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7
寒露时节, 太阳直射点由赤道向南回归线移动。
在逐日转凉的天气里,时盏开始撰写新电影《暗愿》的剧本,不仅任主编剧, 还任正导演, 深夜在电脑前时,偶尔发呆, 都会想起那天的光景。
沉杨环臂坐在桌沿上,手指拨弄着旁边一盆绿萝叶子, 朝她笑着抛出橄榄枝。
他说:“这次玩个大的。”
“大的?”
“我现在有个想法, 目前电影市场各类热点题材趋近于饱和, 暂时都没有太新颖的, 近两年国产片质量更是一言难尽。不如整一部暗黑悬疑犯罪题材的电影,小众题材, 要是成功的爆出圈,失败的话,就当我......眼光剑走偏锋吧。”
时盏撩眼, 笑:“准备投资多少?”
“两个亿。”
“两亿?”时盏微顿,“就不怕我全给你打水漂了, 我担不起。”
那天闻靳深陪着她去的。
谈正事时, 他就避到办公室一侧的吸烟区抽烟, 听她一句担不起, 声音就隔着山水屏风传到出来:“我给你担着, 你放心拍。”
沉杨了然地看她一眼, 眼神鼓励。
时盏平静摇头:“沉杨, 我们得公私分明。”她的目光看向屏风上的墨山,“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事业上的垫脚石。”
这不是她的作风。
“我明白。”沉杨认可她的想法,“我也不是因为靳深才选你, 所以刚刚我说,我拿两个亿给你玩,希望你能大获成功,如果失败也没关系。”
时盏沉默,似在思量可行度。
沉杨:“你完全不必有心里压力,我管理公司这么多年,用过不少人,我眼光一向......很准。”
闻靳深抽完烟,从吸烟区步出,到时盏旁边坐下,一把搂过她肩膀哄一声:“找你就答应,不用给他省钱。”
时盏推他一把,看向沉杨:“真不是因为他才用我?”
沉杨苦笑,拔掉一片绿萝叶子:“真不是。”他捻着叶子在指间玩,“我和他十几年交情了阿,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博人情。”
他这说的是实话。
片刻沉默后。
时盏点点头说好,一口应下这门差事。
告别沉杨后,和闻靳深一同回到公寓,两人阔别大半年再复合,时盏没有多余精力去同他温存,到家便打开电脑。
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从现在起。
写剧本,申请拍摄许可,拉建主创团队,挑选合适演员等等,事情多到她没有闲暇来顾及闻靳深。
要站高,要站得很高很高。
具体得高到什么程度。
真希望有一天,世人将她和他的名字同时提起时,字里行间能有“般配”二字,而不是已经听烂的“高攀”一词。
那以后整整一个半月时间,时盏完全投身到剧本创作里,打纲,做人物关系树状图,细细揣摩每个人物,哪怕是极细微的配角,也会考虑到弧光转变。
时间推移,她开始显怀。
不仅如此,孕吐和身体各种不适也随之而来,时盏性格变得愈发尖锐、毛躁、非常小的事情也能令她爆炸。
孕吐吐得昏天黑地时,时盏无力地跌坐在马桶边,闻靳深就端着一杯温水备着热毛巾,在旁边候着。
没等他问一句,时盏就挥手打翻他手里的杯子。
噼里啪啦的。
碎片渐得一地都是。
时盏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矛盾地有理可寻,她虚虚喘着指责他:“要不是你,我何必受这种罪?”
换作往常,闻靳深还会笑着和她贫上两句。
而现在——
只能放低姿态认错。
他在她面前蹲下,用热毛巾去给她擦嘴,承认:“都是我的错。”
时盏难受得崩溃,情绪失控推开他,冲出洗手间把手边能够到的全部砸得稀巴烂,一眼看去,堪比一线犯罪现场。
闻靳深跟出来。
他无声地丢掉手里毛巾,靠近她,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到沙发里用双臂圈着,哄小孩儿似的重复:“好了好了。”
时盏渐渐平复下来。
看着满室狼藉,心里终于有点儿愧疚探出头:“...又被我弄得这么乱。”
男人黑眸里翕动几分疼惜,也有薄薄的无奈,他勾了勾唇:“你也知道是又?那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惯着。”
又在他怀里待了会,被哄得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时盏悻悻地溜到地上,乖顺地坐在电脑面前,一副准备认真工作的模样。
闻靳深也没想着,开始打扫房间。
打扫到一半,卡在情节点上的时盏又开始上头,不满说:“就不能等我写完再弄吗,窸窸窣窣地吵死了。”
“......”闻靳深将扫帚靠在墙壁上,“行吧。”
可是,妥协只换来暂时的安宁。
没一会儿。
时盏用幽怨地目光看向沙发上在按手机的闻靳深:“你好吵。”
闻靳深抬睫。
?
