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荒山,乱石堆叠。
警车数辆到此,车轱辘在暴雨里碾出一道又一道或深或浅的压痕,一路蜿蜒,直上山顶。
山顶是一整圈围墙,被一道铁门锁起来。
乌鸦冒雨而来,盘亘在四周围墙上,眼珠子漆黑,鸟喙一张一张的。
沙哑可怖的叫声渗透在这铺天盖地的大雨里。
警车停了。
武警押下一名男性死刑犯,双手被麻绳反缚在身后,脖子朝前,踉踉跄跄地踏进那道铁门。
挑了处相对于平坦的地势。
死刑犯跪了下去。
——枪决。
那黑漆漆的冰冷枪口抵在后脑位置,连接着口腔,死刑犯身体开始战栗,张大嘴,雨水或眼泪流进口里,猩红血丝爆出眼底。
他嘶吼一句——
“阿盏!”
音落,枪声响。
“嘭——”地一声,震碎山谷寂静,激得四周高墙上乌鸦振翅,在空中盘旋,经久不散。
......
那声阿盏,当事人并未听到。
破旧筒子楼里。
时盏拎一袋垃圾去楼下扔,踩过破碎肮脏的地面。
刚出楼,就有一群人气势冽冽地围拢过来,有人直接上手抓她头发,有人撕扯她的衣服。
一个接一个的耳光紧跟着落在脸上。
啪啪作响。
很快演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宣讨。
“别以为你爸死了,事情就能画上句号!”
“我会缠着你一辈子,永远也别想安宁,那个畜生杀了我的女儿,你也别想好活!”
“......”
这一年,时盏十四岁。
她在暴雨里抬头看向那群受害者家属,年纪轻轻却美出很强的攻击性,眼尾上挑,眸色深黑。
时盏弯唇,笑弧轻蔑不屑:“那你们杀了我阿,怎么,不敢还是做不到?”
一句话直接激怒众人。
其中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直接拎着时盏的后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又狠狠地摔出去好几米远。
时盏趴着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会令人误会是具死尸。
她趴在泥泞不堪的地面,面朝下,口鼻里没进脏水,呼吸变得拥堵,清冷的笑声却漫延在淋漓雨声里。
“就这程度?”
对方大步走过去,一把薅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果然是个小畜生,亲爸今天被执行死刑,都不去看一下,甚至瞧不出你一点难过。”
“......”少女眉梢无任何起伏,她仍在笑,笑意却丝毫不抵眼底,“时京死有余辜,你们也拍手称快,我为什么要难过。”
闻言,四下安静。
她趴在那里,被指责,被谩骂,被羞辱。
所有人都说——
她是天生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