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想到了,并不意外,这当下听见魏昭说了,自然是面上哭泣的更厉害了,但也只是哭泣,没再说什么。
不时,那魏昭叫她起来,然后没一会儿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芸香就冲了进来。
“小姐,这是……?”
婉婉茫然地摇头,她也不知道。她眼神示意,芸香也便赶紧就去把门关了。
婉婉回了卧房。她小脸哭的花里胡哨的,但此时当然是早就不哭了。
芸香难平静,俩人适才的话,她没全听见也差不多了。
“小姐,这……”
她当然是觉得不可思议。
自明珠公主的百日宴后,这半个多月来,皇上几乎是长在了钟粹宫,小姐可谓是圣宠正浓,怎么?
“皇上为何不信小姐?皇上是说真的么?真的要把小姐送出宫?”
婉婉眼睛眨了眨,那凤眸当中还含着泪,但面上早就不是一副伤心的要死了的样子了。
她咬住了嘴唇,蹙眉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不过……”
芸香急着接口问:“不过怎样?”
婉婉坐到了床边,“不过,嗯,反正他就是不信任我,就是觉得我不安分,或许也和以前在大殷王府中我做过的一些事情有关。”
“唔?”
“唉!”
婉婉叹息一声,那时俩人平等不分尊卑贵贱,她为了让他在意她,惹他注意,可不是当着他面儿勾搭过那个叫常瑜的奴隶。虽然并非真勾搭,但做足了勾搭的戏码给魏昭看。
最后她虽解释了,可魏昭信了几分,心中到底怎么想,谁又知道……
眼下也是,那顾云深可不是太好看了,此时想想,她宴席上确实没少看他,加之后来出去,或许在魏昭看来她就是不安分,心动了,到底出去勾搭那顾云深去了,然后便是今日这琴谱,若说是她恋上了人,迷恋了顾云深,可不是也像么?
但其实她哪有那胆子,更没有那心思呀!
前世她也常被人诟病如此,甚至有时只是看了哪个男人几眼,便被人说成是春心荡漾,勾勾搭搭,况且今生,她确实勾搭了魏昭,俩人就是那么认识,那么睡在一起,那么有了后来的……
唉!
其实她骨子里真的是个很安分的人。但既是过去遗留问题。魏昭与她不交心,不信任她,也不爱她,有了此时这结果也不奇怪。
婉婉简单地提了两句,芸香也便想了起来,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那,这……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呀?”
婉婉靠在到了床边。
“还能怎么办?我们说的也不算了,只能等等看,看魏昭到底会怎样?”
“嗯,唉!”
芸香叹息了一声,
婉婉瞧了她一眼,见她面露愁苦,出言安慰道:“如果就是走,倒也没什么,芸香不必担忧,出去不是更好么?我倒是欢喜,就是心中没底,怕就怕在有变化……若他一怒之下,也不分青红皂白了,把我打入冷宫就惨了。”
“小姐……”
芸香听婉婉这话,微微一愣,这时又向人靠近了一些。
“小姐真的不在乎离开皇宫么?”
婉婉点了点头。眼下她爹爹已经回来了,虽然他父女二人尚未见面,但爹爹的命运已然改变,她也算是心安,没什么惦记的了。
“只是舍不得暖暖。”
提起女儿,婉婉笑了,但眼中蓦然泛出了泪花,旋即便动了动身子,“芸香,去把暖暖抱来,今夜和我睡。”
“嗳。”
小丫头当即便应声动了身。
婉婉环抱双膝,趴在膝盖上,眨着泪眼汪汪的眼睛,眼前都是小暖暖的样子,时而会心一笑,等了没一会儿,她便听到动静,却是芸香回来了。
“奶娘说刚吃过。”
“嗯。”
婉婉笑着接过孩子。小暖暖正睡的香甜。
她抱着女儿在怀中悠了悠,拍了拍,轻轻动了动包着她的被子,盯瞧着她的小脸儿,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给她放下。
平时魏昭不来之时,她便总叫人抱来孩子和她睡。不过近来魏昭来的颇是频繁,她也是好久没哄女儿一起睡了。
芸香瞧着小姐小心翼翼地放下宝宝,给孩子盖被子,轻轻地拍着她,哼着曲子的样子,心中难受了。
她背过身去,悄悄地抹了抹眼泪,再转过来时,实在忍不住再度开了口。
“小姐哄哄皇上好不好?”
婉婉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下暗道:哪里是她没哄啊,怕是缘尽了。
他说他腻了,也说了从未爱过她。她前进不了了。
想着婉婉便摇了摇头。
“多说无益,怕是只会惹人生厌,现在他还只是想把我送走,不想再见我,如若多说,一时哪句说不好,踩了龙尾巴,他要是更生气了,把我打入冷宫,这辈子可就彻底没希望了。”
“唉!”
芸香叹息一声,但听小姐所言虽是可怜,却是也没有半分伤感之意。
小丫鬟略安,想了想,咬了下唇,问了她一直好奇之事。
“小姐,真的一点也不爱皇上么?”
