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府实在不配拥有……郡主这般风华无双的佳人。”
……
“哼,他就是不配!”明檀从梦中醒来,兀自嘟哝一句,心下烦躁,好端端的做这个梦,倒显得她重活一世还放不下他李弥似的!
便是前世,她明檀也不曾死缠烂打非要嫁给李弥,更不曾以权欺人,叫皇帝舅舅赐婚。被他拒绝后,她可是利落地放下,不过一个男人罢了。
她前世死得早,自己未曾婚配,也不知道李弥拒绝京城大半贵女,最后娶了谁?不过也无所谓是谁,她更想知道前世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死了的——她前世最后的记忆是隆昌二十二年的万寿节,她在宫宴上中毒身亡。离当下,还有五年。
“郡主起了?”侍女怜月掀起帐帘,上前伺候。
“嗯。”明檀收束思绪,懒懒回道。
随侍的十几个侍女们闻言立马忙碌起来,端水伺候洗漱的、准备衣裳的、准备首饰的、端茶的、拿点心的……一个个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明檀下了床,在四个手捧衣裳的侍女当中选了一身绯色襦裙并素纱大袖衫,裙衫上皆无半点纹样。
明檀更换好衣衫,洗漱后,随意用了些茶点,坐在梳妆台前,对专司梳头的侍女采萍道:“今日我要簪姚黄,梳一个高髻,配几支绿松簪子,旁的一概不要。”
“是。”采萍得了吩咐,为明檀梳头,另有随侍的婢女去花房取花。
明檀郡主喜花,更喜簪花,长公主府专职养花的花匠便有三十多人,养着京城最大的暖房,一年四季郡主的头上都少不了名贵鲜花。
就说明檀今日要簪的姚黄牡丹,在京城里也是独一份。
采萍为明檀梳好发髻,便换专司为郡主上妆的侍女拂霜上前为明檀上妆。
这边梳妆齐全,去取姚黄的侍女也小心地捧着花来了。
“今日这花极好。”明檀一见侍女手上的花,心下大悦,笑道,“快来为我簪上。”
采萍为明檀簪上花,明檀道:“如这般好的可还有?”
取花的侍女上前道:“还有四五朵,只是还未全开。”
“送两朵去别庄给母亲瞧瞧。”明檀道,如今她母亲永宁长公主和父亲明驸马住在京郊的别庄。
“是。”侍女得了吩咐便下去了。
“郡主,时辰不早,您该去文荟园了。”怜月上前道。
每次春闱放榜后,宫里的几位皇子并京城的贵公子们便会在城东的文荟园设宴,宴请新科一甲,以及一些有才名却未进一甲甚至名落孙山的学子们。
原本这只是男子们以文会友的场合,不知从哪年起,谁起的头,这新科宴有了新规矩——赴宴者得做命题诗一首,由人统一抄写,匿名张贴于文荟园入口的影壁上,再由京中的贵女们评选。贵女们选出的头三名,还有“影壁状元”、“影壁榜眼”、“影壁探花”的戏称。
每科的“影壁状元”被谁摘得甚至比金榜状元是谁更惹人关注。
明檀这会儿便是要去文荟园。
明檀对那些个状元、探花一个都不感兴趣,她本不想去。前几日忽地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来,叫她觉得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永宁公主府离文荟园不远,明檀坐轿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明檀郡主到~~~”
明檀的轿子一落稳,便听到文荟园门上的小太监尖细的唱宣声。
文荟园是皇家园林,平日里只接待皇亲贵胄,里头伺候的也是宫里出来太监、宫女。
那小太监伸长脖子朝明檀的轿门望去,只盼望能多瞧明檀郡主一眼……可惜打西边儿有马蹄声传来,差事要紧,只好收回脖子。
怜月打起轿帘,伸手停在轿门前道供郡主搀扶,道:“郡主,到了。”
明檀手搭上怜月的手腕,才从轿中探出上半身,便听那小太监又唱宣——
“护国公世子到。”
明檀身子一顿,心下不快,怎么这么巧!她想要坐回去,但转念便觉得那样倒显得她在意李弥似的,便施施然下轿,搀着怜月的胳膊往里走。
