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默奇森小姐按响彼得勋爵住处的门铃后,她的心里有一点点兴奋,这并不是因为他的爵位、财产或者是他单身状态的原故。默奇森小姐曾一直从事商业工作,她已经学会了和各种各样的单身汉打交道而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她感觉兴奋是因为他给她的便条。
默奇森小姐三十八岁,经历简单,她曾经在一个金融家的办公室一干就是十二年。总体来说那份工作还不错,但是最后两年她意识到这位有名的金融家由于处境困难,在很多业务上有欺诈的行为。随着他行为的越演越烈,他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公开地进行欺诈,但是一个人能掩盖的欺诈行为总是有限的,一天当一个欺诈行为失败以后接着就是第二个,然后所有的都被发现了。这个金融骗子从自己的舞台上消失逃到了国外,他的副手吞枪自杀,在人们的一片唏嘘声中,一切都结束了,于是默奇森小姐在她三十七岁的时候失业了。
她在报纸上登了广告,参加了很多次应聘,但是大多数人想要找的都是年轻而且薪水要求不高的秘书,这让她感到没有了信心。
接着她的广告收到了克林普森小姐打印社的回信,虽然这不是她所期望的工作,但是她还是去了。她发现这不是一个真正意义的打印社,而是一个从事更有意思的事情的地方。
彼得·温姆西勋爵在背后神秘地支持着这家打印社,当默奇森小姐进入“养猫场”的时候,他正在国外,所以直到几个星期以前她才见到他。这将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话,她感觉他的长相古怪,但是人们总说他是一个有头脑的人。不论怎样——
邦特开了门,他好像正在等待她的到来,直接把她带到了墙上镶着书架的客厅。客厅里有许多印刷精美的书摆在书架上,地上铺着一块欧比松地毯,上面摆着一架大钢琴,厅里还有一个宽大的坐卧两用的大沙发和几张长靠背、有棕色垫子的舒适的椅子。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开,壁炉里炉火烧得很旺,壁炉前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的银质的茶具闪烁着柔和的光彩。
她一进来,她的老板就把手上正在研读的一本黑字的对开本书放了下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用冷冰冰的、沙哑又略带疲倦的声音向她问候,这个声音她曾在厄克特先生的办公室听到过。
“很高兴你能来,默奇森小姐。天气很不好,不是吗?我想你一定想来杯茶。想要点烤饼吗?或者你想要点更时髦的东西?”
“谢谢,”默奇森小姐说,这时邦特很讨好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我很喜欢烤饼。”
“哦,好极了!嗯,邦特,我们会自己倒茶的。再给默奇森小姐一个垫子你就可以走了。我猜,你是从办公室来的?厄克特先生怎么样了?”
“没什么特别的。”默奇森小姐一直不太健谈。
“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时间足够,”温姆西说,“别把茶浪费了。”他非常有礼貌地等着她,这让她很高兴。她说她很喜欢房子里一丛丛的青铜的菊花。
“哦,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的朋友说这些东西让屋子里有女性的感觉,但是事实上,这是邦特的主意。这些花让屋子里多了一些色彩,你不认为吗?”
“这些书男人味十足。”
“哦,是的——这是我的爱好,你知道。当然是关于犯罪的书。但是书不是很有装饰作用,不是吗?我从不介意收集执行绞刑者的绳索和杀人犯的外套。你认为这些怎么样?茶还好吗?我觉得你应该再加一点,但是让我的客人自己来做这些好像不太公平。你不上班的时候都干什么?顺便问一下,你对什么东西有个人的偏爱吗?”
“我去听音乐会,”默奇森小姐说,“如果没有音乐会的时候,我会听留声机。”
“音乐家?”
“不——根本没钱去学习。可以说,我一直想学,但是作一个秘书没有更多的钱。”
“我想也是。”
“除非是一个绝对一流的,但是我从来都不是。而三流的音乐家也算不上什么。”
“他们的日子非常的窘迫。”温姆西说,“我讨厌在剧院里听这些可怜的家伙演奏门德尔松不入流的或者匆匆写完的‘尚未完成’的曲子的片段。来块三明治。你喜欢巴赫吗?还是只喜欢时髦的?”
他慢慢地走到了钢琴凳旁。
“你是怎么看的呢?”默奇森小姐有些惊讶地说。
“今天晚上我比较喜欢意大利协奏曲,特别适合在拨弦古钢琴上演奏,但是我这里没有。我觉得巴赫的作品对人思考有好处,有一种很持续的感化力。”
他把那首协奏曲弹了一遍,然后停顿了几秒钟后又开始继续演奏“第四十八协奏曲”。他演奏的非常好,充分地表现出了对力度良好的控制能力,这对于一个男人的性格来说是非常纤弱、非常不可思议的。他演奏完毕后仍然坐在钢琴前说:“你研究过那台打字机吗?”
