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彼得,”总巡官帕克说,“这里有你迫切想见到的女士。布尔芬奇夫人,请允许我介绍彼得·温姆西勋爵。”
“真的很高兴。”布尔芬奇夫人说。她咯咯笑着,拍了拍自己擦了粉的白皙的脸庞。
“布尔芬奇夫人在和布尔芬奇先生结婚之前,在格里旅馆大街的九环酒吧的大厅工作,”帕克先生说,“她以迷人和聪颖为众人所知。”
“继续,”布尔芬奇夫人说, “你也是其中之一,不是吗?不用在意他,大人,你知道警察是什么样的人。”
“可怜虫,”温姆西摇了摇头说,“但是我不需要他们承认,我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布尔芬奇夫人。我现在惟一可以说的是,如果以前可以认识您将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现在太晚了。我有生之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为布尔芬奇先生擦亮眼睛。”
“你也确确实实和他一样坏,”布尔芬奇夫人心满意足地说,“布尔芬奇可能说的会是他不知道。当警官来要我到苏格兰场走一遭的时候,他非常不安。‘我不喜欢这样,格雷斯,’他说,‘我们总是很安分地呆在家里,既不扰乱秩序也不下班后喝酒。你和这些人在一起,你不知道他们会问什么。’‘别那么软弱,’我告诉他,‘这些人都认识我,他们不会为难我,如果去只是告诉他们那位把袋子落在酒吧的绅士的事情,我不会反对告诉他们,没有什么好自责的。’我说,‘如果我拒绝去那里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觉得其中有什么可笑的事情。’‘好吧,’他说,‘我会跟你一起去。’‘噢,是吗?’我说,‘你今天早上想去见一下新的狱卒?’‘如果是为了带些瓶瓶罐罐去就不要了,我不习惯,所以你要怎么做,随便你了。’于是我就来了,把他自己留在家里。告诉你,我就喜欢他这一点。我不会说布尔芬奇什么不好,但是,无论警察或者不是警察,我想我都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确实如此,”帕克耐心地说,“布尔芬奇不应该那么担心。我们所需要你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回忆,告诉我们和你谈话的那个年轻人的事,帮我们找到那个白色的纸袋。你可能会将一个无辜的人免于被判有罪,我相信你的丈夫不会反对你这样做的。”
“可怜的人!”布尔芬奇夫人说,“我相信当我在法庭上宣读我的证供时,我告诉布尔芬奇——”
“稍微等一下。如果你不介意从最开始谈起的话,布尔芬奇夫人,彼得勋爵会更好地理解你必须告诉我们的事情。”
“为什么介意,当然不。嗯,大人,像总巡官说得一样,在我结婚之前我是九环酒吧的服务员,那时候我叫做蒙塔古——一个比布尔芬奇好听的名字。一个女人在她结婚以后需要做很多的牺牲,或多或少都得说没有意思。我在那里只是在大厅工作,直到去年的银行节日我结婚为止。我记得一天晚上有个绅士走了进来——”
“你觉得你还记得日期吗?”
“具体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因为我不想说哪怕是一个小的谎言,但是那天离白天最长的一天不远,因为我记得我和那个绅士在谈话中说过同样的事情,你知道。”
“差不多足够了,”帕克说,“就是六月二十或者二十一号,或者是什么日子?”
