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账纱相隔,魏昭沉着脸立在那。屋中气氛冷的让人浑身哆嗦。婉婉缩在被窝中时而轻轻抽噎。

屋中肃穆的除了太医们检查物品,便只有婉婉的哭声,终是在半个时辰后,有人查出了什么。

那太医姓郑,顿时吓了一跳,用帕子拿了婉婉梳妆台前的那把檀木梳子便朝皇上奔了过来。

“启禀皇上,这梳子上,梳子上有慢性的软骨散!”屋中另外几名太医一听,皆是大惊,跟着奔了过来。

那一直为婉婉请平安脉的宋太医此时恍然,立时跪下去禀道:“皇上,这……婉贵妃几日前便觉得日渐无力,但脉象又平和无恙,想来是这软骨散所致!皇上!这慢性软骨散,因为极慢,人中毒之初,便根本查不出异常。婉贵妃言,每日早上无力的尤为严重,正是这梳子梳过头发,夜里散着头发,能嗅到的缘故啊。此毒表面无色无味,实则却并非无味之物,能使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毒无形,无需长期,十日便足以!毒发之时,中毒者全身无力,恐于婉贵妃临盆有碍!”

没用那太医说完,魏昭也便明白了之后续之事。他的拳头稳稳地一攥。

这时,那李德瑞道:“可是,这……唉,皇上,这婉贵妃所食所用之物每日都有人检查呀,这……”

魏昭冷声道:“钟粹宫的人,给朕挨个的搜!”

“啊,是!”

此时显而易见,有人钻了空子!

宫人早被控制,监视了起来,没用一会儿,果不其然,有人身上被搜到了同样的檀木小梳!

人正是负责打扫婉婉寝宫的宫女芙儿!那小梳和包着其的帕子上皆查出了慢性软骨散!

那芙儿立时就被带了走!魏昭自然是见都没见人,直接便下令压到了慎刑司!

半个时辰不到,便咬出了人,那与她对接,叫她做事的人正是慈宁宫的余嬷嬷!

魏昭抬手便砸在了桌上。

*

广阳殿上,男人冷着脸,一言不发,屋中空气凝结,肃穆俨然。这时殿外,珠帘之后,太监躬身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到了。”

那太监话声刚落,萧凤栖已然出了音。

“皇上找哀家有事?”

萧凤栖明知故问,面色淡然不惊。

魏昭盯着她,旋即一抬手,便有人带上了那余嬷嬷。

“你有什么话可说?”

男人薄唇微其,语声冷若寒冰,眸光阴鸷。

那萧凤栖瞥了那地上的嬷嬷一眼。

嬷嬷登时哭着向魏昭爬去,“老奴冤枉,皇上,有人陷害老奴,老奴真的是冤枉的呀!”

“皇上都听到了,一个宫女咬出了哀家宫中的人,哀家便是主谋?那若是那宫女咬出的梁贵妃宫中的人,是不是梁贵妃就是主谋。如此说来,要是这要是有人贼喊捉贼,自己设计了这一切,是不是想害谁就害谁?”

“给朕闭嘴!”

那魏昭语声依旧,眸光充满杀气地盯着她,饶是萧凤栖也不由得心一颤,这时但听男人冷声,决然,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拖出去,即刻杖毙!”

“啊!”

那余嬷嬷登时目眦欲裂,“啊,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这老嬷嬷是她娘家带来的,从小看着

她长大,为她办过无数的事儿!

“皇上!”

那萧凤栖登时慌乱了。

“皇上便就这般信了?难道就不再深查!就这般……”

萧凤栖话还没说完,已然有护卫领命,进来架住了那嬷嬷。

“娘娘!”

萧凤栖心口一紧,想要去拽那嬷嬷,但怎拽得住。一时之间殿上便只剩下那嬷嬷的声音,哭泣中夹杂着呐喊,一点点远去。

“娘娘保重,老奴不能再伺候娘娘了,来世老奴还甘愿为娘娘做牛做马!”

“皇上!”

萧凤栖眼圈猩红,朦胧,唇瓣颤动,但还没说出一句话,只见男人阴冷地盯着她。

“传太后懿旨,太后追思先帝,心系大燕,一心向佛,明日起赴奉国寺,守佛三年,为大燕千秋万载,黎明百姓祈福!”

萧凤栖脚步一颤,若非身旁夏竹相扶,眼下便难以站稳了。

“皇上说什么?”

魏昭冷冷地道:“朕说了什么,太后还要再听一遍?”

“皇上怎么可以……?”

“朕何意不可以?”

“皇上亲信小人谗言,皇上……”

“来人,送太后回宫歇息,明日辰时起驾奉国寺。”

魏昭这话说完,人便淡然地负手转过了身去。

“……!!”

空余萧凤栖喘息,暴怒不已!

*

在这皇宫之中,萧凤栖没输过!她不知道那苏婉婉是怎么发现了自己中了软骨散,又是怎么断出的了那梳子有问题!