婉婉听言抬起了小脸儿,那瑰丽的眸子眨了几眨,微微咬住了唇,仿佛是想了一会儿,摇了两下头。
她没解释什么。
但芸香恍惚是看懂了一些。她跟了小姐多年,小姐安安分分的一个姑娘,但未出阁之前名声就不大好。那时小姐在意,所以有意避讳男子。出阁之后,不想又有柳艳茹与上官类的事,她或许更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没那么期待,看淡了一些。
加之魏昭乃帝王之身。后宫佳丽三千,他能分给每个女人的爱能有那么千分之一就不错了,况且今日他还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小姐,他从来都没爱过她。
所以……
芸香想着又叹息了一声,这时又看了眼小姐,见她看着小暖暖,“嘻嘻”地笑了,不一会儿便躺了下,却是要睡了。
芸香见她却是真的半分难过都没有,也便释怀了。她去熄灭了烛火,只留了两展,而后便也退了下。
婉婉侧身瞅着女儿,唇角始终带笑,许久累了乏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但同样的夜里,有人却是睡不着。
魏昭从那钟粹宫走了,天还尚早,但也没去别处,直接回了乾清宫。
他前脚走,李德瑞便急匆匆地跟着。
李德瑞脸都白了。
他侯在门口,里头哭天抹泪的,他怎么会不知道。
李德瑞是吓得一愣一愣的,这头上的汗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害怕,震惊,为娘娘捏汗,心中也是一万个不解啊!
他伺候皇上十来年了,打在东宫起,便一直在皇上身边儿。皇上这么多年赶上和尚了,女人都没碰过,这一年前出宫回来带回了个姑娘,好不容易开荤了。那姑娘正值盛宠啊,怎么这突然就,就……
李德瑞跟在皇上身后,又擦了把汗,转眼到了乾清宫了,只见那爷,修长的手指拽开了披风,反手就给他丢了过来,一句话没有,就进屋了。
李德瑞点头哈腰地,赶紧把衣服好好地拿着,给了宫女,跟了进去。
魏昭所到之处,“呼啦啦”地跪了一地,这是任谁都瞧出了皇上心情不好。
殿上鸦雀无声,死一般的静,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德瑞眼神,唇形示意,叫宫女备茶,备水,皇上这喝茶沐浴是每日必备的。
接着他便跟了进去。李德瑞躬身侯着,但见皇上进屋脱了衣服后,便坐在了桌前,“酒。”
“嗳,是。”
李德瑞赶紧应声,跑去吩咐人烫了酒。
不时端了上来,他躬身伺候在桌前,但见皇上一杯一杯地饮,这三前杯颇急,接着便不疾不徐地动作渐缓,双眸深邃氤氲,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了起来。
李德瑞这见人好像是心情好了一点,方才敢说话。
“皇上,这眼见着年终岁尾了呢,今年的年有了明珠小公主,肯定更热闹了。”
李德瑞不敢明着提那贵妃娘娘,便笑嘻嘻地说起了小公主。
这时但见魏昭的手指停了,却是侧眸瞥了人一眼。
皇上脸色肃然,李德瑞当即自然是心一激灵,笑了两下,不敢再说话了。
待皇上端杯再起,一饮而尽,他退后两步,小心地抹了把汗水,接着是也不敢再说话了,但心下也抱着一些希望。
这皇上虽然说要送人走,但不是也没下圣旨,口谕都没有,或许就是随便说说?
李德瑞心中暗暗地希望如此,但这时却突然听见酒杯掼落的声音,旋即便听皇上开了口。
“明日你去安排,后天送她走。”
“呃……”
李德瑞瞬时浑身一颤,这希望刚起,瞬时就破灭了。
太监当即就跪了下去。
“皇上,容奴才说一句,这,这婉贵妃……这事儿……唉!”
他说了这一句,先是掌嘴了自己两巴掌。
“奴才该死,听到了不该听的。求皇上降奴才死罪,奴才……唉,奴才伺候了皇上十一年了,皇上与婉贵妃投缘,奴才真心为皇上欣喜。婉贵妃亦是明珠公主的生母,这换了谁都不是亲娘了,况且那事儿……婉贵妃所言真假,皇上查查便知,求皇上三思,先别,别赶婉贵妃走了。这如若婉贵妃所言为假,皇上再处置了她不迟;但如若婉贵妃所言为真,怕是伤了人心,皇上失去的也不是一个妃子而已啊……”
“放肆。”
魏昭冷冷地瞥了那太监一眼,面上冷漠,语中却也听不出有多大的怒意。
“朕没她不行?嗯?”
男人沉声,语声缓缓,眸光深邃,盯向了那太监。
“皇上……”
魏昭回了目光,端杯,手腕一动,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出去。”
他说着又淡淡地瞥了人一眼。
李德瑞暗自叹息了一声,再不敢多说什么,应了声,退下了。
魏昭独自一人,月下饮了好一会儿的酒,微微醉了,方才唤人沐浴。
他倚在水池当中,长臂搭在池边,屋中水气升腾,温热夹杂着香气和酒气。
魏昭汉白玉般的身子,裸,露着精健的胸膛,双眸微闭,墨发泻下,微湿,更显得魅惑至极。
他脑中不知不觉间便又想起了百日宴上,那苏婉婉瞧着顾云深愣神儿的样子。
今日竟然看到她足足地誊写了四五分那琴谱。
男人蹙眉,舌尖顶了顶腮,越想越生气。
他的女人竟然迷恋了别的男人!
琴谱抄了四五份,那不是迷恋是什么?
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魏昭抿唇,心中更气。
但气过之后,又极其不屑。
真是荒唐!
近来便觉得荒唐。
原本他每晚并未直接去了那钟粹宫,有着几次都是回了乾清宫后再去的。
他竟然荒唐到一闭眼睛,不知不觉就总能想起那娇滴滴的小人儿。
他倒是不信了。
他还真的就离不开她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