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雪山冰猿猴这么一闹,我们哪里还有睡意,讨论一番后,决定号角仍旧由小辣椒保管,大家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却一直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更不能因为仇恨,而辜负了这班兄弟对我的信任。
一直到大半夜,大家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被小辣椒叫了起来,众人用雪擦了把脸,豹子观察好地形后,就认定方向向山下走去。
由于早没了李光荣的踪迹,也不急着赶路了,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着,一个上午倒很平静,大家一边互相扶持前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直到了中午,大家本来就没有吃早饭,又走了十好几里路下来,个个都又累又饿,只好找了个山坡,在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休息。
豹子跟小辣椒带着苍狼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点猎物,我们几人则就坐在雪地上休息。叶红衣等人毕竟有武功底子,虽然又累又饿,都还支持得住,黄裕文虽然断了条臂膀,但包扎好了之后,也逐渐见好,加上他原本就在山野中生活习惯了,倒也无碍,倒是我跟老六两人累得直接躺在雪地上大口喘气,连话都懒得说一句了。
两人躺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点精气神儿,老六开始说话了:“我真佩服黄毅那老头,一个人在这鬼地方生活了十几年,没死不说,临死了还弄死了十来个宋兵,确实有点牛。”
我接过话道:“那是!别忘了人家可是做过大将军的,虽然是败军之将,但那也不能怪他,朝代更迭,气数使然。后来潘美带了那么多兵前堵后追的也愣没抓住他,还给他逃到这雪峰上来了,不牛早被弄死了。”
一边说话,我一边伸手去怀里掏那金帛银箔玉竹书,想再看一看,抛开玉竹书上的文字不谈,光那手工技术和用料,确实可以说是天下奇珍了。
谁知道手一伸入怀中,顿时一愣,我明明记得自己将玉竹书卷起揣在了怀里,可现在怀中却空空如也,也想不起来是何时丢失的。这一下急的,一骨碌我就爬了起来,将自己全身上下通通摸了一遍,也没有玉竹书的踪影,心头不由得一阵阵的懊恼,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叶红衣见我神情反常,冷冷地问道:“怎么?”
我恼道:“玉竹书!玉竹书不见了,也不知是何时丢失的,这都走了大半天,也不能再回头去寻,这不是倒霉催的嘛!昨天白捡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今天就丢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六一听,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在我身上摸了一遍,就差没把裤子解开看看裤裆里了,检查完毕才彻底死了心,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骂道:“啥也别说了,你就这命,这么珍贵的东西,说丢就给丢了,早知道我给揣怀里就好了,不过这比中了五百万的大奖,然后生一场大病全花完了要好,起码你是健康的。”
我也正心头懊恼,火气正盛,哪里听得了老六的这些废话,上去一脚踢在老六的破脚上,骂道:“你闭嘴,烦着呢!没心情跟你扯淡。”
老六那只脚本来就在上山的时候误踩中了李光荣设下的机关埋伏,被一把尖刀整个刺穿了,虽然这两天好了许多,但我这样一踢,也疼得受不了,顿时抱着脚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叶红衣冷哼一声,面上露出恼怒的神色,低吼道:“都住嘴!”苏色桃接过话去说道:“看你们两个那点出息,一件物品再值钱,那也是死的,说好听点是个珍宝,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工艺品,只能欣赏把玩而已,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放眼看去,天下贪字当头之人,到最后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李光头那般富有,贪心不足卷入南唐藏宝的争夺之中,最后落个尸横荒野。张易龙一方枭雄,到最后一样惨死于黑山白水之间。还有张勇、王四海等人,哪个不是叫得响的人物,谁落了个好去?亏你们也数经风险,竟然还看不破。”
黄裕文也站起身道:“是啊是啊,丢了就丢了吧!东西再好,也只是把玩之物,不要因为一件死物伤了和气嘛!再说了,天下奇珍大部分为有缘者才能获得,不是你的,强求不得,如果在你手中,说不定也不是件好事。”
苏色桃一席话说得我面红耳赤,刚才一时恼怒,肝火上升,脑袋一热,竟然失了理智,丢人现眼不说,还差点伤了兄弟和气,想想实在不该,转头向老六看去,老六大概也在不好意思,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刚想说两句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忽然山坡后面传来豹子的怒喝声、小辣椒的娇叱声以及苍狼的低吼声,几人顿时一激灵,急忙对看一眼,一齐拔足向山坡上奔去。
这山坡本就不大,勉强挡个山风而已,众人十几步跨上了坡顶,一眼就看见了小辣椒和豹子正在和两个金衣大汉激战,而苍狼则被另外两个金衣大汉拦住,缠斗在一起。
我一见这几个金衣大汉顿时一愣,这不是蒙先生手下冒充盛世组织的穿着打扮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蒙先生还留了后手?可如果说是蒙先生留了后手,那他们又怎么和豹子、小辣椒打了起来呢?虽然蒙先生一伙人由于内讧,整个派系已经全军覆没,但那毕竟是上山之后的事情了,难道他的手下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赶来报仇了?
