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就是一一)是怡情楼的清倌,深得妈妈(青楼老鸨)喜爱。
她的容貌并不艳丽,却是怡情楼不可多得的一抹绝色。
念起“涟漪”二字,脑海中最先想到的就是水。
水代表纯净,名字都带着股仙气儿。
她的琴技绝佳,诗词底蕴丰厚。
按照这情势发展,青楼的妈妈也是乐见其成的。
青楼的女子大多在十四岁就开始接客,有些才情好又不愿意接客的女子或许能得妈妈怜惜,拖到十五岁。
涟漪就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这种让人心痒痒的白月光是最容易遭人惦记的。
外头来了个有身份的大人物,愿花高价为涟漪赎身。
涟漪并不愿意,因为对方是个年纪大到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
妈妈一直在劝她,“若你不肯,那位爷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怡情楼,涟漪,你若是跟了那位爷,凭你的姿色一定能得到看重。”
当然,妈妈这话半真掺假。
涟漪的容貌才情出众,可她与怡情楼其他女子差别最大的一点就是……无论怎么教,她都学不会勾人那套本事。
哪怕是打骂着逼她照着那些姐妹学妩媚姿态,她始终动作僵硬。
若非妈妈看中了她那张清纯的脸,又挖掘了她的曲艺本事,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在这个时代,不听话的女人总是容易吃亏,特别是,像她们这种出生低贱的风尘女子。
若是涟漪不懂得抓牢男人的心,等男人的新鲜劲过了,她的下场……难说。
涟漪一再拒绝,拖了整整一月,那位爷耐心被磨光,下了最后通牒。
妈妈心里犯愁,她不敢得罪有权势的人,衡权利弊,只能舍了涟漪。
最后一次,妈妈好声好气的跟涟漪商量,在遭到拒绝后,妈妈动了别的心思。
涟漪只是喝了几口茶,眼前视线变得模糊,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旁边的小丫鬟慢慢扶着她的手臂,涟漪意识到什么,拔下发间簪花,狠狠地扎向手臂。
在这里待了三年,勾人的本事没学会,龌龊事还是听了不少。
只有如此才能暂时保持清醒。
有人开门进来,涟漪咬牙推开小丫鬟,狠狠地撞过去,趁这空档,她连忙跑向门口。
或许出去是死路,但待在这里绝无活路。
她就是不甘心就此认输!
她只知道,要跑,要逃……
身后有人追来,涟漪被人抓住。
她的意识在渐渐流失,只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抓住了来人腰间的某样东西,“救命。”
涟漪晕了过去,扯下的金色铃铛却被她紧紧地抓在手里,无论如何也掰不开。
*
涟漪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于陌生环境。
见这屋子的装饰与怡情楼的风格完全不同,她心生绝望……
失去意识之后,她定是被人抓回,送给了那个老男人。
怡情楼并不是什么好归属,但至少她还有一分期待,例如自己赚够了赎身的银两,亦或者遇到一个喜欢的男子。
尽管这些愿望实现的可能性也极小,但好歹是存着希望的,如今什么都没了。
就在她内心感到绝望时,一个陌生的丫鬟推门进来,见床上的姑娘已经坐起身,又扭头跑了出去,“王爷,里面的姑娘醒了!”
刚起床的时奕皱皱眉头,直接朝这屋走过来。
涟漪没想到,先找上她的竟是个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
来人一身蓝色锦服,五官轮廓俊朗清晰,神情不冷硬也不眼里,浓黑长睫之间的那双桃花眼为男子犹带着一丝笑意。
时奕走向床榻,“醒了?”
涟漪愣住,这人是谁?要做什么?
见她发呆,时奕直接伸手索要,“东西给我。”
“什么?”她嘴里自然发声。
时奕指了指她的手。
涟漪低头一看,嫩白的小手抓住什么东西。
方才只顾着想事情,竟没注意到自己手中捏着个物件,摊开手指一看,竟是一枚铃铛。
她手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男人伸手来取,她下意识抓紧东西按在自己胸膛前,不给他。
时奕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头。
行!这丫头,晕倒之前强抢,醒来之后还不还!
