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这一笑,在座众人全蒙了,甚至有人瞬时想,这婉贵妃是不是疯了?
如此处境,她还能笑得出来,那不是疯了是什么?
“你做什么?”
梁贵妃却是心一激灵,本瞧着婉婉媚声媚态地过来,她就打心里憎恶,又听她有的没的问着巧儿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意义为何?
适才梁贵妃便琢磨了,不过自然是也没想明白,再想反正她大势已去,那还怕她做甚?但此时瞧对方这一笑,梁贵妃当然是淡然不了了。
婉婉缓缓回眸,冷艳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动,却是没说话。
她那一个眼神儿,梁贵妃顿时便又是心一激灵,接着也没待说什么,只见那苏婉婉艳逸绝伦,抬步却是朝着魏昭走去。
婉婉眼睛一直看着魏昭,这走着走着就红了眼圈,眼泪儿便来了。她慢慢地过去,到了魏昭跟前缓缓地跪了下去。
“皇上……”
那娇媚的声音,伴着轻轻的啜泣,仿佛每一声都让人心碎了一般。
“皇上看见了,有人用心良苦,不惜收买他人,在皇上面前做假,也要置臣妾于死地!甚至污蔑臣妾,诋毁臣妾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并非龙裔,其心肠是何等的歹毒!!臣妾,臣妾是在最无助孤苦,最彷徨无错的时候遇见的皇上,对皇上一见倾心。皇上是那个让臣妾知道了什么是爱人,什么是被爱,是那个拯救了臣妾,让臣妾逃离苦海的人。臣妾爱慕皇上,又不仅仅是爱慕,在臣妾心中,皇上是皇上,是臣妾的心上人,是臣妾的恩人,更是臣妾的太阳。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今日,有人拉出那些所谓的证人,欲要证明臣妾与人私通,然,那些话完全可以是有人事先编好,告诉她们如此说的,指正臣妾罪名的铁证无非便是这块白玉。可这白玉是今日有人撞了臣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放入臣妾锦带中,栽赃给臣妾的!陆表哥身上的那块显然也是同样被栽赃的!臣妾知道,眼下臣妾无力辩解,这些话说出来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人人都会认为这玉就是臣妾的!如此坐实臣妾的罪行,所以,所以她们赢了!若非,若非……”
婉婉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若非昔日皇上心念臣妾,恰是在臣妾收留诺伊的那段时日,派了暗卫保护过臣妾数日,清清楚楚地目睹过臣妾到底有没有偷人!臣妾今日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臣妾,连着臣妾腹中的孩子,就全都永远永远也洗不清了!!”
婉婉那话一出,萧贵妃的瞬时面如死灰。
那王皇后的手掌一握,心中愤恨。
其下一片骚动。
太皇太后震惊不已,立时肃然站起。
“什么?你说什么?!”
婉婉泪流满面,这时便蹭着,转过去跪朝向了她,颤抖着身子,声音从哭求到几近嘶声力竭。
“太皇太后……臣妾在桃花庄住了将近半年,就出去过那一回,便被人利用了,若是还有第二回,臣妾今日便百口莫辩了,或若是皇上的暗卫早几日或者晚几日出现,恰好避过臣妾的那次出行,臣妾今日也是百口莫辩,要活活地被冤枉死了!”
她“呜呜”痛哭,身后的小月和她一样。
太皇太后气的浑身都颤了起来,惊惶愤怒地看向了魏昭询问,“皇上,可是真有暗卫一事?!”
那魏昭从事情开始起便一言未发。
婉婉只余光扫过他几眼,心一直在颤。说不怕那是假的,魏昭虽对她好,但她从来就没有过完全安心,一点不怕的时候。
眼下种种矛头指向了她,她曾经还顶撞过他,和他对立过,也清清楚楚地表明过不爱他,不愿和他回宫。
这没事的时候以前的那些便叫小打小闹,如今有事了,魏昭生性多疑,且城府极深,他一定会把这些事儿全联系在一起,进而对她产生怀疑。
所以她一直在怕,所幸敌人犯了致命的错误,而她抓住了这破绽,弄乱了那丫鬟的心绪,诱她说出了那不可能的时间!
