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顿·狄威特法官向汉米尔顿·伯杰点点头。“你想不想作开场白,伯杰先生?”
伯杰点点头,从律师席上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向陪审团席。
“各位陪审先生女士,”他说:“我将作一次最简短的开场白。我们打算表明十月十六日,被告杰瑞·康威,是加州德州全球开发探勘公司——通常称为德州全球公司——的总裁。
“康威先生跟公司以前的一名叫做吉福·法瑞尔的高级职员进行股票代理权争夺战。报纸上登有广告,要求股票持有人将代理权书寄给誓言要投票让法瑞尔先生掌权的一个委员会。股东大会,各位先生女士,是在离现在三天以后。在被告的坚持之下,本案交由法庭审理,好让本案能在股东大会之前澄清。
“我们打算表明死者罗丝·卡尔弗特,受雇吉福·法瑞尔,从事一件机密的工作,为他誊打一份极为机密的已经收到的代理权书清单,她把名单打好交给了法瑞尔先生。
“我们打算表明,被告设法查明了死者在誊打那份名单。当他发现他贿赂不了她时,他就想逼她在枪口下交出那份名单。她抵抗,结果被射杀。
“接着,我们打算表明被告对新闻界和警方述说了一个完全荒唐的故事,用来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命案发生的那个房间。我们打算表明被告去找他目前的律师派瑞·梅森,跟这位狡猾的律师商谈,远在任何人知道发生了命案之前。我们打算表明派瑞·梅森立即采取他希望对被告来说会是很好的防卫的行动。
“被告被悄悄地带到葛拉迪迪尔汽车旅馆去,在21号房过夜。
“我们打算表明,至少经由合理的推论,当天晚上被告出去把犯罪的凶器埋起来。
“那是一把号码740818,点三八口径的柯尔特式手枪,而且毫无疑问的,各位先生女士,是射杀罗丝·卡尔弗特的武器。
“我们打算表明被告到瑞德芬饭店去,在向饭店职员报上假名,让职员相信命案发生的那个房间里的年轻女人是他的秘书之后,上楼进入那个房间,我们打算表明命案发生的那个房间是被害人以这个假名租下的。我们打算表明,根据他自己所承认的,被告有一把那个房间的钥匙,进入那个房间,在那里待了相当一段时间,然后离开那个房间,立即去请教律师。我们将表明被告的律师早在警方之前就已经知道被杀的那个女人的身份,而且他唯一可能获得这项资料的来源是被告。
“根据这项证据,各位先生女士,我们将要求判定被告一级谋杀罪。”
汉米尔顿·伯杰转身,威风凛凛地走回律师席。
狄威特法官看着派瑞·梅森。“辩方想不想在这时候作开场白,或是想保留到稍后再说?”
梅森说:“我想现在就说,法官阁下。”他起身,走过去站在陪审团前面。
“希望庭上还有各位陪审先生女士会感到高兴,”梅森说:“我将作我这辈子最简短的一次开场白。
“被告被控一级谋杀。他牵连到一场德州全球公司的控制权争夺战,一家资产雄厚的公司。我们打算表明有人企图陷害被害,让他要不是被判定谋杀罪刑,就是因而声明大损,以便从他手中夺走公司控制权。
“为了设下这种圈套,各位先生女士,就必须用上两种证据之中的一种,或是结合两种证据:那就是,伪证或是情况证据。我们打算表明在本案中两种证据都用上了;在法律之下,检方依据情况证据时,庭上会指示,如果辩方能举出任何合理的无罪假设来说明情况证据,那么各位陪审员便有责任接受这项假设而将被告无罪开释。
“你们各位陪审员告诉过我们,你们将遵从庭上的训示,而庭上会训示你们那就是法律的规定。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预期无罪开释的判决。”
梅森转身正要走回律师席时,汉米尔顿·伯杰猛然站起来。
“庭上,”他说:“我觉得庭上应该告诉陪审团,提出合理的假设是辩方的责任。必须合情合理,而且合乎陪审员的常理。”
“本庭在训示时会说到这方面,地方检察官先生,”法官说:“继续你的控诉吧。”
汉米尔顿·伯杰说:“我的第一位证人是何坎警官。”
何坎警官走向前,宣过誓,作证说明跟派瑞·梅森之间的谈话,到饭店楼上,发现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瘫在床上。
“你有没有跟梅森先生谈过他怎么正好发现尸体的?”伯杰问道。
“有。”
“梅森当时怎么说?”