他哪里吵。
闻靳深屈着指节,叩在眉心揉了揉,无奈地对上视线:“你说,我怎么吵了?”
又沉默几秒。
时盏:“你呼吸很吵。”
“——”
要他死可以明说,不必如此委婉。
闻靳深认命般站起,高挺身姿在灯光下,拉出长长一道斜影:“我下去客厅待着,总行了?”
时盏:“嗯。”
刚到楼下,闻靳深手机就响了。
她发来的微信。
盏盏:【你还真的丢我一个人在卧室?】
闻靳深忍住甩问号过去的冲动,脚尖一转,回身上楼。
连推门的动作,都被男人刻意放轻。
可刚踏进一脚,就听见时盏重重一声叹息,这下换他皱眉:“......又怎么了?”
时盏一脸正色,严肃:“为什么非要左脚先进门呢?”
“这也不行?”
闻靳深低头,看一眼自己在门内的左脚。
时盏的目光已经从他脚上转到眉间:“你皱眉了。”
“......”
“你是对我不耐烦了吧?”
闻靳深心里警铃已响,舒展开清隽眉眼,渡春风般笑得迷人,带着点儿讨好的味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
“你、皱、眉、了。”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闻靳深进屋,在她对面桌前停下,双手撑在桌沿,上半身前倾去吻她眼角,湿润地温柔着,耐心地厮哄:“下次不皱。”
管天管地,管皱眉等大小事宜。
真是个小管家婆。
他心里却很受用,有些出人意料地享受她这种矫情的作妖。
时盏收敛情绪,面色平静下来,她用细长的指去捏男人近在咫尺的下颌,他没躲,下巴就被她完全捏着。
她捏着他下颌,晃了晃:“闻靳深。”
“嗯?”
“知道什么叫无理取闹么?”时盏笑眯眯地,“以前跟你在一起,偶尔有点情绪你就说我无理取闹,我现在告诉你,这才叫无理取闹,以前不是,记住了?”
小姑娘真出息了。
回过头就给他上起课来,颇有风范地要他长记性。
时盏的指尖自男人下颌往下,滑到他凸起的性感喉结,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你呢——”她懒懒拖着细甜的音,“得身在福中要知福。”
闻靳深完全没听清她在将什么。
所有的感官,丧失在她抚摸喉结的手指上,就那么点那两下,他就已经起来了。
闻靳深将她作祟的手指握住,拉下来,反客为主地一把钳住她下巴带向自己,脸一低就深深吻住她。
“呜——”
时盏都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横冲直撞的唇舌。
两人间隔着一张长桌,明显是个阻碍,以至于闻靳深直接双手掌握住她的腰身,用力一抱,轻而易举地将她从座椅里抱起来,放到自己面前的桌沿上。
整个过程,他的唇就没离开过她。
纠缠的热息不绝。
空气升温。
外面又正好是良良长夜,亟待消遣。
闻靳深暂且脱离她,只见小姑娘双目含水似的柔,藏万里春光,丰盈红润的唇微微开合,在用嘴紊乱呼吸,她又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这很难顶。
真的。
这...谁能顶得住。
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时盏的唇,手指碾上去,温柔地寸寸抚过,又亲了下后低低要求:“盏盏,帮帮我。”
时盏愣住:“怎么帮?”
问完,才感觉到——
他落在唇上正在移动的温凉手指,带着蓄意勾引,和温柔。
时盏的脸涨红起来,她偏开脸,细声细气地拒绝:“不行,我不要,脏死了。”
红透的耳根正对着男人。
他俯身,唇舌落在她娇嫩白皙的耳根,“不脏。”他连哄带骗似的,徐徐善诱,“乖女孩,帮帮我。”
真的真的,承不住了。
时盏一个劲儿摇头拒绝,说什么都不肯,红透的脸偏向一边,连看他都不敢,就现在这么个情况,他的眼里只有大写的两个字。
——想。要。
很快,男人的热息不安分又缠上她的耳畔,他拉起她的手,低问:“......那这个呢?这个总行吧。”
一个小时后。
洗手台镜前,时盏木着脸,往掌心里挤洗手液,十指发麻,她抬头,看见镜中身后的男人慢条斯理地系着皮带,神色满意。
她偏偏看不惯,开始新一轮的“无理取闹”。
“你真的很烦。”时盏洗完手,抬手甩男人一脸的水珠,“你烦死了!”
闻靳深吊儿郎当地笑着,一点儿也没有在外清冷模样,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了两圈后又亲了亲她额头:“好了,亲亲抱抱举高高了,不要生气了。”
她躺在她怀里,浅白他一眼后,笑骂:“谁稀罕你这个!”
他也跟着她笑起来。
对于时盏来说,日子仿佛就该这么过,吵吵闹闹,嬉嬉笑笑,充满阳光和欢乐,没有任何暗无天日的痕迹。
她从小就奢望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至于闻靳深——
像是她这一生注定要栽进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