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接着,她便又将视线放到了一盒唇脂上,婉婉轻轻地打开,只见里头用了三分之一,尚且留有笔蘸过的痕迹,那东西正是昔日在大殷王府时,为了躲避与上官类圆房,一次魏昭带来给她画脸的。

再接着,她视线便移到了那支已经凋谢了的梅花之上。这梅花正是去年冬天,一次她与魏昭同行的路上,那男人给她折的。

婉婉在那摆弄了半天,有些失神,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卧房之外传来了一些动静。

她听见,登时回过神儿来,胸口“砰砰”跳,麻利地将东西装了回去,再接着便把那箱子藏在了被窝中。

来人是芸香。小丫鬟蹑手蹑脚地进来,想看小姐入睡了否。

纱帘微微飘动,婉婉已然躺下。

芸香见她动着,知道是没睡。

婉婉转头看向了她,“怎么了?”

“没什么小姐,芸香是想问问小姐要不要喝些安神汤?”

婉婉听言,秀眉微微蹙起。

“不要,喝那做什么,我是躺下的太早,不困,不想睡罢了,你不必伺候了,早些歇着去吧。”

“嗯,是。”

芸香应声,而后便退下了。

她走后许久,婉婉方才动了动,抬手一摸,就碰到了被窝里那箱子,这时也便起了身,给那箱子上了锁,而后下床送回了远处。

再回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望着那床顶的花纹,微微蹙了蹙眉,什么也没想,只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安稳,可那魏昭却是翻来覆去地大半宿都没怎么睡。

此时,他也是看明白了,婉婉确实是不喜欢他。

一想到此,魏昭便满心怒火。

忆起昔日,那小人儿娇滴滴地在他身边,满口情意绵绵的蜜语,他就更生气。

生气也不解。

他以为她还是因为他四个月前撵她出宫的之事,但此时却是不论怎么问,她张口闭口的都是不喜欢,却是连带着以前都否认了。

魏昭看不明白,有时觉得她在说气话,有时又觉得是真的,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心中有了别人?

此念头只消一起,魏昭便攥起了手,恨不得杀了那个别人!

几乎一夜没睡,他第一次觉得烦恼,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却又无可奈何了。

那小人就是张口闭口的不爱他,不要和他回宫,他还能打她骂她,凶她么?

当然不能。

男人抿唇,缓缓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日,他忍了一天,没去看人。

原他想多忍几日,但仅熬了一天而已,第二日中午便没忍住,到底还是去了。

到了婉婉居住的院子,他也没叫人通报,抬手让众人退了下,自己径直地便朝着那屋子走了过去。

然还未到门口,便听到了里头她和丫鬟俩人的说话声。

“小姐,很疼么?”

“嗯。”

那小人儿声音暖糯,可怜兮兮地应着。

魏昭一听当即剑眉蹙起,接着便要推门进去,可这时便听那丫鬟又道:“唉,小姐怕是上火了呢。”

“嗯。”

那小人儿又是应了一声,声音不大,但魏昭刚好听见,接着只听她可怜巴巴地问道:“那你说,能丢在哪呢?坐车的时候,我还看到了的。然后,我也没去哪不是。丫鬟,咱们也都搜了……为什么……”

魏昭听到此,也便了然,知道她二人在说何事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唉!”

那小人儿娇娇糯糯地又说了一句,而后是一声叹息,再接着是呻,吟。

芸香紧张道:“小姐,又疼了!”

门缝之中看的清楚,婉婉扶住了额头,眼泪汪汪地点头,“难受……头痛……”

她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芸香安抚道:“小姐莫要想了么,不想不是便不疼了……”

接着俩人又说了什么魏昭没再听,他也没进那房间,这便走了。

*

芸香不时便去给小姐熬了药。

婉婉趴在桌上,闷闷不乐,时而秀眉一蹙,便又抬起玉手,扶了扶额头。

芸香端着药过来,安慰了两句,婉婉乖乖地喝了。

但她又觉得她这是心病,昨天一天那魏昭没来,她本过的极好,但到了晚上突然就想起了那手链儿的事儿,硬是半宿没睡着。

此时喝了药后便是一声叹息,然声音刚落,外头便匆匆地跑来一人。

“小姐!”

那人语声欢跃,动作迅捷,人正是诺伊。

婉婉近来就吩咐她做了一件事儿,便是找那手链儿,此时看她满面红光,嘴笑的都合不拢了似的,婉婉突然心口狂跳起来,蓦然激动,直觉告诉她,好像是好事。

果不其然,那诺伊进来便道:“找到了,找到了!”

说话的同时,便把那手链儿给拿了出来。

婉婉震惊地说不出来,人瞬时高兴的仿佛也傻了似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诺伊手中的东西,小心地接过来。

千真万确,的的确确便是她丢了五天了的紫罗玉手链儿!

芸香亦是激动不已,连连唤着小姐,主仆三人一时之间极其兴奋。但这欢喜过后,婉婉方才急着问了那诺伊,“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诺伊摸了摸头。

“小姐,说来奇怪了呢,东西诺伊就是在花园的树丛中找到的,那里诺伊以前都找了十多遍了,确定没有呀,可今天,突然就有了……”

婉婉和芸香都听愣了,俩人面面相觑,很是狐疑。

这时诺伊道:“诺伊觉得是……”

她一说话婉婉俩人的目光都是凝聚到了她的身上。

“诺伊以为如何?”

