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以清并不清楚柳安为何锁了这里。
“夫人,这里不能进的。”周禾以为夫人的好奇心又来了。
“嗯。”谁料她只是点点头,便接着往前了。
一路上她数次想要回头,最后都忍了下来。想来里面也和以前不同了,就算是进去也感受不到父亲。
也不知柳安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府上的格局都变了许多。以至于让她陌生到从来没在这里住过一般。
“夫人,到了。”周禾道。
不用抬头卢以清都能知道这棵树有多大,听父亲说这树早就有了百岁。
小时候有次纸鸢挂在上面,她让侍从将自己放上去够,刚拿到纸鸢一高兴忘记是在树上直接从上面跌落。好在柳安身手极好,将她接在怀里。从那以后好久她都不敢爬树。
“就这个了!”卢以清道。
“我先爬,左侧从下面数第三个分枝为界限,看谁用的时间短。”卢以清道。
“好。”周禾一口应下。
看念念并不着急的样子,想来夫人爬树还是很稳妥的。
对于爬过很多树的卢以清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下面的男侍从各个背过去身子,婢子们双眼紧盯着。唯有周禾一个男子在一旁惊讶于她的速度。这几乎不用比都知道夫人一定会赢。
卢以清站在粗树枝上笑着往下看他们。
而就在府外不远处的路上,王津隐约看见树上有个人。
“丞相,属下瞧着那个是夫人。”王津走到马车旁边道。
闻言,柳安慢慢打开帘子,顺着王津指的方向看去。
这!
“快!快回家!”柳安马上道。
记忆里还是卢以清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胆子还敢爬树!
马车声吸引了卢以清的注意,她刚转过头去,就看到马车已经要到门前了,前面的王津就能知道里面坐的是谁。还没等她的震惊结束,柳安直接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卢以清慌张的直接就松开手,刚准备往下跳。
这!这也太高了!
她现在顺着爬下去可是不行的,眼看柳安就要进门,下面的侍从们看见柳安进来也有些慌乱。
卢以清几乎是看着柳安跳了下去。
然,她跳的并不准,好在柳安反应快赶快上前接住。
多年不练武,这冲击力对柳安来说还是有点强的。
惊魂未定的卢以清死死抱着柳安。
方才她是怎么有勇气跳下来的?不,准确来说是脚不小心离开树枝但来不及后悔了。
柳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趴在自己肩上的人传来小声的呜咽,“哥哥,我怕。”
柳安的嗓子像被什么噎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轻抚着卢以清的背,“不怕了啊。”
良久,卢以清才缓过神来。
周围所有的侍从都低着头,生怕丞相一句话就拿走他们的命。
任谁也没想到夫人竟然敢往下跳。
“怎么要爬树了?嗯?”柳安小声问。
自知做错事的卢以清不敢说话。
“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面跳了。”柳安手上擦去卢以清的泪,但嘴上还没没饶过她。
她不想再听柳安接着说,道:“其实不怕爬树的,就是看见……看见你忽然回来了。”
闻言,柳安心中一颤,她就这么害怕自己?
“哦,怕被我抓住。”他像装作没有察觉,又问:“那为什么往下跳?”
卢以清悄悄抬眼,对上他有些深沉的眸子,道:“因为知道哥……夫君能接住我。”
柳安耳根一红,将人抱在怀里,“油嘴滑舌。”
卢以清想,这事儿该过去了吧。
谁料柳安竟道:“我也会爬树,而且我还会爬竹子。”
???卢以清记得自己没有问过柳安会不会爬竹子呀。
“只可惜这里的竹子都太小了点。”柳安说完牢牢牵着人的手往里走去。
路过锁着的院子,卢以清还是问了一嘴,“为什么这里锁着?”
“因为这里养着老虎。”柳安的谎话脱口而出。
而卢以清真的信……
她见过老虎,在山里何止是老虎,那些猛兽和蛇虫不同,无论见多少次卢以清都觉得自己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她另一只手也抓住柳安的衣角,“养老虎做什么?”
“喂猪。”
“啊?这里有猪?”
“咳咳咳”柳安咳嗽几声,“开玩笑的。”
柳安垂眸看着这个小白兔,什么时候被人活吞了都不知道。
两人回到平日的住所处,卢以清正以为要无聊的坐一天时,周禾过来道:“丞相,在侧院发现了一条蛇。”
“蛇?”柳安心中了然,但面上装作不在意道:“阿竹怕吗?”