“抗议,这个问题不适当、不相关、不重要,”梅森说。“谈话时被告不在场。”
“梅森先生有没有向你承认他发现尸体时是依代表某一委托人的律师身份行事?”
“有。”
“他有没有说他当时是代表这名被告行事?”狄威特法官问道。
“他并没这么说。”
“抗议成立,至少目前是如此。”
“你到729房去?”汉米尔顿·伯杰问道。
“是的,先生。”
“你发现什么?”
“我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
“躺在床上?”
“躺在床上。”
“死了?”
“死了。”
“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尸体的姿势?”
“她手脚张开,侧躺着,右手臂举起来好像想保护她自己而——”
“我要求删除这部分的回答,”梅森说:“理由是证人妄下结论。”
“回答删除,”狄威特法官说。“证人可以作证说明手的姿势,但不能下结论说手为什么会是那个姿势。”
“向陪审团说明手的姿势就可以了,”汉米尔顿·伯杰说,得意地微笑,知道尽管法官驳斥,那一点陪审团还是已经听进去了。
何坎警官举起他的手,显示尸体手摆的姿势。
“你到达饭店时是几点?”伯杰问道。
“大约八点差十分。”
“你几乎一到就马上到那个房间去?”
“是的,先生。”
“你看见尸体是几点?”
“我想大概是八点,我的笔记显示我在八点四分时开始查看套房。”
“交互讯问,”汉米尔顿·伯杰突然说。
“尸体的右手摆出你刚刚示范的那个姿势?”梅森问道。
“是的。”
“左手垂吊下来?”
“是的。”
“你有没有碰尸体?”
“我碰手腕确定没有脉搏。”
“哪一手的手腕,右手或是左手?”
“右手。”
“你发现没有脉搏?”
“没有。”
“右手举起来像你刚刚示范的样子?”
“是的。”
“不是搁在脸上?”
“不是,先生。”
“在手背和脸部之间有一段距离?”
“有。”
“那个女人死了而右手还举在那里?”
“当然,”何坎警官猛然说。“那是所谓的死后僵硬。”
“你懂什么叫死后僵硬?”
“当然。”
“那是什么?”
“是一个人被杀死以后发生的现象,尸体变成僵硬。”
“那么右手举在那里时死后僵硬时的现象就发生了?对吗?”
“对。”
“那么,左手呢?”
“垂吊在床边。”
“你有没有碰左手?”
“有,我碰过左手。”
“你说是垂吊在床边?”
“是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左手并没有僵硬?”
“垂吊下来,从肩头垂下来。”
“你有没有移动过左手?”
“稍微移动过。”
“你移得动它?”
“当然。”
“松软无力?”
“从肩头垂下来,我并没有试过去弯手肘。”
“可是手臂从肩头垂下来,对吗?”
“对。”
“谢谢你,”梅森说。“到此为止,我没有进一步的问题了。”
“我的下一位证人是吉福·法瑞尔,”汉米尔顿·伯杰说。
法瑞尔静肃地走向证人席。
一些女陪审员倾身向前注视着他精瘦的古铜色的脸。男陪审员打量的表情比较随意,不过显然这个人的态度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汉米尔顿·伯杰把法瑞尔交由他的副手马汶·艾略特讯问。
“你认识诺顿·卡尔弗特太太吗?”
“认识。”
“她的名字是罗丝?”
“对。”
“她结过婚了?”
“她结过婚,跟她丈夫分居了。”
“你知道卡尔弗特太太现在哪里吗?”
“她死了。”
“你看过她的尸体?”
“看过。”
“在什么地方?”
“在停尸间。”
“什么时候?”
“今年十月十七日。”
“你知不知道卡尔弗特太太死的时候本来正在干什么?”
“她在替我做事。”
“做什么事?”
“我在进行争夺德州全球公司控制权的事。我在报纸上大肆刊登广告,而卡尔弗特太太做我的机要秘书,帮我计算已经收到的股票代理权书。”
艾略特转向派瑞·梅森说:“我给你看一份每一页上都有你和被告的姓名字首,包含有股票持有人姓名,股票数目等的名单,我相信你会言明这是十月十七日交给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那份名单。”
“我会言明。我会进一步言明这是被告于十月十六日晚上在他的车子前座下发现的文件,我会进一步言明我们在十月十七日早上将这份名单交给地方检察官同时声明这可能成为本案的证据,而且进一步声明被告不知道这份名单是什么时候或怎么放到他的车子前座下面的。”
“好吧,”艾略特说:“我们接受被告作过如此声明的事实,我们打算加以驳斥。”
艾略特转向法瑞尔。“法瑞尔先生,我给你看这份名单同时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知道,先生。”
“是什么?”