“研究过,是三年前买的。”
“很好。我想,顺便说一句,你对厄克特和梅加斯瑞姆·特拉斯特有联系的看法可能是对的。你的观察很有作用,应该受到赞扬。”
“谢谢您。”
“有没有新的发现?”
“没有——可是在您去厄克特先生办公室的那天晚上,他在我们走后在办公室呆了很长时间,打印什么东西。”
温姆西的右手随便弹了一个琶音和弦,然后问道:
“你们都已经走了,你是怎么知道他呆了多长时间,都干了什么的?”
“您告诉过我想要知道每一件事,包括只有一点不寻常的小事。我觉得他一个人留下来不寻常,所以就一直在普林斯顿大街和红狮广场周围走来走去。七点半我看见他关灯回家的。第二天早晨我发现我留在打印机里的纸被弄乱了,所以我断定他在打印东西。”
“也许是打杂的女工弄乱的呢?”
“不是她,她从来不会打扫打字机上的灰尘。”
温姆西点了点头。
“默奇森小姐,你已经做了一流的侦探工作。非常出色。这件案子里还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去做。现在,你非常清楚我要你去做一件违法的事情?”
“是的,我知道。”
“你不介意?”
“不。我想如果我做这件事情,你会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的。”
“当然。”
“如果我坐牢了呢?”
“我想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仅仅是一个小的冒险,告诉你——如果我设想情况发生错误的话,你可能会被指控偷盗或者是持有盗窃保险箱的工具,这是可能发生的最坏的事情了。”
“哦,好吧,我想也就是这样。”
“你是说同意了?”
“是的。”
“太好了。嗯——你知道那天我在那里时你拿进厄克特先生办公室的那个契据文件保险箱吗?”
“知道,就是标着雷伯恩的那个。”
“它被放在那里吗?在外面的办公室,你可以拿到它是吗?”
“哦,是的——和许多其他的保险箱一起放在架子上。”
“好的,你能不能某一天单独留在办公室半个小时?”
“嗯——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是十二点半出去,一点半回来。然后是庞德先生出去,但是有时候厄克特先生这时就回来了。我不太确定他是否会和我一起出去。而且我觉得如果我在四点半以后还呆在办公室里的话,好像有点可笑。除非我假装出了错误,我必须留下来弥补错误。我可以这样做。我还可以早上在只有打杂的女工在的时候到办公室——这样她或许会看到我。”
“不会有什么事的。”温姆西思考再三说,“也许她会以为你用那个保险箱有合法的事情。你可以自己选择时间。”
“但是我要做的是什么?偷保险箱?”
“不完全是。你知道怎么撬锁吗?”
“一点都不会,恐怕。”
“我时常都在想我们去学校是为了什么,”温姆西说,“我们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学到。我可以撬开一把非常坚固的锁,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你需要专门的训练。我会把你交给一个专家。你介不介意穿上外套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个我的朋友?”
“根本不介意,我很乐意。”
“他住在白教堂路。如果你可以忽视他宗教的观点的话,他会是一个让人开心的人。就我个人来说,我觉得他们很特别。邦特,给我们找辆出租车,好吗?”
在去伦敦东区的路上,温姆西一直谈论的都是音乐——这让默奇森小姐不安,她开始感觉到在路上对任务避而不谈是一种不祥。
“顺便问一下,”她打断了温姆西对于赋格曲的谈论,试着问,“我们要去见的人——叫什么名字?”
“既然你提到了,我相信他有名字,但是人们都不叫他的名字。他叫拉姆。”
“不很明白,是不是他教授撬锁的课程?”
“我的意思是说他叫拉姆。”
“哦,还有什么?”
“废话!我说是他的名字。”
“哦,请再说一遍!”
“但是他不怎么用这个名字,因为他总是避免用。”
“那么人们都管他叫什么?”
“我叫他比尔,”温姆西说,这时候出租车开进了一条狭窄的死巷,“但是作为他那一行里的最有权威的人,别人都管它叫‘蒙眼的比尔’。在他的时代,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他付了出租车司机车费(司机显然在看到小费的数额之前都一直以为他们要去探望的是福利工人,现在他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温姆西带着他的同伴沿着一条很脏的胡同一直走。在胡同的最里面有一座小房子,乱糟糟的声音在管风琴和其他乐器的伴奏下从房子亮着灯的窗子里传了出来。
“哦,天啊!”温姆西说,“他们正在聚会,没办法,我们等等。”
他们等待着,直到热情的祈祷者一阵“歌颂,歌颂,歌颂”的声音后,他开始用力地敲门。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探出头来,看到了彼得勋爵,高兴地尖声叫了起来。
“你好,埃丝美拉达·海厄辛斯,”温姆西说,“你爸爸在吗?”