“不怕。”卢以清回答时很是自豪。
“看起来如此乖巧的姑娘,爬树、抓蛇。”柳安道:“这可不是当初阿竹答应我要如何乖巧的时候了。”
卢以清低下头玩弄着手指,目光不经意落在柳安腰间的玉佩上,“要把我送回去吗?”
“那倒不会。”柳安马上道。这可不能让夫人误会了。
接着他让周禾找来些玩意儿,“今日我无事就在家里陪夫人玩。”
“真的?”其实卢以清心里不太想和他玩,恐怕她是放不开的。
但卢以清多虑了……
仅是一下午的时间,两人几乎是把整个丞相府跑了便,冬日里为了放弃纸鸢柳安的手冻得通红。期间王津说要帮忙的,柳安想,这唯一一个能让夫人开心的机会怎么也不能留给王津。
放起了纸鸢还不算完,上元节将至,到时候夫人必然不可能出去的,柳安便让人早早从外面买来了花灯和孔明灯。
卢以清清秀的字迹写在上面,无疑是最简单的期许,安康。
她歪着头靠在柳安肩上,心想,若是这纸鸢能飞到宫中给太子看见就好了。
但她知道不可能,宫墙才是最森严的。
依着她丞相夫人的身份,想要见太子一面不是难事。但进宫对她来说那是自寻死路。她甚至不清楚太子是否知道自己这个姨娘的存在。
想着想着,卢以清便有些困,双手抱在柳安身上。
对方见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索性将人抱在怀里送回卧房。
……
冬日的夜是漫长而寒冷的,东西六宫中,无数的宫殿寻不到一丝光亮。
皇上的步子再一次被程贵妃拒在门外。
皇上记得一头汗,将身边拿着小暖炉的太监一脚踹的老远,“爱妃,身子不适是要看太医的,你不想见朕总要见见太医。”
程贵妃托人出来,说是她已经睡下了,等身子好了再去给皇上赔罪。
“哎呦,朕何需爱妃的赔罪!那等爱妃好了,朕再过来。”皇上一步三回头,像个痴情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根本不会等贵妃好了再过来,这样的景象明日还要重演。
宫中虽然大,但发生一点事就会很快传到各个宫中。
将要歇下的皇后听闻这荒唐的景象也只是淡淡一笑,她知道这人也是柳安送进来的,在第一次见到程贵妃的时候她便知道此人日后必当受宠。
原因无他,程贵妃倒是有三分先皇后的模样。撑死也就三分了,先皇后是整个长安城最美丽的女子,这么多年来她阅人无数,再没见过能如她一般的人。先皇后温婉,而程贵妃身上几乎一点也没有。
但也好在程贵妃是个妖艳又主动的人,陛下在先皇后那里受到的冷水都在程贵妃身上找补了回来。
为何笃定此人也是柳安送进来的,因为见过先皇后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柳安是聪明的,总能准确知道如何掌控一个帝王。兵权会让帝王害怕,从而削弱臣子的势力,但陛下听尽后宫的耳边风,这宫中有太多柳安送进来的女人。
包括她。
只不过她不是柳安送进来的,而是在危难之际和柳安做了个交易。
“要奴说,贵妃娘娘也真是矫情,现在还不留个子嗣,日后的路可怎么办?”给皇后梳妆的老嬷嬷道。
皇后轻笑,“明日让贵妃来一趟。”
老嬷嬷有些为难,“娘娘,陛下说了,贵妃… ”
“你就告诉贵妃,长安城的花开不到冬日里。”皇后又道。
……
躺了几天的人从榻上坐起来还有些恍惚,到底是她自己想要的太多了。
就算是这老东西死了又如何,就算是她真的能从宫墙中出去又如何?
柳安真的爱他的夫人吗?
很快,她这些混乱又可笑的想法都被抛之脑后,皇后找她,她本不愿理会。
“长安城的花开不到冬日里。”这话是柳安在她进宫前一夜说的,她并不知道其中的意思。
看来皇后也和柳安有点关系。
刚一出门,她便被外面的寒气席卷。装病久了怎么觉得自己身子骨都弱了。
“娘娘还是穿厚些的好。”婢子瞧见她袒露在外的肌肤,心想,她真的不知道冷吗?
但对方像是没听见一样,摇曳着往下走了两步,随着她的动作,衣裳也更往后了些。
婢子们想要提醒,却谁都不敢说话。
刚一出门,便瞧见一个模样俊朗的小少年往这边走,少年身后紧紧跟着几个太监。
“太子殿下您慢点。”后面的小太监生怕他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