被查到的宫女身上的是有毒的梳子,苏婉婉那梳妆台上的就应该是无毒的!两个都有毒,显然是那苏婉婉提前参透了这一切,把那梳妆台上的那把也涂了毒。是那苏婉婉,是她放上去的!

所以,什么突然吐血,全是假的!那女人就是特意如此,让皇上再度查她寝宫,进而查出那梳子!

绊倒她!

原区区一个宫女,就算是咬出了齐嬷嬷,也绝不足以绊倒她萧凤栖。一旦事情除了以外,后续抵罪之人,萧凤栖已然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是魏昭!魏昭拒绝查下去,他直接杀了她宫中的嬷嬷,等同于发配了她!

萧凤栖狠狠地攥住了掌心!

*

夜色朦胧,钟粹宫中已然安静了下来。太医早已退去,魏昭也“不知何时”走了。

许久许久,但听脚步声传来,不时芸香掀开账纱,躬身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闭着眼睛的婉婉,缓缓地嘴角一动。这时睁开了眼,也由着那芸香扶着起了身。

不错,一切都是婉婉设的局。

她没真的咳血,手帕是回来时芸香悄无声息地塞进她手中的,那帕子上本来就有血。

吐血,不过是夸大事情,想让魏昭亲自再查一遍她的寝居罢了。

待查到那含有软骨散的梳子,婉婉不信魏昭能忍,当下,有人想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便是对魏昭明晃晃地挑衅。

事情成了能杀了她,露馅了就是引火自焚,凶手好不了!

早在大殷王府中,婉婉就知道,只要她和魏昭是一伙的,便什么也不用怕。区区一个她未见可以,但魏昭的威严是不容人侵犯的!

婉婉唇角一扬,小心地捋了捋头发,与芸香对视了那一眼,主仆皆是微微一笑。

第二日,那萧凤栖便被送走了。

*

盛夏八月,一场凉爽的小雨淅沥沥地下了一天,雨过天晴,空中升起道道璀璨的彩虹。

蝉鸣声声,流萤飞舞,在一个安宁的夜里,婉婉动了产。

初为人母,那瞬时破水的滋味,婉婉已然不会动了。

“唤皇上!”

那是她第一的反应。

太医产婆很快都到了钟粹宫,魏昭从御书房匆匆赶了过来。

一时之间,宫女太监忙成一片,婉婉折腾了整整一夜,终是在天明,太阳露出天际的刹那,钟粹宫中传出了一声婴孩的啼哭。

“生了生了,皇上,是位小公主……”

魏昭在房外守了小半夜,这时终是露了笑。

“来,给朕抱抱。”

“是是是!”产婆连忙把襁褓中的婴孩儿送到了魏昭的怀中。

魏昭抱住了那小东西,听她“啊啊”地哭着,眯了眯眼。

“你哭什么?朕是你父皇……”

屋中欢喜一片,宫女们都是小心地笑了起来。魏昭说着便展了颜,这时抱着那小东西进了婉婉的卧房。

婉婉脸色苍白,额上满是汗珠,已然是半分力气都无了,但见魏昭抱着孩子过来,还是一副要往起奔的模样。

“诶……”魏昭过来便按下了人。

“躺下,起得来么?”

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此时却也不难听出其中的欢喜。

他把孩子放到婉婉身边,给她看着。

“好看么?朕觉得像极了朕?”

婉婉瞧着那闭着眼孩子“啊啊”的小东西,却是连五官都未还得很清楚,也不知魏昭是怎么看出的像极了他。

但婉婉自然是点头,“像,像皇上……”

这时屋中呼啦啦地跪了一片,众宫女,医女欣喜道:“恭贺皇上贵妃娘娘喜得小公主……”

魏昭笑了两声,抬手向下,“统统有赏。”

“谢皇上隆恩!”

婉婉盯着男人的俊脸看,看到他转过了头来看自己。

“你也有赏,想要什么?”

婉婉娇娇地道:“想要,想要皇上……”

魏昭双眸缓缓开合,笑了一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愈发地放肆……”

婉婉声音微弱,笑着又娇气地唤了人一声,“皇上……”

魏昭瞧着她虚地很,“不急,好好休息,想到了再与朕说,嗯?”

婉婉看着人,这时抬手拉住了男人的手,语声微弱而娇软。

“婉婉现在心中只有皇上和我们的女儿……惟愿一家人团聚,眼下,皇上和女儿就在婉婉身边,婉婉贪心,想若是能早日见到家父,便更欢喜了……”

“嗯。”

魏昭应了声,“圣旨已传去朔方,你父亲或是已经启程赴京了。”

“臣妾谢皇上隆恩。”

“嗯。”魏昭笑了。

“休息吧。”

一夜未眠,魏昭还要上朝,待了一会儿也便走了。

婉婉又虚又累,他走没多久,自己看了孩子几眼,脑子便开始迷糊起来,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梦中隐隐地她看到一个女子曼妙的舞姿,亦是听到了优美的琴声,看到了她清丽的模样,回顾千万,一笑千金……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