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不仅是上官类,自然还有婉婉。婉婉知道此事有阴谋,但真的没料到,他们会让魏昭换她,更没料到魏昭会如此轻松的就答应了。
“皇上,别过来,这显然是有诈的。”
婉婉心急如焚。
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上官类言语之间,根本就不像是要放她的样子。
“皇上。”
婉婉急得要哭了,连着唤了他好几声。
但那魏昭仿若不闻,脱离了他的人,已然走到了中央,离得婉婉所在之处越来越近了。
他张开了手臂,给上官类瞧了瞧,瞧他身上莫得任何武器,举手投足之间依旧淡然平常,没有半丝的慌乱。
“可以放人了吧。”
那上官类嘴角一动。
“你的魅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这话却是对婉婉所说了。
上官类瞅了一眼身旁的部下,那人接着便跳下坡来,来到了魏昭身旁,递给了他一颗药。
上官类:“区区少许软骨散,只有一展茶的功效。别怪我太谨慎,皇上身手了得,这谁人都知道,不用此法,让人难安心啊。”
魏昭笑了。
上官类接口,“我想要什么,皇上应该猜的到,无非便是苍梧,只要皇上把苍梧归回我上官家,承认我大殷的独立,一切昭文昭告天下之后,我自然会放了皇上。”
魏昭又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何为归还?”
上官类依旧好态度,“皇上说的对,是我说错了,那便是皇上把苍梧送给我上官家。”
上官类此时的心思便全在那药,和魏昭吃不吃那药上,对于旁的可谓漠不关心了。
魏昭淡淡地一笑,接过了那药丸,而后放入了口中,没有任何的犹豫。
“放人吧。”
他轻描淡写,此举顿时震惊了所有人。
那上官类眼睁睁地看见他吃了下去,欣喜若狂,朗声大笑了起来,他高兴,又意外。
“皇上不愧是做事从不拖泥,爽快!佩服。”
那颗药不是旁的,的的确确就是软骨散。
如果可以,上官类倒是想把它换成毒药!但眼下时机不许,魏昭不能死,他死了,这大燕的政权就会落到萧凤栖手中,萧凤栖会杀了他们。那个阴狠歹毒,一心想做她继子皇后的女人,绝对会杀了他们。
会杀了他们,甚至会不计后果,不管不顾地起兵灭了上官家,和殷王此时投靠的横国。
那个疯女人,谁杀了魏昭,她就会杀了谁。
此时那上官类心中想起了她。
她也确实便就在这现场,将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看的一清二楚。
整个计划都是她所出。
她希望那魏昭来,又不希望他来,正如此时,她既渴望他吃下那药,又渴望他别吃。
她希望他不管那个小贱人得死活,直接杀了上官类。
那才是她记忆中的魏昭,但这男人明显变了。
他变得有情感,变得温柔了。
曾经一度,这是萧凤栖渴望看到的他,如今她看到了,但心中却是愤恨的。因为他不是对她,而是对另一个女人,萧凤栖的手狠狠地攥起。
她眸光阴沉,如果可以,她不想来日给他吃那忘却记忆,等同于控制了他的药。
但她恨。
此时,看到他仿佛是连犹豫都没有的便吃下了那药,萧凤栖就更恨。
为了得到这个男人,她什么都能做。
既然得不到他的心,便得到他的人。
他生是他萧凤栖的人,死也只能是她想让他死。但无论她是借了谁的手杀了他。
他死了,她都会将杀他之人碎尸万段,替他报仇。
眼下,他真的吃了那软骨散,他们的计划便等于是成了。
但萧凤栖的心里并不好受。
她眯了眼,眸中脸上尽是杀气,她不会让上官类得到苏婉婉,她会亲自折磨死她。
萧凤栖狠狠地盯着远方男人。
这一切都是他逼她的。
她曾无数次地幻想与他日夜缠绵,无数次地想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无数次的想他只属于她。
只要他爱她,她可以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可以为他做,但她费劲了心思,甚至为了能成为他的皇后,亲手打掉过她和他父亲的孩子,但她终还是得不到他的心!
一切都是他逼她的!
*
“皇上!”
婉婉情难自制,无法自控。她不敢相信,但真真的看见了。
药效尚未发作,魏昭任由来人捆绑了自己,脸上还是那般的镇静,那般的轻描淡写。
“放人吧。”
这时,上官类蓦然朗声大笑了起来。
“魏昭啊,魏昭,你也有今天!”
他越笑越甚。
“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竟然相信我?竟然相信我真的会放人?苏婉婉是我妻子,你横刀夺爱,昔日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情,还砍了我的一只手,我上官类恨不得把你的脸踩在脚下!把你的头颅当球踢,你竟然会相信我会放了苏婉婉,放了你?哈哈哈哈,你未免也太幼稚了。关于苏婉婉,你放心,我会做到一个丈夫该做的,会好好,好好地疼她的……”
他笑声愈发地阴森可怕,他所谓的疼是什么,也便不言而喻了。
“哦,对了,她腹中还有你的骨肉,如果那孩子命大,受的住我折腾它娘,能活下来,我会砍了它的手脚,把它做成人彘,以报你当年赏赐的那一刀的恩情!”