这些念头,一瞬间已经在我脑海中转了一遍,但仔细一想,却又都不能成立。此时场中情势大变,那四个金衣人身手极好,豹子和小辣椒应付彼颇为吃力,苍狼被两人缠住,更是险象环生,要不是苍狼天生灵敏异常,只怕早就惨死在两人手中的尖刀之下了。
马四哥、叶红衣和苏色桃急忙冲了上去,分别加入三个战团,赫连百病的伤势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也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不是他一向不愿以人多打人少,只怕早就冲上去了。
苏色桃等三人一加入战斗圈,情势顿时改观,豹子和小辣椒本来就都是硬手,虽然和这几个金衣人比起来,略逊一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一有人帮手,其中三个金衣人就落了下风,被逼得节节败退。
那三个金衣人虽然落了下风,但却并不慌张,进退有度,攻守之间颇有风范。另一个金衣人正力敌小辣椒和苏色桃两人,一见三人落了下风,连攻几招,猛地一个后跃,站定身形,将手指伸到口中,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口哨声。其余三人一听口哨声,顿时一齐后跃,在带头的那金衣人身边站定。
由于大家都知道金衣人是蒙先生的手下,一时也搞不清楚其中猫腻,所以众人也不追击,纷纷抽身站定,我们也急忙跑了过来站在一起。马四哥双手一抱拳,沉声道:“江南马正刚,看几位的穿着打扮应该是蒙老先生的属下,只是不知道几位怎么和我们的人起了冲突的?如果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
豹子接过话道:“师傅,这里面怕不是有误会,刚才我和小表姑带着苍狼去寻觅猎物,在雪地里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脚印,因为这雪峰之上人迹极其稀少,我们怕是李光荣的人,就顺着脚印追了回来。一到这边就发现这四人趴在坡顶,手里都握着尖刀,看样子本来是想对你们不利的。我怕你们没有防备,才出声大喊制止,但我们一出声,他们就转身冲向了我们,对我们出手更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很有可能是事先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而且目标也有可能就是我们。”
马四哥一听,顿时一张黑脸一沉,指一指道:“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今天不说出实话来,你们就别再指望活着下山了。”
对面那金衣人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死到临头了还犹不自知,我们敢动你们,难道事先会对你们的实力一点也不了解吗?我们自必敢来,就已经做好了详细的安排,此番只怕你们插翅膀也难逃了。”
说完抬手向天,忽然自他袖口处蹿出一道红光,在半空中“啪”的一声爆炸开来,顿时烟花四散,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红色花朵。
豹子一见那烟花,脱口而出道:“不好,他们还有埋伏,刚才那朵烟花定是信号,大家一起上,速战速决,先制住这四人。”说完自己率先身形一低,冲了上去,对着那放烟花的金衣人的胸前,一刀就刺了过去。
那金衣人不避反迎,一只手一迎一抓,手腕一弯,手指一刁,向豹子的手腕上啄去,只听豹子“哎哟”一声,手中尖刀应声落地,身形连闪几闪,挣脱了那金衣人的束缚,又退了回来。
豹子生性彪悍,如今一照面就吃了个亏,哪里肯甘心,一纵身就欲再上,却被马四哥一把道:“豹子,你不是他对手,让我来会会他。”俗话说得好,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刚才豹子一招之间,就被那金衣人击落了匕首,我都看出来豹子不是那人对手了,更何况马四哥。
看着那金衣人冷冷地站在那里,并没有显露出紧张的模样,我不由得心里一紧,脱口而出道:“这家伙在拖时间,豹子说的对,大家一起上,先制住这四人才对!”
