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是不是能够害死猫高似道不得而知,但被好奇心害死的人是真的不少,此时他的San值已经逼近警戒水平了,大脑里残存的理智不断在发出警讯,让他千万不要过去乱看,可他跟绝大多数男人一样都有管不住自己腿的毛病,至于是哪一条腿,懂的都懂。
在涵国地方上的小村镇情况可能不同,但在首尔市区里很少能看到旧衣服旧鞋子被扔在外面,因为每个小区都有旧衣物的回收箱。这些东西和电器为代表的大型废旧物品不一样,丢弃不需要买回收贴纸,而这个小区的回收箱就恰好在两栋楼之间的电线杆下面,走几步就能扔进去,所以为什么要丢在花坛里呢?
走到花坛前停下脚步,高似道发现冬青树下面藏着的是一双沾着水泥灰工装皮鞋,鞋尖里面有钢铁内衬的那种。这种鞋子一般都是在需要进行搬运作业的地方才会穿,里面的钢铁内衬是为了保护作业者脚趾,以防被重物砸到。虽然外观有些脏兮兮的,但能看得出来并不算破旧,对于从事那类工作的人来说这双鞋子的状态很好,根本没有扔掉的理由。
“吱,吱。”一直老鼠忽然从鞋子里探出头,直接和高似道对上了眼,他曾经在纽约住过几年,看到老鼠就像看到曾经的Hoie一样,再说城北LC区的老鼠也不少,天暖的时候见过很多次,但他发现这只老鼠的眼睛竟然反着蓝色的光!
有点生物学知识的知道,属于啮齿目的老鼠跟属于兔形目的兔子是远亲,夜间在灯光的照射下眼睛应该是红色或者橙色的,极少数是反黄色光的,因为他们的眼底没有猫、狗、狐狸那样的照膜,反射的是眼底血管的颜色。在《星球大战》里蓝色是正义一方的代表色,但出现在一只老鼠的眼睛里,怎么看怎么邪恶。
“道哥,下来抽烟啊。”这边的楼也是专门出租的,里面住着不少宗国留学生,很多人都是被他介绍到这里来租房子的,所以房东才会对他那么好,每逢过年过节都要给点零花钱买点水果什么的。推门出来的是个小姑娘,穿着可爱的兔子睡衣兔子拖鞋,不过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双手插在兜里,一看就是老烟民了。
“入乡就要随俗,既然是在首尔生活,以后叫我OPPA就行了。”就是因为这群学弟学妹老乱喊,自己“高似Dog”的绰号才会传开,道字本身没什么问题,哥也不是不可以喊,但是合在一起总感觉是在骂人。
“好的,道OPPA。”小姑娘笑着挤了一下眼睛。
“呀,我怎么好像听到半音了?”这不就是换了种方式喊他狗?不过他们经常在楼底下遇到,借火乃至借烟都是常事,所以关系其实相当不错。很多人也许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涵国念书的宗国小女生特别多,答案并不难猜,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来追星的,上学只是为了长期持有签证的一种手段罢了。
“道哥你肯定是听错了。”小姑娘笑眯眯地走到了近前,刚想调笑他两句却也发现了那双鞋子,“诶,这里怎么还有一双鞋子?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啊。”
高似道一低头,发现鞋子还在老鼠却不见了,以老鼠的胆小性格逃跑是正常的,毕竟不是哪里的老鼠都跟纽约的老鼠一样,不仅不怕人还会主动找人要吃的,但刚才那老鼠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逃跑,而是瞪着眼睛和他对视……
“随便乱丢垃圾确实没公德心,不过你管它干嘛,明天早上收垃圾的车子路过一定会清理掉的,你抽你的烟吧,我去买点东西。”高似道摇了摇头,把手抄在口袋里去便利店了,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还不断自己吓自己,他感觉血糖掉得有点厉害。
因为每天都要来个一两趟,所以这家位于路口的GS25便利店对于高似道来说就跟家一样熟悉,闭着眼睛也知道东西放在哪。轻车熟路地从货架上拿了崔海娜爱吃的泡菜金枪鱼三角包饭,还有自己明天的早饭鸡蛋培根三明治,然后去拿了两个炸鸡块放进微波炉加热。中途路过冰箱,几次想要伸手拿个哈根达斯出来,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奶奶的,等老子发达了,每次都买两个哈根达斯,吃一个丢一个。”
“别呀,不要的那个给我不好么?”穿着兔子睡衣的小女生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笑着跟他说话。
“你这一支烟抽得可真是快……”高似道嘴角一阵抽搐,这地方走来过去的都是熟人,谁还能不认识谁呢,要是被人误会就不好了,这群少男少女有多八卦他是非常清楚的,“你慢慢挑吧,我先回去了。”
“OPPA明天见。”小姑娘叫得特别大声,她可不是抽烟快,而是抽到一半灭了烟头直接跟过来的。对于老烟民来说,就算碰上火烧眉毛的急事了,手里的烟也要继续嘬两口的,她能把抽到一半的烟给扔了,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安岩洞吴雁祖此时大概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拎着塑料袋子慢悠悠地走回了他租的OneRoo,打开门就看到刚洗完澡的崔海娜正趴在床上看美剧,看得他嘴巴发痒当场就想数落她几句。
这女人长期沉迷美剧,还美其名曰学习英语口语,培养纯正的美式语感,结果语感没培养出来,骂人的话倒是学了一大堆,“OPPA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要陪张院长他们喝酒吗?”