“这就对了,我也就能说到这一步。时间是晚上,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你总是很留心时钟的指针。”布尔芬奇夫人又咯咯笑了起来,然后调皮地环顾四周好像在等待掌声。“有一个绅士坐在那里——我不认识他,他在这一带是个陌生人——他问我们关门的时间,我告诉他是十一点。他接着说:”感谢上帝,我以为是十点半。‘我看了一眼钟表说:“您说得没错,先生,无论怎样,我们都让那钟比实际的时间快一刻钟。’那时候钟是十点二十分,但是我知道实际是十点过五分。于是我们就谈论了一下禁酒主义者,他们一直试图把我们的营业时间改回到十点半,但是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贾金斯先生是律师,所以他们没有成功。我记得很清楚,就在我们谈论这些的时候,门被猛地推开了,一个年轻的绅士走了进来,可以说是几乎摔了进来。他喊道:”给我双份的白兰地,快。‘但是,我不喜欢立刻就为他服务。他看起来很奇怪,面色苍白,我以为他一定喝了很多酒。他说话没有什么问题——非常清楚,也不重复,但是他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可笑,并不呆滞,如果你可以理解我说的。在我们的工作中,我们很容易将客人记得很牢固。他几乎是趴在吧台上,蜷缩的身子弓着,他说:“给我一杯有劲的,好姑娘。我感觉糟透了!’曾和我聊天的那位绅士对他说:‘坚持住,你怎么了?’他回答说:‘我可能是病了。’接着他就把手像这样捂在腰上。”
布尔芬奇夫人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腰,然后灵活地把她蓝色的眼睛转来转去。
“嗯,那时我才知道他不是喝醉了,所以我给他兑了两杯马爹利,只加了一点点苏打水,他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说‘这个更好’。另外的绅士搂着他,把他扶着坐下。
“当时酒吧里有很多人,但是并没有许多人注意到,因为他们都在关注马赛的新闻。接着他又要了一杯水,我给他端了过去,他说:‘对不起,可能吓到你了,刚才我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现在恐怕发生作用了。我有胃病,忧虑和刺激都会影响我的胃。但是,这个也许会让我好起来。’他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纸袋,里面装着一些粉末,然后把粉末倒进了水里,用自来水笔搅动了一下,喝了下去。”
“那东西有没有嘶嘶冒泡或者什么的?”温姆西问道。
“没有,只是一种很普通的粉末,融化它用了一些时间。他喝完说‘这会使病情稳定下来’,或者是‘这将会使病情稳定下来’,或者就是这样的话。然后他又说:‘非常感谢。我现在好多了,我最好现在就回家以免它再次发作。’然后他脱了一下帽子——他真的是一个绅士——就走了。”
“你认为他放进去了多少粉末?”
“哦,有一些。他并没有测量,就是从袋子里倒了进去,差不多有一点心匙那么多。”
“然后纸袋呢?”帕克提示道。
“啊,是这样。”布尔芬奇夫人看着温姆西的脸,好像正为自己诉说的效果高兴。
“我们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大约是十一点过五分,可能是——当我发现坐位上有白色的东西时,乔治正在锁门。我以为是谁的手帕,但当我捡起来时,我发现是纸袋。于是我对乔治说:‘喂,那位绅士把他的药落下了。’乔治问我是什么绅士,我告诉了他,他说:‘是什么?’我看了一下,但是标签已经被撕掉了。就是一个装药用的袋子,你知道,末端折上来、标签横着贴在中间,但是标签一点都没有剩下。”
“你甚至没有看清楚是用黑色还是红色印刷的?”
“嗯,现在,”布尔芬奇夫人思考了一下,“嗯,我没有说,现在你提到了,我回想起来好像有红色在纸袋上。我不会为这个发誓的。我知道上面没有印着姓名或者什么,因为我试图看过那是什么。”
“我猜,你没有试着尝一尝?”
“我没有,那可能是毒药或者什么东西。告诉你,他是一个奇怪的顾客。”(帕克和温姆西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时你认为是什么?”温姆西询问道,“或者你后来想到是什么——你读到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后,知道吗?”
“当时我当然想过。”布尔芬奇夫人急躁地反驳道,“我没有告诉你们我为什么没有尝吗?当时我对乔治说过,还有什么?另外,就算不是毒药,可能就是‘雪’或者什么东西。‘最好不要碰,’乔治就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还说‘把它丢进火里。’但是我没有那样做,因为那个绅士也许会回来找的。所以我把它塞进了吧台后面的架子,在那里它可以被保存的很好,后来直到昨天警察来问起,我都没有再想起来过。”
“那里已经找过了,”帕克说,“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嗯,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把它放在那里然后在八月份我离开了九环酒吧,所以它去哪里了我不知道。可能是他们打扫卫生的时候扔掉了。等一下,我说我再也没有想起来过是错了。当我在《世界新闻》上读到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时我曾经想过,我曾对乔治说:”如果是那天去酒吧的那个绅士,我不会感到吃惊,他是那样的可怜——我只是猜测!‘我就是那样说的。乔治说:“如果你不想和一件警察正在调查的案件有牵连的话,现在不要猜测了。’乔治总是那么正确,你看。”
“真遗感你没有主动讲出这件事。”帕克严肃地说。
“可是,我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出租汽车司机在几分钟前看见他,那时他就是生病的,因此那粉末与案子没什么关系。如果是他,我该向谁发誓。而且我是在审判结束以后才看到的。”
“会有一次新的审判,”帕克说,“你可以在这次审判中提供你的证据。”
“你们知道在哪里找到我,”布尔芬奇夫人很有精神地说,“我不会逃跑的。”
“我们非常感谢你现在能来。”温姆西高兴地补充说。
“别提这个了。”布尔芬奇夫人说,“这就是你们想知道的,总巡官先生?”
