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长孙愉愉不解。
“怕男子会沉迷于房中之事。”
长孙愉愉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行,他不是开玩笑吧?
“没跟你开玩笑,娶妻不能娶貌美的,如此才能让男子专心读书、做学问或者做官为民。”陆行道。
呵。“我看韦嬛如生得也挺貌美的呀。”长孙愉愉不信,虽然陆行的五个嫂嫂真的是很一般,顶多就叫清秀或者不难看。
陆行看着长孙愉愉的眼睛道:“先生的女儿,自小浸□□香,规矩有度,所以容貌反而是其次的,无论美丑,首重品行。”
长孙愉愉听懂了,读书人埋汰人还真是弯弯绕绕啊。“你是说我这种人就只能看脸?”
“再美的脸看个几十年也就跟土墙一样了。”陆行道,他这是怕长孙愉愉恃美生骄。
长孙愉愉气得想踢陆行,“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们家的男子没事儿不能回屋了。说什么沉溺温柔乡啊,我看是你们老祖宗有先见之明,怕你们回来多了会被家中媳妇打死。”
陆行被长孙愉愉的话逗得开怀大笑。
笑够了之后,陆征这才忍住愉悦之意告诉长孙愉愉,“所以我们也不能一道去玉照堂,夫妻之间在人前绝对不能表现出亲昵来,否则老太太也会不高兴。”
长孙愉愉再次冷笑,“你怕是想多了吧,亲昵?一辈子都不用想,所以老太太也不用不高兴。”
陆行先去了玉照堂,长孙愉愉自换了衣裳等了会儿才带着莲果和冬柚出门。
玉照轩在人境园内,周围遍植白梅,隐有暗香。此刻皓月当空,让整个轩阁莹洁辉映,夜如珂月,因名玉照。
长孙愉愉驻足在远处,遥望玉照轩后的那片假山石,只觉得极为熟悉,连山上的暖阁好似也见过。
莲果问道:“县主,你看那暖阁像不像咱们宁园的玲珑山那片啊?”
长孙愉愉在心里点了点头,却听得旁边有声音传来,“听说县主在京城的宁园乃是造园大师祖况造的?”
长孙愉愉回头一看,却是先前见过的六嫂。周氏生得一张瘦长脸,却十分喜欢笑,眼尾都有笑纹了。
长孙愉愉朝她行了礼,因着身份的缘故,陆行六嫂周氏只受了半礼,还还了一礼。
待走完这套过程,长孙愉愉才道:“六嫂提及祖况是为何?”
周冰雅笑道:“先才听得县主丫头的话,我不由想起来,父亲曾提过祖况先生年轻时曾在人境园住过一阵子以观览山石构造,说不得这才让县主有似曾相识之感。”
“原来如此。”长孙愉愉点头道,“难怪我一看到就觉得亲切。”
周冰雅笑道:“县主不嫌弃我在显摆就好了。我之所以多嘴,只是想着县主成了九哥媳妇,家里的园子总得熟悉才是。”
长孙愉愉笑道:“多谢六嫂指点。”
“我还没谢过县主送我的那柄绿玉琴呢,我甚是喜爱。”
“送礼能送得收礼的人喜爱,这就是再好不过的感谢了。”长孙愉愉笑得越发温婉了。
两人说着话,自然而然地并肩一同往玉照轩去了。“县主当真是天生丽质,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周冰雅赞叹道。人和人要拉近距离,说些赞美之词总是没错的。
长孙愉愉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衣袖。此刻她已经换了老太太让人送来的衣裙,只是这种衣裳腰身倒是无所谓,莲果她们用针线收一收就还勉强能穿,但裙长和袖长却短了些,这就没办法了。
“老太太规矩大,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咱们的衣饰都出自公中,也的确少了许多麻烦。”周冰雅看得出长孙愉愉不习惯,所以跟她解释了一下,这也是一番好意。
长孙愉愉微微地点了点头,但点头的这种程度并不表示认同。她是觉得规定得太死了,让人都没个活泛气了。
到了玉照轩中,自然是男女分席,以屏风相隔。
太爷,也就是陆行的祖父陆沉坐在左边一席大圆桌上,领家中男丁,而安母则坐在右席,领着家中女子。
长孙愉愉先上前给安母行礼。
安母冷着脸道:“家中没有做长辈的等小辈的道理,今后家宴,你是最小的,得先来。”
长孙愉愉低着头道:“是。”
“好了,去拜见你祖父吧。”安母道。
长孙愉愉对着安母恭敬地行了礼,这才转过屏风到了男丁处,她这才算是见着了陆行的堂兄们。陆行上头有五个哥哥都是罗氏所出,排行分别是老大、三、四、六、七,陆行是老九,其他的则是夭折了的,虽然排序还在,但人都不在的。
虽说是弟妹,做伯伯的不该多看,但是遇到这样夺天地造化的美人,谁能忍得住不多看两眼?
