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清风拂过婉婉额边的秀发。她一身樱红色华衣,衣服松缓,小腹微微隆起,外披一件雪白的小披肩,衬得小脸儿娇艳如花,看上去更白净了。
转眼过了冬,到了五月,天儿一天天地暖了。
这日晨时天便有些阴,后到底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濛濛细雨。婉婉由着芸香相扶,第一个出了坤宁宫。
为今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今日是她第一天恢复请安,来了坤宁宫。
王皇后一如既往地端庄,对她很是关怀,亲切地询问了她好些事儿,甚至还提起了那日孟答应之事,婉婉多时笑,少时相应,依旧是一副娇憨之态,能不说时便不说了。
在座众人自然是皇后娘娘说什么都好听。
婉婉休息的久了,第一日复去请安,也自然成了中心。
只有那梁贵妃不屑。她不喜欢苏婉婉,也不喜欢那王皇后。之前王皇后被禁足三个月。后宫大大小小之事,皇上全全交给了她。便是那会除夕家宴,也是她站在了皇上身侧,一度风光无限。眼下,她看着那苏婉婉的肚子便酸,要是侍寝的是她,有了皇上的孩子的是她该多好!凭借她的出身,她兄长此时在朝中的地位,生了皇上的长子,她无疑便是它日的皇后!
可是,皇上他!梁侧妃想起此事就来气。
*
出了坤宁宫,婉婉本要上轿,但瞧那小雨心情惬意,便转了主意,沿途与芸香等人说说笑笑,却是走了回去。
这几个月来,她过的舒坦,起先卧床了两个多月,后来可下床了,但魏昭传了口谕,昭告六宫知晓,体恤她怀孕,又体弱,却是连安都不必请了,如此独宠,更是羡煞了旁人。
这明面里都是羡慕之声,背地里都怎么想的,谁又知道?
不过婉婉也不在意,反正怎么想的,她们都得敬着她。
这一连四五个月,婉婉舒心也放心。她吃喝的东西都有人亲自检查,这第一个孩子,可见魏昭是极其重视。
却说魏昭,他有时日日来,但有时五六天方才能来一次。但每每来了,婉婉也习惯了娇滴滴地往人身前凑。她和他暧暧昧昧,勾勾搭搭的样子怕是改不了了,如此撩拨,自然是也几次三番地帮告了消乏。
眼下自己怀孕时间越来越长,临产也越来越近,近来婉婉常翻着黄历,想着爹爹的事儿。
那日一作,意外拿到了魏昭的一句许诺,婉婉可是一直记着呢,不过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但无论如何,眼下此事却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连四五天,那魏昭只派人赏过两次东西,人却是一直没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没来便没来,如今她身怀六甲,婉婉有的是法子让他来。
这日早上,太医请了平安脉后婉婉便叫住了人。
“张太医可有什么治多梦的法子么?”
那太医听了立时又躬下身去,微微抬头,“娘娘近来多梦了?可觉得疲劳?”
婉婉娇气的叹息一声,抬起那玉手扶了扶额头。
“我近来整夜整夜地做梦,却是根本都睡不好,白日里实在是没精神。”
张太医道:“娘娘莫要忧心,胎儿越来越大,娘娘或有各种不适,影响睡眠也是常有之事,微臣给娘娘配些助眠之药,娘娘不妨试试看。”
“好。”
婉婉点头应声,此事也便罢了。
第二日,张太医请脉过后,特意询问了昨日之事。
“娘娘睡眠可有改善?觉得那安神汤可有作用?”
婉婉摇头叹息。
“哎!”
“娘娘莫急,此药乃补养之物,或是慢些,再服用几日,定然会有得改善。”
“嗯。”
婉婉还是这般应了声,便让人退了,
到了第三日,太医问了同样的话,婉婉答着也是差不多。
不过不同之处在于,他前脚刚走,婉婉便吩咐了人去了太医局找他。
不做别的,不过是以那安神之药洒了,欲要重配为由,派人去的那太医局找张太医,重新拿药的。
但,她却叫那被她派去的芸香和小月两人沿途把此事传了出去。
第二日下午,广阳殿上,几个大臣禀报了事宜,刚刚退下,李德瑞便端来茶水给了皇上。
魏昭掀开茶盖,抿了几口,这时但听一旁的李德瑞满脸堆笑地道:“皇上,呵……奴才听说婉贵妃这几日失眠了,似乎还蛮严重的。”
“是么?”
魏昭语声淡淡,“太医看过了?”
李德瑞点头,“说是吃了几副药,但似乎也没改善。”
“嗯。”
魏昭沉声应了,喝完那茶,起了身。
“随朕去看看。”
“嗳,是是。”
李德瑞这便赶紧出去叫人备了步辇。
*
魏昭来时已接近黄昏。
婉婉刚刚醒来不久,正有些没精打采,正吃着水果,这时见芸香跑了过来。
“小姐,皇上来了?”
“到哪了?”
婉婉一听,登时来了精神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面显喜色。
“小康子过来报时说已经到了芝兰宫附近了,想来就快到咱们钟粹宫了!”
