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 卷

第三回 谁家出了个小白凰

时光如白驹过隙,奔腾不止。

当天界初定之后,已是轩辕氏统领为尊近百年。

当年五方天帝时候的辉煌不复存在,无人知晓那其余四帝都去了哪里,只知道在那场战争中,丧失了一员猛将,便是黄帝养女凤锦。

自然,这些事情都与小洛栖无关,她只是王母山下凤凰一族的小女儿,一只不太受人待见的白凤凰。

这命里也该是有此劫难,谁教她生下来时候,是一颗巨硕无比红云环生的彩蛋,众族人都以为她会是颗彩头极好的凤凰。

可谁料,她刚一破壳,娘亲桑悌便对外宣称,小老九是一死胎,只因为她生了一身雪白无痕的白羽。

现如今的洛栖,不过是爹爹娘亲偷偷养着的孩子。

“白凰白凰,九州平荒。岁月不堪,生灵涂炭。”

也不知从何而起的流言,让洛栖自小便吃尽了苦头。

她恨死了起始说这句话的人了!

“就这样,我从一个亲生女儿,变成素节长老拜托爹爹娘亲收养的小女儿。”

无聊之余,她会寻到赤水河边寻个朋友闲磕牙,那里有一个同样不太招人待见的女神仙,名叫相访。

相访是享负盛名的旱神,走到哪里哪里都着了旱,所以她将自己封印在赤水河畔,二人相交数十年,倒也和当的很。或许正是同病相怜的缘故。

相访软言安慰,“那也应该感谢你爹爹娘亲,没真给你扼杀在蛋壳之中,你应该谢天谢地了;何况能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与你,让你知晓自己并非无根之子,也是桩难能可贵的造化。”

闻听此言,洛栖顿时舒坦了好些,果真有些话要与自己的好友分享,才会受益匪浅。然而将将念及爹爹娘亲再三警告不要与外人指摘此事,立刻慌张的抓住相访的胳膊。

“相访相访,你可千万不要对外说我这身世啊,我是相信你才与你说的。”

相访笑,水葱般的指尖点在洛栖白皙的面庞上,“一张嘴就没停过唠叨,你不要忘记,是你自己定要与我埋怨,可容不得别人乱嚼舌根。”

“别人?别人是谁……我只和你说了啊,相访!”

瞧着一张突然惊慌失措的小脸,相访扑哧一笑,“逗你的。快些起来,没听见那锣鼓声是越来越近了么?”

锣鼓礼乐之声,穿破云霄,从那不远处的山上,远远的传扬开来。

洛栖坐起身,朝着洞外望去。那繁华热闹的景象看之不全,相访从后头笑着将她推出了洞中,“自己的姐姐嫁人,好歹在地上送一送。”

下意识的抬头望天,云卷天舒,晴空之上,百凤齐鸣,一条繁星织就的彩带横跨了整个天空。

整个族里的凤凰,皆化作原身,在天空飞舞。

倒也省事,省的她舟车劳顿了。她这一身白毛,是不能显露在外的。

想想爹爹娘亲也够辛苦,自己九个孩子,除却她尚有三个哥哥、五个姐姐,每一个成家之时,几乎是倾族出动。

一念及那天上迎娶自己姐姐的男人,不觉再度气上心头,只想再找相访怒骂一番。

只是于己,已经太无干系,所以甩了甩头,她顺拐出了门,朝着王母山走去。

六姐姐杜泽大婚,王母山下的沃野,极目的喜红色。洛栖眼瞅着漫山遍野的凤凰花开,杜泽打扮的那般水灵动人、巧笑嫣然含羞带怯的。

看大家都在忙碌,她顺手抄了两颗果子,背上自己的长琴,端坐在王母山碧云崖上。

碧云崖上灵花异草遍地皆是,烟雾腾绕,如暮云端。草地间蹦跳着的小灵芝,见有人来到,“嗖”的一声便钻回了泥土里,泥土芳香,窜入鼻息。

碧云崖上可观见王母娘娘的瑶池,碧波荡漾,玉台高耸;下可望漫山遍野的凤凰花,与凤凰一族的沃野大寨,连绵一体。

灼灼妖娆,若凤凰涅槃的颜色,愈加浓艳,一只又一只凤凰飞出大寨之时,却听见前方龙吟声声,声势震天。

她下意识的抬头,却在正前方,瞧见了一架龙车。龙车之上站着个身材高大俊朗非凡的男子,白羽冠,金麟甲,登云履,一身披挂若天神降临,那朗朗晴空的明眸似乎在大寨里搜寻着什么,最后却落在了碧云崖上。

他有些愕然,看着那身着一身浅红软纱百花裙的女子,口中却不意跳出了两个熟悉的名字,“栖栖……”

红衫飞舞,天风吹袖。她仰首间,也触及到了那追着自己身影的目光,原来正是今日的新郎——龙族储君流风。

流风甫一瞧见洛栖,却立刻冲天而起,转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了碧云崖上头。

洛栖额上已有青筋爆出,她只是不想要看他二人的婚事,却哪里知道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藏,如今可好,回头定会被娘亲骂,没事在碧云崖上招什么风……

下意识倒退两步,她的身子转悠两圈,在碧云崖上漫无目的的跑着,想要躲着那位今日的新郎官流风。

流风连晃两步,总算是拦住了她,长叹了口气,“栖栖,你还是不愿意见我是么?”