“慢着!”自从那金衣人露了一手之后,就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赫连百病忽然大喊了一声,缓步上前,一直走到那金衣人面前,双手一抱拳,双膝缓缓跪倒,沉声说道:“师傅,不孝徒儿赫连百病给你请安,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师傅你老人家。”
我顿时一愣,脑子一阵阵发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赫连百病就成了这个金衣人的徒弟了?要知道赫连百病可是我们的主力战将,这金衣人更是高深莫测,万一赫连百病和这金衣人联起手来,再加上那三个金衣人,这胜败可就难说了,更何况,那金衣人还有援兵未到。
那金衣人也不退让,也没有让赫连百病起来的意思,伸手缓缓摘下金色头套,冷冷地说道:“虽然你的螳螂拳是我教的,但你早已被我逐出师门,不必再叫我师傅了,我也承受不起。”
这金衣人一摘下头套,马四哥就陡然呼吸加重,双拳握得“咯咯”一阵响,叶红衣也浑身一颤,陡然之间,变得如同一支上弦之箭一般,双目之中,露出骇人之极的凶芒。这些动作虽然极其轻微,但仍旧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显然这金衣人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不然以马四哥和叶红衣的定力,断不会如此紧张。
我忙转头去看那金衣人,却见是一老头,约五十多岁,面容枯瘦,一双耳朵奇大,鹰目钩鼻,满面严肃,极具威仪,身形依旧罩在金袍之内,却是看不大出来,只是应该不矮。
刚看到这儿,赫连百病又沉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师傅逐了徒儿出师门,那也是徒儿罪有应得,不该在同门比试之时下重手,致使一位师弟残废终生,徒儿这十数年在外流浪,每念及此事,仍旧羞愧难耐。”
那金衣人歪头看了看赫连百病,点了点头道:“你能有此觉悟,那说明你的武功又上进了一大步,过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世上也没有卖后悔药的。今日这事,你就待一边看着吧,毕竟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也不想亲手废了你。”
金衣人话刚说完,老六忽然接口喊道:“我说那老头,你说话口气这么大,就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吗?废了赫连大哥?说得跟玩的似的,赫连大哥是你这糟老头能废得了的吗?就算你教过赫连大哥几天工夫,也不用把牛皮吹得这么满吧?”
话一出口,叶红衣、马四哥、赫连百病三人同时暴喝道:“住口!”老六被三人同声一喝,神色一涩,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
马四哥低声说道:“你想死吗?那是山东范中恒,人称铁螳螂,一套硬螳螂功夫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想当年因为这个名头太响亮,十几家各门派的著名拳师结伴去挑衅,结果他仅用一只手、一条腿、半套螳螂拳,就把十几家的拳师打得伤的伤、残的残,从此之后,无人敢惹。”
说到这里,马四哥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刚才对豹子那一招,看样子是留了情分,不然以铁螳螂的手段,只怕豹子现在一条胳膊早折了。”
我心头骇然,一只手就打败了十几家门派的著名拳师,这得多大的本事啊!不过又想回来,赫连百病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了,都是他教出来的,如果没有大本事大能耐,也教不出赫连百病这样的英雄了得的徒弟。
我刚想到这里,场中情势忽起变化,从山坡的其他三面,忽然钻了十数个金衣人出来,个个步伐矫健,将我们紧紧地围在当中,并且一步步的收缩包围圈,看来那老头放的烟花,果然是召集人手的号令。
赫连百病一见情势危急,连连磕头道:“师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加入了蒙先生的团伙的,但今日无论如何求师傅放了徒儿的这一众兄弟,哪怕取了我的性命去,我也毫无怨言。”
铁螳螂范中恒又冷哼一声道:“什么蒙先生?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不过就算认识,我也不可能放了他们。至于你,给你两条路,一是自行下山,重新过你的逍遥生活;二是在此地观看,等我收拾了他们之后,带你下山,我还可以考虑将你重新收入门下,你自己选吧!”