“在,先生,请,先生,他们都会很高兴的。您进来吗?”
“嗯?”
“请,先生,您要唱拿撒勒吗?”
“不,现在我不唱拿撒勒,埃丝美拉达。我让你吃惊了。”
“爸爸说‘拿撒勒’是神圣的歌曲,您唱得真的很好听。”埃丝美拉达噘着嘴说。
温姆西用手蒙住了脸。
“现在来真是做了一件蠢事,”他说,“人们不会让它被遗忘的。我不想保证,埃丝美拉达,但是我们会看到的。但是我想和你爸爸在聚会结束后谈些事情。”
孩子点了点头,这时候祈祷在一片“哈利路亚”中停了下来,埃丝美拉达趁这个间歇推开门大声地说道:“彼得先生和一位女士来了。”
房子很小、很热,里面挤满了人。在屋子的一角有一台管风琴,一群乐手聚集在那里。屋子的中间站着一个矮胖,长着一张像斗牛犬一样脸的男人,他的旁边是一张盖着红布的圆桌。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好像正要朗读赞美诗,但是看到温姆西和默奇森小姐,他走了过来,热情地伸出了一只大手。
“欢迎,欢迎你们两位!”他说,“布雷斯林,我们有一位兄弟和一位姐妹来了,他们来自于富有、欢乐的伦敦西区,来和我们一起唱天国之歌。让我们一起歌唱、赞美吧!哈利路亚!我们知道有许多来自伦敦西区和伦敦东区的人坐在主盛宴的桌上,他们都是被挑选出来脱离黑暗的。请不要因为这个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就说他不会被选中脱离黑暗;也不要因为这个女人戴着钻石的项链,坐着劳斯莱斯就说她不能身穿白袍、头戴耶路撒冷的金冠。我们听说礼拜日在海德公园有演讲,但是那是对我们有害的、愚蠢的,它只能带来争吵和嫉妒而不是博爱。可以这样说,我们像迷途的羔羊,我自己就曾经是一个黑暗、邪恶的罪人,直到有一天这位绅士真的信赖我,尽管我对他的保险箱是一个威胁,这是上帝将我从毁灭的道路上带回的旨意。哦,布雷斯林,今天对我来说是一个多么高兴的日子啊。哈利路亚!上帝仁慈的让我沐浴祝福!现在让我们一起歌唱第一百零二页天堂的仁慈。”
埃丝美拉达递给我们的朋友一本赞美诗集。
“非常抱歉,”温姆西对默奇森小姐说,“你能忍受吗?我想这是最后的爆发了。”
管风琴、竖琴、萨克斯管、索尔特里琴、杜尔西莫琴还有各种音乐一起爆发出乐音,几乎震耳欲聋。默奇森小姐惊奇地发现她自己——自己的意识,带着一种美好的热情也参与了赞美诗的吟唱中——
彻底打扫城门,
彻底打扫新耶路撒冷的城门
用耶稣的鲜血清洗。
温姆西看起来好像找到了很大的乐趣,他愉快地歌唱着,没有一丝的窘迫,这是因为他很习惯这样的歌唱,还是仅仅因为他非常的镇定,可以在任何的环境下隐藏自己,默奇森小姐没办法断定。
但是让她感到安慰的是,这个宗教仪式随着赞美诗结束了,人们互相握手后离开了。乐手们也都走了,冷凝的空气被鼓风设备缓慢地送进了壁炉里,弹管风琴的女士把盖子盖到了键盘上,走上前来欢迎客人。默奇森小姐记得,她被简单地介绍作贝拉,是比尔·拉姆的太太,埃丝美拉达的母亲。
“嗯,现在,”比尔说,“祈祷和歌唱是一件让人口干舌燥的工作,你们来杯咖啡还是茶,要吗?”
