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类心一激灵,瞬时自然是不敢动了。
“你是谁?”
他声音阴鸷,问着,那人未答,却给他递来了绳子。
“自己来。”
声音低沉冷漠。
上官类没听过这个声音。
对方语声刚落,上官类便觉得腿腕一痛,却是被他一脚踹得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这时但听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嗯?自己来。”
他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上官类咬牙切齿,但受制于人,当下又能清晰感受得到那身后之人身手了得,自然不敢胡来。
他依他之言,动了手,用绳子缓缓地缠着自己,边缠边探测似的问道:“苏婉婉呢?”
“走了。”
那男人答了话,上官类有些没想到他这般痛快,当下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咬牙切齿地接着问道:“我回来时的马车?”
“不错。”
“烧我书房的是你?”
“嗯。”
“外头的一切也是你操控的?”
“是。”
“为了拖我,不让我回府?”
“算是吧。”
“你睡了苏婉婉?”
“你说呢?”
上官类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了,但当下听了还是暴怒,一声低吼,便要起身,但身后绑着他的绳子已然被那男人拉了住。
“啊!”
那男人将适才逼着他的那把银色小刀衔在口中,双手扯着绳子,微一用力便,便勒紧了上官类的身子,而后不紧不慢地打了个死结,给他绑在了那凳子上。
“你到底是谁?你以为你逃得出王府么?你适才放火,掩护那苏婉婉,便是作死,你以为我大殷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大军怕是已经将王府包围了!”
“哦,是么?”
他笑了一下,旋即沉声唤了人。
上官类这时才听闻外头有了声音,不时只见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黑衣人架着他的贴身随从双瑞进来。
那双瑞口中被塞了东西,进了屋看见主子,“呜呜”发声,眼睛睁的直直的。
那束缚着他的黑衣人这时拽出了他口中之物,只听那双瑞道:“三爷,三爷,唉,他们不知何时给水中下了药,王府三千众兵,皆已被卸了甲了!”
“什么?!”
上官类目眦欲裂,狠狠地攥住了手。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依旧没答,抬手叫人带走了那双瑞,这时缓步到了上官类身前。
“上官类,我有事问你,你只有三次机会回答。”
那上官类喘着粗气,这时看到了那男人的脸。
只见其风度翩翩,颜如冠玉,竟生的俊美无俦,怕是让人看过一眼就能记住,但他对这人竟是半丝印象也无,确定绝对不曾见过。
那句“你到底是谁”还未问出口,只见男人朝他接近过来,眸光深邃,语声缓缓,开了口。
“俞牙王与大殷王勾结,屯兵在哪?”
那上官类听得他这言,眼睛越睁越直,脑中登时“轰”地一声。
“你,是魏昭?!”
“怎么?”
上官类瞬时蒙了。他没否认,那便是承认了。他竟然是魏昭!
不错,上官类是想过那外头那给他下套的人是魏昭,但眼前这人!
他没见过魏昭,却见过其画像。
第一次的是假的,那第二次呢,那画中人根本不是这副模样,这……!
“你换了画像?你竟然每一次都在我父王拿到画像之前,换了画像?!”
是的,大殷王已经七年未入京了。魏昭登基三年,他并没见过新帝。
上官家最近一次入京朝拜,是两年前,殷王派的人正是他死了的二儿子上官达。
与大燕交涉的人,这七年来都是上官达。
事实上,严格的说,大殷王也并非从未没见过魏昭。十年前,魏昭还是太子之时,殷王是见过其人的。但相隔太久远,魏昭那时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不可能记得他的相貌。最关键的是,谁能想到画像能被人调了包!
上官类浑身战栗。他知道这人是宣武帝之后,便已经吓破了胆了,待想到那许多不可能之事变成了可能,再一想到他一贯的作风,上官类已然说不出话来。
那魏昭嘴角一动,没回答他的问题,那拿着小刀的手搭在了上官类的右肩上。
“第一次。”
上官类这时猛然间想起他问他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和俞牙王有什么关系……”
“第二次。”
那上官类抬眼看他,心中愤恨又惧怕,但面上早已不似适才。
“我真不知道,皇上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第三次。”
上官类喉结动了动,咬牙切齿,“我说了,我不知……啊!”
他那个“道”字还没说出来,霍然便觉得手手腕剧痛,而后便听一声闷声。上官类脸色瞬时煞白,毫无血色,亲眼看到自己的右手被他削了下去。
“没关系。”
“啊!”
撕心裂肺般的痛,上官类叫了出来,目眦欲裂,几近疯狂。
那魏昭从容不迫地拿起桌上的帕子,拭去刀上的血,洗了手,便出了门。他前脚走,后脚便有人进来,用东西堵住了上官类的口。
月明星稀,时近亥时,二房许凝薇房中这时骤然起火。魏昭瞧见,负手驻足,眯了眯眼。
这时暗卫锦瑟与孟萧双双过来。俩人来到便单膝跪了下去。那孟萧将手中帕子包裹着的东西举过头顶,打开复命。
“玉玺在此,皇上过目。”
魏昭看了过去,唇角微微动动,伸手接过。
只见其晶莹剔透,白玉为之,其上正面赫然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那包着它的帕子尚且湿着。先皇的亲信,昔年却是将它藏在了中宫院中的一个深潭之下。
魏昭在受上官琳琅监视之时便知道了东西在此,碍于难取,迟迟未得手,后被监视,便只好姑且作罢,但五日之后,他便叫来了人。
*
天边火光弥漫,王府之中乱做一团。
“三千士兵均被他的人卸了甲。殷王大怒,援兵正在赶来王府的路上。”
玄幽立在院中,微微抬头,瞧着月光下,上官琳琅梨花树下柔弱的背影。
“他呢?”
“走了。”
“走了……”
上官琳琅重复了一声。
“是。”
“走多久了。”
“刚刚动身。”
“下去吧。”
玄幽躬身,但刚刚隐退在黑暗之中,但见上官琳琅缓缓地转过了身来,朝着月洞门而去。
“小郡主……”
他唤了她一声,但她没有回答。她径直地一个人走。府中嘈杂一片,时而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甚至有下人由于匆忙,不小心撞了她,但她对嘈乱充耳不闻,对撞击道歉也仿若不知,只是一个人走着。
玄幽在暗中,跟在她身后,但见她来到了西门,抱膝蹲在了一处长廊之下。
黑夜,月亮隐去,天上只有点点繁星,她抱着双肩呆了一盏茶的功夫,但听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黑夜之下,共有十几人,为首那人玄衣黑发,面如冠玉,正是穆川。
上官琳琅起了身,遥遥望着人,眯眼笑着,唤了他。
“穆川。”
只见男人侧头,瞥了她一眼,没驻足,亦是没回话,一眼过后,便仿佛没人唤他,没她这个人一般,面色冷然,没有半丝温度地,仍是抬步向前。
上官琳琅很快便从他的前面,落到了他的后面。
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随着他缓缓在动。
良久,少女再度欣喜地唤了他一声。
“穆川。”
但那男人依旧没有回应。
上官琳琅站在月下,夜风吹过她鬓角的头发,刮过她的脸庞。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语声没了之前的欢跃,但相同的是,她还是没得来男人的回应。
她笑了,一抹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但,她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