“是一份名单,日期是十月十四日,主要用意是显示到那天为止已经收到的代理权书。”
“这份名单是谁保管的?”
“罗丝·卡尔弗特。”
“我们要求将这份名单列为证据,法官阁下,”艾略特说。
“等一等,”梅森插嘴说。“在这份名单列为证据之前我想问几个相关的问题。”
“好吧,”狄威特法官说。
梅森说:“我的姓名字首还有被告的姓名字首都在那份名单上。上面有没有任何你的标记?”
“没有,先生。”
“那么你怎么知道那是罗丝·卡尔弗特保管的名单?”
法瑞尔的微笑显示出他已经预料到这个问题。“这完全是一份假名单,”他说。“是故意准备好给罗丝·卡尔弗特的,以便如果有任何人强迫她交出她在誊打的名单时,她可以交出这份故意产生误导作用的假名单。”
“那份名单并没有反应当时的真实情况?”梅森问道。
“没有!”
“那份名单是谁准备的?”
“在我的口述之下准备好的。”
“而且你交给罗丝·卡尔弗特带在身上?”
“是的。”
梅森转向狄威特法官说:“我想证人所说的交给罗丝·卡尔弗特以防任何人想从她那里取得名单的证词,就被告来说,是完全不适当、不相关、不重要的证词。不过因为我们急于澄清本案,我们不删除这部分的回答,我们不反对将这份名单列为证据。”
“好,”狄威特法官说:“名单编号列为检方证物。”
马汶·艾略特说:“现在我要问你,法瑞尔先生,十月十六日那天你有没有给罗丝·卡尔弗特某些指示,要她到瑞德芬饭店做什么?”
“等一等,”梅森说。“我反对,理由是不适当、不相关、不重要,而且对被告没有约束力。除非被告知道这项谈话或是当时在场,否则跟本案无关。”
“这是附随状况的一部分,”艾略特说。
狄威特法官摇头。“反对成立。”
艾略特说:“我目前没有进一步的问题了。”
梅森说:“到此为止,我没有进一步交互讯问的问题。”
艾略特说:“传巴伯·马肯·金。”
巴伯·金迅速走上证人席宣誓。
“你的职业是什么?”艾略特问道。
“我是瑞德芬饭店的职员。”
“十月十六日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看见饭店里的一具尸体?”
“有。”
“谁让你看的?”
“何坎警官。”
“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729房。”
“你认得那具尸体吗?”
“不知道名字,不过知道是饭店的房客。”
“你在那个年轻女人活着的时候见过她?”
“见过。”
“哪里还有什么时候?”
“她进饭店去说她想要六楼或七楼的一间套房,最好是七楼。她说——”
“不用管她说什么,”梅森说。“我反对,理由是这个回答不适当、不相关、不重要。”
“这绝对是附随状况的一部分,”马汶·艾略特说。“这说明了一些不这样说就会产生混淆的事实。
“我想我要接受辩方的异议,”狄威特法官说。“你可以问她做什么事来作为附随状况。”
“她登记了一个房间吗?”
“是的。”
“用什么名字?”
“用吉瑞德·包斯威尔的名字。”
“遗憾,”艾略特说:“我不能问你跟她之间的谈话。我来问你她是否预先付了房租。”
“是的,她先付了,先生。”
“你可以交互讯问了,”艾略特说。
“这个年轻女人订房间时有没有带任何行李?”梅森问道。
“我没看到任何行李。”
“可不可能有行李而你没看见?”
“拿行李是服务生的事。”
“不过她确实预先付了房租?”
“是的,先生。”
“而且登记的名字是吉瑞德·包斯威尔?”
“是的,先生。她说他是她的——”
“等一等,”狄威特法官插嘴说。
“法官阁下,我收回我对他们之间谈话内容的异议,”梅森说。“我要让证人说出来。”
“好吧,”狄威特法官说。
金说:“她告诉我说她是吉瑞德·包斯威尔的秘书,说他要她帮他订一间套房,她会预先付房租。”
“她有没有说她要预付房租因为她没有行李?”梅森问道。
“经你这么一提,我相信她是说过。”
“这是什么时间的事?”
“下午某一个时间,我不知道确实的时间,记录上显示是快到两点时。”
“你几点上班?”
“中午十二点。”
“你通常几点下班?”
