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
林初娆收拾好心情。她走到闻靳深身前时, 看见他正低头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火时有夏风拂过, 几度吹灭火苗。
闻靳深用手护拢火苗, 将烟点燃。
等他一抬睫,就看见停在面前的林初娆:“有事儿?”
林初娆看着吞云吐雾的闻靳深, 柔柔一笑:“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江鹤钦几次三番怂恿你抽烟, 你也从没答应过, 怎么现在开始抽烟了?”
闻靳深面无表情, 弹掉一截烟灰, 语气淡得很:“心里烦。”
林初娆拎包的手指收紧,像是鼓足勇气似的, 酝酿好半晌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靳深,伯母也都是为你好,你不要和她吵架, 刚刚体检伯母的血压有点高。”
闻靳深嗯了声。
林初娆注意他的白衬衫解开两颗扣,敞着弧线流畅完美的锁骨。那里, 应该躺着一块儿经年不离身的玉佛才对。
“诶——”她凑近一步, 仰脸, “闻爷爷给你求的玉呢?”
闻靳深的脖颈上有一块玉佛, 自小佩戴在身上, 那是闻老爷子虔诚求佛得来的, 珍贵无比。总的有两块, 一站一坐的佛。
另外一块在闻时礼那里,也是戴了十余年之久。
林初娆有所不知。
闻家两块玉,全被同一人霍霍了。
闻靳深吁出一口白雾, 淡淡说了句不见了。
“不见了?!”林初娆对此表示很惊讶,“你想想看掉在哪里了呀?让爷爷知道的话肯定会骂你的,你想想看在哪里不见的,我陪你一起找,什么时候不见的还有没有印象?”
“懒得——”闻靳深面无表情,目光清寒得像是要随着烟雾一起散掉,“弄丢的东西哪儿有那么容易找回来。”
谈何容易?比如那块被她丢进荷花湖的玉,也比如她这个人。
林初娆哎一声,手落在男人手臂上轻轻拉住,放软声音:“你再好好想想嘛,从小就见你戴着,是很重要的东西阿。”
闻靳深嗯一声,不动声色地撤走手臂。
林初娆很敏感,她讪讪收回手,脸上还是笑着的:“你不用这么排斥我,我会等你把一切处理好为止的。”
“......”闻靳深视线懒散地往她脸上一扫,“等我?”
林初娆觉得自己可能表述得不太清楚,开始解释:“其实得知时作家怀孕,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我和你在一起过,后劲太大,以至于几载留洋生活也没忘记你。我回国后伯母也劝我,让我重新和你在一起,我仔细想过后,也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靳深,没人比我们更合适,真的。”
闻靳深手里的烟燃尽,他掷在地上用脚碾灭:“打住。”他神色间全然写着冷漠疏离,“我不想耽误你,你别花心思在我身上。”
“你和她根本就不可能。”林初娆苦口婆心般地叹气,“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伯母不会允许她成为闻家的儿媳。”
沉默许久。
闻靳深的眸色沉进炽夏阳光里。
林初娆:“何况我上网查过,她爸爸在十年前因为连环杀人被枪决......她妈和瘾君子打交道,还有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你真的执意和她在一起的话,让闻家脸面往哪儿搁?”
闻靳深脸上终于有情绪起伏,眉不耐地皱起,急于结束话题:“她要是愿意和我在一起,这些都不是阻碍。”
林初娆顿时觉得眼前的闻靳深很陌生。
她从小就认识他,看着他一路势如破竹般地优秀成长,始终在云端,始终高冷得不近人情,哪会想到有朝一日会缠着一个女人不放。
“你变了,靳深。”林初娆轻轻开口,“以前的你绝对绝对不会这样,连异性都鲜少接触,更别提去纠缠谁。”
闻靳深笑了声,很不屑的那种:“人都会变。”
他也不例外。
终有一天的改变,是为了某一个重要的人。
......
黑色宾利停在时盏所住酒店的门口。
时盏一只脚刚迈下车,就被闻时礼从后面搂住半边腰,她转过脸去拍掉他的手:“做什么?”
闻时礼视线扫在脚边的西装外套上,示意她:“不是让你拿去丢了?”
时盏忘了有这么一茬,重新将脚收回车上,俯身弯腰去捡起他脚边的外套,在起身的时候,时盏感觉到耳垂凉了那么一下。
时盏:?
她僵在那里。
僵了好几秒。
时盏直起身,用手摸摸自己的耳垂:“闻时礼你刚刚......?”