“你是谁?”
“时奕。”
“这是哪儿?”
“云阳王府。”
南云阳王府?不是那个老男人?
不对……王府……王府!
这可不是她能得罪的身份,涟漪连忙将手中的铃铛递了出去。
她糊涂了,往床里面躲了躲,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男子眉头一挑,反问道:“你忘了?”
涟漪摇头。
晕倒之后的事情,完全没影响。
时奕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这幅娇弱身子,也没回答问题,只说了句:“手劲儿挺大。”
涟漪:“……”
现在的情况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面对陌生的环境,她心里还是有些怵。
时奕掂着手中的铃铛,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
那时他跟另外两兄弟一起去怡情楼,啥事儿都没来得及干,这小丫头就朝他扑过来,一下就扯去了他腰佩上挂的铃铛。
有人要带她走,时奕自然是不肯,因为铃铛还在她手中,且无论如何也取不出。
出了这事儿,他也没了别的兴致。
让他堂堂一王爷守在青楼等一个女子醒来是不可能的,但他必须拿回铃铛,于是,任性的王爷干脆的把人赎了回来。
当然,光是给钱不行,顺便利用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对涟漪意图不轨的老男人有身份,可也比不过时奕,毕竟这位可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她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时奕。
他大摇大摆的抄手站在那里,一点也不忌讳,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下意识回答:“涟漪。”
男子眉头一皱,又问:“可有别的名字?”
别的名字?
从她进入怡情楼就再也没人问过她原本的名字。
斟酌片刻,缓缓道出一个名字:“虞……虞稚一。”
或许,她也很希望有人能够记住,原来那个她。
时奕点头,觉得这个名字顺耳得多。
“行!你以后就叫这名儿。”
虞稚一懵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
时奕走后,一个小丫鬟端水进来,“姑娘,奴婢伺候你梳妆。”
从丫鬟口中,虞稚一又问道许多事。
这里是云阳王府,而她方才见到那个随性的男人,竟然就是王爷本人!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虞稚一一阵后怕。
她居然……居然在那样的情况下拿了王爷的东西,对话竟也耐着性子回答她那么多问题……
梳洗之后,虞稚一被带到另一个地方。
再次见到时奕,她双腿一弯直接跪了,“王,王,王爷,奴,奴婢……”
时奕懒懒的抄起手,一点没有王爷架子,反倒笑她,“哟,才多会儿没见,结巴了?”
虞稚一闹了个大脸红。
她分明是知道身份,心生惧意了!
“王爷可否告知我……奴婢,奴婢为何到了王府?”
时奕猜到她要问什么,无非是怡情楼的事情。
但他犯不着跟一个买回来的小丫头解释,只是问:“怎么,还想回去?”
虞稚一连连摇头。
她才不想回去,她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回到那里!
“行了,既然是本王花银子买回来的,再送回去岂不是吃亏?”时奕摸了摸下巴,似在认真思考,最后自顾自的决定她的身份,“以后你就是王府的小婢女了。”
虞稚一心惊了!
她被管家安排了一些轻巧的活儿,这样的日子过了三日,虞稚一才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离开怡情楼。
不用再花心思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不用担心妈妈会把她送给老男人,不会再夜夜梦魇,担心自己被强迫。
王府的人都以为她是被王爷带回来的无家可归的小婢女,没人知道她在外面的身份。
只是,太出众,就有人看不过眼了。
“瞧瞧,这模样好看的就是不一样,咱们这些进王府几年还在干粗活,她倒好,每天什么都不用做。”
“人家可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能一样么。”
“呵,那也不见王爷把她放在跟前,还不是个小婢女。”
这话说得自相矛盾,不过是觉得,既当不了主子,又凭什么那么轻松。
春桃故意使绊子,将手中的喷壶递给她,“虞稚一,你去那边洒水。”
虞稚一刚来,但她喜欢这个新的环境,即便有人故意给她加活儿,她也得暂时忍着,毕竟是王府新人。
虞稚一拿了喷壶过去,细心浇灌。
不过很快,她发现了其中端倪。
不同种类的花对水和肥料都有要求,若是在不恰当的时候浇灌,或许会令其死亡。
这些……可没人提醒她。
虞稚一没吭声,就绕过了花,之后干活都特别留意。
春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偏偏每一次都被她躲过。
终于,虞稚一忍无可忍,当面挑明警告,“春桃,已经第七次了!”
