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长孙愉愉绝不承认她是这么肤浅的人,男人随便说两句好话就妥协那是不可能的,她就是想看看陆九前后变化如此巨大,究竟在图谋什么。
“我召了幕僚和几位将军等会儿议事,你要不要听?”陆行问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愣了愣,“我能去听?”
陆行笑了,“你为何不能?你本就是以我幕席的身份随军的。”
长孙愉愉一时来了兴趣,她这人就是闲不住,没事儿都能折腾出事儿来,陆行让她旁听军事会议,她从没经历过自然好奇。
只是主将营帐里的味儿可真是难闻,长孙愉愉有些受不了那些个大汉身上的大汗味儿,却又不肯离开,只能强忍着。
虽说陆行等人议的事儿,她听得一知半解的,主要是他们说的地名,长孙愉愉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不辨东南西北,这就是没怎么出过门儿的人的缺陷。
不过这无所谓,华宁县主要的只是参与感。她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儿,遇着那好奇的人朝她投来眼神,她就给人看回去,看得对方不好意思了自然就转开了头。
主将带着幕僚,带着军师随军不稀奇,幕僚坐马车也不稀奇,文人嘛总是身娇体弱,但是一个幕僚生得如此俊美,俊美得不收他做娈宠都对不起为人一世的地步了,这就让人难免产生遐想。
一时议事完毕,陆行随着长孙愉愉回了她的帐篷,外面的人互相看了几眼,都露出个“我就知道”的眼神来。
长孙愉愉冲着陆行道:“你跟着我进来干什么?你没见那些人挤眉弄眼的,还以为你……”后面的话长孙愉愉没好意思说。
陆行道:“以为就以为吧,这种事儿军中也并不鲜见。”
长孙愉愉为之结舌,怒道:“你怎么还与有荣焉的感觉?”
陆行上前两步替长孙愉愉除了帽带,“谁若有你这样俊俏的小郎君,谁都得自豪。”
长孙愉愉感觉自己拿现在这种油嘴滑舌的陆行有点儿没办法了。说不过,打不赢,连脸皮都赛不过他了。
“去洗澡吧,我让人把热水给你烧好了。”陆行道。
长孙愉愉也知道自己麻烦,一路行军赶路,还得照顾她每日要沐浴的习惯。
长孙愉愉有些烦躁地道:“陆九,你到底把我带上干什么?”
陆行叹了口气,“愉愉,这场仗如果我败了,将你独自留在京城我怎么放心?若是胜了,你我二人都不能留在京里。”
长孙愉愉脑子里闪过“功高震主”四字,“所以,你要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局势吧。”陆行道。他见长孙愉愉磨磨蹭蹭,上前便想替她脱了外袍。
长孙愉愉却是像被雷击一般,“嗖”地躲开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陆行点点头,出了帐子,却在帐外站了片刻才离开。这几年宁园中的事儿,陆行压根儿就不敢问,甚至都不能向底下的丫头打听,就怕长孙愉愉知道了心里难受,但他又生怕长孙愉愉心里落下什么毛病。
其后的路程长孙愉愉不肯再待在马车里,而是自己骑了马。说来也怪,她的身子养尊处优时,时不时就出问题,这儿不对那儿不对的。路上条件恶劣些,她反而没什么问题。
一路上只能吃傅婆做的馒头并那蛋白,似乎也没任何问题,眼瞧着精神还好些了。
从京城到宁远关只用了三日功夫。
陆行将长孙愉愉留在了关内,自己身着甲胄要领兵出关去救定远侯。
长孙愉愉虽然听陆行说了一嘴的他领着怀王的兵马攻打城池的事儿,但这却是第一次亲眼见陆行穿盔甲。
说不得冰凉的银甲还挺衬他的。陆行本就生得高大,那种英挺威武,让长孙愉愉再也不挑剔他略显小麦色的肤色了。
当然白袍银甲,红樱铁锏,再配得个白面儒将,写入史书会更风流些,长孙愉愉鸡蛋里挑骨头地想。
临行前,陆行替长孙愉愉理了理额发道:“我就不说什么我战败的事儿了,也不安排你的后路了,想来若是我死了,县主肯定也不会独活的。”
长孙愉愉觉得陆九简直是岂有此理,哪有这样说话的。的确,他要是死了,她肯定也活不成,但她可不是为了追随陆九殉情什么的,她只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而已,就是现在,她也不过是怜悯他陆九,才勉强活着的好么?