闻时礼笑得吊儿郎当的,那模样真的让人想和他同归于尽,他故作无辜地耸耸肩:“不就亲了一下耳朵,能干嘛?”
“......”时盏扬手去扇他脸,“傻逼吧!”
闻时礼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将要落在脸上的那手,又轻佻地啄了一下她的白嫩嫩指腹:“你是真的舍得,我的脸今天都这样了,还动手?”
时盏用力挣着:“那是你活该,你放开——!”
闻时礼扣得她很紧,时盏气得不行,另一只手直接丢掉外套去掰他的手指,一根都掰不动,索性直接一口就狠狠咬在他的手腕内侧。
“嘶——”
闻时礼倒吸一口冷气,“我叫你小狗好不好阿?牙口这么好呢?”
时盏咬得腮帮发酸,牙齿传来紧绷感。
然后就尝到了血腥味,很浓很浓,直冲喉咙。
也不知咬了多久,闻时礼用另一只手轻轻刮蹭她的鼻梁,笑说:“好了小东西,你牙齿不酸么,歇会儿再咬好不好?”
“......”时盏觉得他是个不要脸的无赖,当下松嘴骂道,“闻时礼,我看你真得病得不行,还是个不要脸的臭流氓,说真的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闻时礼同一只手,被她咬了两次,位置不同,上次是食指,这次是手腕。但是程度都不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用抽纸擦着她的腕上血迹,依旧很欠打的笑着说:“男人光动嘴怎么行阿,难不成要用嘴送你上高潮?......哦,也不是不行。”
一开始,时盏压根没听懂什么意思,再三消化后,她明白了,顿时脸色涨红:“你脑子一天到晚都装的黄色废料?”
“食色性也嘛。”闻靳深看她的眼神写满欲望,“再说——我也没给女人口过,不过对方是你的话,我也不介意为你破个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恶!心!啊!
绝了。
今年恶心之最,没有之一。
时盏强压住和他大干一场的想法,转身逃似的想下车,却再次被按住原地。这一次,他按着的是她手背。
她深深吸一口气,回头喊他:“闻时礼。”
闻时礼:“嗯?”
时盏:“你到底还要干嘛?”
“我想认真问你一个问题。”闻时礼难得严肃起来,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双眼,“我正儿八经地追你,从眼下开始,不乱来也不耍流氓,你给我个机会,行不?”
“不行——”时盏拖着长长的尾音,语气里全是不耐烦和无奈,“闻时礼,你这人就很恶劣。”
恶劣?
他低低笑起来。
闻时礼倾身靠近,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抱进怀里,大手掌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膛。
然后对她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那么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时盏怔在那里。
这不是张爱玲说的吗?
一时竟让她忘记反抗,倒觉得好笑地问:“你还看张爱玲?”
“看,”他没有过火,松开怀里的她,轻轻捏了捏她白软的脸,“这句话仿佛为我量身定做。小东西,幸好......幸好你遇见的是现在的我。”
时盏没去深究他话中意,捡起外套下了车。
闻时礼下车,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到酒店里,时盏终于忍不住,在等电梯时:“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阿?”
闻时礼就在旁边,伸手先她一步摁电梯:“不好意思,我的房间在你对面。”
“......”
真是阴魂不散。
时盏到前台取房卡后垮着脸进到电梯,闻时礼就把被她咬伤的那只手伸到她眼皮子底下,卖惨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
“活该。”她冷嗤,不屑撇开眼。
电梯门打开,时盏没犹豫地抬脚出去,用卡刷开房间,一进去就反手直接关上门,生怕那个闻时礼又黏上来。
时盏找到手机,还有百分之十的电。
找到充电器,时盏给手机充上电,点开微信有好长一串未读消息,从上到下满满的,有剧组演员的,温橘的,导演魏洲的,大多数都在问她人在哪里,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时盏优先给柳家墨发微信:【我回影视城了,你直接过来。】
柳家墨回得很快:【OK,这就来。】
又给温橘发微信:【在拍摄没?来我房间一趟。】
温橘:【今天一整天都没拍!说到这个!就来气!姐姐你等我,我马上过来,等我来给你说,真是气死个人了!】
刚准备回个好,闻靳深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盏犹豫了一会儿。
接还是不接?
无非就是让她回医院做阑尾炎手术。
算了,还是不接了。
闻靳深像是要打到她接为止似的,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进来,时盏被整得有点烦了,反手直接一个拉黑。
另一边。
闻靳深听着不停重复的机械女音,心里一凉。
没忍住。
给时盏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拉黑我就这么干脆的?”
隔了一会儿。
他发现——
短信也被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