“我也没做什么。”
“是,你没做什么,故意给我使绊子而已。”
平日温温顺顺任劳任怨的人突然反攻,春桃又是那种不愿服输的性子,被人看了热闹,冲动之下狠狠推了虞稚一一把!
虞稚一不知道撞到什么,下意识的伸手,再一次,扯下了时奕腰间的……金铃。
一众奴仆全部跪下。
而王府中唯一的主子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众人,不温不火的啧了声,“真是稀奇。”
云阳王是个闲散王爷,对府中下人的要求并不苛刻,只要做好分内事就能好好待在王府。
这也养成了某些人的大胆子。
不过时奕很少亲自出面,因为他觉得,那些如跳梁小丑般的行为,偶尔还能为他解闷。
这不,赶着看好戏来的,却不曾想,自己的铃铛再次遭殃——
虞稚一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手里还抓着铃铛。
其他人甚至连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时奕没有主子的威严,反倒在她面前蹲下,说了句:“已经第二次了”
分明是学她那句话!
“既然她们看不惯你,那你就……”
时奕话说一半,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都以为虞稚一惹恼了王爷,将要受到惩罚。
虞稚一内心惶恐不安,“王爷赎罪,求王爷不要赶奴婢离开。”
若是被送回怡情楼,那她恐怕再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逃掉第二回 。
时奕啧了声,“你再使劲,本王的铃铛都要被你捏碎了。”
“王,王,王爷,奴婢该死,请王爷赎罪。”她连忙将铃铛双手奉上。
时奕收回铃铛,慢条斯理的补充下半句,“既然他们看不惯你,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吧。”
峰回路转,虞稚一错愕又惊喜!
众人未曾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
时奕没有当众发怒,春桃却被管家安排发卖出去,一点情面都不留。
管家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狠狠敲打一番,叫他们意识到,王爷不管是因为他们没犯什么大错,一旦犯了错,那是绝对不留情面!
况且他们也知道,如今虞稚一是王爷跟前的红人了。
那日虞稚一为王爷做了一回膳食,王爷才知,她的厨艺也十分了得,比宫中的御厨还要出色。
虞稚一成了时奕的贴身丫鬟,从前那些嫉妒她的,纷纷赶来巴结。
“听说你会弹琴,还擅长诗词歌赋?”
“略知一二。”
“会作画吗?”
“这个……”她摇头。
“行,你先去换套衣服,再来书房。”
时奕叫人给她送了套蓝白浅色的衣裙,还专门差人替她梳妆。
青丝束成少女发髻,金丝花簪坠下长长的流苏链,垂于锁骨,温软的天鹅颈如白脂玉般莹白透亮。女子体态柔美,楚腰不盈一握,清逸出尘的姿态令人片刻失神。
“姑娘打扮起来可真好看。”连此后梳妆的女婢都如此称赞。
虞稚一含笑不语。
不知何时,时奕竟亲自来到门前。
“你们女子,梳妆竟然这般耗费时间。”
“王爷恕罪。”
“行了,跟我来。”
虞稚一亦步亦趋跟在时奕身后,摸不清这位主子什么心思。
“你过去,躺在那儿。”时奕指着卧榻,不用拒绝的下命令,“我要画你。”
“王爷,这不太好吧?”
“本王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虞稚一现在听到第二都犯怵,赶紧按照他的指示坐过去。
虞稚一正襟危坐,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放松。”
“侧躺。”
即便时奕说了这话,她仍然神情紧绷。
“你怕我啊?”
