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了。”沈为清忽然开口。
鹿熹眨了眨眼睛, 还有点没从他刚才的那番话里反应过来。
“拒绝我的理由。”
沈为清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就在她即将开口之际, 他忽然打断了她,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估计也不会是我爱听的, 我就只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鹿熹:“…确认什么?”
“你讨厌我吗?”
鹿熹随即摇头,“不讨厌。”
沈为清面上带上笑意, “我上午那个不能算是表白,你拒绝也是正常的, 至于刚才说的你也不要着急拒绝我,你可以慢慢考虑, 想考虑多久就考虑多久,但是……”
鹿熹不知怎么,脱口而出。
“但是什么?”
沈为清看着她的眼睛, “在你考虑的这段时间,可不可以不要躲避我疏远我?说实话, 你每次不理我的时候,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当是一个考察期,可以吗?”
鹿熹的身边其实并不缺乏追求者, 她也收到过很多人纯粹的表白, 有圈内的演员同事, 有公司老板甚至圈外的一些优秀的高管企业家,但无一例外地都被她婉言拒绝。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像拒绝其他人一样, 不应该给他希望,但她看着他这双格外深邃的眼眸,脑海里回想到的依旧是昨夜里他在她耳边说的每一个字。
明明之前的追求者也承诺过,但她不知道,偏偏对他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好。”
鹿熹的声音很低,低到沈为清差一点就没听见。
“真,真的?”沈小少爷第一次紧张到结巴。
鹿熹在他的视线下,缓缓点头。
沈为清“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忽然在她的身旁单膝蹲下来,认真的保证,“等会导演放我们出去,我一定好好拍戏,一定不连累你ng。”
鹿熹没忍住低头笑了笑。
“那万一我没接住你的戏怎么办?”
沈为清极力控制住想去握她手的冲动,笑着说道:“那我现在带你对戏好不好?”
距离他们已经被关进休息室快两个小时了,贺秋生似乎还没有打算放他们出来的意思。
大壮看着赠赠急的如热锅蚂蚁。
“要不然我去导演那里把钥匙偷过来?”
赠赠:“……”
嫌弃之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你就是把大门打开了,没导演的允许,他们能出来吗?”
大壮:“……”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智商,真的!
这边王制片也还在惦记着这事,在中途休息的时候,没忍住开口:“老贺,你还不打算把他们放出来啊?”
贺秋生喝了几口茶润喉,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急什么?”
“这都两个多小时了。”
“他们要处理不好,还不如关里面。”
王制片:“……”
直到中午,剧组放午饭,贺秋生这才揣着钥匙,端着饭碗往休息室走去,刚准备开门的时候,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再仔细一听,好家伙,这不就是他们上午不断ng的那场戏吗?
于是贺秋生便将后背靠在大门上,一边干饭一边听着两人在里面对戏。
……
上午贺秋生如同愤怒的喷火龙,逮谁喷谁,搞的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而下午的时候,他们就看着他跟换个人似的。
“沈老师不愧是沈老师!”
“来来来,喝点水。”
“小鹿这一段眼神表演的非常好。”
“晚上也要好好努力呀。”
工作人员们纷纷打了一个冷战。
他们导演不去做演员真的是可惜了!
贺秋生才不管剧组工作人员是怎么想的。
张副导捧着茶杯走到他跟前,“舒心了?”
“还能有什么比演员演好戏让导演更舒心的事吗?”贺秋生想了下,继续跟张副导说话,“早知道这俩别扭的人一关就好,我之前就应该直接关的,下次再出现这种问题,我继续关。”
张副导无奈地摇摇头,这怎么还关上瘾了?
自从两位老师被导演关了三小时之后,剧组上下的工作人员们都发现了一件事,两位老师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两人每天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化妆间,下戏之后,沈老师几乎都跟在鹿老师身后,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他们不是坐在一起,就是站在一起。
面对这样的转变,大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两位老师被导演关怕了!
就怕感情不好,再被导演关三小时!
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被关进那间休息室三小时,换他们,他们也怕啊!!
