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时候的沈落白都是神色淡漠、排除一切与他无关的人和事。
不过现在,她已经与他紧密相连,需要认真对待。
闻听语难得见他这幅表情,也收敛动作,规矩坐在椅子上,冲他点头,“你说。”
“我的家庭背景你都知道,工作和赚钱几乎占据我的生活,没有很多时间去谈恋爱。毕业之后,我的工作时间会比实习期间还要长……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甚至没办法陪伴你。”
想要有个好的未来,必须要抓紧时间奋斗。
见他低着头,情绪还有些低迷。
闻听语皱起眉头,歪着脑袋看向他,“沈落白,你别告诉我,你磨磨唧唧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这点事?”
“不仅如此。”沈落白略微迟疑,“还有我的妈妈……”
他照顾母亲是责任,一个女孩子跟他谈恋爱,势必会接触到他的家庭。那些难听的留言,生活琐事,并不是人人都受得了。
原本她是被亲人捧在手心的宝贝,何必因他受苦。
闻听语的坐姿变了。
她双臂环抱,大长腿重叠交错,瞬间流露出强大气场,“你可别跟我说什么‘都是为你好’这样的鬼话,我闻听语从来不信。”
“门当户对又如何?”
她父母当年结婚的时候也是门当户对,亲戚朋友个个都说般配,可到最后还是悲剧收场,无法终老。
“而且,你照顾母亲,是因为你孝顺。你没有因为遇到挫折而气馁,反而充满斗志,说明你有担当。”她尽挑着好的夸,最后还有些小傲娇,“那些没责任感、没上进心的我还看不上!”
她是专挑好的方面夸他,沈落白根本无力招架。
本就是他不敢奢望的宝藏,能够看着她都觉得是幸运,如今他还碰了她……
甚至想要全部拥有。
闻听语跟沈落白的谈话是在唇齿相交的拥吻中结束的,她终于得偿所愿,尝到了烟的味道。
不是很好。
“以后少抽烟。”
“好。”
——
这段感情终于确定,闻听语最先把喜悦的心情分享给虞稚一。
虞稚一知道这件事后,跟她道了声:“恭喜呀。”
多年追逐,终于得偿所愿。
他们原本也是同班的高中同学,虞稚一跟沈落白不熟,但也并不陌生。
两人在一起本就是值得庆贺的喜事,又觉得他们难得来一次,虞稚一主动提出请两人吃饭。
不想辜负这份好意,但因为沈落白只有两天假,他们直接把吃饭这事儿定在第二天上午。
虞稚一问了她的意见,商量着选了合适的地点,约定好时间,双方一前一后到达。
虞稚一是被时奕牵着手进来的,看到闻听语,她便松开了手,朝她走过来,两个女生有共同话题。
闻听语发现一件稀奇事。
时奕的胳膊上还有微红的,未消的痕迹,乍一看还以为……
不过仔细一瞧也能看出不对劲,时奕的身上还沾着花露水的香味。
那就是蚊子咬的没错了。
尽管如此,心情大好的闻听语还是没忍住拿这事儿去诈虞稚一。
虞稚一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是会心虚,连跟她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啊,怎么可能!”
“我还以为你出息了。”闻听语轻轻往她肩膀拍了两下,安抚她,让她淡定。
虞稚一扭头看她时,恰好发现闻听语锁骨下的痕迹,藏在雪纺的领口之间,半隐半露,很是暧昧。
小姑娘脸蛋腾的一下变红,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描述,最后变成吞吞吐吐,“你,你才是……”
“是啊。”闻听语大大方方的承认,反倒让虞稚一噎了一道。
谈学习,她能交流一堆,谈床事……她确实没什么经验。闻听语都这么淡定,她反倒害羞起来。
闻听语提醒她,“你脸红了,时奕往这边看了好几眼,估计在想,我们在聊什么。”
“我不跟你说了。”脸皮薄的实在顶不住,虞稚一哼哧一声,扭头走了。
当然,她走也走不远,还不是回到时奕身边,娇声声的喊了声:“哥哥。”
“啧……”闻听语啧了声,小弧度的摇头。
这姑娘就是被吃得死死地,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当然了,反抗才是傻子。
闻听语本来只是想着,临走之前跟好友吃个饭,后来吃着吃着,她又起了别的心思。
说实话,跟时奕和虞稚一待在一起,一般单身狗都很“难受”,谈恋爱的也可能会心塞。
不过,如果把他俩当做恋爱教材看的话,那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时奕对虞稚一如何,沈落白对她如何,两者之间没得比,她也无需将自己喜欢的人拿去比较。可如果沈落白能从中学到一点,对她主动一些,那岂不是好事?