“别怕。”
私底下,时奕很少会自称本王。
且他如此耐心的哄,虞稚一渐渐地放松下来。
时奕要她入画,虞稚一不敢乱动,便一直摆着姿态。
安静美好真如一幅美人画。
谁知,这一画就是一个时辰。
卧榻上那姑娘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睡得香甜。
时奕看画,也看她,唇畔添了笑意。
府中都说,她特殊,事实的确如此。
他腰间的铃铛据说是伴生之物,母后要他从小到大佩戴身上,他便将铃铛与其他做成腰饰,按理说是扯不掉的,可……
两次!
她轻轻松松的从他身上扯下铃铛两次,且其他都没有受到影响,偏偏铃铛掉了。
很是稀奇。
-
后来,虞稚一想要看画,时奕却说画不好,已经扔掉。
小姑娘耷拉下脸。
跟王爷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了解这位爷的性子,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他待下人也很随和。
至于时奕的底线是什么,无人知道。
时奕一时兴起,把画笔塞进她手中,“不如这样,你来画我。”
虞稚一:“万万不可!”
要她作画,恐怕王爷真要把她撵出去了。
但时奕一定要她动笔,只能照做。
她原本是想花一朵花,可那简单的几笔,真是一点水准也无。
“真笨!”时奕仿佛找到新的乐趣,每天把她逮到书房,练习作画。
可虞稚一在这方面是真的不开窍,刚开始还心虚学习,到最后,时奕就是故意看她笑话。
小姑娘被取笑多次,脸皮子都被磨光了,画笔往桌上一撂,“我不画了!”
言罢,回头对上那双墨色瞳孔,还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小姑娘才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王爷恕罪。”嘴上求饶,自个儿倒是委屈巴巴的,眼眶蓄着水滴。
时奕摸着下巴,非但没有生气,反倒默许了她的小脾气,自顾自的点头,“果然还是养得娇气些才好。”
七日后,与云阳王并称京城三大纨绔的两位公子哥进了王府,分别带着一副美人图。
“王爷,你的美人画呢?”
他们三人以万金做赌注,谁画的美人图最好,就可赢了另外两人的所有赌注。
如今他们都拿了美人图来,偏偏时奕双手空空。
图没有,钱拿去。
待他回到书房,摊开桌上画卷,可不正是一副出尘绝逸的美人图?
*
季节更迭,寒冬悄然而至。
皇家冬季围猎,时奕猎下狐狸,令人制了件雪白的狐裘大氅。
衣物刚送来,没多久,众人就见那狐裘大氅披在了虞稚一的身上。
半年以来,她虽一直以婢女身份侍奉时奕身侧,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十有□□会成为王府女主人。
按照王爷对她喜爱的程度,若说是侧妃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府中人都得称她一声虞姑娘。
“虞姑娘,府中来了贵客,王爷让你去奉茶。”
“知道了。”
虞稚一只为完成主子的吩咐,却不想她这一去,惊了旁人的眼。
骁勇善战的四王爷跟游手好闲的九皇子今日来了云阳王府,云阳王跟四爷交好,偏偏九皇子又是四爷胞弟。
九皇子见她第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虞稚一端茶过去,察觉到那道眼神令她很不舒服。
时奕眉头一皱,冷声道:“下去吧。”
虞稚一赶紧退下。
临走时,还听到九皇子调笑的声音,“六哥,你府中婢女都这般姿色,真是好福气。”
她听到府中有人提及四王爷跟九皇子,夸四王爷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九皇子……她先前在怡情楼就听过,出了名的风流好色美。
想起他方才离去时那眼神,虞稚一心里打鼓。
不知过了多久,她去而复返,躲在屏风后面就听见时奕最后那句:“不就是个丫鬟,九弟想要,给你便是。”
她心口一痛。
送走两位贵客,时奕折返内室。
“胆子真大,竟学会偷听了。”
“王爷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将我送给九皇子么?”
“我要送,你又当如何?”
小姑娘泫然欲泣,一副被欺负惨的模样。
时奕抄起手,正要说什么,管家匆匆来禀,说是宫中陛下召见。
时奕出了王府,虞稚一不需要听谁命令,回到自己屋中,心中倍感凄凉。
回想这半年来,她与王爷相处的每一幕都在脑海中闪过。
他会教她作画,吩咐厨房准备她爱吃的食物,乔装打扮带她出去游玩,纵容她偶尔的小性子。若有人欺负了她,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替她出气。
他好到让她差点忘记过去,忘了自己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婢女。
她不敢奢望得到王爷的真心,或许王爷宠她只是一时兴起,而她真的甘心就这么被送给旁人么?