“吃完晚饭去第二摊的路上遇到了点事儿,就提前回来了。”高似道把刚买的东西放进冰箱,然后把衣服一脱随手挂到门口的衣架上,“老这么趴着看电视,你脖子都不难受的?时间长了颈椎肯定要出问题。”
“OPPA你是我妈不成,连这也要管?反正我都习惯了,拿个东西垫一下就行。”崔海娜说完把怀里抱着的枕头移到了自己的胯骨下面垫着,把那个部位垫得老高,还回头朝某人笑了一下,“你看这样不就好了,不用一直仰着头。”
屋里地暖应该开了很长时间,体感温度起码得有二十来度,高似道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总觉得这女人的笑容是在暗示什么,赶紧摆了摆手后退一步,“你高兴就好了,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要去洗澡了。”
冲了个澡冷静下来之后,高似道从卫生间里探出头,发现之前一直在看美剧的崔海娜收起了平板电脑,正盘腿坐在地上。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对着灯光观察,而瓶上的橡胶塞子已经被给拔掉了,她先是闻了闻,然后又伸出舌头在瓶子口舔了一下,“Rua,怎么味道这么怪,不是别的女人送你的香水吗?”
高似道习惯了一回家就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书桌上的一个小篮子里,包括且不限于钥匙、手机、耳机、钱包、咖啡店优惠卡、炸鸡店集换式印花……今天他路上受了不小的惊吓,都忘了自己口袋里还有裴敏静送的一瓶“钟氏蚀灵溶液”,随手就掏出来放进了小篮子里,“别……你属狗的吗,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敢舔?”
“不是啊,我是属虎的。”崔海娜是1999年的,不过是在“早月”出生,也就是阳历新年之后农历新年之前,自己属什么生肖她还是知道的,“这玩意儿到底是啥啊,这股奇怪的味道我以前从未闻到过。”
高似道都不知从哪里开始吐槽好了,他又不是真在说什么生肖,也许狗男女说的就是他跟崔海娜吧。这东西名字叫蚀灵溶液,液如其名就是专门腐蚀灵体的,要是对人的灵魂也能造成伤害,崔海娜岂不是危险了?不过转念一想,真要是那么强大的东西,就算裴敏静敢随身带在身上也不可能不提前告诉他这玩意儿的危险性,“一个相熟的努纳送的,说是能辟邪驱灵。”
“呃,不会是符水或者泡过柳树叶吧。”涵国人普遍迷信,年轻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崔海娜的世界观里,能够辟邪除灵又能以液体形式出现的,也就那么几种东西,“等等,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相熟的努纳?”
“你这什么表情,我喜不喜欢老女人你还不知道啊?”高似道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就是知道才问你的。”崔海娜把脸一板,还双手叉腰,一副在生气的表情,“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是前几天查资料打开了OPPA的电脑,结果发现油管播放记录全是某李姓老女人的粉丝直拍,现在硬说自己的不喜欢老女人,难道OPPA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自己没有电脑的吗,干妈非要开我的,还能不能给人留一点隐私了,再说你查什么资料需要打开油管?”高似道也不是真心要跟她计较,毕竟他真正的隐私全在115网盘里了,没有账号密码登陆上去是打不开的,不过这个坏习惯不能纵容,“而且怎么说呢,不是每一滴牛奶都是特仑苏,也不是每一个老女人都叫李智贤。”
崔海娜沉沉睡去之后,高似道的眼睛还是睁开着,觉得不放心的他还是在Kakao上给裴敏静发了个信息:“努纳,你今天给我的钟氏蚀灵溶液到底是什么成分,如果是机密的话不说也行。”
“怎么,你想自己制作吗?不可能的,这东西的关键原料是鹿的尿液,而且必须是特定时刻出生的子鹿,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这类东西。”白天发信息几个小时都不回的裴敏静,到了夜里却是秒回。
“应该没有其他的有毒成分吧……我家样的小狗好奇舔了一下,不会出问题吧?”高似道没好说是他可爱的女朋友舔了一下,只能编造一条并不存在的宠物狗出来,他这也是为了崔海娜考虑。
“没事,这东西对人来说是无害的,你舔了就舔了,我们这里好多新人队员也忍不住好奇尝过这东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个人养没养宠物,从衣着和身上的气味都能判断出来,这几天接触了这么多次,裴敏静当然知道他有没有养狗。
高似道吸了一下鼻子,特别想说舔的人真不是他,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那就好,努纳晚安。”
他决定对崔海娜严格保守秘密,绝不能让她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不然以她的个性又要胡搅蛮缠好几天。他就搞不懂了,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当年上初三的时候刚接触化学,在实验室里用盐酸和做实验,坐在他前排的两个女生就曾经因为“盐酸的味道”而作死去尝过。
一个女生说盐酸有个盐字是咸的,另一个女生说盐酸有个酸字是酸的,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双双用滴管滴了一点在舌头上。实验是最能说明事实的,而事实证明盐酸是酸的,一点都不咸……时隔多年高似道还记得这件事,是因为他一直都忘不了当年他们化学老师那哀怨而绝望的眼神。
夜深人静最适合思考问题,高似道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每一桩每一件的背后都一定存在着某种内在的联系,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找到这种联系到底是什么。而且以前未必就没接触过类似的事件,只是那时候他的观念和现在的不太一样,可能遇到了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没什么。至于那双工装鞋,应该是指向某个建筑工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建造那栋小楼的工人之一。
高似道决定明天下午有时间了就去安岩主街调查一番,然后就什么都不想了,眼皮子渐渐合上,而后顺利进入了梦乡。那白色的冰河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穿着棒球服的怪异骑士也是,不过这一次他似乎看到了更多的细节,远处有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虚影,那好像是一个被大雪笼罩着的小村庄。
极限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