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子

“是是是,除了皇上,你谁都不惧,”曹泓昀道,“只是太子若向皇上告状,你该怎么说?”

“那就等皇上真的会问的时候再说。”晏时清不在乎。

曹泓昀摇摇头,“其实你这一身也是风流俊逸,这宴席上的姑娘不知道又有多少要被你勾了魂,这才是你目的所在吧。”

“让我来看看。”

曹泓昀扫视全场,果然不少姑娘家偷偷地朝这边望过来,她们全部看向晏时清,见曹泓昀看过来,赶紧转过头去,帕子捂住脸。

他大都认得,正要再调侃晏时清两句。

听到啪地一声,他扫眼过去,见到一个姑娘与端着果盘的侍女碰撞,瓷盘落地。

本来太子在此,又加上晏时清一出现,大家都正襟危坐,如此声响,自然惹了大家的注意。

桃桃本来悄悄地回到席上,新来的侍女慌慌张张,撞上了她。

东西碎了一地,她身上也溅了些水。

最重要得是,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她低头,侍女似乎不认得她,见她容貌鲜妍,以为她是府里的小姐,顿时下跪磕头求饶。

这倒把桃桃吓了一跳,她左手扶起侍女来,同时低头安抚。

侍女这才起身,捡了东西,匆匆下去了。

她一身粉色的群衫,在众多衣着锦绣的大家闺秀中并不显眼,可当她转过脸来,瓷白的脸上一双杏眼,宛如水葡萄,明眸善睐,体态纤瘦。

她随一位美妇人去到王妃身边,似乎说了什么,行过礼之后便下去了。

“哎,这是你们府上的姑娘吗?奇怪,你的几位姐妹我都见过,这一位没什么印象,不过她模样倒是出挑,你看刚刚连太子都看了过去。”

曹泓昀道。

晏时清瞥一眼,桃桃已经离开,太子刚刚回过头,继续同五皇子、七皇子喝酒。

曹泓昀道:“她是谁,你妹妹吗?”

晏时清道:“这么感兴趣,你不会自己去问。”

他说完并没有同任何人再废一句话,当着晏远司的面让渔舟推着轮椅回去。

曹泓昀急忙跟了上去,他现在在宫中当侍卫统领,今日是休沐,好不容易出来,也不想泡在无聊的宴席中。

到了无涯园后,曹泓昀打量两下,啧啧道:“每次来,我都觉得你这地方不是人住的,说实话,你上辈子是不是棺材铺掌柜,你看着屋子里暗红的桌椅,黑色的书柜,清冷得跟没人一样。”

两人认识多年,曹泓昀口无遮拦,晏时清知道他的脾性,也懒得理他。

曹泓昀也没再多说,在晏时清面前坐下,喝了口渔舟泡得茶,他嫌弃地道:“你就不能让一个侍女来泡茶吗?渔舟一个糙汉子,懂什么泡茶,这上好的毛尖全给他浪费了,茶汤混浊,味道发苦。”

侍从肖主,渔舟脸上没什么表情。

曹泓昀越发无趣,晏时清道:“茶喝了,滚吧。”

曹泓昀道:“别啊,我还有事要说呢。今日,老夫人寿辰太子和两位皇子都登门而来,齐南王府可谓荣宠万分,不过,福兮祸所依,你怎么看?”

晏时清淡淡一笑:“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皇上现在算是将齐南王府架着,当今圣上执掌天下二十载,太子做了十年的储君,皇上年前是生了一场病,那时太子一党蠢蠢欲动。皇上难道不知,病好之后,皇上龙精虎猛,处置了不少人。虽然没动太子,但也已经冷落太子一阵子,这次让他来齐南王府给老夫人祝寿,算是给太子一个甜枣。”

曹泓昀点头,这是晏时清的园子,无人敢近,两人可以无所顾忌地谈论这些话题。

“太子也亦是大了,狼族中只能有一只头狼,这道理皇上未必不懂,可尝过权利滋味,谁又能轻易放手?”

晏时清脸色冷淡:“正是如此,太子是皇上所立,他如果要废,也是易如反掌,可废了太子,他还需要新立其他的皇子,都说圣意不可揣测,但他想一直做皇帝这个谁都骗不了。要不然,皇上自从病好之后,为什么就亲封了国师,还下令盖了道观,专门让人炼丹,说是治病,其实……”

晏时清摇头:“是在寻求延缓衰老长生秘术。”

晏时清掌管元阙司,为皇上做事,他知道得自然比曹泓昀多。

曹泓昀听完之后,十分吃惊:“可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

“是啊,自然没有,”晏时清道,“可皇上信。皇上今日让他们三人同时来齐南王府,一是让其他人知道,太子还是太子,二则让敲打太子,他如果敢逾矩,他的位置随时会被其他的兄弟取代,同时也不失为一个试探,试探这些文臣武将,今日之后,谁私下里去给几位皇子送礼,打探,那落到皇上的耳朵里,你猜会如何?”