我一听暗道不好,首先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头对我们的敌视态度异常坚决,今天这场仗肯定避免不了,而且我们人少不说,对方还个个都是硬手,只怕我们要吃不了兜着走。其次这老头还开始收买赫连百病,虽然小辣椒这个结义大哥是个豪气干云的英雄,但毕竟是个江湖人物,还是个弃徒,从刚才他对这老头尊敬的程度上来看,能重回师门说不定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万一赫连百病被拉了过去,我们的实力更弱,被全灭了也是有可能的。
赫连百病也是一愣,抬头看了看那老头,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个,又看了看那老头,再回头看了看我们几个,脸色连变几变,一双虎目之中,满是痛苦之色,堂堂一个八尺男儿,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用说,此刻他心中定是天人交战,焦急不已,一面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一面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取舍两难,给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铁螳螂见赫连百病左右为难,大喊一声道:“你这蠢材,难道还看不清局势吗?他们几个今天是死定了,你若迷途知返,不但能重归我门下,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若不知悔悟,仍旧和这帮人搅和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
小辣椒忽然放声说道:“赫连大哥,你师傅说的对,你本就不该和我们一起搅这趟浑水,就抽身去吧!我们虽然实力相对要弱,但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局,不必为我们太担心。”
赫连百病听小辣椒这么一喊,顿时浑身一颤,将面庞缓缓转向铁螳螂,连磕三个头在雪地之上,伸手抓起豹子被击落在雪地上的尖刀,颤声说道:“师傅,徒儿初入师们之时,您即教我,一不可伤天害理,二不可不忠不孝,三不可背信弃义。如今徒儿违背你的意思,就为不孝,丢下兄弟们不管,就为不义,徒儿实在难以取舍。还请师傅成全徒儿,一刀将徒儿的性命取去,徒儿也可保全忠义之名。”说完,又连磕了三个头,双手将尖刀奉上。
小辣椒大呼道:“不可!赫连大哥,你千万不可如此轻贱自己性命。”一边喊一边长鞭一挥,向赫连百病处奔了过去。叶红衣、苏色桃和马四哥、豹子也都冲了上去,但五人刚一动身形,就被一众金衣人截住厮杀起来。
我和老六因为没有战斗力,黄裕文断了一条胳膊也还没有恢复,我们三人只好站在原地不动,苍狼则在我面前,警惕地张望着四周,剩下的几个金衣人,见我们没动,也不过来,就这么僵持着。
那铁螳螂也没有想到赫连百病会来这一招,明显一愣,呆呆地站在当地,一言不发,鹰隼一般的双目就这样盯着赫连百病看,对场中的厮杀宛如不见,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长叹了一声,伸手撕下自己身上的金袍,大笑道:“可笑啊可笑啊!我范中恒纵横一生,最后却让利欲蒙住了双眼,逼徒弟做那不忠不义之事,当真可笑!罢了罢了!”
一句话说完,将手中金袍往雪地上一丢,大声道:“李老四,你回去告诉林老板,就说我范中恒做不来这事,不奉陪了。”说完,自顾转身,大踏步向山下走去。
赫连百病双目流泪,对着范中恒逐渐走远的背影磕头不止,那十数个金衣人大概也没想到情势会发展成这样,一时都停止了攻击,愣在了当场,小辣椒等几人趁机脱出身来,向赫连百病奔去。
站在赫连百病面前的那三个金衣人,被范中恒临阵抽腿搞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见小辣椒几人一齐奔向赫连百病,这才有所反应,中间一人反应最快,尖刀一摆,对准赫连百病的前胸就扎了下去,同时口中大喊一声:“杀!”