他说着连拍了三下手,“魏昭,你回头看看,你早就被包围了,今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哈哈哈哈……”
那上官类说完又是一阵狂笑,然见其下的魏昭嘴角微动,没有半丝的吃惊,更没有半丝的慌张。
如此,让他的心不觉间猛地一颤。
这时,还不及再多想什么,身旁的手下惊慌地唤他。
“主人!”
上官类紧接着他那一声,骤然反应了过来。
击掌为号,可他拍了三下的手了,裴沐的人在哪里?这诺大的山上,没有一方人马出现,悄无声息的。
上官类骤然便蒙了,猛然又连击了手掌三下,然四周依旧平静如常,除了风声,再无其它。
“怎么回事?”
他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这时只听魏昭淡淡地一声笑。
“裴沐的三千外援早已被朕的人卸了甲,你在找谁?”
他说着这时突然,只见群山之上霍然涌起暗兵,弓,弩,手,瞬时满上遍野的恍若全是人,一时之间一片肃穆。
那上官类目瞪口呆,张皇失措,被包围的哪里是魏昭,是他自己。
然,令他胆颤的还不止如此,顷刻之间,恍惚便只有一顺,那捆绑魏昭的绳子,自他的手腕处,齐齐断开,而后根本就未及他身前那绑了他的小兵反应,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咽喉便被刀子划开,没看上魏昭第二眼,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
众人何止是震惊。
他明明吃了软骨散,竟然丝毫无事。
“这种把戏,朕已经上过你一次当了,还会上第二次么?”
魏昭微微扬声,这话不是说给上官类的,却是说给暗中的萧凤栖的。
萧凤栖的心就仿佛被什么猛烈地拨动了一下一般,狠狠地攥住了手。
她,已经被他看透了。
是啊,她十六岁便对他一见钟情,为今整整十二年。
这十二年来,他什么不明白?他甚至怕是都明白,她清理他父皇的后宫,除掉了多少皇子,那都是在为他铺路!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但就是如此,她也没能感动他,没能融化他的心!
猎猎风声中,萧凤栖一身华衣,媚色无俦,站了出来。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袖口中不知怎么变出了一把银色小刀。
魏昭双眸微眯,但旋即便霍然起身,朝着婉婉奔去,几乎与此同时,萧凤栖蓦然扬手,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是一把和魏昭随身携带的,一模一样的匕首。她猛然之间,一把便割断了那束缚着婉婉的绳子。
身子顿时不由了控制,一连退了几步,婉婉直直地向着那万丈深渊滑去,千钧一发,她滑动的脚步蓦然一滞,绳子的一端,遥遥地,却也稳稳地被魏昭拽了住。
然那萧凤栖,依旧没有丝毫的踟躇,也没有半分言语,反手便是第二刀,第三刀,再度一次次割断了那绳子。
此时山上蓦然大乱,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婉婉一次次濒临死亡的边缘。那萧凤栖的人便是一心要她死。
魏昭相隔甚远,阻碍重重。
若是上官类,他会以婉婉换命,但萧凤栖不会。她只想婉婉死,只想最大限度地让魏昭痛不欲生!
蓦然,婉婉两只手上得绳子齐齐断裂。
“啊……”
她终是坠落下去……
然就在这绝望之时,一把滑嫩的小手猛然拽住了她。对方力气不大,但看得出来是拼劲了所有。
“别放手。”
她的声音在猎猎风声之中,若如游丝,接着婉婉便看见了她纯净的双眸。汗水顺着她娇嫩的小脸上滴落。她死死地拽着她,没有半分的犹豫和哪怕是半丝的杂质,有的只是一颗救人之心。
人正是上官琳琅啊!
是的,那一刻,上官琳琅恍惚好像忘了她是谁?却是反应了下,才知道自己拼命抓着的人是她这生平,唯一有过一丝丝怨恨的人。
她时常地想,倘使没有她的出现,穆川会不会爱上的是她;倘使没有她的先入为主,穆川又会不会慢慢地爱上了她;倘使没有她……
她想过无数遍的倘使没有她……
但她又知道,这世上没有倘使……
她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人是谁,但依旧死命地抓着她的手,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然只有一瞬,接着婉婉便感到了一股大力将她拉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香气,熟悉的温暖,熟悉的身姿,熟悉的脸庞,还有便是熟悉的声音。
“还好么?”
那将她抱入怀中的人,正是她心心念着的魏昭。
婉婉当即,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中。被抓时她没哭;被绑在这悬崖峭壁旁时她也没哭;就是刚才命悬一线之际,她也没哭,可此时进了魏昭的怀抱,便仿佛一个孩童一般,所有的委屈和后怕都来了,“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
魏昭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了。”
这时,悬崖之下也陡然飞跃上了四五个黑衣人,朝着魏昭微微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