曹泓昀没想到这一处,此时经晏时清点拨,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虽说他并没有打算参与到这些皇子争斗中,但他记得刚刚五皇子曾向他举杯,当时晏时清喊他一句,那杯酒他没来得及喝,此时反应过来,头皮发麻。

还是晏时清看得透一些。

他深深看了晏时清一眼,又想起今天宴席上齐南王的反应,如果真的按照晏时清所说,皇上既是在试探皇子,同时也在看这些大臣,那齐南王也许会有点危险。

不过依照晏时清的脾性,怕会不理不问,甚至会看齐南王的笑话。

曹泓昀又在无涯园呆了一会儿,各种小殷勤,还邀请晏时清去参加五月的石榴花节,被晏时清无情地赶了出去。

是真的拿棋子打在曹泓昀身上,曹泓昀虽说也会武功,但哪里能同晏时清比,龇牙咧嘴跑出去了。

桃桃这边,从宴席上下来之后,冰夏用帕子浸了冷水给桃桃敷手背消肿。

她的手背已经全部肿了起来,像锅中发起的馒头,红红紫紫,看着吓人。

冰夏十分自责,如果自己不是因为拉肚子,姑娘也就不会受伤。

桃桃心事重重地安慰了她,比起她的手,更让她在意的事那棵红梅,还有如何能让世子彻底帮她保密。

她回来了园子,那棵红梅还在原来的地方,未曾挪动,明明她早上与娘亲走的时候,下人们已经动手,她亲眼看到的。

她让冰夏去打听,原来是嬷嬷不让动。

“是王爷指明要将红梅、木芙蓉栽在此处,不可移动,红梅是花中君子,其意高洁,而且这还是王妃喜欢的花。王爷送一株给姨娘是王爷的心意,可姨娘收下,按理来说是逾越了,如果再挪动,那就更不妥了。”

这是齐嬷嬷的原话,在这个燕回园,虽然她娘是明面上的主子,可她到底是个妾室,齐嬷嬷是王妃拨过来的人,她的话等同于王妃的意思,连娘亲也不会反驳,更何况其他奴婢呢。

这红梅自然就没有移栽成功。

府内的宴席终于结束了,燕姨娘惦记着女儿急忙回来,见桃桃手上受伤如此严重,心疼不已。

连忙想叫人去请府医,可下人说今日府医在宴席散过之后就回家了。

桃桃制止燕姨娘想再找人的举动,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她受伤本就不好,如果她们大张旗鼓找大夫,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挑拨两句,她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她装作无意地问娘亲,府内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医,燕姨娘摇头。

桃桃松了口气,可能晏景焕也是怕了世子,没有声张这件事。

本来今日王妃被世子当众反驳,脸上挂不住,桃桃其实怕王妃会迁怒娘亲,最近这些时日还需要谨慎。

燕姨娘知道桃桃说得对,她摸着桃桃的脸,只觉得女儿还未及笄,却十分早熟,别人还在娘亲怀里撒娇,她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

她那里还有以前剩下的药膏,着人取了来,亲自给桃桃涂抹上去。

她动作很轻,涂的时候一直看着桃桃问:“疼不疼?”

桃桃的手不碰都会疼,何况涂抹药膏?

她抿唇微微一笑:“娘像以前那样给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燕姨娘也没忍住笑了,她轻轻吹一吹,见桃桃高兴得眯起眼睛,心里感叹:还是个孩子。

等燕姨娘回去之后,桃桃的笑容淡了。

看着冰夏准备将赤玉镯收起来,她盯着赤玉镯,又想到红梅,一件、两件,似乎都不能如意。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改变她与娘亲的结局呢?

她又在自己的房内翻找,值钱的东西都找了出来,可她心里却明白,世子不会喜欢这些。

她该怎么办?

日暮四合,倦鸟归林。

桃桃仍然想不到办法。

晚膳的时候,她连连走神,面前喜欢的糯圆子都不吃了。

燕姨娘都看出她有心事,问她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而后道:“娘亲,如果我向人求救,那人愿意帮我,我该为他做些什么呢?”

燕姨娘有点惊讶:“桃桃想帮谁?”

“没有,是我看了一个话本子,”桃桃忙道,“上面有一个姑娘她想帮助别人,但是不知从哪里入手。”

燕姨娘心思几转,也没想出桃桃近些日子与谁有来往,便真的以为她是看话本子魔怔了。

她道:“他缺什么就送什么。”

桃桃摇头:“他什么都不缺,他家境殷实,不缺银钱。”

“那就看他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可以从旁协助。”

桃桃先是一喜,而后凝眉:“他地位尊崇,他的大忙,姑娘也帮不上。”

世子金尊玉贵,唯一的缺憾,便是他如今不良于行,久坐轮椅,但自己没有医术,也无银钱,虽说以后世子会站起来,但现在自己没办法给世子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