我心头一惊,脱口惊呼道:“赫连……”后面半句还没喊出来,金衣人手中的尖刀已经递到了赫连百病的胸前,另外两个金衣人也一左一右分别扑了上去,左边的挥拳直奔赫连百病太阳穴而去,右边的一个持刀刺向赫连百病的右肋,一时之间,赫连百病上半身三处要害都在敌人的攻势笼罩之下,凶险万分。
但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赫连百病是何等人物!纵横大江南北十数年,身负鹰爪、螳螂两门拳法,大小战役经历过百,号称草原第一勇士、不死金刚,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被人给算计了。
就在中间那金衣人的手中尖刀即将扎在赫连百病胸前之时,只听赫连百病一声大喊,身体仍旧跪在那里不动不摇,左手五指弯曲成爪,一把抓住那人手腕,一带一错,那人手中尖刀顿时变了方向,反而迎向了左边那金衣人的拳头;右手则成钩状,迎向右边那人手中尖刀,顺腕而上,连叼带打,一连数下,尽数击在那金衣人的胳膊之上。
左边那金衣人一见,知道自己硬攻下去的话,可能连赫连百病的皮毛还没沾到,就会被尖刀扎穿拳头,连忙收手,但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哪里收得住,只好硬生生将拳头转了个弯,“砰”的一声,击在中间那金衣人的胳膊之上,这一拳可是使尽那人全身的力气,只听“咔嚓”一声,胳膊应声而断,手中尖刀也掉落在地。
而右边那金衣人更惨,赫连百病的手指,那跟铁棍子没什么两样,这几下连叼带打,更是螳螂拳中的精华,赫连百病又是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出手,自是不会留情,那金衣人的一条胳膊,从手腕至肩头,只怕已经被击断成数截。
四人之间,一触即散,赫连百病双膝跪在地上,连起身都没有起身,三个金衣人已经残废了两个。我这才明白过来,我们这些人和赫连百病之间的差距,也可以说,赫连百病之前所遇的战斗,一直都没有显示他真正的实力,根本就没有使出他的绝招——鹰爪螳螂!
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十几位金衣人一见那三人动了手,再次一齐围了上去,其中三个金衣人则逼向了我和老六、黄裕文三人,一场血战,一触而发。
马四哥等人一见赫连百病一招之间连废两人,顿时士气大振,个个精神振奋,纷纷迎向那些金衣人,捉对厮杀,一时之间,山坡雪地之上到处刀光剑影,血花四溅。
赫连百病等几人,就数豹子的身手最次,但也就数他拼得最狠,一个金衣人迎胸一刀直捅他的胸前,按理说豹子应该躲过这一刀,然后再还手,可豹子却丝毫不顾刺向胸前的那一刀,抽出腰间匕首,一匕首也直接对着那金衣人的胸前扎去,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俗话说得好,狠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豹子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却使那金衣人顾忌三分,抽身后退,不和他硬拼。但这样一来,却正中了豹子的计策,豹子和身扑上,步步紧逼,每一招都是拼命的招数,那金衣人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反倒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马四哥凭着一把杀牛刀,力敌两个金衣人,互有往来,一时呈胶着状态,但那两人显然平时甚为默契,攻守进退之间,严丝合缝,丝毫找不到空隙,只怕时间一久,马四哥必定要吃亏。
叶红衣、小辣椒和苏色桃三人靠在一起,互相照应,但围住他们的五人也都不是庸手,招招狠辣,两三个照面之间,叶红衣已经挂了彩,左大腿上,鲜血狂喷,可见伤得不轻,小辣椒的胳膊也被削了一道伤口,战局显然吃力异常。
只有赫连百病,这家伙不愧被称为草原第一勇士,三个金衣人从后面包抄,面前三人虽然伤了两人,但仍旧死攻不退,他赤手空拳,以一敌六,口中“嗬嗬”有声,纵跳挪移,见招拆招,见隙就打,丝毫不见败像。
逼向我们那三个金衣人刚一靠近,苍狼就飞身迎了上去,扑咬当中一人,那人从未见过苍狼的威力,毫不在意,飞起一脚直踢苍狼。我一见大喜,苍狼天生异禀,岂是这轻易一脚可踢中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苍狼身在半空之中,再度发力一纵,身形陡然再度提高一尺,一双后腿在那人的腿上一点,用那人踢出的腿做跳板,借力扑到那人近前,一口咬住那人喉管,猛地一甩头一扯,那人喉头已经被撕开一个大洞,鲜血狂喷,眼见不能活了。