婉婉应了一声,而后便急忙过去铜镜旁整理自己,忙忙呼呼地,好似刚补好了妆,便听到了外头公公的声音。
“皇上驾到……”
婉婉当即赶快放下了梳子,由芸香扶着,奔了出去。
“皇上……”
她欣喜己唤人,快步迎去。
魏昭负手进来,一如既往的深沉。
那小人儿过去就搂住了他的手臂,笑颜如花,“皇上今日怎么想起了臣妾了?臣妾还以为皇上把臣妾和孩子给忘了呢?”
魏昭笑了一声,跟着她进了屋。
“皇上可用膳了?”
“尚未。”
“那便留在臣妾这一起吃晚膳如何?”
“可。”
婉婉嫣然一笑,当即便扬声要吩咐人传扇,这时但听魏昭道:“朕叫过了。”
“啊!”
婉婉瞬时一呆,旋即恍然明白,嘴角微微一扬,“原来皇上早就有意与臣妾共膳,皇上想臣妾了么?”
魏昭眯了眯眼,只嘴角一勾,当然没说什么想。
婉婉也不理会,笑着去给人宽下了外衣,这时听魏昭道:“朕听人说,你近来失眠了?”
“啊!”
婉婉受宠若惊般面露惊诧之意,旋即笑颜如花,娇气又有点不可思议地道:“怎地都传到皇上的耳中了?哎,臣妾,是呢。”
魏昭已然坐了下。他手臂搭在扶手上,颇是放松之态。
“为何?”
婉婉婷婷袅袅地就过了去,就站在了男人的身前,却是前所未有地扭捏了起来。
“臣妾不要说了……”
“嗯?”
如此恰恰勾起了魏昭的兴趣,男人皱了皱眉,“怎么?”
婉婉咬了咬唇,可怜巴巴地道:“臣妾都不敢说。”
“哦?”
魏昭却是笑了,而后盯住了那小人儿,沉声道:“你还有不敢之事?”
这话调侃意味明显,婉婉更是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怕不是就是前几日,她……
瞬时,婉婉只觉得小脸儿烧红,娇娇气气又战战兢兢地唤了他一声。
魏昭嘴角微动。婉婉也看不出他是何意思,这时只是觉得腰间一紧,却是被魏昭一把揽了过去。
小人儿小腹隆起,四肢纤细,魏昭未像从前那般随意,颇是小心地把她抱到了腿上,“说吧,朕听着,怎么了?”
男人的气息瞬时便贴近了过来,婉婉脸还红着,咬了咬唇,这时缓缓张了口。
“臣妾觉得臣妾的梦怕人,还不吉利,说了皇上不会怪臣妾吧……”
“你看朕像是会怪罪你么?”
“唔……皇上……”
婉婉抬眸望着他,这时又咬了下唇。
“那臣妾可便说了。”
“你还想卖关子?”
婉婉心道:你说对了。她不卖关子,魏昭怎么会想听。他和她就没有做过什么正经事儿。
“不敢,臣妾不敢。”
“嗯。”
婉婉真的不敢,她怕再等一会儿魏昭没耐心了,于是想了想也便说了起来。
“此事却是与臣妾的爹爹有关,皇上知道臣妾的爹爹么?”
魏昭当然知道。他知道她是平阳侯苏良的侄女,也知道她爹叫苏珩,是个驻守朔方的五品武将。
“怎么?”
“皇上知道臣妾的爹爹此时在朔方,便能懂臣妾的梦了……”
魏昭本来当然不知道什么苏珩,就是平阳侯,他也不知道。那苏珩不过是驻守朔方的一位副将,人也是主帅方临提拔起来的。魏昭不可能认识他。
是因为苏婉婉,因为在大殷王府时,她勾引了他,魏昭才调查了她的身世,也便知道了她爹是谁。
“嗯。”
婉婉唇瓣颤抖,不是装的,是真的害怕。她缓了缓,方才张开了口,但仍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语声颤着。
“臣妾梦到东蛮犯进边境,臣妾的爹爹,殉国了……”
她说完,瞬时眼泪儿就流了下来,且一发不可收拾,人在魏昭的怀中无法自控地颤抖不止。
因为,她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个梦。
魏昭听罢剑眉一蹙,婉婉不知道他是因为她的梦不吉利,还是因为她哭。
婉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下便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哭的更甚了。
“臣妾近来已经连着五天梦到了爹爹,做了同样的梦,臣妾不知道臣妾是太久没见到爹爹了,故而思念,还是这梦是什么预示?每每梦到,臣妾都是哭醒的,然后便再也睡不着,日复一日,就是这般,皇上……皇上,臣妾想爹爹,皇上可不可以把爹爹调回来……”
她知道魏昭不可能信什么梦,此事最终还要归结到感情或是归结到她怀孕心娇上去。
婉婉说着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口中喃喃央求,“臣妾想爹爹,皇上……”。
她先前还好好的,这霍然之间变化极大。但她也管不得这些。此时哭着,便是哭着,一时之间却是可怜极了。
不过须臾,她又恍惚想起了什么一般,更是抓住了魏昭的衣服,“那日臣妾险些失了孩子,皇上说过许臣妾一个心愿,可还作数?臣妾便求皇上把爹爹调回来,把爹爹调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