长孙愉愉被陆行的话气得,飞起一脚去替他的腿骨,结果……
“痛,痛。”长孙愉愉抱着自己的脚原地转。
陆行忍不住好笑,“你没见我穿了盔甲么?这里头也有护膝软甲。”他在长孙愉愉跟前蹲下,“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长孙愉愉正想顺势一脚踩陆行脸上,但最终还是顾忌他的脸面,“你还是赶紧走吧。”
最是虽然这样说,但陆行领着人马一走,她又徘徊在城关之上一直眺望到再见不到军队激起的尘土为止。
半月后,宁远关的捷报传到了京城,陆行救回了定远侯父子,也重创了北部联军,杀掉了赫赫折部首领多兰的弟弟扎和瓦,而多兰却领着残部逃入了漠北茫茫荒原里去了,至少十年内再无力组织南下。
然则信使同时带给新君康元帝的还有征北大将军的印信和调兵的虎符。
“皇上,征北大将军请辞,已经离开了大军北上了,他说想去帮皇上勘探北边儿的虏情和地况,绘制北部舆图,归期未定。”随同信使回京的定远侯向康元帝禀报道。
康元帝苦笑,“这陆卿,是怕朕飞鸟尽,良弓藏啊,他小看了朕了。”
底下的人都不敢接话,主要是陆行此次如果归京,那功劳给个国公怕都是亏待功臣。自古功高震主的大臣都没有好下场,何况陆行的年纪还那样年轻。
定远侯道:“皇上,征北大将军还年轻,等他游历完漠北,回朝时一定还能为皇上效劳。”
康元帝只能点头。
却说陆行领着长孙愉愉离开大军北上,少不得问一句,“愉愉,你怪我么?”
长孙愉愉道:“陆九,你早就想到今日北上的吧,所以才死活把我也给捎上,你是懒得再回京接我是吧?”
陆行笑道:“知我者县主也,若是回了京再出来就难免显得皇上凉薄了。”
长孙愉愉撇撇嘴,看着面前茫茫的荒原,有些烦躁地道:“你就算要寻个地儿走人,也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么,为什么要到北边儿来啊,眼瞧着天就要转冷了。”
“我们现在有的是功夫,我想着带着你北上,再往西去看看,当然前提是只要你身子允许,咱们可以一路西行,去看看西域的风光。不过这些都不急,塞外也有江南一样的地方,咱们可以在那儿先住上几个月,再缓缓西行。”陆行道。
长孙愉愉不领情地道:“我听说西边儿有大沙漠,很是缺水,你为什么非要往那边走?”
陆行摸了摸下巴,“这的确是个问题。”
长孙愉愉嗔他一眼,“所以你东边儿、南边儿都不去,一门心思往西去,是不是惦记那位索菲亚公主啊?”
索菲亚就是那位金发碧眼,胸前八两肉都不止的西域公主,曾经随她父亲到过本朝,后来又回了西域。
陆行笑道:“我惦记她做什么,我都已经成亲了,又不能去做驸马。”
长孙愉愉阴阳怪气地道:“把我杀了,找个地方埋了,你就能做驸马了。”
只是长孙愉愉自己才说完就想起个事儿来,“这么说若是没成亲,你心里还真惦记着做驸马啊?”
“没有。”陆行飞速地反驳道,这种事儿必须得回答得果断,“这天下哪个有志气的男儿会想做驸马啊?”
长孙愉愉冷“哼”了一声。
“娶个县主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尊贵了,再尊贵真伺候不来了。”陆行补了一句。
莲果和冬柚两人在旁边听了,捂嘴直笑。
却说这一路北行真不累,的确是因为不赶路,所以陆行都是让长孙愉愉睡到自然醒,然后再上路,若是华宁县主今儿心情不好,不想走,那就不走,若是心情好就多走几个时辰。
有时候遇到路上风景好,或是一条小溪蜿蜒得了趣,或是一个老者吹的乡曲儿悦了耳,陆行就陪着长孙愉愉在那儿待上几个时辰,哪怕是误了落脚的镇子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本就很少去镇上的客栈。
越是边境地方,那些个客栈越是藏污纳垢,陆行不欲多生事端,带着长孙愉愉这样的人,无疑跟揣着明珠行走一般,不知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
因此他们自己带了帐篷和一应行囊用具,长孙愉愉说在哪儿歇着,就在哪儿扎营便是。
这番出行倒跟秋日游乐差不多了。
然则虽然如今还是秋日,可是往北走却已经是南边儿严冬的气候了。长孙愉愉坐在火堆边,看着陆行领着泉石、青老等人忙碌地搭着帐篷,而王厨娘则带着路上买来的小丫头在火上烤肉。
至于长孙愉愉,自然是只能闻着烤肉的香气,吃点儿囊。
一时陆行手上的事儿忙完了,给长孙愉愉端来一盘香瓜,“要不要试试?”
长孙愉愉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吃生冷。”
陆行道:“这一路往北不容易再找到新鲜菜蔬了,你试试这香瓜吧,即便脾胃不和,咱们在这儿多住几日就行了。”
长孙愉愉已经吃了好几日囊了,的确有些乏味,便拣了一块香瓜吃了,清清甜甜的很是爽口,她待要多吃几块,陆行却不给了。“咱们慢慢来,先看看你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