“现在就这些,如果我们找到那个袋子,我们会让你来辨认的。顺便说一句,理智的做法是你不要和你的朋友谈论此事,布尔芬奇夫人。有时候女人的谈论会引发别的事情,最后她们所能记住的都是那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个你明白的。”
“我从来不是那种喜欢谈论的人。”布尔芬奇夫人恼怒地说,“依我看,一件事情会产生两件事情,两件产生五件,女人们可不像绅士们。”
“我想,我该把这些留给辩护方?”当证人走后,温姆西说。
“当然,”帕克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来自己听——看看它的价值。同时,我们会努力寻找那个袋子的。”
“好的,”温姆西深思熟虑地说,“是的,你必须那样做——这很自然。”
当克罗夫兹先生获知这件事的时候,他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我警告你,彼得勋爵,”他说,“这会向警察摊牌。现在我们掌握这件事,他们会把它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留给我们去调查?”
“去你的,”温姆西生气地说,“这件事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去做,你却把它整个弄砸了。警察在三天之内就把它查了出来。你知道这件案子时间很关键。”
“很可能,但是你肯定知道警察不找到那个珍贵的袋子从来不休息。”
“那怎么了?”
“好,设想一下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砷?如果你让我们调查,我们可以在最后的时刻把它亮出来,这时候根本来不及调查,这样会使整个诉讼都站不住脚。这时候告诉陪审团布尔芬奇夫人所知道的事情会迫使他们不得不承认有证据证明死者是服毒自杀的。但是现在,警察可能找到也可能伪造什么东西来证明那些粉末根本就是无毒的。”
“那么设想一下他们找到的是砷呢?”
“当然,如果那样的话,”克罗夫兹先生说,“她会被宣判无罪。但是大人,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很明显你觉得没有,”温姆西生气地说,“事实上,你认为你的当事人是有罪的。但是,我不那样认为。”
克罗夫茨先生耸了一下肩膀。
“就我们当事人的利益而言,”他说,“我们必须看到证据不利的一面,是为了能够预料到哪些会被用来起诉。我重复一遍,大人,你表现得不够谨慎。”
“想想看,”温姆西说,“我不希望判决是‘没有被证明’。这关系到文小姐的名誉和幸福,她也许会被认为有罪,但是由于有一点点小的因素仍有疑问而被宣告无罪。我希望看到的是她完全的清白,真正的凶手受到谴责。我不想有任何怀疑的阴影。”
“非常理想,大人,”律师赞成地说,“但是请允许我提醒你,这不仅仅是关系到名誉和幸福,更是关系到把她从绞刑架上拉回来。”
“我想说,”温姆西说,“她被绞死也比活着被认为是个侥幸逃脱的杀人犯要好。”
“真的吗?”克罗夫兹先生说,“恐怕这种态度辩护方是不会很好地采纳。我可以问问文小姐自己也是这样看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会感到吃惊,”温姆西说,“但是她是无辜的,在我证明之前我会让你完全相信的。”
“很好,很好,”克罗夫兹先生温文尔雅地说,“那样我会比任何人都高兴。但是我再重复一遍,依我愚笨的看法,你最好不要辜负了总巡官帕克的信任。”
当温姆西来到厄克特先生在拜德佛大街的办公室时,他的心情依然无法平静。那个首席职员还记得他,又高兴又企盼地欢迎了他。他让他先坐一会儿,然后就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一个长着丑陋的、男人一样面庞的女打字员在门就要关上的时候从打字机上抬起了头,突然向他点了点头。温姆西认出了她是“养猫场”中的一员,他在心里称赞了克林普森小姐迅速、有效的组织。但是他们没有说话。没过几分钟首席职员回来了,让彼得勋爵进去。
诺曼·厄克特先生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友好地伸出手表示欢迎。温姆西曾在审判中见过他,记得他衣着整齐、身体结实、头发乌黑、外表年轻,看起来像个商人的样子。他在距离近了看时远比距离远的时候要老的多,他感觉他应该有四十五六岁。他皮肤白净只是有少许的雀斑,像太阳晒的斑点,但是在一年的这个时候应该是很少见的,而且从他的装束上来看也不像有很多的户外活动。
他的黑色的眼睛很机敏,看起来有点疲倦而且有黑眼圈,好像非常的焦虑。
律师用愉快的语言欢迎了客人,随后问他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温姆西解释说他是为了文投毒的案子来的,梅瑟斯·克罗夫兹和库珀律师事务所授权他来打扰问几个问题。
他补充说,通常恐怕这些都是废话。
“这没什么,彼得勋爵,这没什么。无论在任何方面我都很乐意帮助你,尽管恐怕你已经知道听过我所知道的一切了。很自然,我必须承认尸检的结果让我感到安慰了许多,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怀疑我。”
“痛苦的经历,”温姆西说,“但是似乎当时你已经准备好了相当充分的证据。”
“嗯,你知道,我想我们这些律师有准备证据的习惯。当时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是投毒——或许,这没必要说,当时我只是坚持调查这件事。我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就是自然的食物中毒——不是肉毒,这与症状不相符,仅仅是炊具不干净或者是食物本身携带的病毒。我很庆幸事情不是那样的,尽管现实更加的残酷。我想,真的,对于这样的突发疾病,例行公事也应该对分泌物进行检查,但是韦尔大夫却认为不必要,我对他的判断非常的相信。”
“很明显,”温姆西说,“人们通常不会联想到他是被谋杀的——但我敢说这种事发生往往出乎人们的预料。”
“可能是这样的,而且如果我是处理刑事案件的,也许人们会怀疑到我,但是我几乎只处理遗嘱的检验和离婚这一类的事务。”
“说到遗嘱检验,”温姆西随意地说,“博伊斯先生有没有继承财产的希望?”
