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那边已经有了消息,倒是加急传递的。
……
修王一大早就又去了皇后宫里,问着皇后吃好睡好没有。
他这番尽心服侍,皇后那是日日都感动着。
倒是公主去晚了,见着修王在里面,只是请了安就要退下了。
她是心里有着个心结,她现在不大想见着修王。
就连皇后宫里常常为她备下的她爱吃的荔枝雪玉糕,就算如今是有,她也不大想来了。
“修王殿下如今是感恩孝悌,侍奉于病床前,谁又能动摇得了他这番感天动地的人伦大孝呢。”
“就算是我此前日日侍奉病榻,也不过得此一句罢了。”
公主话里是有些伤心,自从昨晚的事儿发生后,明帝又吩咐了许多人每日里都要跟着公主,护卫她的周全。
现在,南和郡主和幽州世子已经被收押在了别的地方了,明帝的意思却是,让公主不要再管,免得又想起那晚的事儿。
早时,医官来给她把了脉,公主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医官又开了些安神的汤药,公主却嫌苦,一碗药只能喝进半碗去。
明帝要在前朝议事,皇后宫里她也不想去,内廷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儿,她也是心累的很。
身后服侍的人远远的跟着她走在后面,公主有些失神,她望着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个屋檐殿宇,都感觉是那么的陌生。
赵书廷还有公务在身,也不可能时时都陪着她,现在长京里有歹人混入,也不能出宫,她实在是感觉有些无聊。
就算是锦绣华服,她也有感觉这只是枷锁的束缚。
她站在墙头,望向这长京城往南去的方向,心里只感一阵落寞。
晓日初升,带着点刚刚晕开的霞光,又与日光渐渐交织,这样的风光景色,她自小从爬上墙头开始,已经见过不少次了。
……
天晓。
赵书廷想是太累了,今日向宫内告了假,就先不去上朝了。反正最近的事儿陛下也都知道了。
他无需要多言。
赵书夏倒是还很惊讶,已经是辰时几刻了,她才瞧见赵书廷身边跟着的成七还在府中。
她又问了一句,知道了今日赵书廷并没有出去,也没有去上朝。
赵书廷还在屋内睡着,成七出了屋门是要端水进去的。
赵书夏虽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出去,但也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和粥来,猜着可能他是身体不大舒服吧。
她也是有事儿要跟他说。
屋内随着天光透进,越来越亮。
赵书廷也是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起来的时候,屏风外阁,是书夏在煮茶。
许是茶香外溢,轻轻的拂开了他刚刚入梦的轻纱。
赵书廷还没穿鞋,只是一身灰白色的单衣,头发没有散开。
就是疲累了些,倒是没什么病态。
他踩着冰凉的地板从里屋走了出来,连件外袍都没披。
“我现在想贪这口茶了,嘴里干涩的很。”
赵书夏是算着时间让人将煮茶的东西搬进来的,她煮的这款茶是白雪君山。
她想着,屋里有茶香,还能去去霉味。
赵书廷拖着身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地上铺好了蒲团。
“今日我倒睡得好,但是还是感觉有些疲惫。”
“哥哥先喝杯茶再说。”
她刚煮好了茶,分好了茶杯,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缓慢的注入了青色茶杯里。
赵书廷喜爱青色,倒是常穿暗青袍或墨色袍。
赵书廷一双修长的手才放上了那茶杯,立刻就感受到了那点温度。
他的脚还是冰凉的。
“还有点心和粥,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
“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去上朝?”赵书廷呷了口茶,忽然反问。
赵书夏还在装着茶水,没抬眼看他。
“哥哥想说就说,书夏对于朝堂之事不想过多询问。”
她回答的倒是镇定得很。
“昨天晚上宫里发生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
赵书廷不想瞒着她,直接就问了。
“哥哥是说公主殿失火一事儿?”
“也是怪不得哥哥昨天晚上回来的那样晚。”
“公主殿下是吓坏了吧?”