温姆西解释说他们刚刚喝过茶,然后说他们一家子可以先自己吃饭。
“还没到晚餐的时间。”拉姆太太说,“或许你可以先和这位先生和女士做你们自己的事情,比尔,他们应该和我们一起吃一点。晚餐是猪蹄。”她充满希望地补充说。
“您真是太客气了。”默奇森小姐犹豫地说。
“猪蹄需要很多人来分享,”温姆西说,“而且我们的工作可能要花费一些时间,我们很乐意一起享用——如果我们不会让你们没有吃的。”
“这没什么,”拉姆太太真心地说,“有八个猪蹄,加一点奶酪一会儿就可以端上来。别胡闹,埃丝美拉达——你爸爸在工作。”
“彼得先生要唱歌。”孩子说,她用不满的眼睛看着温姆西。
“现在不要打扰大人。”拉姆太太训斥说,“我真为你害臊。”
“埃丝美拉达,我吃过晚饭再唱。”温姆西说,“现在像个乖乖的姑娘一样,自己呆会儿,要不我会冲你做鬼脸的。比尔,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新学生。”
“很乐意为您效劳,先生。我知道这是上帝的安排。非常光荣。”
“谢谢。”温姆西谦虚地说,“事情很简单,比尔,但是这个年轻的女士对于锁一类的东西一点经验都没有,所以我把她带来让你教。你看,默奇森小姐,比尔在这儿就有希望了——”
“感谢上帝!”比尔答应了。
“他曾经是三个王国中最有成就的盗贼和保险箱盗窃者。他不会介意我告诉你这些,因为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也不干了,现在他是一个非常诚实又出色的普通锁匠。”
“感谢上帝给了我成功!”
“但是一次又一次,当我有正义的理由需要帮助时,比尔伟大的经历都给了我帮助。”
“哦,能把以前我邪恶滥用的东西变成智慧为上帝效劳是多么的快乐啊。是他神圣的名字把好人从恶魔那里救了回来。”
“这就对了。”温姆西点了点头说,“现在,比尔,我的目标是一个律师的契据文书保险箱,里面有可能装着能将一个无辜的人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东西。如果你教她方法的话,这位年轻的女士可以打开那个保险箱。”
“如果?”比尔极度轻蔑地咕哝着,“当然我可以!契据文书保险箱。这根本不是一个人施展技能的地方。那上面的锁只是虚有其表,就像抢一个孩子的存钱罐一样容易。这个城市里没有一个契据文书保险箱需要费脑筋。我带着拳击手套,蒙着眼睛,拿一根煮熟的通心粉也许打不开它。”
“我知道,比尔,但不是要你去干。你可以教这位女士打开它吗?”
“肯定可以。是什么样的锁,女士?”
“我不知道。”默奇森小姐说,“我认为,是一种普通的锁。我的意思是,它用的是一种普通的钥匙——不是布拉默或者类似的那种。先生——是这样的,律师有一把钥匙,庞德先生有另一把——都是普通的圆筒的,有榫槽的那种。”
“呵!”比尔说,“那么半个小时就能教会你需要的,小姐。”他走到小橱跟前,拿来了几把锁壳,一串像钥匙一样穿在绳子上的奇怪的、细金属丝钩子。
“这就是撬锁的工具?”默奇森小姐好奇地问。
“就是这些,小姐。魔鬼撒旦的工具!”他摇着头用手指抚摸着这些发亮的钢条。“很多次这些钥匙让一个沉思的罪人从后门进人了地狱。”
“这一次,”温姆西说,“它们会把一个无辜的人从监牢里救出来带到光明中——如果在这种可恶的气候里有的话。”
“感谢上帝各种不同的仁慈!好的,小姐,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弄清楚一把锁的构造。现在看这里。”
他拿起一把锁演示着如何挑着弹簧让锁扣弹回来。
“不需要什么想像的语言,你看,小姐。就只是圆筒和弹簧。你来试一试。”
于是默奇森小姐按照他的做法尝试,让她吃惊的是她轻松地开了好几把锁。
“好的,小姐,现在你看,困难是当锁锁在一个地方,你的眼睛就派不上用场了。但是用上帝给你的脑子和手指上的感觉来达到目的。小姐,现在你要做的是闭上眼睛,用你的手指来看,像刚才做的那样用钩子把弹簧拉回来,让锁扣弹开。”
“恐怕我会很笨拙。”默奇森小姐在她的第五和第六次尝试时说。
“小姐,现在请不要担心,放轻松,你会在突然之间找到正确的方法。仅仅去找你可以灵活掌握的感觉,用你的手独立的工作。先生,在这儿,你想不想研究一下密码锁的密码装置?我有一个非常精巧的,是山姆给我的。很多次我都想证明给他看他的方法是错的。‘不会的,比尔’他说,‘我不想对宗教一点作用都没有。’可怜的迷途羔羊。‘但是我不想和你争吵,比尔。’他说,‘我想让你知道这是最高级的东西。’”
“比尔,比尔,”温姆西不满地摇着手指说,“恐怕这真的不是偶然的发现。”
“嗯,先生,如果我发现这东西的主人我会很高兴地把它还给他。真是非常好,你看。山姆在铰链的地方灌进了炸药,在前面炸了一个洞,清理干净,就是一把锁而已。非常的小,真的很精巧,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的样式,但是我还是掌握了。”比尔怀着一种新的骄傲说,“用了一两个小时。”