婉婉心中悸动,紧紧地握着手,这时终于看到了魏昭的大手朝她伸了过来……
她泪流满面地抬头仰望着他。
“皇上……”
男人眉目冷峻。
“起来。”
那声音低柔,可谓宠溺了。
便是这一声,让婉婉一直悬着的心基本放了下,两行泪也随之而下。她人也抽抽噎噎地起了身,被扶着坐了。
魏昭抿唇,其下又是一片肃穆,他看向了祖母,这时开了口。
“不错,朕是派过暗卫保护过婉贵妃,就是在她收留了一个叫诺伊的丫头的当天晚上。”
这话说完,他又转头朝向了屋中,冷然愤怒道:“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
“啊!”
梁贵妃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当即人便跪了下去,嘴唇嗫喏,想要挣扎,想要狡辩,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心满脑的都是,“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其它几人,那桃花庄的丫鬟巧儿,驿站的丫鬟凤娥,和那二房夫人都是各个匍匐在地,哆嗦乱颤,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般!
那王皇后心中惊涛骇浪,更是面如白纸,但再怎么,也都是端的稳稳的。
眼下,那殿上静的让人害怕,任谁人,都感到了皇上的气焰。
果不其然,那男人眸光冰冷,声音低沉,凛然厉声,决然决绝。他薄唇轻动,且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了挤出来的一般。
“梁贵妃心肠歹毒,华而不实,朋扇后宫,蓄意诬陷贵妃,残害子嗣,着今日起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其余人等,即刻杖毙!”
“啊!”
那三人登时吓的傻了。那梁贵妃颓然坐在了地上,却是连哀求的力气都无了。
然就在太监过来架住她,要将她带下去之时,她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了开来。
“等等!”
梁贵妃红着眼睛,快速地朝着魏昭跪蹭而去。
“皇上等等,臣妾冤枉,臣妾冤枉!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一定是那个丫鬟记错了时间!是婉贵妃,是婉贵妃太聪明了,是她适才诱导那丫鬟,引诱她说错了时间的,臣妾敢以性命担保,婉贵妃与那陆泽之间必有私情!臣妾,臣妾还有一物,还有一物可证明!来人!拿上来!”
她没等魏昭默许,强烈的求生欲与内心中无比的愤恨和不甘充斥着她整个人!
此时此刻,她还怕什么,她是那最不怕赌的人了!
那梁贵妃语声刚落,外头便有人进了来。那进来的人手中抬着一个箱子,那箱子不大,银色外身,其上上着一把银色的小锁,正是婉婉房中之物!
婉婉瞧见,浑身猛然一颤。
“你……”
心有波动的不仅是她,还有那御座上的男人。
魏昭双眸一眯,面上看不出太大变化,但双手却是稳稳地一握,瞬时掌心一层冷汗。
那梁贵妃孤注一掷,她怕什么!
她当即便拽过了那箱子。
“此物乃是臣妾适才派人从婉贵妃房中拿来的。”
“放肆!”
婉婉霍然站起,气的身子发颤,“你凭什么到本宫房间拿东西?!”
那梁贵妃适才只是最后的挣扎,最后的赌注,但此时一见那婉婉紧张异常,蓦然便仿佛如获至宝,眼中冒了金光一般,心中腾然起了反转的希望。
“凭什么?就凭这箱子里有秘密!有你偷人的秘密!”
“你!”
那梁贵妃说完,当即便急着朝向了魏昭。
“皇上,臣妾得知此箱的存在是听这两名丫鬟提及的,不巧了,这两名丫鬟互不认识,但臣妾问她们婉贵妃有过什么异常之举时,她二人却是都提及了这个上锁的箱子!原桃花庄的巧儿提及,臣妾也没多想,想里头或许是一些珠宝吧,但驿站的凤娥也提了此物,臣妾便不得不多想想了。凤娥非但是提及了此物的存在,还曾说过,皇上来了,婉贵妃便慌张地收了东西,藏了这箱子!”