时奕会替虞稚一拿到她喜欢口味的饮料,剥了吸管上那层透明纸,插进饮料瓶中,顺手就递到她嘴边,等她喝了一口再放下。
沈落白没有交心的朋友,他几乎从来不会在在这样的场合下,跟“朋友”一起吃饭,更不知道情侣之间可以这么多甜蜜。
生活压得他喘不过气,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可这次他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什么叫做“宠爱”,这大概是每个女孩子都想要的得到的感情。
时奕把虞稚一照顾得太周到了,她吃什么、不吃什么、特别喜欢什么,时奕全都会顾及到。
沈落白特意看了闻听语一眼,见她安静吃着碗里的东西,也没别的表情。
闻听语来医院陪他吃午饭那段时间,他观察过,闻听语没什么特别不喜欢的食物,但她不喜欢吃醋、接受不了太辣的口味,蒜味也不喜欢。
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会了解她更多。
-
吃完这顿饭他们就准备会云阳市,临近之前,闻听语也送了虞稚一一份礼物。
比拇指大一圈的方形小盒,还未开封。
虞稚一拆了包装,里面一支圆柱型口红,外表黑色,开口圈的位置镀着一层金。
这支口红外壳都很赞。
她拔了圆盖,捏着中间往右转动,口红露出倾斜面,是樱粉色。
一般人驾驭不住这个颜色,但虞稚一的肤色白,涂上去也好看。
她跑到镜子面前,迫不及待的在嘴唇上涂抹一层试色。
自我感觉挺好看的。
虞稚一跑到客厅外,小脸直接凑到了时奕跟前,心情愉悦的问道:“好看吗?”
她砸吧砸吧嘴唇,唇瓣覆上一层潋滟水光。
时奕朝她勾勾手指,示意靠近。
虞稚一脚步微动,身体倒是向前倾了些,“这是听语送我的礼物,我之前都没买过这个色号,你觉得合适吗?”
不是所有男生都不会审美,至少时奕对女孩子的喜好有所了解,或者说,他是了解虞稚一。
所以这个时候,虞稚一才会跑出来问他好不好看,想要得到认同。
时奕眼睛微眯,修长的手臂勾着她的后腰将她往身前一带,舌尖卷走唇上的口红香味,侵入齿间,过了好一阵才放过她。
虞稚一的呼吸声都不太顺畅,他却收放自如,占完便宜才慢悠悠的给她回复:“味道不错。”
情侣接吻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也有回应。
只不过,以前连亲一下都需要用醉酒当借口的人,现在面对她是越来越肆意了。
“我只是问你好不好看。”
“我很喜欢。”
“那你可以先单纯的回答我的问题!”
“一一这句话的意思是,先回答过问题,后就可以做别的事?”
得!又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时奕眼睛都在笑,本来只是逗逗她,她的反应却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具有吸引力,撩得他心口发烫。
在虞稚一转身之际,时奕一伸手就拎住了她的衣领,不让她走。
虞稚一扭头瞪他,凶是不可能凶的,就像鼓着腮帮子的小仓鼠。
时奕强行把她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握住她那细白柔嫩的小手,牵引至自己腰间,教她攀稳。
“抱着我。”他嗓音低缓有力,使人沉溺。
“现在,还早……”余音未尽,全被吞进了肚子里。
阳台窗帘迎风而立,尽管他们站在客厅中央不会被人看见,可这青天白日的……实在是罪过啊。
时奕的身高体型可以完全将她笼罩,两人难分难舍的,从客厅到卧室。
她的上衣被卷起来,时奕紧挨着她,虞稚一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紧张到脚指头都用力蜷缩。
她想过闻听语说的那些话,时奕是在尊重她、保护她。
可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感情的事,顺其发展到那一步,她也不会抗拒。
手指已经从抱的姿势变成攥衣摆,她的力气太小了,分不出别的精力。
女孩肤若凝脂白云,时奕虔诚的吻遍,但关键时刻还是放过她,没做到最后一步。
房间开着空调,却流了满身的汗。
虞稚一感觉自己全身发软,在时奕放开她后,她揪着空调薄被挡着半边脸,轻轻哼唧两声就不动了。
时奕的手又碰到她,虞稚一敏感的往旁边缩了一下。
男人的笑声传入耳畔,“不动你。”
他只是帮她把衣服拉下,遮住露出外面的小蛮腰。
后来这种事情也有发生过,但时奕跟她承诺,“结婚之前都不会动你。”
当时虞稚一还在想,结婚之前?
那得多久?
没想到,就在她22岁生日的时候。
*
闻听语跟沈落白是在下午回到云阳市的,她本想着还能一起再待一晚,可沈落白得回家了,“我得回去看看我妈。”
邱惠仪的情况特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闻听语拉住他的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阿姨。”
沈落白迟疑,婉言拒绝:“……等我找个合适的时机。”
邱惠仪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发病,他当然高兴,可同时也在担忧,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闻听语不再说话。
沈落白大概意识到自己这样是个很不合格的男朋友,站在那里没走。
他想起时奕跟虞稚一之间那亲密又自然地交往。
他习惯了一个人,突然要跟另一个人温情甜蜜,那也不是一下子可以扭转的。
可他既然答应跟闻听语相处,也不会给自己找借口。
沈落白靠近她,第一次主动跟人解释自己的想法,还有道歉的意思,“听语,我不是不愿意。”
“我知道。”闻听语神色如常,朝他挥了挥手,“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沈落白仍然站在原地没动,垂下眉眼,藏起眸中涌动的情愫,“你羡慕他们,对不对?”