“不就是个丫鬟……”
那句话重重敲击在她心头。
她问自己甘心么?
自然是不甘心的。
下午,她见院中仆人正在搬东西。
管家叮嘱,“你们可注意点,王爷对自己的东西都很在意,若是不慎破坏了什么,当心你们的脑袋!”
王爷对自己的东西都很在意……
是了,时奕看似随和,只是因为他对很多事情不上心,所以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若是被他划为“自己的所有物”,那就不一样了。
柔软的手指缓缓握成拳。
她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入夜。
虞稚一是时奕的贴身侍女,自然该服侍主人宽衣,但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跟在时奕身边的男仆去做。
今日时奕发觉不对,回头一看,竟然是她。
“一一?”
虞稚一向他施礼,“彦辛身体不适,况且,这也是奴婢分内之事。”
彦辛是平日伺候他的男仆。
时奕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下去休息吧。”
他也不是非要有人服侍。
可时奕的行为在她眼中就成了排斥。
因为决定将她送人,所以都开始抗拒与她接触了么?
那她只能拼一次……
曾经那些令她感到羞愧的勾人动作浮现在脑海,她越想越紧张。
今夜故意换了一身较为轻薄的衣衫,身体发凉也得忍住。
许是这半年练就了她的胆量,虞稚一缓缓向前,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袖。娇声声的喊道:“王爷。”
“还有事?”
“怎的穿得这般少。”他训了一句,顺手就把自己披风大氅取下,给她披在身上。
正准备献身的姑娘:“……”
还没来得及脱,倒是给穿上了。
虞稚一再次鼓足劲,脱下披风,慢慢褪下衣衫,“一一自愿侍奉王爷。”
仅仅是这句话,脸颊已经红似云霞。
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她不敢全露,莹白的香肩与胸前鼓起那处也勾得男人无限遐想。
时奕面上微燥,连忙撇开眼。
忽的想起她今日古怪的原因,时奕眉头一皱,“就因为想留在王府?”
“是……”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哪怕是做个丫鬟也好。
“大可不必如此。”时奕心里的火瞬间被浇熄,按捺住心口的悸动,“回去吧。”
他的反应令虞稚一更加心寒,脱了衣服都能视而不见,不知该夸他君子,还是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虞稚一咬唇,在他身后跪下,“王爷,是奴婢僭越了。”
她已经许久未在私下自称奴婢,时奕神色懊恼。
他到底在试探什么!
转身见她小心翼翼退开的模样,时奕伸手就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一一,我不会将你送人!”
那一刻的心情,从地狱道天堂。
时奕重新拿起披风裹在她身上,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拭眼角的泪,“本王养了大半年的姑娘,哪能便宜了别人!”
“可是,可是……”
他自己亲口承认,要将她送人,才逼得她走到这一步。
时奕笑。
刚把她带回府中也怀疑过,在怡情楼待了三四年的女子哪能单纯?
可这小姑娘,真是傻,连哄男人都不会。
若是换做别人,早把她吃拆入腹。
“你以为,本王兴致那么好,随便捡个小丫头放在身边养?”
“你见过哪家的丫鬟如你这般自在?”吃穿用度比起别家千金小姐也不为过。
他的手,慢慢伸进了她的后颈窝,扣向身前,抹掉她唇上口脂,“一一,我还担心你会害怕,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闻到她身体独有的幽香,他直接将人横抱起,走向床榻。
“一一,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已经言明不会将她送人,如果现在不愿,他便暂且放她一次。
可那个满脸羞涩的姑娘,内心早已灌满蜜糖,“我,可以的。”
纱幔落下,缠绵的人对影成双。
直至红烛燃尽,听到她低声求饶。
时奕怜惜的亲了亲她的脸,将一枚铃铛放进她的手心。
“时奕一生,只娶一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