她话一说,其下顿时又有了一阵骚动。
那凤娥本来早就吓傻了,但听那贵妃提起,自是也猛然地记起了自己是说过这话,也确实曾有过一次隐约地看到了这样一幕。
此时,她已经掉了半个脑袋了,唯有扳倒那婉贵妃,坐实其偷人的罪状,她才能活!
思及此,那凤娥便更是连连点头,跪着快速地地朝前爬了过去。
“是是是!皇上,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奴婢是看到了,婉贵妃在驿站之时开过好几次这个箱子,更是常常痴看,一看便是半个多时辰,反反复复地抚摸其中之物,有一次皇上过来,她还极其慌张地将箱子藏了起来!”
“?????”
那丫鬟的话说完,屋中众人的震惊不是一点点,这事情扑朔迷离,刚刚峰回路转,洗白了那婉贵妃,便又有新证据!而瞧着婉贵妃适才的气焰,这箱子中怕是真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丫鬟说的虽是实情,但其实她自然是没看到那么多,此时不过是添油加醋,能说的多严重便说的多严重!
此事,原是那梁贵妃听说了后好奇,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才在婉婉离开了那钟粹宫后,叫人强行进入,去把那箱子给强行地拿了过来!
但此物其实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只因她并不能确定其中到底是什么!原事情若是顺利,她是绝对不会把它拿出来的,但眼下……!
她都要被打入冷宫了,此时不赌何时赌?!
王皇后一见这事情还尚存着希望,立时便道:“这……婉贵妃可看好了?这真的是婉贵妃房中之物么?”
婉婉没答话,那梁贵妃却是抢先了一步,“皇后娘娘没看到她适才的样子么?她认得,这当然是她的宝贝!”
“那……”
她这时转头看向了魏昭,温柔地询问着,“清者自清,皇上,那便打开看看?”
“不必了。”
“当然要看!”
那魏昭与太皇太后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话。
太皇太后一听,眉头蹙了起来,“皇上?”
魏昭抿唇,“朕相信婉贵妃,不必了。”
王皇后一听他这言,暗暗地狠狠地一攥拳头,愤恨不已。
婉婉看向了魏昭,心口狂跳。她,她还真的没想到,他能说出这话。
魏昭瞧着是一副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样子,实则心中当然是翻腾着,亦是捏了一把汗。
他自觉自己活了二十六年,从未这般心悸,这般惧怕过。
他当然知道这箱子的存在,也早就猜到了一二。
适才瞬时,一看那小人儿蓦然慌张,他就更确定了里头装着什么。
却不是与那陆泽有关之物,还能是什么?
扪心自问,自他见了她藏着箱子起,心中便一直有根刺一般!
但他知道,那小人儿和那陆泽没有过什么实质的私情,怕是只是心系,也可能是她单恋。
他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想给她机会,给她时间。
但不得不说,他心中的气焰大了,虽什么都没做,却无数次想着把她狠狠地拽过来质问,也无数次地想着把她那箱子撬开,然后把那里头的东西统统烧成灰烬!
带着一股忍下的怒火,魏昭起了身,沉声冷然地道:“都退下吧。”
他那深沉肃穆的样子,让人心颤,屋中除了太皇太后以外,没一个人敢再说话。
“这……”
然太皇太后要说什么,也没说出口,看孙儿那伟岸的背影,瞧着人却是已经走了。
可那魏昭刚走了两步,却见那梁贵妃丝毫不饶。
“皇上!皇上相信婉贵妃,可她根本就不配让皇上相信!臣妾敢以性命担保,这其中必是她偷男人的证据!”
那梁贵妃说着,当下哪里还管什么,一股报复的快感。她眼睛放出光了般,就近拿起身边利物,“砰”地一下,使劲地砸断了那锁头,猛然掀开了那盒子!
然映入眼帘的一张金黄色绣有龙纹的卷轴第一个砸入她的眼睛,也是第一个砸入了屋中所有人的眼睛!
那魏昭刚要暴怒,但转瞬脑中便“嗡”地一声,蓦然心中起了一股无法自控的狂喜,胸口犹如要炸裂了一般,使得他一下子便攥住了颤动了起来的手,而那张俊脸,从怒到恍惚要转笑,又到深沉地将那笑给憋了过去,维持住了一贯的高傲,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