虽然苍狼旗开得胜,但其余两个金衣人已经冲到了我、老六和黄裕文三人面前,黄裕文少了一条胳膊,不一定还能出手御敌,我和老六都只能耍耍嘴皮子,小辣椒等人离我们又远,又都被死死缠住,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我们三人的处境顿时凶险起来。
那两个金衣人也看出了我们的惊慌失措,一到我们身边,就痛下杀手,两把尖刀分别扎向我和老六两人。我一闪身拦在老六身前,双手暗暗使力,暗叹一声,这辈子一直都是我欺负老六,也该我还债了。虽然这样我很有可能难逃一死,但只要我能在这两人的尖刀扎进我身体之时,用力抓住两人的手腕,使他们一时不能脱身,说不定马四哥等人就可以回来救援。而且我还看见苍狼已经飞扑过来,说不定可以救老六和黄裕文一命。
我是准备豁出命去拖住两个金衣人,那两个金衣人却不管我在想什么,两双眼睛里满是残忍,以及即将见到血光的兴奋,两把尖刀带着风声分别向我左右两肋扎来。
就在此时,我的腰间陡然被一股大力抓住,一提一甩,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眼前人影一晃,耳边就听见惨叫连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已经摔落在地,好在这雪峰之上,积雪陈年不化,倒也不算疼痛。
抬头看去,只见老六也和我一样被摔在雪地之上,正挣扎着要爬起来,黄裕文则站在一个金衣人的面前,独臂硬生生插入一个金衣人的腹腔,而那人手中的尖刀,本来扎的是我肋部的位置,但由于黄裕文是个侏儒,整个人也就一米二三的高度,这一刀就落了空。
另一个金衣人则躺在地上双手捂脸,不停翻滚,指缝之间,不停有鲜血流出,染红了一大片雪地。由于那人双手捂脸,我根本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断定,肯定是中了黄裕文的什么招数。
刚看清眼前景象,黄裕文单手一振,猛地向外一拉,“呼哧”一声,生生将那人的肠子拉了出来,随手一丢,又将雪地上染红了好大一片。那金衣人肠子被拉了出来,却仍旧未死,双目之中,先是惊疑,再是恐惧,最后全是绝望之色,丢了手中尖刀,“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缓缓歪倒在一旁,死不瞑目。
我不由得一阵惊心动魄,一是这个场面实在太过血腥,虽然我自从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也见过不少惨死横亡,但用手生生插入腹腔之中,将人的肠子内脏整个拉将出来这么恶心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二来也是被这黄裕文深深地震住了,这位盛世的二当家,虽然相貌丑陋,还是个侏儒,但绝对不能小瞧。那一门驯兽的绝学抛开不说,单凭他在少了一条胳膊重创未愈之下,还能在一瞬间抛开我和老六,使一个金衣人丧失了战斗力,还将另一个金衣人置于死地,就这份能耐,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了,要知道这些金衣人,可个个都不是庸手。
苍狼此时也蹿了过来,飞身扑到那个在地上翻滚的金衣人身上,一口咬住那人喉管,发力一撕,顿时鲜血狂洒,那人停止了翻滚,双手从脸上挪开,紧紧捂住喉头,不住发出“咯咯”之声,浑身抽搐不停,双腿在雪地上蹬了几蹬,猛地一松,再不动弹。
我这才看清,那金衣人双目之中,各插了一支燕尾飞镖,想来是黄裕文的暗器,看来这个盛世的二当家,身负的可不是一种两种绝学。
此时场中战局也起了不小的变化,和豹子交手的那金衣人,不知道被豹子用了什么手段,刺死在雪地之上,豹子的肩头、腹部也多了两道血痕。但豹子生性彪悍,也不管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转身就加入了马四哥的战局。
马四哥本来以一敌二,逐渐落入下风,身上虽然没有挂彩,但明显地手忙脚乱起来。豹子适时加入,分担了一个金衣人,马四哥顿时压力一减,精神一振,手中杀牛刀挑、削、扎、刺,招招不离对面那金衣人的要害。
围攻叶红衣、苏色桃和小辣椒三人的那五个金衣人,也已经有一个被叶红衣斩于刀下,另外四人大概是心中惊惧,早已乱了章法,其中两人身上金袍已经渗出血来,显然也挂了彩。
而小辣椒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叶红衣伤得最重,一条腿上还钉着一把尖刀,深入及柄,刀尖都从旁边刺穿了出去,血将脚下的雪地染红了好大一片;其次是苏色桃,头发松散,面色苍白,两边肩头分别被划了两道血痕,哪里还有往日的娇媚;由于这两人处处护着小辣椒,所以小辣椒除了原先肩头上那一处伤痕外,倒是没有再受伤,不过看上去也狼狈不堪。
