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廷和书夏已经快速回长京了。
他也早就给城内的行查司递了消息,让他们派人在城外接应。
这回京的路上还是太平些,越是逼近了长京,他们反倒还不动手了。
赵书廷本想着直接去行查司的,但是应州那边还没有消息递过来,他又实在是累了。
这几日一直在奔波,幸好他没有受什么重伤,要不然也早就死在路上了。
他还是决定,直接就回相府去。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
赶在关门前,还好进城了。
……
行查司几个接应的走在了后面。
赵书廷想起了什么,接着又问,
“对了,那几个被抓的刺客,还没有死吧?”
“回大人,没有。”
“医官一直在看着的,暂时还死不了。”
“那就好。”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想着还是先送书夏回府比较好。
“盯紧从应州来的消息,一旦有了,立马通知我。”
“是。”
“你们先回去吧。今夜我就先回府了。”
“是。”
他交代完又上了马,在前面引着路。
后面的马车上,里面安静的很,她都没有探出头来看一看。
赵书廷往那边扫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现在,长京城内,表面看上去还是平静极了。
听着外面马车过的咕噜声,还有马蹄声,递消息的人,又及时的将消息传递去了宫里。
暗夜黑影浮动,是牵动了谁的弦音。
冷烟还在屋里练着琵琶曲,刚刚那人已经来过了。
……
相府的人已经在外候着了。知道公子和姑娘是今夜回府,成七已经在外等了许久。
刚到了正门外,赵书廷下了马,站在马车边,轻声说了句,
“书夏,我们到了。”
他还站在马车边等着,可是里面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心觉有些不对劲,走近了些,掀开了马车上的挂帘,见着她是睡着了。
她的头倚在窗边,这姿势,又没有软床润玉,她还能睡着,果然是很累了。
“公子,怎么了?”
成七见他脸色不大对,又接着问了句。
赵书廷只是让他闭嘴,别说话。
他让成七将马牵走,他骑的那匹马,是崔家养的好马,还有用。
他轻脚上了马车,抱了她出来,又一路将赵书夏抱进了府。
许是她在做梦,似乎是抓到了什么,赵书夏迷迷糊糊的将手牢牢的挂在了赵书廷的脖子上。
她整个人窝在了赵书廷的怀里安睡着。
赵书廷也是感觉到了,抱着的手又用力了些。
“公子,还是我来吧。”
赵书夏的侍女追在他的身后,劝说道她来做就好。
赵书廷只是冷冷的对她说了句,
“你力气小,怎么抱得动她?”
他还刻意压着声,怕吵醒她。
她的院子有些远,赵书廷抱了她一路,把她放在她房间的床榻上后,又跟她的侍女交代了句,
“先让她就这样睡吧,别打扰她。”
“是。”
……
他的手刚刚一直牵着马上的缰绳,又抱了她一路,这会儿手也有些麻。
他松了松自己的手腕,又使劲甩了两下。
舒服多了。
“公子,可饿了?要不要用些点心吃食。”
“嗯。”
赵书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有些饿了。
他也不是金铜金身,也不是神仙,是人。
人,是要休息和吃饭的。
“对了,最近我不在府里,府上没出什么事吧。”
他还记挂着长京和相府的一切动静,多问了几句。
“回公子,并无什么大事,也就是四公子一直被相公禁足在府内,其余的还没什么。”
“行查司的人来过几次,是过来跟相公议事的。”
说起了相公,赵书廷又问道相公是否在府内。
“相公最近几日都留在宫里,说是公务繁忙,一直不得空。”
“行了,我知道了,去准备饭菜吧。”
“是。”
“还有啊,”他还有话,成七又听见了声儿转过了身来。
“去将四公子请过来,说我想跟他一起吃个晚饭。”赵书廷有些话想交代给赵路苔,他还是想告诫告诫他。
但成七却有些犹豫。
“可是,可是,”
“怎么了?”
他有些犯难,四公子是被相公打了一顿,又被禁足的。
连崔姨娘都不能劝相公放了他,他怎么敢去请。
“可是相公说过,要四公子一直禁足的。”
“相公如今不在府内,就是一切都听我的话,还不明白吗?”
