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抓娃娃的游戏而已,现在成了竞技场。
不少游客过来围观。
大家对于赢不赢的倒不怎么感冒,主要是来看人。
严宵和盛昊,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少年。
几乎是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就连穿的衣服也是严宵浅蓝,盛昊深黑。
不过不同虽多,相同点却也明显:养眼。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谢正兴奋地苍蝇搓手:“我要是现在组织个下注,能不能赚一波啊?”
苏雨萌:“去派出所待一波是稳的。”
陈星夏看着娃娃机前的两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尤其严宵,他根本不玩这些,参加干嘛?
“你先吧。”盛昊说,“学霸优先。”
严宵没理会这个揶揄,也没虚伪谦让,投币。
他手按下去的那一刻,陈星夏心脏跟着咚地跳了下。
严宵是真没玩过娃娃机。
他把爪子移动到角落位置,那爪子松垮垮,放下去的时候都没说碰到玩偶,撞了下墙就game over了。
盛昊见状拨拨耳钉,似笑非笑。
他的两个同学就不怎么隐晦了,直接笑出声。
他们一笑,本着好玩心态的苏雨萌和谢正一下子不笑了。
虽说严宵跟他们关系不怎么近,即便天天一起上下学,话也说不到几句,但四人组就是四人组,是一体的。
这样的嘲笑一下点燃胜负之争的火焰。
苏雨萌清清嗓:“没事,严宵!第一把先熟悉熟悉!”
“没错。”谢正拍手,“严同学,拿下它。玩娃娃机,咱们也要做第一。”
两人一唱一和说完,看向陈星夏。
苏雨萌:“星夏,你也说两句啊。”
陈星夏抿了抿唇。
其实她的心情和苏雨萌还有谢正一样,不喜欢别人笑严宵,总觉得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况且,严宵能轻松利用微积分计算出曲线长度,你们行吗?也好意思笑。
可这些她都没说出口,因为此时此刻,盛昊投币了。
陈星夏下意识屏住呼吸,也不清楚自己是希望盛昊能夹上来还是不能夹上来?
要是他夹上来,严宵面子往哪儿放?开局就出局的。
好在盛昊也不是游戏神,第一把同样失败。
陈星夏松了口气,想过去和严宵说别玩了,结果这人上头了是怎么的,很快又投了币。
就这么一个娃娃机,算是被严宵和盛昊霸占了。
有别的游客也想玩,去跟老板小姐姐说,小姐姐能一口气欣赏俩帅哥,谁还管你能不能玩?边儿去吧。
严宵和盛昊你一轮、我一轮,没完没了。
看热闹的起初还觉得有意思,后面就都看腻了,纷纷离开。
只有苏雨萌和谢正还在真情实感地在心中默默祈祷:不能输,四人组不能输!
盛昊的同学看看时间,催促:“那边人都到了。”
闻言,盛昊啧了声,又投下一枚游戏币。
他从容地按下按钮,漫不经心地看着里面的玩偶,说:“抓不到很正常,学霸不擅长玩这些东西。”
话音落下,一个玩偶掉进通道,从下面出口出来。
盛昊拿起玩偶,晃了晃,笑道:“承让了。”
他同学围过来,说他磨磨唧唧,早抓上来不就完事了吗?
盛昊笑而不语,走到陈星夏面前,把玩偶递过去:“这个送你,能帮我个忙吗?”
陈星夏啊了声,一脸懵地看看苏雨萌和谢正。
盛昊也看着这两人,又说:“一会儿有点儿事。等下次,我请你们吃饭。今天的话,这个玩偶就算了。”
言外之意,见者只有陈星夏有份儿。
“礼物”来的过于突然,陈星夏还不太能感到喜悦,问:“你要我帮什么忙?”
盛昊指了指前面一个卖发饰的摊位,解释:“我表妹刚才给我来电话,知道我在外面玩,想让我从临饶给她买个小礼物寄回去。”
电话?表妹?
咂摸过来这话意思的陈星夏终于感到了开心,她压了压快到嘴边的笑意,忍不住再确认一遍:“刚才是你表妹给你打电话啊?我还以为……”
“女朋友吗?”盛昊笑出声,“我还没这个运气。”
说着,又指了一次摊位:“帮我一下吧。我是真不会挑,麻烦了。”
陈星夏说没关系,和盛昊去了摊位那里。
苏雨萌和谢正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品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觉得这就是输了?
这时,严宵过来,给他俩一人一个玩偶。
是一只小黄鸭和一只柴犬。
谢正:“这哪儿来的?”
不远处的小姐姐帮忙回答:“刚抓的,一口气抓俩。厉害!”
苏雨萌&谢正:“……”
所以这波我们到底输没输?
严宵无法回答,他看着陈星夏和盛昊说笑的样子,半天没动地方。
盛昊和他同学没留下吃午饭,先行离开了。
陈星夏振臂一呼,说请大家吃比萨,还点了好多炸鸡和薯条,表示吃完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这一天玩的痛快,回到东棠里已经日落。
临进巷子前,严宵说了句有事,便又往回走了。
苏雨萌碰碰陈星夏胳膊,说:“我怎么觉得严宵不太高兴呢?”