“这东西对你来说是一个小小的挑战,比尔。”温姆西把锁摆在他面前,然后开始熟练地摆弄旋钮,他的手指精巧地一毫米一毫米地移动,他的耳朵试图捕捉到锁的制拴的起落。
“勋爵!”比尔说——这次他丝毫没有宗教的目的——“如果你把精力集中在这件事上,你会变成一个保险箱窃贼,上帝不允许你这样做。”
“我的生命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比尔。”温姆西说,“可恶,这次错过了。”
他把旋钮转了回来重新开始。
这时候猪蹄被端了上来。默奇森小姐已经掌握了许多普通锁的开锁方法,这让她提升了把盗贼当做一种职业的尊敬。
“小姐,不要总是着急,”这是比尔最后的指令,“那样你会在锁上留下划痕,让你自己很没面子。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工作,不是吗,彼得勋爵?”
“恐怕对我来说不是。”温姆西大笑着说。
“练习,”比尔说,“这就是全部。如果你起步的早,你已经是一个出色的锁匠了。”他叹了口气,“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干这项完全是艺术的工作了。”
“现在,不要总是追求那些事情了,比尔。”拉姆太太责备道,“赶快,快,现在来吃你的晚饭。如果每个人都做像盗窃保险箱这样的邪恶的事,什么又是艺术或者非艺术?”
“就像女人一样?——你再说一遍,太太。”
“你知道这是真的。”拉姆太太说。
“我知道这些猪蹄看起来很有艺术,”温姆西说,“这些给我足够了。”
吃完了猪蹄,唱过了比尔一家都非常喜欢的“拿撒勒”,晚餐在赞美诗中愉快地结束了。默奇森小姐发现自己口袋里装着一串开锁用的钢丝走在白教堂的路上,有些奇怪的发现出现在了她的心里。
“你认识一些很奇怪的人,彼得勋爵。”
“是啊——很好笑,不是吗?但是蒙眼的比尔是其中最好的一个。一天晚上我在自己的屋里发现了他,然后就开始了和他的合作。跟他学东西,就这些。开始他有点害羞,但是后来他被我的另一个朋友转化了——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总而言之,他成了一名锁匠,而且非常出色。现在你觉得你可以应付这些锁了吗?”
“我认为可以。我把保险箱打开要找什么?”
“嗯,”温姆西说,“这是关键。厄克特先生给我看了那份自称是五年前雷伯恩太太所立遗嘱的草稿。我已经在纸上给你写好有关那东西的线索。给你。像你告诉我的,问题的疑点在于这份草稿是在三年前买的打字机上打印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天他在办公室里呆到很晚打印的就是这东西?”
“看起来像。为什么?如果他有原始的草稿,为什么不给我看那个?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必要给我看那个,除非他是想在什么事情上误导我。然后,他说草稿放在家里了,他事实上肯定知道那东西放在哪里,他假装在雷伯恩太太的保险箱里寻找。又一个为什么?是想让我以为当我去拜访的时候草稿已经存在了。我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有遗嘱,那么一定和他给我看的意思不一样。”
“当然,看起来好像是这样的。”
“我要让你寻找的是真的遗嘱——原稿或者副本应该在保险箱里。不要把它带出来,只是努力记住其中的要点,特别是主要继承人或者继承人还有剩余财产继承人的名字。记住是剩余财产继承人得到所有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是指定留给其他人的;或者是如果继承人比立遗嘱者死的早的话,继承人曾经得到的东西。我特别想知道的是有没有什么留给菲利普·博伊斯,或者遗嘱里有没有说到过博伊斯一家。除了遗嘱以外,可能会有其他有趣的文件,比如说秘密的受托人、指定来进行遗产特殊分配的执行人。简而言之,我特别需要那些看起来特殊的文件。不要浪费太多的时间作记录。把这些都记在脑子里。当你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如果你可以记下来,再一个人记录下来。而且你一定要保证不要忘记了,那些钥匙坯子不能让人发现。”
默奇森小姐保证已明白了指令,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温姆西把她塞进车里,催促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