因为这边的天暗的实在太晚了,在拍摄之前,贺秋生只能让人把遮阳的厚重窗帘拉上,过于炽热明媚的阳光被完全隔绝在外,昏暗的室内开着暖色的夜灯,弥漫着说不出来的暧昧感。
沈为清已经换上了白色浴袍,敞开的v字领能清楚地看到他一小部分结实的胸膛,鹿熹只看了一眼,立即便挪开了视线,其实在之前那场戏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过他光着上身的模样。
当时明明也没这么紧张。
鹿熹只看了沈为清一眼,但沈为清的视线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换上的是棉质的吊带卷边睡衣,两根细细的系带搭在那清瘦精致的肩头,锁骨小巧精致,手臂纤细白皙,她安静地坐在床沿边,低头看着手里的剧本,看没看进去,他就不清楚了。
距离拍摄还有几分钟,沈为清朝她走了过去,在她身侧坐下,“还没有背下来吗?”
鹿熹握着剧本的手紧了下,“背下来了,就想再看看。”
“看那里?”他问。
鹿熹伸手随意指了指,“这里。”
沈为清看着她轻颤的指尖,无声地笑了笑。
“鹿老师。”
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递给她一个白色的药瓶,“这个是一会要用到的道具,你先看一下,一会放在床底的位置,你伸手就能摸到。”
鹿熹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她看着药瓶上熟悉的药名,捏着药瓶的手不由紧了紧。
沈为清察觉到她的动作,问工作人员,“里面装的是什么?”
工作人员笑着道:“是糖片,甜的。”
沈为清侧头对鹿熹说道:“甜的,不苦。”
鹿熹捏着药瓶啊了一声。
沈为清:“你不是怕苦吗?”
鹿熹记起来了,他说的应该是她那天喝醉不肯吃醒酒药的事,她将手中的药瓶握紧,“我不怕苦。”
再苦的药她都可以面无表情地吞下,怎么可能是怕苦的人?
沈为清以为她是觉得被戳穿了没面子,笑着道:“是这样没错,小鹿老师怎么可能是会怕苦的人呢?“
鹿熹:“……”
工作人员:啧啧啧啧!两位老师这段时间一直在鲨狗!他们更惨!还是被关在里面鲨的那一批!!!
大概十分钟后,正式开始拍摄。
在傅铮进了浴室,听到里面传来的水流声之后,原本一脸慵懒地靠在床头的舒遥忽然掀开被子下床,她曲膝跪在地板上,纤细的手臂伸进床底,过了两秒,她从床底摸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摄影师立即给了她一个面部特写。
舒遥跪坐在地上,纤细苍白的手指捏着白色药瓶,她面无表情,眼眸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她缓缓地将药瓶拧开,看了眼里面所剩不多的药片,倒出了两粒。
这个糖片做的药可真用心,甚至连药片上面的纹路都大致相同。
鹿熹抬手,将两粒药片一起吞了进去。
工作人员没有骗人。
这药果然是甜的,甚至还有点腻人。
大概是错觉吧,她似乎尝到了刻在记忆里难以下咽的苦。
“呕……”鹿熹没忍住一阵干呕。
坐在显示器后的贺秋生猛地握紧手上的小喇叭。
鹿熹这段干呕在剧本中是没有的,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喊停,而摄影师也将镜头对准了鹿熹的面容,显示器中清楚地记录着她那难以下咽引起的自然反应,她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甚至还覆上了一层被刺激出来的薄雾,最后,她一皱眉一闭眼将似乎卡在喉咙的药片艰难地咽了下去。
吃完这两粒药,鹿熹的额头甚至都沁出了一层薄汗,不是喷的水雾,她的汗是真实被刺激出来的,握着药瓶的手无力垂在地上,脑袋也软软的朝后面的床沿靠上去,两行清泪瞬间便从她的眼角滚了出来。
现场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喘息。
这一瞬间,鹿熹身上的强烈的压抑的绝望,铺天盖地地将他们淹没。
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鹿熹拍的都是白切黑的“小变态”,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她其实是被一只海浪卷到岸边的孤鱼,她在拼命的求救,但遗憾的是一条鱼,没有人能听懂她的话。
鹿熹的这场单人戏一镜到底!
“遥遥。”傅铮的声音忽然从浴室传出来。
舒遥扶着地板缓缓起身,她飞快地擦掉双鬓的眼泪,将药瓶塞进床底,明明苍白的面上却带上了应叫所有观众都熟悉的笑容,她一边朝浴室走过去一边娇声道。
“老公,喊我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