小姑娘努了努嘴。

“诺伊总觉得东西是被谁特意放那的……”

“……?”

婉婉一怔,还没待反应反应,也没待深想,只见芸香一把捂住了嘴,接着便拉住了小姐的手,声音压的极低。

“呀,小姐,小姐,小姐说,会不会是皇上?咱们一直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会不会东西其实是被皇上给捡了去!”

婉婉胸口狂跳,倒抽一口冷气。那芸香越说越是肯定,这时猛然又想起了什么!

“啊!小姐!芸香刚辞出去的时候,院中有丫鬟说刚才皇上来了呢,可是他却是没进屋呀,起初芸香也没多想,以为皇上是临时突然有事也说不定,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我们那会的话被皇上听到了……”

婉婉不觉间哆嗦的要命,“他,刚才来过?”

芸香连连点头,当即就叫进了一个丫鬟过来问了。听得那丫鬟的回答,婉婉更心颤了,暗道:该不会是,真的给魏昭听见了吧!

再一想事情这般巧,心肝乱颤!

不过转念又觉得不对,若是那魏昭早知道她把手链弄丢了……

思及此,婉婉当即便否了那芸香。

“不可能!若是他早知道我丢了那手链儿还能这般消停,怎么可能饶我?又怎么会好心,给送了回来?”

芸香道:“哎呀,我的小姐,因为小姐急得都生病了啊,皇上适才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怕是心疼了呢,便……”

“什么心疼……”

婉婉听得这言当即便给反驳了,打死她也不信那魏昭能什么心疼!

“唔……”

芸香还要再说什么,她也不叫人说了……

嘴上虽没承认,但想起种种蹊跷,婉婉心中也是了然,事情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这手链真的就是被魏昭给捡去了!

至于还回……

鬼知道他什么心思。

婉婉没深想下去,总归东西回来了便是好。

晚会黄昏,她吃了膳后,便与芸香去了湖边散步。

杨柳细风,天际火红一片,绚丽缤纷,主仆俩人便站那赏起那红彤彤的云来,然,瞧着瞧着,正笑着,抬眼突然看见一男人。

那男人一身赭红色的长袍,背着手,瞧见她眯了眯眼,谛视过来。

婉婉脸上那抹笑,仿佛瞬间就没了,当即便沉下了小脸儿。眼瞧着那魏昭越走越近,她半丝笑模样都没有,小脸儿越来越冷,也不瞅他。

魏昭停在人身前,垂眸瞄着她。

她小手攥到了一起,视线与他错开,就好像没他这人一样。

此时,除了不愿意理他以外,还有便是想起那手链儿之事。

婉婉决定装傻。对方一过来,没说话她也知道他会说什么,还不就是要问那手链儿的事。

然,出乎意料。

那男人竟然只字未提。

魏昭居高临下,便只一句话。

“今日早些睡,明日朕带你去见一个人。”

双重狐疑,其一不用说了,其二,便是好奇了,什么人?谁人?

但好奇也仅是好奇,瞬时而已,婉婉实则没得半分兴趣。

她答应都没答应,话也没说,眼睛更是一直都没看他,接着便是错过了那他,人便走了。

第二日,婉婉磨磨蹭蹭地不起床,起了洗漱用膳也都是极慢的,便是以如此懈怠的样子反抗那魏昭。

不时,魏昭来了。

他来了之后,婉婉做什么却是显然更慢了。

原本早上辰时便可出门,她足足磨了一个多时辰。

那魏昭不语,就坐在一旁,眯着那磨蹭个没完没了的小美人儿。

沿途,俩人同车,相对而坐。

婉婉还是一贯的小模样,并不说话,也不瞅人,在那玩会手指,瞅瞅外边,折会儿手帕,再后来却是不知怎么的,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魏昭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小人儿,瞅着她那一本正经,特意冷落他反抗的样子,再见人后来不知怎地就睡着了,靠在窗边,副娇憨的样子,给他无奈地,弄笑了。

婉婉全然不知,再有意识之时,便是一声烈马长嘶,给她叫醒的。

她恍惚醒来,赶紧擦了擦下唇边的口水,看到男人正在瞧她,瞬时只觉得脸红,但那魏昭什么也没说,先她一步下了车。

男人下去了,便停在了门口,伸手过来接她。

婉婉瞅了一眼,放肆娇纵的,小手都没去搭人的大手,却是自己把着车门下来了。

她本就不情愿地来,此时也是将那不愿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魏昭收回了手,什么也没说。婉婉有一搭无一搭,漫不经心地,这时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无知无觉之间便透露着媚色,明艳妖娆。

“皇上带我来见谁呀?”

这时,她终于说了话,说着瞟了那男人一眼,不悦显而易见的。

魏昭嘴角微微一勾,“一个你感兴趣的人。”

婉婉小手轻轻卷着一缕秀发,听言微微抬头,又瞥了魏昭一眼,觉得他胡诌,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然刚刚想完,还未带有什么举动,突然,一阵琴曲之声飘入耳中……

婉婉闻得,胸口登时“砰”地一下!

因为那曲子不是别的,正是她母亲所做,昔日顾云深在暖暖百日宴上所弹的那曲“问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