“晚上八点。”
梅森思考了一下。“你确定这就是租下那间套房的那个年轻女人?”
“确定。”
“你记脸孔的能力有点差,不是吗?”
“刚好相反,是非常好。”
“没有进一步的问题了,”梅森说。
“到此为止,”艾略特说。“我稍后要再讯问这位证人。”
“我们反对片片断断地呈现证词,”梅森说。“我们觉得检方应该就他们打算呈现的证据在这时候全部讯问这位证人。”
“噢,法官阁下,”艾略特说:“这会让我们的控诉事实变得零乱。我们得引进验尸报告,我们得引进照片。”
“呃,”狄威特法官说:“如果辩方律师想要现在就呈现证据,我想现在就问这位证人问题,至少可以节省时间。”
“好吧,”艾略特说。“你在十月十六日傍晚有没有交给任何向你要吉瑞德·包斯威尔信件的人一个信封?”
“有。”
“交给谁?”
“交给被告。”
“坐在派瑞·梅森先生旁边的那位先生?”
“是的,先生。”
“那是什么时间的事?”
“那是六点三十分左右,我无法告诉你确定的时间。”
“你有没有进一步跟被告交谈?”
“跟被告没有。是跟他的律师,还有一位后来我才知道是私家侦探保罗·狄瑞克的一位先生。”
“谈什么?”
“这位私家侦探,狄瑞克先生,向我要吉瑞德·包斯威尔的信件。我向他要身份证明,他就把729房的钥匙拿给我看,然后他就走向电梯去了。”
“带着那把钥匙?”
“是的。”
“你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到729房去?”
“只是根据他后来所说的,他告诉我说他去过。”
“当着梅森先生的面?”
“是的,先生。”
梅森说:“法官阁下,这个问题我不反对而且因为身为律师上证人席作证是令人感到尴尬的事,所以我来说明狄瑞克先生和我到瑞德芬饭店去,狄瑞克先生向职员要吉瑞德·包斯威尔的信件,职员告诉他说没有信件,向他要求身份证明,他就拿出729房的钥匙,他到729房去,我们发现这个年轻女人的尸体在床上,我们就通知了警方。”
“好,那将使得事情单纯化一点,”艾略特说。
“等一等,”梅森说。“我有一两个问题要问。
“当狄瑞克先生第一次向你要包斯威尔先生的信件时,金先生,你告诉他说你已经在稍早的时候给过他一封信了,不是吗?”
“呃,我当时有点怀疑。我——”
“我不是在问你是不是怀疑,我是在问你告诉他什么。”
“是的,我相信我是告诉过他意思一样的话。”
“可是刚才你却说你把那封信给了被告?”
“呃,我有机会仔细回想过了。”
“而且注意看被告?”
“是的。”
“可是在十月十六日那天,当你记忆比较清晰的时候,你对保罗·狄瑞克说,你把那封信交给了他,不是吗?”
“我可能这样说过,是的。”
“那么如果你可能把保罗·狄瑞克跟被告搞混,不是也有可能把罗丝·卡尔弗特跟另外某个租下729房的年轻女人搞混吗?”
“不,先生,我确定我的指认而且我不会让你把我搞糊涂了。”
“谢谢你,”梅森说。“到此为此!”
“传马龙医生,”艾略特说。
马龙医生走向前,宣过誓,表明自己是克林顿·马龙医生,检验罗丝·卡尔弗特尸体的验尸外科医生。
他作证说明单一弹伤,伤口的位置和性质,立即致死,外部出血很少,近距离的枪伤,表示是手枪直接抵住身体所造成的伤口。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艾略特问道。
“我推定死亡时间是在十月十六日晚上六点十五分到七点之间。”
“你有没有取出致命的子弹?”
“有。”
“你怎么处置?”
“我把它交给弹道专家亚历山大·瑞德菲尔。”
“验尸时他在场?”
“是的。”
“交互询问,”艾略特对派瑞·梅森说。
“你什么时候进行验尸?”梅森问道。
“十七日上午。”
“十七日上午几点?”
“大约七点。”
“你通常都那个时间上班吗,医生?”
“不,先生。我被地方检察官找去进行这项验尸工作,他要求我尽早进行。”
“他什么时候找你去?”
“大约晚上十点。”
“为什么你不那天晚上进行验尸?”
“没有那么紧急,地方检察官想要在第二天上午九点之前得到某项资料,我开始验尸好给他他所想要的资料。”
“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出现了死后僵硬的现象?”
“据我所知是已经出现了。”
“僵硬现象什么时候产生?”