哪怕没有点明他们是谁,闻听语也听懂了。
沈落白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他会直接走掉的。
既然沈落白问起,她也由衷地回答:“羡慕啊……”
羡慕他们两情相悦,可以无所顾忌的在一起。
因为那两人的互动不是刻意做出的表演,而是经年累积的习惯。
她羡慕的是,那样的默契。
视线被一道阴影遮挡,沈落白不知何时又靠近她一步,两人几乎挨在一起。
他低下头,目光隐忍沉着,“我会学。”
“呀……”闻听语口中溢出一道轻声,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被她撬开心门的男人终于学会了主动,这就是她最想要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本就因人性格而异,我不需要你学其他什么,你只要学会,坚定地选择我就好。”
“我没生气,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你闹脾气。”
“我会等你敞开心扉的时候。”
她明白,那些压抑在沈落白内心深处的沉重现实。
-
沈落白第一次体验到,被人这样信任和包容的感觉,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虽然他自己认为情绪控制得很好,可邱惠仪很快就发现了儿子的不同寻常之处。
邱惠仪这几天没发病,心里清清朗朗的,有人看着的情况下,她还会在附近散散步。
傍晚的时候熬了汤,往日这时候沈落白都在房间学习,所以邱惠仪直接盛了一碗汤给他端过去。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邱惠仪来到门边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沈落白在跟人打电话。
沈落白很少打电话,属于有事说事、绝不闲聊的类型。
可她听着有些不对劲,他跟对方聊天的内容不再是以前那种生硬的语气。
邱惠仪虽然平时很少接触外人,可好歹也是结过婚的,她大概猜到一点……
她没有惊动里面的人,而是放轻脚步,又把汤端了回去。
他们那个时候结婚早,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有人开玩笑,问沈落白班上是不是有很多女同学喜欢他。
沈落白从小就养成了沉默的性子,对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丝毫不感兴趣。
她知道,那些人都夸她家孩子模样长得好。
清醒的时候,也曾问过沈落白,有没有交女朋友?
那时候沈落白给出的回答不是“没有”,而是“我不会交女朋友”。在他没有真正摆脱困境之前,他不打算耽搁任何人。
如果现在儿子真的遇到喜欢的女生,她会由衷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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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语经常往医院跑,闻斌去复查身体的时候,无意间得知此事,当即冷了脸。
不用问都知道原因,除了沈落白,找不出其他理由。
闻斌很快打听出两人的关系,一时之间,心情五味杂陈。
他不想自己的女儿被一个配不上的男人拖累,才会两次三番的阻扰,可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平心而论,他也欣赏沈落白那不向现实屈服的傲气,若是沈落白一个人,那他也不会这么排斥。
可偏偏,沈落白有一个那样的母亲。
他不敢想象,他的女儿跟沈落白在一起之后还要花心思去照顾别人,平常人也就罢了,关键是邱惠仪有病。
他曾见过邱惠仪发病,像无理取闹的孩子,而且比孩子更难控制,只会制造出一堆麻烦让人收拾烂摊子。
闻斌心里发愁。
任馨抱着晾干的衣服进屋,见他坐在床边一脸愁容,关心了几句:“怎么了?看你从医院回来就怪怪的。”
“听语还是跟那孩子在一起了。”
“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她不是你亲生的,你体会不到那种感觉。”闻斌一巴掌按在大腿上,连声叹气。
任馨听到那句话,默默地闭上嘴。
闻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向她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太急躁了。”
“没事。”任馨摇了摇头,细心地将衣服全部折叠好,收入衣柜。
这事儿过了两三日,闻斌还是找上了沈落白。
对于他的出现,沈落白没有感到意外,从跟闻听语在一起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
“你和听语在一起多久了?”
“两周。”
“之前你还跟跟我说,你不会跟她在一起!”
“抱歉,有些事情是无法预测的。”特别是感情最难控。
闻斌也了解自己女儿那性子,就算到了黄河都不会死心,一根筋。
“说句老实话,我对你个人没什么意见。”
“我就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协调家庭跟事业?你明年毕业,不仅要忙于工作,还要分神照顾你妈……你能留出多少时间给听语?现在这个社会做什么都是要钱的,你又能给听语什么?”
就是这些话,让他一次又一次把闻听语推开。
可是这一次,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闻叔,我不会再因为这些事情把她推开。”
“你的这些问题,我可能现在没办法给出答案,但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们证明。如果我做不到,我和她也走不到最后。”
闻斌微眯起眼。
当年他跟沈落白说了这些话,那个少年沉默离开。
现在都会反驳他了。
也算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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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沈落白留在了闻听语居住的房子里,两人抵死缠绵,难以开口的话全都化作行动。
被抬高的双腿架沈落白肩上,闻听语紧紧地往下抓着,床单被她扭出曲折的痕迹。
她感觉到沈落白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沈落白沉默不语,她累得发晕之际,隐约听见沈落白在她耳边发出声音:“我带你去见我妈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