只听身后不远,“腾”得一声,是双脚轻盈落地的下马声。
这时,从园内迎出来一个稍年长的太监,满脸堆笑迎上明檀:“郡主快里面请。”说着狠狠瞪了门上的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先是莫名,后见护国公世子不急着进园,倒是站在他那白色骏马旁边摸马鞍,才想起原由。
他们的明檀郡主可不喜欢这位护国公世子。但是,这瞪他有什么用?是他们凑巧一起到的……
小太监朝护国公世子瞧了瞧,只见世子正好抬头朝他看来,并对他浅浅一笑。
哎哟,这一笑叫小太监感觉自己的心肝都颤了颤。难怪世人都说护国公世子是当世贵公子第一,连他心里都要为他倾倒了。他倒觉得李世子和明檀郡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都是顶好的样貌。偏郡主早就放过话,嫁谁都不嫁李弥。真是可惜啊,这样一对璧人……
明檀进园,路过影壁,只见上头贴着一张纸,写了这次的命题“竹”以及哪些人会参与。李弥的名字也赫然在列,反正前世他没进“影壁一甲”,明檀心道。
“郡主这边请。”老太监领着明檀往女眷们所在的院子去。
虽说大梁较前朝民风开放得多,但也要看场合,若都是皇亲贵胄,门第相当,男女大防便要松散得多。这会儿,与宴者中不乏寒门学子,以防“冲撞”了贵女,便将男女隔开了。
说是隔开,到底都在园子里,因此每次新科宴,总也少不了会传出一些闲言碎语。甚至发生过高门贵女看上寒门学子,闹出非他不嫁的事来。
虽闹出过事,但毕竟是皇子设宴,受邀者也多京城勋贵子弟,因此也不影响闺秀们仍是前来。何况这也是接触皇子和贵公子们的好时机,就如今次,定有闺秀冲着未成婚的皇子们,当然最多的还是冲护国公世子李弥。
但其中有脑子不清醒的,被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毒害,当真奔着那些才子们来,正中有些居心叵测之徒下怀。
明檀的表妹乐阳县主便是,明檀此次来,也正是为着她。
老太监将明檀引到翠薇园,又有宫女迎上前。
宫女给明檀行礼,明檀问道:“乐阳县主可到了?”
“回郡主,乐阳县主已经到了,但刚才她领着侍女出园,说要去湖边走走。”宫女道。
明檀眉头微蹙,转身便朝湖边走去,宫女太监们不敢多话,那领头的宫女给小宫女使眼色,叫她远远跟着,以免出意外。同时她心里不免纳罕,明檀郡主今日怎么找乐阳县主,她们俩人不是素无往来么。
明檀虽与乐阳无往来,但也不能看她往火坑跳。
前世,乐阳县主便是在这次的新科宴上与探花赵启琛定情,后被他骗得失心又失身,回去和老成王闹了好久,终于嫁了过去。老成王殿下为着孙女和自家脸面没少抬举赵启琛。
赵启琛却背着乐阳养了三房外室,还丈着乐阳顾忌王府脸面不敢再闹,讽她主动送上门,还动手打了乐阳。
乐阳半夜用剪子把赵启琛的命根子给剪了,又把他身上戳了无数个洞给戳死了,事后她自觉愧对家人便含恨自尽。
明檀想着自己重活一世应是得老天垂怜,总要积点阴德,不能见死不救,今日才来这文荟园。
文荟园内亭台楼阁连绵,水榭花园齐全,占地很广,明檀在湖边走了许久都没见到乐阳。
明檀走着走着觉得自己糊涂了,既然要定情,必是隐秘之处,怎么可能在湖边呢,说着她便抬脚朝竹林假山方向走去。
进了竹林不久,明檀便听到有人在假山后说话,听着是女子的声音,但听不真切,无法确定是不是乐阳。明檀抬手叫侍女门别都跟着,只带了怜月一个人上前。
明檀走近几步,听到了假山后的对话,便停下脚步。
“世子,我……我对世子是真心的。全京城,不,全大梁,再也没有比我这般真心倾慕世子……”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情真意切。
“苏姑娘抬爱,在下暂无娶妻打算。”清冷疏离的男声传出。
晦气,明檀心里暗道,怎么又遇上李弥,还是在别的姑娘向他诉衷肠的时候。你不接受人家,做什么还和人家到小竹林来,到假山后面去?