唯独赫连百病那边,几乎是呈一面倒的局势,六个围攻赫连百病的金衣人,已经躺下了三个,两个虽然尚能蠕动,但绝对没有战斗力了,一个更是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估计已经没了性命。
剩下三人简直被赫连百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靠着互相照应才勉强支持到现在,而赫连百病则神勇无匹,左手鹰爪右手螳螂,还时不时地换成重拳猛击对手,连抓带叼,连踢带打,简直将三人当成沙包在打了。
又过片刻,马四哥一刀了结了对手,转身向和豹子交手的那金衣人逼去。那金衣人本就被豹子那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又见自己的伙伴死的死、伤的伤,马四哥又逼了上去,哪里还敢恋战,转身就跑,却被马四哥甩手一刀,正中后心,一下趴倒在地,抽搐几下,就此死去。
紧接着赫连百病又一拳击在一个金衣人的太阳穴之上,赫连百病的一拳那可不是好玩的,更何况还是在太阳穴这等命门所在,那人“扑通”一声直挺挺的摔倒在地,连吭都没吭一声直接去地府报道了。
围攻小辣椒和苏色桃、叶红衣的四人更是惊慌,一人转身想走,迎面却碰上了马四哥和豹子,三下五除二就被豹子给宰了。其时小辣椒的长鞭也正好缠住一个金衣人的脖子,手腕一抖一带,鞭梢转动,鞭梢上暗藏的利刃已经在那人的脖子上开了一道血口,眼见也活不成了。
另外两人早已吓破了苦胆,抽身想走,被叶红衣纵身追上,手起刀落劈了一个,另一个刚奔出十数步,忽然扑倒在地,翻滚之间,面色已经变得一片乌青,不知何时,已经中了苏色桃的毒。
如此一来,金衣人一伙几乎全军覆灭,仅剩两人还在苦苦支撑,但在赫连百病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下,连想抽身退出战团都不可能,更别说逃跑了。
马四哥等人正要过去帮赫连百战,却见赫连百战陡然身形一纵,竟然凌空跃起两米多高,双臂后翻如同雄鹰展翅,十指成钩,一腿曲踢一腿盘起,笔直的扑向其中一个金衣人。
赫连百病本就身形魁伟,这一下又是凌空扑下,简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那金衣人吓得肝胆皆裂,哪里还躲闪得掉,被赫连百病凌空一脚踢在胸前,整个前胸顿时就塌陷了下去,我甚至都听到一阵清脆的骨骼折断声。
那人被一脚踢中,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飞而起,竟然摔落了两三丈远,落地后还翻滚了数米,方才停了下来,口鼻之间,尽是血迹,眼见只出气不进气了。
赫连百病一招得利,奋起神威,一拳向最后一名金衣人击去,欲将那金衣人也给解决了,豹子急忙喊道:“赫连大爷,手下留情,留一个好摸清楚他们的来头。”听豹子这么一喊,赫连百病急忙收回拳头,“哈哈”一笑道:“今日厮杀得好痛快!这最后一人,就留给你们了。”
赫连百病一收手,顿时给了那金衣人一丝喘息的机会,那人赶紧趁机后跃,倒退数步,一把扯开金袍,另一手摸出个火折子,悲嘶道:“你们休要得意,要不是范中恒那老狗临阵脱逃,我这十数名亲信怎么可能尽歼于此。剩我李老四一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拉你们一起陪葬吧!”
赫连百病一听他辱骂师傅铁螳螂范中恒,顿时勃然大怒,身形一长,就欲扑上去。我却一眼看见了那人的金袍之内,挂满了一节节的雷管,急忙喊道:“赫连大哥,不要靠近他,他身上有炸药。”
我这一喊,其余几人也都看见了,顿时全都抽身后退,一直退到安全地带,炸药威力不及之处,方才停了下来。
那人一见我们后退,“哈哈”一阵大笑,接着说道:“你们几个蠢货,以为退那么远就可以活命了吗?只要我炸药一响,在这雪山之上势必引起雪崩,就算再给你们生两条腿,也得乖乖在这里给大爷陪葬。”
一句话喊完,昂首大骂道:“范中恒你这老狗,你破坏了林老板的计划,林老板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将手中火折子迎风一甩,冒出火头来,伸手将引线点着,火苗“哧溜溜”地顺着引线直跑。
豹子大喊道:“趴下!”大家哪里需要他喊,一见那金衣人点燃了引线,早就全都趴在雪地上。我更是死死按住苍狼,生怕它再猛的冲出去扑向那金衣人。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一阵颤抖,无数的冰雪被炸药溅起,伴随着残肢碎肉,落了我们几人一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