赵书夏提到了公主,赵书廷的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公主是,暂时没事了,没什么伤,就是有些被吓到了。”
他话说的轻得很,有些低沉,有些无力。
这个院子里人不多,赵书廷素来喜欢清净,府中也更要防着那些下人的心思,他的内院一直都只让成七管着。
这院里服侍的人就几个。
……
他的话刚一落,赵书夏轻放杯盏的落桌声也刚下定。
“公主殿下没事就好,要不然哥哥昨晚肯定也是回不来的。”
杯盏如青峰,茶色如点墨,点点晕色开,沁入了五脏六腑之间。
“这要只是简单的失火,倒是用不着那么多的心力。”
这句话里是还有隐情,赵书廷不知道书夏是否清楚这里面的事。
这事关皇家,也不能随意散播开。
“哥哥是还知道点什么别的?”
赵书夏又追着他的话问,她能打听到的也只有那些了。
“我只是一直觉得这些事儿很奇怪,就像是算好了的一样。”
“连公主都敢算计,这人是有多大胆。”
茶香升起了烟,形成了婉转弯绕之形态。
“是啊,但是他想算计的人不是公主,是另有他人。”
“公主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那哥哥是要多去看看公主,以免又出了什么事儿。”
赵书夏叮嘱了他一句,赵书廷点了点头,他心里有盘算。
这将南和郡主和幽州世子已经牵扯了进来,想必那人也不会再对公主下手了。
赵书廷是担心她会觉得后怕。
喝完了杯中的这盏茶,赵书夏将粥和点心又摆了上来。
家里用早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他们用饭的时候也没有打发人来叫他。
赵书廷丢了茶杯,又盯上了那碗清粥。
“最近我事多没什么空来多问问家里的事儿,爹的姨娘私底下没有为难你吧?”赵书廷这会儿多心来,问起了这个,他公事太多,难以分心来照顾她。
“她怎么敢?姨娘毕竟也还是阿娘的庶妹,她还欺负不到我头上来。”
“我们赵氏这一族就是我们这一支最是兴盛了,也只是娘早逝,所以如今盯着这相公夫人位置的人多得很,如今才想上赶着来给我们当后娘。”
“也还是爹不算太糊涂,没有给我们再找一个。”如今家里,就只有一个有名分的姨娘。
“相公夫人的位置,也只有我们的娘才配。”
说起了亲娘,赵书夏想起过来是有事儿还要说的。
“对了,哥哥,再有十天就是我们娘的忌日了,那天,你也要记得抽空出来,我们好去祭拜娘亲。”
“东西我会让他们准备好的。”
赵书廷竖耳听着赵书夏提到了他们的娘亲,手都放慢了许多。
这清粥,是有些无味的。
“我知道了。”他慢慢的说了这一句,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崔南意去世那天,他哭了许久。
赵书夏就是他带大的,以往每年,都是他牵着她去的。
……
才又吃了两口粥,吃了块点心,成七又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公子。”
他们俩人都抬眼瞧了瞧。
见着赵书夏也在,成七也先行了礼。
“公子,是有消息来了。”
说完,他弯身低头呈上了那份纸笺,白纸黑墨。
“拿过来。”
赵书廷变了神色,微微蹙眉,还在猜。
成七往前递了给他,赵书廷丢下了手中的碗勺,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一则是应州雁奴反叛一事儿。
二则是,幽州郡王正在往长京赶来。
见着他又是一副十分担忧的神色,赵书夏心里是有些疑惑。
“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吗?”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赵书廷心里盘算了几分,才又说道,
“我现在要立即回行查司一趟,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书夏,你行事自己要小心点。”
他不忘叮嘱她,赵书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赵书廷急匆匆的喝完了剩下的清粥后,回去穿了衣裳。
不多时,就出了府直奔行查司。
余热的那一点茶香,还在他的房间里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