“那要看几个因素而定。”
“你能不能告诉我僵硬现象出现的大概时间?”
“不能,”证人说。“关于僵硬现象的产生,权威人士有很大的争议,在激动亢奋情况下死的人可能差不多岌立即产生僵硬现象,如果死前有过肉体上的挣扎也是如此。
“我可以声明本案中有些情况存在,显示出僵硬现象相当快就产生。”
“你在断定死亡时间时有没有把死后僵硬现象列入考虑?”
“没有,我根据胃肠里面的东西来断定死亡时间。”
“你知不知道最后一次摄取食物是在什么时候?”
“有人告诉我那个时间可以十分确定。我知道死亡发生的时间大约在最后一餐摄取食物之后两个小时。”
“有人告诉你摄取食物的时间?”
“是的。”
“那是听人家说的?”
“那是我所能得到的最好的资料。”
“是听人家说的?”
“当然,梅森先生,这个年轻女人吃中饭的时候我又没跟她在一起,我得依赖别人告诉我的。”
“你没把死后僵硬列为推定死亡时间的因素之一?”
“没有,有迹象显示死后僵硬的现象几乎立即产生。”
“那么死后肤色变黄的现象呢?”梅森问道。
“显然正开始出现。但是,梅森先生,尸体被发现时我并没有看见,是副验尸官去看的。”
“那么,”梅森说:“尸体上的伤口说它是谋杀或自杀都一样吻合,不是吗,医生?”
马龙医生犹豫起来,然后终于说:“不,先生,不物合。”
“为什么?”
“从伤口的位置和子弹的方向来看,一个惯用右手的女人不可能用那种姿势握枪。而且如果是左手握枪,姿势会很别扭,有点不自然。再说,梅森先生,我们对死者的双手进行过化学试验,看看有没有任何死者手上握过枪的迹象,结果是没有。”
“你们用石蜡试验?”
“是的。”
“谢谢你,”梅森说。“到此为止。”艾略特传瑞维斯·佳菲尔医生,作证说他是验尸官办公室里的医生,尸体被发现一小时之内他就到命案现场去。他监督拍下现场照片,而且当场检视尸体。他协助进行验尸。他断定死亡时间是在六点十五分到七点之间。
“交互讯问,”艾略特说。
“你看见尸体时,尸体穿着衣服?”
“是的。”
“僵硬了?”
“我来这样说:部分僵硬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
“死后僵硬的现象从下巴和喉部的肌肉开始,慢慢扩展到全身。然后僵硬的现象循相同的顺序消失。”
“僵硬的现象随着时间变化?”
“变化很大。比许多权威人士所认为的更大。依赖个别情况的程度很大。我就知道一个僵硬的现象几乎立即产生的案例。”
“原因是什么?”
“死亡时有过肉体上的挣扎,还有情绪上的不安。我还知道一个案例,三十分钟之内就全身僵硬了。我说的是完全僵硬。”
“在一般情况之下,发僵的速度比那慢多了?”
“噢,是的,慢多了。”
“你说尸体至少已经部分发僵了。尸体被移出饭店时你在场吗?”
“在。”
“那么当时的僵硬情况怎么样?”
“被打散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
“当一个人死掉时,”佳菲尔医生说,“肌肉先是完全松软无力。可以十分轻易地左右移动头部。手脚可以加以弯曲。然后过一段时间,看情况而定,僵硬现象产生,当僵硬现象完全产生时,尸体变僵硬。”
“有多僵硬?”
“非常僵硬。”
“然后呢?”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当肌肉又变成碱性时,僵硬现象消失,尸体再度变成松软。”
“那么,你说僵硬情况可以加以打散是什么意思?”
“在僵硬现象产生时,你可以强制移动手脚,僵硬情况一旦被打散,就不会再恢复了。”
梅森说,“医生,当你看见尸体时,右手臂有僵硬现象,可是左手臂却没有,不是吗?”
“我不会那样说,”佳菲尔医生说,“不过我的确注意到左肩没有僵硬现象。”
“可是右肩有?”
“右手臂和右肩都完全僵硬。右手抬起离脸部大约一寸,不过僵硬的程度足够让它保持在那个位置上。”
“谢谢你,医生,”梅森说。“现在我想再问一个问题:死亡时间不是有可能早一点吗?”
“呃……”佳菲尔医生犹豫起来。
“继续说,”梅森说。
“有一些情况令人感到困惑。僵硬的情况,死后肌肤的变色,以及尸体左半部肌肤颜色非常轻微的异变。”
“什么样的异变?”