“有吗?”陈星夏没注意,“他天天不都这样?你把玩偶拿出来,我看看。”
因为背的是小挎包,容量小,陈星夏就把玩偶放到了苏雨萌包里。
刚才要不是地铁上人又那么多,她早拿出来看了。
苏雨萌把三个玩偶都拿了出来,谢正这个只大爷不爷们儿的,也不说让让,歘地夺走柴犬,说自己要这个。
苏雨萌白他一眼,看了看陈星夏手里的小猴子。
她记得她小学刚转过来,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去动物园,陈星夏被一只猴子揪到过头发,从那以后就和猴子们结下梁子,不喜欢猴子。
于是,苏雨萌说:“星夏,我和你换吧。”虽然她更喜欢小黄鸭。
可谁想陈星夏却不肯,还说:“小猴子挺好的啊,我来这个就行。”
苏雨萌有点儿不明白,但见陈星夏是真的想要猴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三人在骑士铜像分别。
陈星夏回家,大阿哥见了她照旧是高声播报:“小满回来了!我们家皮猴儿小满回来了!”
陈星夏今儿心情好,姑且原谅大阿哥的造次。
她进屋洗手,把猴子放到房间后,去厨房找夏女士。
夏女士正在剁馅儿,剁得震天响。
陈星夏贼呼呼地潜伏过去,偷了两块火腿,塞嘴里:“妈,知道的您是要做饺子,不知道的以为咱家改杀猪厂了。”
啪!
夏女士一刀入菜板,冷声道:“做给你吃、做给你喝,你还挑剔起我来了是吧?”
好大的火气。
陈星夏收回还要伸向火腿的爪子,咕哝:“谁又惹你了?我一天都没在家啊。”
“谁惹我了?”夏澜抄起菜刀又一番猛剁,“你们父女俩,我光是看见了就闹心!”
敢情是因为陈教授。
陈星夏又打听了下,根本原因是陈教授说好今天回家,可出差的地方有当年的老同学,对方盛情相邀,陈教授不好推脱,就答应留下观光两天。
“出去一趟,家都不回了,要疯是吧。”
“也不是不回啊,是晚……”
“还有你!”
夏女士扭过头,目光炯炯:“别说我没提醒你,还有三个月升高三。该放松的时候放放是可以,但你别分不清主次。”
陈星夏点头如捣蒜,夹着尾巴跑楼上了。
简直殃及无辜。
二楼,陈沛山房间的门敞着。
老人听着歌剧,声音没有调的很大,靠在藤椅上睡着了。
陈星夏见状,蹑手蹑脚进屋,关掉留声机,又拿了毯子,打算给爷爷盖上。
刚靠近过去,陈星夏又看到爷爷膝盖上放着的铁盒。
那里面是陈沛山和陈星夏奶奶何筱桢过去的来往信件。
据说,陈沛山对何筱桢也是一见钟情。
陈沛山是理科生,不懂风花雪月的浪漫事,就想了一个笨法子,给何筱桢写情书。
但所谓情书,里面的内容大多跟流水账差不多,是陈沛山的一些日常分享,以及一些土味情话。
何筱桢一直保留着这些情书。
后来,陈沛山支援国家建设,四年没有回家,何筱桢便又开始给陈沛山写信。
两人一来一往,就积攒了这厚厚的一沓。
陈星夏想把铁盒移开,才碰到盒子边缘,陈沛山就醒了。
老人睡得迷糊,看着陈星夏的目光有一瞬湿润的恍惚,片刻后,才说道:“是小满啊。”
陈星夏蹲在陈沛山身边,说:“爷爷又想奶奶了。”
陈沛山摸摸孙女的脑袋,笑了笑,然后将铁盒仔细盖好,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上了锁。
其实,陈星夏对奶奶并没有具体的印象。
奶奶是在她一岁半时去世的,她根本没有两人相处的记忆,但神奇的是,她始终觉得奶奶是亲切实在的,并不单薄。
这可能是因为陈沛山,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小名。
——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
小满,是奶奶给她起的。
陈星夏扶着陈沛山坐好。
陈沛山问:“和小宵他们玩的还开心吗?”
“开心。”陈星夏说,“比萨也好吃,回头我请您吃。”
陈沛山笑着说好,还要说什么,陈星夏突然冷不丁问了句:“爷爷,您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说是突然,但实际陈星夏想这个事好久了,只是找不到机会问。
眼下,或许合适。
听到这个问题的陈沛山微微一愣,他没急着询问是有什么情况,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陈星夏认真回忆了下,说:“心跳加速,脑子里一阵儿一阵儿的空白。还有,会在意那个人的举动。”
“嗯。”陈沛山点头,“你说的这些啊……”
“爸。”
话没说完,夏澜在楼下喊了一声,说是黄伯伯串门来了。
黄伯伯是陈沛山的棋友,两人交情不浅,但黄伯伯一般没事不会登门。
事从缓急,陈沛山只好先下楼,暂且搁置了陈星夏的问题。
陈星夏坐到藤椅上晃悠玩。
虽然没能得到爷爷的回答,但当她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时,似乎也就有了答案。
陈星夏抬起头,她对面的柜子上摆着何筱桢的照片,照片前有一束新鲜的玫瑰,是陈沛山每天去花店买来的。
望着奶奶,陈星夏产生了一个不是很大胆的想法。
算是效仿老一辈吧。
作者有话要说:“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出自[清]曾国藩《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