于是乎就出现了这种情形,从老大开始,谁都只敢看长孙愉愉一眼,但谁都想多看,于是就各种借着喝茶的姿势或者吩咐下人的瞬间,视线从她身上带过,这算是不着痕迹地多撇几眼。
然则落在旁观者的眼里,他们却不知道这有多明显。尤其是行七的陆徕就这行礼的功夫,把一盏茶都给喝光了。
他都如此,底下那一桌更小一辈儿的,修养就更不到家了,有看得茶水全部流衣襟上的。哪怕长孙愉愉此刻穿的还是老太太给她的不合身的衣裙,也依旧难掩她的美貌。
倒是太爷陆沉可以正大光明地多看几眼孙媳妇,毕竟他年岁大了。
太爷捋了捋自己的美髯,笑着道:“好,这下家里总算可以出点儿漂亮的孙儿孙女了。”
长孙愉愉立刻就知道这位太爷怕是很不着调了,他一句话,就让自己把整个屋子的人都得罪了。他这是骂所有人都丑的意思么?
敬完茶,长孙愉愉压根儿就不敢停留地回了右侧,也彻底打消了借助太爷来压制老太太的心思。用不着调的人,一个不好,翻船的很可能是自己。
长孙愉愉回到屏风右侧,也不敢落座,只能往老太太身边站去,这是要伺候她用饭。
罗氏笑道:“不用,这是我的事儿,你去坐着吧。”
陆家的规矩就是这样,长孙愉愉见其他几位嫂嫂也都坐着,便只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都坐上了这就要开宴了。无酒不成宴,便是家里小辈的跟前,也是放着酒杯的。
长孙愉愉自然是不能饮酒的,她侧头招了招手,莲果这才上前想将清水还给长孙愉愉。一开始她不是不想这样做,但是陆家规矩大,厨房据说是做进口之食的地方,马虎不得,闲杂人都不得靠近。而在陆家谁都没有小厨房,连烧壶水都不方便。
家宴的轩堂内,也是职司也极其分明,不是负责这儿的下人就不能进去,而且轩中全是主子,主子也得伺候人,莲果她们这些丫头只能在轩外等候。这也让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没法儿做许多事情。
要说家里谁最会看脸色,自然是仆从,老太太中午怎么对长孙愉愉的,跟风儿似地早就传遍了陆家,连带着莲果她们也就没有任何优待了。
老太太的一个眼神朝长孙愉愉甩过来,她就只能老实回答,“我不能饮酒。”
“家宴乃合家欢的时候,需要一点儿酒助兴。你不饮酒,难免会扫人兴,适当地学着喝点儿酒也是应当的。不过却也不能过度。”老太太道。
“是。”长孙愉愉只能应下,却是不好逢人就解释自己的身体情况,到处跟人说自己容易腹泻?长孙愉愉宁肯死也不愿意这样做。
老太太这边说完话,太爷那边就开始举杯了。
“今儿阖家团圆,九哥儿也娶了新妇,是难得的高兴。咱们先遥敬老祖一杯。”太爷陆沉道。他嘴里的老祖就是陆行的曾祖父,如今家里曾孙都有了,所以就称他为老祖。
众人举起手中酒杯,仰头饮了。
“第二杯咱们贺九哥和华宁百年好合,早日为陆家开枝散叶。”太爷继续道。
两侧的陆行和长孙愉愉分别站起来行了礼。
三轮酒之后,太爷那边动了筷子,老太太这边才跟着夹了一筷子菜。
大家举箸的时候,长孙愉愉实在是没法儿动筷子,席上就没有一个菜是她能吃的,而这会儿米饭也还没上。
老太太朝她又投来一瞥,“怎的不吃?不合你胃口。”
这话说得,长孙愉愉就不能不答了。“不是,是我茹素。”
老太太搁下筷子道:“茹素?你小小年纪吃什么素?这孩子都没生呢吃什么素?难怪你瘦得跟竹竿儿似的,面带菜色。你这副身子怎么能有孩子?这成亲都大半年了也没消息,你就没想过原因?”
长孙愉愉觉得这老太太还真是蛮不讲理,她茹素招谁惹谁了?动不动提孩子是个什么意思?她才不要生陆家的孩子呢。
旁边的六嫂周冰雅拉了拉长孙愉愉的袖子,“吃吧,家里不许挑食的。只有这样身子才好,老太太也是为你好,这样怀孩子和生孩子才不受罪。”
长孙愉愉低着头不说话。
罗氏是知道长孙愉愉在吃饭上很艰难的,她也是觉得长孙愉愉大概是从小娇惯坏了就不爱吃东西。有些个孩子就是如此。
罗氏也道:“华宁,老太太是为了你好才说你的。”
长孙愉愉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只是长期茹素突然改过来,肠,肠胃也受不住。”她说这话时,脸都红了,生怕人想到腹泻这个词儿。
老太太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但因着是席上,最终还是忍了下去。“不吃就算了,那让你大伯娘坐下,你来伺候吧。”
长孙愉愉应声站了起来,朝罗氏笑道:“大伯娘,你坐吧,我来学着伺候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