“我不确定。我宁可不加以谈论,因为我们最后断定那并不重要。”
“可是,是有颜色的异变?”
“呃,我不会确定说是异变。只不过是很轻微的异色,只有在一定的灯光下才看得出来。我们在讨论之后,断定那其实并不重要。不过,那并不重要是因为胃肠里面的东西提供了我们断定死亡时间的非常精确的凭据。”
“你亲自检查胃肠里面的东西?”
“噢,是的。”
“根据最后摄取食物的时间你能不能断定死亡的时间?”
“我想是在摄取食物后两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又十五分钟之内。”
“那么你认为这个年轻女人在大约四点三十分时吃午饭?”
“显然正好在四点三十分。”
“你怎么知道?”
“服务生在四点三十分时把午餐送到房间去。送上去的有酪粉马铃薯,胃里面发现有残渣。送上去的有烤火鸡,胃里面也有残渣,还有一些饭店附加在火鸡午餐组合里的其他食物。”
“这些你当然都调查过了吧?”
“当然。”
“而且跟饭店的客房餐饮部查对过了?”
“对。”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医生?”
“关于死亡时间?”
“关于胃里面的东西。”
“跟送上去的食物比较?”
“是的。”
证人犹豫起来。
“怎么样?”梅森问道。
“不提出传闻证据的话,这个问题难以回答,”佳菲尔医生说。“饭店餐厅查对过了客人点叫的午餐——正规的烤火鸡午餐组合。死者还叫了芦笋。我们在死者胃里发现了所有那些东西的残留物。”
“有没有任何其他东西?”梅森问道。
“有。”
“什么?”
“青豆。”
“可是送上去的午餐里并没有青豆?”梅森问道。“那些青豆一定别有来源?”
“午餐里有青豆,”佳菲尔医生肯定地说。“饭店记录显示账单上没有青豆,可是送上去的有。一定附在餐盘上。饭店的雇员全都承认很可能记录错了,账单上没记载青豆只是因为忽略掉了。”
“她是签帐的吗?”
“不是,先生,她付现金。”
艾略特说,“我们打算表明客房餐饮部送上去的午餐,而且我们打算表明一个没有经验的服务生加上了青豆却疏忽了没记在账单上。这些实际情况都是毫无问题的?”
“法官阁下,”梅森说,“请把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删除。他是在擅作结论。”
“我只是想缩短对这位证人的交互讯问,节省庭上的时间,同时防止在陪审员心里造成混淆,”艾略特说。
狄威特法官说,“等一等,两位。尽管陪审团组成所花费的时间不多,下午休庭的时间还是快到了。本庭延至明天上午十点再开庭。在开庭之前,各位陪审员不准跟任何人讨论本案,或在任何人面前谈论本案,也不准在最后提交考虑之前就本案形成或表示任何看法。这一点我以前已经向陪审团训诫过了,我想他们都了解他们的义务。本庭休庭到明天上午十点。
“被告还押。”
梅森转向康威,要他放心地微微一笑。“我想我们困住他们了,杰瑞,”他说。
康威说,“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想我们失败了。”
“什么意思?”
康威说,“我们唯一的希望是使得吉福·法瑞尔在陪审团面前露出原形。他却十分顺利地逃脱了。”
梅森咧嘴而笑。“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他的讯问不够猛烈?”
康威说,“你自己知道你在干什么,梅森。但是你自己一定也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法瑞尔的证词现在完全成立了,而且他甚至没遭到难堪。为什么你不问他有关他跟死去的女人之间的关系,还有那些照片的事?”
“因为,”梅森说,“如果我们做到那个地步,我就要逼检察官把吉福·法瑞尔置于答辩招架的地位,而且到那时候我就要他变成一个十足的坏蛋。当我对付过他以后,他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而不是今天下午在证人席上那个快活得意的人。”
“呃,我希望如此,”康威说。“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我已经完全失掉德州全球公司的控制权了。”
梅森轻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康威,”他说。“同时记住法庭里的人在看着你。不要表现出泄气的样子。表现出好像你确定会胜诉的样子。”
“在那种情况之下我笑不出来,”康威说。“挤都挤不出来,而且——”
“不必咧嘴笑,”梅森说,“只要显得不那么沮丧就可以了。”
康威挺挺腰站起来,朝梅森微微一笑。
梅森拍拍他的背,大声说,“好。明天见。到明天晚上你就没事了。好好睡一觉。”
梅森拎起公事包,离开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