他眼神有一丝狠意,像是在司狱审问那些犯人的样子,成七有些害怕。
直直说,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是,成七立刻去请。”
……
四公子赵路苔一直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光是从门口就感受到了极大的怨气。
前几天,四公子还在屋里发脾气甩东西呢。
上好的建窑瓷,都被他摔了个一地粉碎。
刚刚说要来请四公子的人,他有些害怕,去厨房跟他们吩咐了要准备些什么后,又直直的等着四君,拉着他一起过去了。
守在四公子院外的,见着是赵书廷身边的人过来了,虽有点犹豫,但是他们说了,是大公子的命令,也只好开了门。
“四公子,大公子说有事要与四公子商量商量,请四公子一起过去用个便饭。”
他们站在了他的屋外,大声朝里面说道。
等了会儿,他们才听见里面传出点动静来。
……
良久,趁着夜色卷来,他神色阴郁的来开了门。
倒是人,已经安静了许多。
他冷声开口问道,是何事。
他出了屋,有些很没精神。
禁足了这几天,他像是成了一个焉掉的茄子一样。
或者是跟霜打了的柿子一般。
“小的不知,请四公子移步大公子的院里去。”
他想了想,在阶上转了转,似乎是还在犹豫。
上次的事儿,赵路苔知道肯定就是赵书廷回来告的密。
上次顷水坊的事儿,他是看见了赵书廷带人来搜查顷水坊。
那阵势,他身上还带着血,像是刚刚从地狱阎罗殿里回来的一样。
他是有些后怕,那天回来的时候他的腿还是软的。
但是,现在更多的是生气,要不是他告密,他现在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了一转,还是去吧。算是兴师问罪也好。
这大半个月过去了,也终于是有个机会出了这院子了。
“行,给本公子带路。”
“是。”
“公子请。”
他虽然样子现在看着邋遢了些,还是站直了身,抬头直直的往前走。
……
赵书廷正在吃菜,厨房只是做了几个小菜而已,还有壶青梅酒。
他边吃边等着人来,夹东西的手,都显露着一番疲态。
旁边还有个温酒的侍从,天色晚了,也起了冷风,喝冷的对肠胃不大好。
他刚喝了一小盏,就听见屋外传来的声音,是成七。
“四公子请。”
已经是到了门口,赵书廷也刚好抬眼看了。
四公子赵路苔,刚刚还是副很拽的样子,直走进了赵书廷这院子,这气势就不自觉的收敛了许多。
又到了门口,他抬头睁眼看见赵书廷这副严肃正经的样子,还是惧怕几分。
他还没先叫他一声大哥,只是揣着手,头又低了许多,也不抬脚进来,就站在那儿。
“公子,四公子到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他也没叫他,只是喊了其他人先下去,成七和四君揖手听了他的吩咐就下去了,走的时候,成七朝里面的那个温酒的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也下去。
等着人都下去了,赵书廷拿起了酒杯又喝了半杯,又慢悠悠的说道,
“怎么?还要我请你坐下吗?”
他闭眼闻了闻这青梅酒的香味,脸色不是很好看。
赵路苔犹豫着,他有些害怕,他才被相公打骂了一顿,他现在也不明白赵书廷这样做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要下毒替赵家清理门户?
不对啊,他也没干什么,就是出去宿花寻柳和寻欢作乐罢了。
也不至于要清理门户了吧?
可是,他这副样子,看着却是要杀人啊。
房间里安静极了,那点青梅酒的酒香,也慢慢朝四公子这边袭来。
他不敢不听他的话,在外面喝酒吃饭的闲工夫里,他也是听过他大哥这个行查司指挥的手段。
是吓人万分。
他可是家里的金尊玉佛,连相公都是一向惯着他的。
全家里,没人敢轻易惹他,崔姨娘也惧怕他。
赵书廷只说了刚刚那一句,四公子也抬脚走了进来。
就坐了他的对面。
他先往桌上看了看,都是几个简单的下酒菜。
“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赵书廷往他的脸上瞧了一眼,不论是眼神,还是神态,他都是戴着个惊恐害怕的面具。
赵书廷看穿了他,四公子也想就乘势直问了。
“你叫我出来干嘛啊?爹还罚我禁足呢。”
他假装话里是在怪着赵书廷,可是这样的神情和动作,都只是在掩饰他心里的慌张而已。
赵书廷只是扯着笑,是笑他有些傻。
“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而已,不用紧张,我不会打你,因为我现在也没那个精神。”
他脸上除了严肃的神态,还藏着几分疲倦。
“我今天晚上才回京,是还惦记着你的事儿。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踏进我这院子。”
“谁稀罕。”他听完赵书廷的话,是还带着几分不耐烦,又低声嘟囔了一句。
赵书廷耳力还挺好,是听见了他在说些什么。
“我今天是敲打你这一回,要是你今后再犯,就算是被哪个有心的利用了,不小心进了刑部大牢或者是司狱,我也不会来救你的。”
赵书廷见他这副样子,他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他又跟他放了狠话,四公子闭紧了他的嘴,又咬着牙,不敢多说话。
“以往你眠花宿柳,我什么时候管过?我都懒得多问一句。”平日里,赵书廷那么忙,哪里有心情多搭理他。
“可是上次,我不仅是追查逃犯才到的顷水坊,还更是追查敌国细作。”
“就算你如今不是在朝为官,应该也听说了朝堂上的几件大事。”
“元王谋反,派遣刺客来刺杀我,若是因为你,不小心被我们赵家的哪个仇敌拿来当作棋子利用了,不单是你,连我们整个赵家都会遭殃。”
赵书廷刻意说的很是严重,话加重了些,四公子是有些发抖,他只是一心玩乐,哪里有想这么多。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跟爹说让他敲打你一番,今日受了这番皮肉之苦,也好过让整个赵家为你陪葬。”
赵书廷说完后狠狠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这一声响,更是吓着了他。
他猛的身子一抖,后退了半步。
本是清甜的酒香,现在也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