斯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甚至凄惨地嚎叫了起来:“不,我的陛下,饶了我,不是我让您回来的,是……”
但教皇恍若未闻,很快就有侍卫上前,将他拖了出去。
不过他们在门口遇到了大主?教欧尼塞,后者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且微微叹了口气。
“大主?教,救我!”昆都斯充满希冀地看?着他:“我不要去炼狱!”
“去那里?待一段日子?也好,”欧尼塞只是淡淡道:“炼狱可以?让人更接近天堂,我的孩子?。”
他走了进去。
教皇似乎知道他的到来,但并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注视着在他手上吃麸皮的鸽子?,这群鸽子?没有博尼菲的鸽子?驯服,似乎具有和主?人一模一样的恶劣品格,经常从天空掉下鸟屎来,砸在朝拜在圣城宫殿前的虔诚信徒身上。
“是我发出了召唤,”欧尼塞转动了一下手上的念珠,淡淡道:“在圣灵日到来之?前却见不到教皇,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
“您也只能用这样可笑的理由,而无法根本上改变我这个喜好游荡的品格,”蒲柏用舌头舔了一下后牙根:“让你?失望了,大主?教,你?把我从彭巴博的乡村接来,试图用良师和上帝的教诲,让我成为高高在上的人间?教皇,但事实?证明我只是个缺乏教养的野孩子?,一个难改恶劣习性的……猪倌儿,虽然在我看?来,人和猪没什么区别。”
“不管你?怎么想,”然而欧尼塞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你?已经成为了教皇,上帝有神迹降临在你?身上,你?获得的是一致欢呼。”
“神迹?”蒲柏忽然转过头来,用一种相当?质疑和颇觉可笑的语气:“这正是我想问您的问题,当?年那个神迹是如?何出现的,为什么我会获得一致欢呼……最起码我游历了这一圈发掘了一些真相回来,这世上……根本没有神迹。”
作者有话要说:哇我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