“据我所知根本没有。他的父亲一点也不富裕,只是一个有一点点酬金和一座大的牧师住所的普通牧师。事实上,他的整个家庭都属于不幸的中产阶级——担负着沉重的赋税,没有一点经济能力。我觉得菲利普最多也就可以拿到几百英镑,好像他还欠着债。”
“我知道他有一个有钱的姨妈在什么地方。”
“哦,没有——除非你指的是克莱默纳·加登。她是他母亲家的,是他的曾姨妈,但是她已经很多年和他们家没有联系了。”
这时彼得勋爵的脑子里突然进发出了灵感,两件本来没有联系的事情被他联系到了一起。由于帕克关于白色纸袋的消息让他兴奋不已,他并没有对邦特关于和汉纳。韦斯特洛克以及佩蒂肯太太喝茶的叙述给与足够的重视,但是这时候他想起了一些有关于那个女演员的事情。“名字好像是海德·帕克或者是其他类似的。”他在脑子里进行了顺利地又充满技巧的整理后,下一个问题几乎没有停顿的就出现了。
“是住在西默尔兰的温德尔的雷伯恩太太吗?”
“是的,”厄克特先生说,“其实,我刚去看过她,我在那里时,你给我留过条子。可怜的老女人大概五年之前已经变得像孩子似的了。悲哀的一生——那样的坎坷,对她和别人都是一种不幸。对这样可怜的老人置之不理对我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跟禽兽差不多——但是法律不允许我们过于仁慈。”
“如果我们让一只猫流浪,我们会被新闻丛刊斥责。”温姆西说,“愚蠢,不是吗?但是那里面到处都是人们写的关于狗被养在不遮风的狗窝里,不要惊吓他们——或者就是花一便士就可以让地主不再让一个十三口之家住在没有干净水、窗子没有玻璃或者根本没有窗子的地窖里的事情。有时候这些的确令我气愤,尽管我一直是把让自己保持像傻瓜一样的温和作为原则。可怜的克莱默纳·加登——现在她的身体一定正在恢复,虽然我确信她活不了多久了。”
“真的,我们都认为她会在某一天离开我们。她的心脏太衰弱了——她已经九十多岁了,可怜的人啊,总是时不时地生病。但是很神奇,在像她这样老的女士中间她有很强的生命力。”
“我猜你是她惟一活着的亲人了。”
“我想我是,还有一个叔叔在澳大利亚。”厄克特先生承认了他和克莱默纳·加登太太的关系,他根本就没有问温姆西是怎样知道这些的。“在那里我也不能为她做什么,但是我负责处理她的事情,所以在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应该在现场。”
“哦,没错,没错。作为处理她的事务的人,你应该知道她是如何分配自己的钱的。”
“嗯,是的,当然。虽然我还没有仔细看过,如果你能原谅我这样说,这和现在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你没有看?”温姆西说,“我刚刚想到,菲利普·博伊斯在经济方面把自己弄得一团糟,如果他能够得到遗产就可以迅速摆脱困境了。但是,如果他真的有得到雷伯恩太太遗产的希望,那个老姑娘,我是说,那个可怜的老妇人将会是多么高尚啊。那么,你不知道,他也许就会等,用尽全身的气力去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说这是一个自杀的案子。不错,我同意你的看法,这是文小姐的朋友为她提供的最有希望的辩护,我会支持你。鉴于雷伯恩太太什么都没有给菲利普留下,而且,就我所知,他根本不相信她会那样做。”
“你能确定?”
