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4
闻靳深始终低着头认真削苹果, 漫不经心地一句:“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林初娆说:“可是我怕打扰到时作家休息。”
“她——”
“确实很打扰。”时盏截断闻靳深的话头,浮出星点懒懒微笑,“你跟她出去聊吧, 我觉得很吵。”
闻靳深正好将那颗苹果削完。
然后递到时盏手边。
时盏没接:“拿张纸垫着放那儿吧, 我现在没胃口。”
“待会儿氧化了就不好吃了。”闻靳深递过来的那颗苹果削得干干净净的,白白的, “你现在吃。”
时盏抿唇,摇头以示拒绝。
闻靳深拿她没办法, 只好依她说的, 用一张抽纸垫着搁桌上。
闻靳深重新又抽出两张纸, 一边擦着手指起身, 一边抬眼去看等在对面的林初娆。
不难看出,林初娆今日刻意打扮过, 某大牌最新的夏季新款“天使风”洁白连衣裙,设计独特,长度恰到好处在膝盖位置。
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难以抗拒的类型。
纯洁, 甜美,纤尘不染。
闻靳深的目光没有停留超过两秒, 转瞬便移开, 兀自抬脚往门外去。
林初娆却一时站着没动。
时盏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于是问:“你不出去?”
“时作家。”林初娆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像是善意的, “我呢, 想提醒你一下, 你不要和闻夫人对着干,闻夫人她是个很厉害的人,真的, 这对你没有好处。”
时盏静默不语,表情平静。
林初娆继续说:“闻夫人她非常好面子,掌控欲很强很强,时作家,你听我一句劝吧,这也是为你好。”
温华的厉害。
时盏已经见识过了,但林初娆说这些话的出发点,她没弄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林初娆顿了顿:“就......简单提醒你一下阿。”
“这样阿。”时盏眨眨眼,“如果你是因为闻靳深来告诉我这些的话,实在没必要,你放心,我不会答应跟他复合,至于他最后会不会选择你,这就与我无关了。”
现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份。
都是闻靳深的。
前女友。
林初娆像被说中心事,脸红了。
时盏看在眼里,笑了笑,看破不说破。
“我的确很喜欢靳深。”
“嗯。”
“然后呢?”
“我不会放弃他的。”
时盏没心情听一个痴情人的故事,摆摆手:“那你加油,我祝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愿。”
真是非常敷衍的回答。
林初娆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眼圈红红的。
时盏:?
时盏表情淡漠,落过去的目光更是凉如水:“不是吧,你还要哭了?”她心里无语得很,“我一没骂你,二没打你,你别哭,搞得我欺负你似的。”
话刚说完,林初娆的眼泪就啪嗒啪地开始掉。
“......”
什么鬼阿。
真是服气他妈给服气开了门。
服气到家了。
林初娆用白净的指擦揩着眼泪,梨花带雨的:“对不起阿时作家,我也不想哭的。”
时盏看着她,一下觉得,对面这女人连哭都是甜美的,浑身散发着柔弱的气息,能最大化地激发出男性的保护欲。
一点儿也不像她,哭时声嘶力竭。
疯子似的。
“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林初娆的眼泪越擦越多,话音哽咽,“我和靳深打小就认识,二十年时间,人人都说我跟他天生一对。我的人生计划里也有嫁给他这一项,我从没去设想过今天这样的局面。”
“......”
林初娆絮絮叨叨地说着,不停地说着。
像在说给她听,又像在自言自语。
林初娆没停下,时盏听进去的还有一段:“我一直以为靳深这人天生寡情,性子淡,所以我从来没奢望过他的感情,只一心努力着成为与他最般配的人。我回国后才发现我错得离谱,他不是没感情,而是对我没感情,他现在一定很爱你吧,我真的很羡慕你。”
闻靳深爱她?
时盏真没觉得。
至少以现在的情况,时盏不觉得,她只能将他一系列的行为理解成不甘心而已。他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头回在感情里吃瘪,换做是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说不定,是想把她追回去再狠狠报复呢?
不过眼下,时盏没有往下听的欲望,也懒得应付林初娆的眼泪,随口道:“你加油,有机会,你送他的玉佛他都一直戴着,心里多少也有你。”
林初娆怔愣一秒:“什么玉佛?”
自己送的还能忘?
无语。
时盏开始回想那块儿玉佛的样子:“就是那块成色非常好的玉阿,佛是站着的,张着嘴巴笑,用黑色绳子串着的。”
“那不是我送靳深的。”林初娆说。
时盏沉默数秒。
然后迟疑地确认:“不是你送的?”
