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榆下闲谈

予桃得了谢知晏的指点,当天回府连午膳也没心思吃就迫不及待地召来系统,胸有成竹地递上了答案。

系统也不含糊,哔哩吧啦的一阵电流声过后,即通告予桃答案正确。

【恭喜宿主,本次任务完成!300运气值已结算至您的账户。期待下次为您服务,哔——】

"哎哎?别走啊,没有下一个任务了吗?"予桃捧着一碟热乎乎的天花毕罗,微张着嘴不知所措。

这次怎么没布置下一个任务?是她做任务的效率太高了?

橘如见予桃吃着点心忽然愣在那里,还当是毕罗不合她胃口,三两步走上来体贴道:"郡主,您是不是吃不惯天花蕈子的味儿?还是里头混着的九练香没调配好?"

天花毕罗也是从仆射大人的烧尾宴食单里抄来的,按理说应该不差,难道是小厨房没做对味儿?

橘如不住地瞄着予桃的表情,直到看着她回过神来后一口气吃了三个,才放下心来。

没有任务一身轻松的予桃优雅地擦擦油手指,挥挥手道:"仆射大人家的厨子真是好手艺,厨房里剩的那些快拿去给小丫头们分了。"

在郡主房里伺候就是这个好处,郡主吃了什么奇珍异馔总少不了她们几个丫鬟一口。橘如轻快地应了一声,打起帘子出去了。

留在房里的桐月趁势狗腿地提议道:"郡主,要不咱们干脆去把仆射大人家做点心的厨子给挖到咱们府里来罢。"

"嗯,是个好主意,谁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也驾临我们府呢,先预备起来总不会错。"吃饱喝足没烦恼的予桃知道她在开玩笑,遂很配合地应了一声,主仆俩挤在小榻旁笑作一团。

忽忽几日过后,圣上倒没真的摆驾福宜长公主府,而是派了个眯缝眼的太监来降了道恩旨——许福宜长公主一家于三月初三随驾赴京郊西山踏青游乐。

对于这个消息,予桃反应平平。

不过是踏青赏春而已,京郊巴掌大的西山哪比得上绥州的好山好水。

不过那太监此番还好心的带来了另一个消息,算是给福宜长公主提个醒儿。

那就是日前《贤淑集》一案已被惠和大长公主强硬地草草结案了,并判了李舒流放一千里,不许京兆府再往下深究。

礼部侍郎等人虽也有不当之处,但他们就像是受人指点过一般,纷纷拉出自己的闺女来说项,坚称当时买《贤淑集》只是为了教导家中幼女,并无逢迎后宫之意。

偏偏那几人的家中真的都有一两个尚未出阁的闺女,再有惠和大长公主有意偏袒,不过是不痛不痒地申斥了几句就轻轻揭过去了。

以上都还算予桃能猜得到的走向,唯独奇怪的是在太子党这回竟然没吭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低头认了。

予桃虽没见过长大成人后的太子,但从谢知晏的行事做派可知,太子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软柿子,只怕心中还多有不服气。

谢知晏没去揭发茶楼的侯掌柜,而是舍弃了李舒大人,大概是留着茶楼这个京城广播大喇叭还有用处罢。

予桃实在想不出来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只好又狠狠叹了一回聪明人的世界真复杂。

三日后的清晨,悲催的予桃是在睡梦中被系统生生叫醒的。

【检测到新任务已解锁,下面将为宿主进行发布】

【请宿主于三日内找出《榆下闲谈录》的作者,任务完成奖励400运气值,并附赠十日好运,请宿主尽快行动!】

"你这任务时间都这么紧凑的吗?我连《闲谈录》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啊!"予桃知道喊也没用,系统果然还是没有感情地自动下线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贤淑集》,又来了一本《闲谈录》,那些文人的笔杆子怎么就那么忙啊!

予桃顿时睡意全散,一心想着趁市集上还有此书卖,赶紧去买一篓子回来存着慢慢研究,省得过几天又被朝廷给查禁了。

她一骨碌从心爱的雕花架子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梳妆台,毛毛躁躁的行动间接连碰倒了好几个精致的瓶瓶罐罐,把在外头料理花草的丫鬟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循声进屋来。

"郡主,这还没到您平日起身的时候呢,奴婢还想过会儿再叫您来着。"桐月看着坐在镜前状如疯魔的予桃,大为震惊。

郡主平时不说睡到日上三竿,反正无事不到辰正三刻是绝不会起来的,就是天塌了也不行。

今儿这是出了什么事?

予桃笑容发苦,只催促着桐月随意往她发髻上插了几根不成套的钗子,胡乱披上一件广袖长衫就往外跑。

"郡主您的耳坠只戴了一只呀!"

"郡主,脂粉才涂了半边脸呀!"

桐月橘如拖着哭腔,一个捧着脂粉盒,一个端着首饰匣慌张地在后头追。

谁能告诉她们,郡主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疯了?

姜允竹在前院遇见予桃时活像大白天撞见了鬼,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恐道:"我就去门外取本书的功夫,咱们这就要被抄家了?

"书?什么书?"脑袋乱乱的予桃一下兴奋起来,明眸闪闪地望向允竹手里的薄书。

允竹似是没听到她的话,犹在碎碎念:"这还好是在咱们自己府中,要是这副尊容走到大街上去,外人还道咱们家又被赶出京城了呢。"

兄妹俩各自处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予桃失了耐性,一把抢过书来,只见封页上赫然写着"榆下闲谈录"五个大字,用的依然是清隽端正的簪花小楷。

原来这事真的还有续集!

予桃忙把允竹拉到边上不显眼处,低声问道:"这书是哪里来的?"