“非常确定。事实上——”厄克特先生犹豫了一下——
“嗯,我还可以告诉你他曾经有一天问过我这件事,我被逼无奈告诉他,他不会从她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哦——他真的问过?”
“嗯,是的,他问过。”
“这又是一个关键,不是吗?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哦,我想是大约十八个月以前,我不能确定。”
“鉴于雷伯恩太太已经变得非常像小孩子,我想他不会指望她再修改遗嘱了?”
“根本不可能。”
“对了,我知道了。嗯,我想我们猜到了什么。极度失望!他原以为会得到很多遗产。顺便问一下,是很多吗?”
“很多,大约有七万或者八万英镑。”
“想到这些好东西自己都得不到一点,他非常的伤心。顺便问问,你怎么样?什么也得不到?请再说一次,我就是喜欢打听。但是我的意思是说,你照顾了她那么多年又是她惟一的亲人,可以说,你会得到很多,是么?”
这位律师皱了一下眉头,温姆西连忙道歉。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那么的厚颜无耻。这些都写在了遗嘱上,当她去世以后。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追问你。我希望知道——不好意思。”
“你应该知道这些,”厄克特先生缓慢地说,“虽然出于职业的本能我不应该透露当事人的事情。事实上,我是遗产的继承人。”
“哦?”温姆西失望地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切变得很没有说服力了,不是吗?我的意思是,你的表弟可能会觉得不错,因为这样的话,他可以找你要——当然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厄克特先生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这是一种非常正常的想法。但是实际上,这样处理遗产直接的表达了立遗嘱的人相反的意见。即便我可以合法的转让,我的道德也不允许我那样做,我把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菲利普。当然,我可以时不时地给他钱来帮助他,但是告诉你实话,我不愿意那样做。在我看来,惟一可以拯救菲利普的办法是让他自食其力。他有点被宠坏了——虽然我不喜欢说已经死去的人的坏话——他太过于依靠别人了。”
“啊!是这样的。毫无疑问这也是雷伯恩太太的想法?”
“不完全是,不。还远不止这些。她认为她的家庭对她不好。简而言之,我们说的太多了。我不介意给你看看她的遗嘱。”
他按响了桌子上的铃。
“我没有把遗嘱带到这里,但是有一份草案。哦,默奇森小姐,劳驾你把标着‘雷伯恩’的契据文件保险箱给我拿来。庞德先生会告诉你在哪里,那东西不重。”
那个来自“养猫场”的女士静悄悄地离开去拿保险箱了。
“这很不正常,彼得勋爵,”厄克特先生继续说道,“但是有时候过分的谨慎反而就是不谨慎。我想让你看看到底为什么我对我的表弟怀有这样坚定的态度。啊,谢谢,默奇森小姐。”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用其中的一把打开了契据文书保险箱。温姆西用一种傻瓜渴望珍宝似的表情看着他。
“天啊,天啊,”律师跳了起来,“看起来好像不在这里!当然,哦!我是多么的健忘啊。不好意思,它在我家里的保险箱里。去年六月雷伯恩太太病情恶化时,我把它拿出来作参考了,后来我的表弟死了,我完全忘记了把它拿回来。然而,这也是证据——”
“别介意,”温姆西说,“不用着急。如果明天可以去你家,我想也许到时会看到的。”
“如果你觉得重要,当然可以。对我的粗心我深表歉意。同时,关于那件事我还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吗?”
温姆西又问了几个邦特在他的调查中都已经成功地仔细调查过的问题,然后就告辞了。默奇森小姐还是在外面的办公室工作着,当他经过的时候她没有抬头看。
“有意思,”当温姆西沿着拜德佛大街快步走的时候,他寻思着,“每个人对这个案子都很有帮助。他们都兴高采烈地回答别人没有权利问的问题,还都那么注意礼节。看起来他们没有隐瞒什么,这真奇怪。也许他真是自杀的。希望是那样。希望我可以问问他。我会问清楚,我会痛斥他。对他的性格我已经做了十五种不同的分析,每一种都不一样——不留下字条承认是自己干的就自杀不是绅士行为——让人们陷入麻烦。当我把自己的脑袋打得开花——”
他停了下来。
“希望我不要那样做,”他说,“我没必要那样做。妈妈不会喜欢的,真棘手。但是现在我开始讨厌把人送上绞刑架的工作了。这对他们的朋友来说糟透了……不要再想绞刑了,让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