就很离谱。
那是谁?
林初娆稍止哭意,哽咽着回答:“那块玉是闻爷爷给靳深的,靳深很在意的,打小就不离身地戴着,但我回国后就没再见过那块玉,靳深说不见了,也不知道弄哪儿去了。”
时盏哦了声,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那是闻老爷子给的阿。
她还以为是林初娆送的呢,所以直接给扔荷花湖了。
闻靳深说过,佛不离身,佛不染尘,佛不能被亵渎。
被她搞得,一下子全占了。
罪过罪过。
林初娆打破沉默:“最近一年靳深都和你待在一起,你见过那块玉吗,是不是落在你那里了。”
“没有。”时盏面不改色,“我不清楚在哪里。”
就在荷花湖的於土里。
静静躺着。
可能在外等待的时间过久,闻靳深重新回到病房里,看着林初娆:“不出来?”
林初娆扭头看去,双眼通红,满面潮湿。
闻靳深怔了一下,下意识去看时盏:“你骂她了?”
“......”时盏翻了个明显的白眼,“请问,我出于什么心理和目的,需要骂她?”
闻靳深沉默,若有所思片刻后欠打地丢出一句:“因为你吃醋?”
时盏皱了眉:“你怕是得了妄想症。”
林初娆擦着眼角的泪,忙解释:“不关时作家的事,是我自己,我自己的原因。”然后上前拉着闻靳深的手,“我们出来说吧。”
旋即,闻靳深被生生拉拽着出了病房。
时盏抬手揉揉眉心,头痛欲裂。
今天真糟心。
闻时礼来闹了一遭,林初娆又来哭一通。
如果她有罪,会有法律来制裁她,而不是让一些妖魔鬼怪来折磨她①。
本想消停会。
手机又响了。
短信提示音。
还是那个深夜的陌生号码。
【雷雨季真的要来了。】
时盏忍无可忍,回了一条。
【大哥,你发错人了。】
回完后,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时盏反应过来,港城的雷雨季集中在九月,能下整整大半个月。算算时间,雷雨季确实要到了。
但是,那又怎样?怎么一直给她发短信。
一个半小时后。
闻靳深回到病房,看见搁在桌上那颗苹果,已经氧化得完全发黄。
他走过去,将苹果丢进垃圾桶后问她:“不饿?”
时盏正开着电脑做新文的人设和大纲,淡淡嗯了声,手指如飞地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的。
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键盘声。
与文相关的东西,时盏向来极其投入,此时双眼都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闻靳深看着她:“你就不好奇林初娆找我什么事儿?”
时盏啧一声,敲键盘的手没停,有些不耐地说:“别说话,吵。”
闻靳深:“......”
他没再说话,给她手边放了杯温水后坐在床边。
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时盏经常半夜不睡觉,偷摸着爬起来在电脑前码字,好几次当他被键盘声吵醒后,他提了一次,后来再也没醒过。
因为她把键盘换成静音的了。
那时候的她。
真的好喜欢他。
眼里心里装着的,全是在意。
是他没有珍惜。
在时盏休息喝水的空档,闻靳深趁机发话:“你真不好奇?”
“好奇什么?”时盏放下水杯。
闻靳深深沉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其中带着细究和探寻,想从她眼里找出点不快的痕迹,却发现是失败。
“真不吃醋?”
“笑死。”时盏微微偏头,极轻地笑一声,“闻靳深,别对自己太自信。”
闻靳深眸色一暗,没接话。
时盏将话挑明:“你现在没有让我吃醋的资格。”
没得到想到的结果,闻靳深心里失落,但面上维持着四平八稳的平静,勾唇笑笑转开话题,“在写什么,我看看?”
时盏挑眉:“随便。”
闻靳深凑过去看,屏幕上所显示的是word界面,自上而下依次是书名、背景、粗纲、人设,他的目光停在人设那几点上面。
“盏盏?”
“阿?”
“你这人设。”闻靳深发出质疑,“是照着闻时礼做的?”
人设那几点,写得很清楚。
西装暴徒,下作阴暗。
英俊斯文,暴力变态。
极端反社会人格。
没写太详细,但闻靳深一眼扫过去时,就觉得是闻时礼是原型。
时盏承认得坦荡:“就是他。”
闻靳深直接被气笑了,语气凉下去:“看来他成功在你这里刷了很多存在感,以至于你得写一本以他为主人公的书来回应他。”
回应?
哪门跟哪门阿。
时盏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你干什么阴阳怪气的,我哪有回应?”
“你这还不叫回应?”闻靳深冷笑连连。
时盏无语至极,懒得理。
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