明檀转身要走,只听身后又传来李弥的声音:“苏兄,你此番将我骗来的做法也实在不妥。”
“唉……我这……好了小妹别哭了,你偏要当面与他说,这下你该死心了,我说这人铁石心肠,你偏不信……”
明檀莫名脸一红,看样子她错怪李弥了。这种场面还是不要撞破比较好,明檀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却见李弥从假山另一边儿出来了,正好与明檀迎面撞上。
李弥看着眼前女子,身形高挑婀娜,面庞饱满洁白,双目有神,通身不见装饰,只头上簪了一朵硕大的姚黄牡丹,眉间金箔点就的花钿,好似那姚黄的花蕊落在眉间。花不夺人容色,人比花娇艳三分。
距离如此这般近,又突然出现的明檀,叫李弥心下一颤,他深知她是大梁的宠儿,天下百年才能出这样一位女子。她必得千娇万宠养成,从未受过任何磋磨,未见过一点黑暗,才能得这样无双的敢与日月争辉的气度与光彩。
明檀目不斜视,举止端庄,视李弥于无物,款款从他身侧走过。
李弥也不多看明檀,他早知道明檀厌恶自己。别人视他为明珠,她却称他为鱼目。别人说他是高岭之花,她认为他不如路边野草。李弥偶尔疑心,她是否生就一双慧眼,看透他腐朽的本质,如若不然,她为何这般厌恶自己呢。
风过竹林,吹动明檀身上那薄如蝉翼的素纱大袖衫,素纱拂过李弥的手背,像有人对他的手背轻呼了一口气,惹得他一阵酥麻。却见风吹落一片姚黄,飘然竟落在李弥的心口。李弥心一烫,似乎被那花瓣灼伤,他伸手接住那花瓣,小心放入袖中。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是甜文哦~~,下一本写《表姑娘何错之有?》文案如下。
扬州富商沈老爷有句话常挂嘴边:这天下没有银子买不来的东西!这不,他为自己的闺女买了个国公府表姑娘的身份。
沈家四娘子沈玉婉摇身一变,成了京城定国公府的表姑娘苏玉婉,跟着假表哥,大摇大摆回京城。
玉婉牢记亲爹教诲,一定要利用这个“千金”买来的身份为自己谋一个好亲事,在回京的路上便开始撩拨接她的假表哥,定国公府三公子叶景羿。
叶景羿对玉婉的撩拨视若无睹,甚至心生厌恶,对她十分冷漠。
两人无事发生回到京城,玉婉觉得自己大意了,不该那么早就下手!京城好啊,表哥多啊!三公子不喜欢她,这不是府上还有世子,二公子,四五六七公子……这还不算,还有来往的各家公子!听说,还能到榜下捉婿呢!
玉婉不急,决定慢慢挑一挑。
叶景羿回京后发现,一路上“表哥、表哥”叫个不停的人,一回京,竟然彻底把自己丢在脑后,看到自己也规规矩矩。她管府上别的兄弟都叫表哥,只管自己叫三公子。也好,终于落得个清净。
然而夜深人静时,玉婉在船头静立,裙角飞舞扭头冲他嫣然一笑的样子,总是入他的梦,扰得他不得安宁。
当听到有人要向玉婉提亲时,叶景羿终于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