允竹奇怪地左右看了看,梗着脖子硬气道:"你这么一副做贼的样子干什么?这回可不是咱们偷着买回来的,这是有人一大清早就丢在咱们府门口的。"

"管家不敢擅自动它,母亲便叫我去把它拿进来。"允竹嫌弃地伸出两根手指夹着予桃的袖子,把她往内院领。

予桃懵懵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问:"这本书就单只我们一家有?"

"不晓得呢,刘管事已去隔壁中书令府上问了,待会儿就可知了。"允竹忍了又忍,生生将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好言好语地劝道,"有什么难处跟阿兄说说,别弄得这副要上吊跳河的样子来吓得我心口疼。"

实际上,姜国公见了今日的予桃后也是这般想法。

"桃桃,这是怎么了?有事你跟爹说呀,千万别想不开!"姜国公踉跄着过去拉着闺女的手老泪纵横,叉着腰仰头大骂道:"谁?是哪个龟孙敢欺负我家桃桃!非打折它的腿不可!"

系统,你听见了吗,我爹说要打断你的腿呢。

予桃拢了拢耳边散开的乌发,拍了拍姜国公的肥手宽慰道:"我没事,还是先听阿兄说说门口的书罢。"

姜国公看也没看儿子一眼,继续拉长声调嚎道:"哎呀哎呀,一本破书干咱们什么事,桃桃你还是与爹说说......"

"书拿回来了?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两个美婢一左一右扶着福宜长公主从里间款款而来,打断了姜国公的哭哭赖赖。

在福宜长公主的凤目扫过来的第一瞬,予桃就半遮着脂粉不匀的脸,主动解释道:"听说门口来了本书,一路跑过来发髻都散了呢。"

"还不快为郡主重新梳洗?"福宜长公主虽心疼闺女一副乱七八糟的狼狈样儿,却也没多追问,这会儿她更想知道那本凭空出现的书是怎么回事。

桐月橘如皆松了一口气,顶着姜国公万分不放心的殷殷目光,半拖半拽地把予桃按在隔间的小桌前,细细地为她重新梳起妆来。

予桃人被扣在一面博古架之隔的次间,耳朵却一字不落地把那边的话儿全都听了回来。

"阿竹,你来说说书里大概都写了些什么?"沉静如潭的嗓音一听就是是福宜长公主。

"来得路上略略看了几页,书里写的是一个书生在村口榆树下与一老妇闲聊,说的不过是村里富户的闲杂家事而已。"姜允竹肚子里没几升墨水,再复杂些的深意他也看不明白了。

福宜长公主一阵无语,亲自取来书细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伸出一根纤纤玉指重重的戳着儿子的额头,没好气道:"你呀,大字都不认得几个了?这分明是借村妇的口,讽刺宫里那位德名在外的好贤妃呢!"

予桃闻言心头一跳,何人这么大胆,竟在书里直白地说起俞贤妃的不是来了?

就是群臣在朝堂上各为其主的干架都还要寻个别的借口遮遮掩掩呢,也没见哪个愣头青直说俞贤妃不安分的。

这作者厉害呀,怕不是长着八个脑袋随便砍?予桃佩服的人里又多了一位。

"禀公主,小人去中书令大人家拜问过了,清早中书令府门口也有这本书,中书令大人连早膳也未来得及吃就上朝去了。"这气喘吁吁的必是刘管事了。"

予桃从镜中见发髻已端端正正的重新盘好,又摸了摸刚洗去脂粉准备上妆的小脸,心里急得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再问几句。

可是桐月橘如正一边一个压着她,一直等到条案上鎏金五足香炉里的两柱香都烧完了,方才最后在她唇上摸了些口脂,一松手放她去到外间。

这时,府里放出去打探消息的几路小厮也正陆陆续续地回来禀报,拼拼凑凑间予桃差不多明白了。

这本《榆下闲谈录》远不止她们家有,一夜之间京城数得着的权贵家门口都被人放了一本,可巡夜的官兵愣是连一个可疑人等都没抓着。

予桃把玩着一根从头上拆下来的云头银钗,悠悠感叹道:这回总算不用自己偷偷摸摸去买书了,这书也没法子查禁了,衙门总不能挨个到权臣勋贵家里搜查罢。

待福宜长公主看完了书,予桃立马接过来仔仔细细地通读了一遍,发觉此书几乎是专门写来驳斥《贤淑集》的。

一个可劲儿地把俞贤妃往天上捧,一个不遗余力地又把她往地下十八层拽,甚至直指俞妃母子有夺嫡之心。

况且书里的书生和村妇哪里都不去,偏偏要在一棵"榆树"下闲谈,那谈的可不就是俞贤妃吗?

予桃连连咋舌,写这本书的人真狠,笔锋之辛辣,连一块遮羞布都不给俞妃留。

毕竟有些事情她可以在背后偷偷做些小动作,但被人这样满天下的说出来总是不光彩的,何况是妄图夺嫡这样的大罪。

易储乃动及国本的大事,她们那伙皇位觊觎者纵使有惠和大长公主撑腰,也还没这么明目张胆的敢在台前乱舞。

话说当初前头那本《贤淑集》硬按头说是太子党的手笔,这本《闲谈录》的内容又与之截然相反,总不能再说是太子党的手笔了吧?

瞧谢知晏的反应,《贤淑集》的事他们真是冤枉的。

予桃到很好奇,《闲谈录》这把火惠和大长公主又打算撒在谁的身上?

反正负责巡夜查宵禁的卫队是要先自罚三杯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许愿榜单的时候了,求求编编捞捞我!(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