洛栖紧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你还穿着一身红……”流风的后话让洛栖瞬时无言。

浅红软纱百花裙是洛栖时常着在身上的裙装,今晨里,就已被六姐杜泽明里暗里的讽刺了一句,“今日又不是栖栖你嫁人,何苦穿着这身红。”

洛栖嘴角微微一抽,原先想应个景换身蓝衫的意愿瞬间消弭。

禁不住无语凝噎,感情这位英俊无边的男子,一颗心就认定了,她还是当年那傻傻的丫头片子么……

此事说来话长。

龙凤两族自来交好,凡至夏暑时节,龙族便会择适当人选至王母山凤族大寨中拜访。

美其名曰拜访,实则需寻一合适交配的对象,再择日完婚,成秦晋之好。

若洛栖不是一只白凤凰,可能还会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不过她向来只觉着此事与她无干。

怪就怪那日里,众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们拢聚一堂,唯有洛栖磨磨蹭蹭的半天才走到大堂之外。

大堂里莺声燕语,青鸾家的三姑娘,火凤家的双胞姐妹,娘亲家旁系的三姐妹也大老远的飞来了,可见对于今日到来之人是如何的看重。

一脚甫一踏入,就听见六姐姐杜泽不冷不热的说道,“我家这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小妹啊,说来也奇怪,要说这长相实也不差,偏生这么些年,一朵桃花也没开过,连我看着都心寒。”

站在门旁顺了顺自己的气,洛栖头也不回的便出了大寨,卧在一片凤凰花中打滚。

王母山下的凤凰花开的异常妖艳,连绵数里,一片错落的喜红色,将王母山装点出极为和当的颜色。

般般凤族的大婚,都会选在凤凰花开的时节。

儿时的洛栖,就曾经牵着娘亲桑悌的手,指着山下蔓延成河般的凤凰花,问道,“娘亲,我出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好景。”

彼时,在她的意识中,凤凰花开等同于嫁人。她很喜欢,很喜欢这漫山遍野的红色。

娘亲在她问完后,却眉头紧锁。

诚然,当是时的洛栖并不知晓,若哪家提了亲,恐怕桑悌也是不敢嫁这女儿的。

即便说孩子能不动声色的以人身嫁出,却也难保不会在紧要关头化作原身;即便是能控制自己不化作原身,也难保生孩子时候不出个差错。

她是不敢想象,若那夫家之人瞧见一身白毛的凤凰,会是个什么回应。

毕竟谁都不敢欺瞒了如今的天帝轩辕。

所以一来二去的,洛栖倒成了个恨嫁的主。

坏就坏在她不想跟那些个姐妹混在一起,所以一身红白裙衫的滚在花里,用旁人的话说,这姑娘真是明媚的很。

当她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就看见逆光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这男人持着柄凤族通行的令牌,甚是迷糊的问道:“姑娘,你可知道凤族大寨怎么走?”

洛栖被他的英俊晃了眼。

说到底那时候的洛栖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但凡族里的英俊男子都是自己的族亲。所以她这般百无聊赖的模样被此人看见了,突然觉得有了羞耻心。

这是洛栖第一次产生羞耻心一感,而傻傻的她,以为是爱情来了。

她慌忙起身,晃了两晃身子,被流风一把扶住,他温和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洛栖连忙笑说着:“没事没事。”

洛栖自认自己的形容在整个凤族,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她一笑,也迷了对方的眼。

流风当时便执着洛栖的一双小手问:“姑娘你是凤族千金?”

洛栖很是害羞,连番抽手,对方不应,只好点了点头。

流风心中几番起落,如同龙族所处大海那般奔腾不息,一张俊脸笑的更加迷人,“在下流风,此去凤族本为求亲一事,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这名姓?好让我有个盼头。”

小心肝抽了几抽,洛栖略微羞涩的说,“我叫洛栖……”

在凤族沃野大寨中住了数日,美人环伺,好不销魂。每日眼瞧着自己的众位姐姐围着流风,看他也是来者不拒的谈笑,洛栖好是郁闷。

还真是当的住流风这好名字。

可转眼,流风会寻个时间来与洛栖解释,说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也不能抹了她几个姐姐的面子。

也怪当时洛栖年少无知,她以为是爱情,他也以为是倾慕。

谁料得当流风禀报完族母桑悌之后,桑悌目瞪口呆,却还是硬着头皮让他领着洛栖离去,私下里不断的嘱咐着洛栖,可千万别在流风面前露出原身。

就在大寨之外,六姐姐杜泽忽然两眼垂泪,可怜兮兮若风拂柳的摇摆至二人面前,失声痛哭,“你……你就真的那么薄情吗……”

一句话,甚是狗血。

但更加狗血的剧情还在上演,就见流风愣了一下,居然也甩开了洛栖的手,将杜泽拥进了怀中,口中直道,“怎会,我怎么会对你薄情……”

洛栖当时第一个想法是:恐怕六姐姐不是失声,而是失了身。

所以这是洛栖人生中第一次失恋,亦或是被人抛弃。虽在她心里倒也没落下什么不甘,却着实让她在大寨中遭来不少不堪。

所以但凡提及流风,她便是浑身一颤,此人给自己带来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眼瞧着他尚自着身新郎装束,兀自站在自己面前,不让她离去的时候,洛栖便心中犯毛,不断的提醒着自己,此人的劣迹在前,若她不及时收手,恐怕他会再度上演一出“我怎么会对你如此薄幸”的二度戏码,然后将六姐姐杜泽抛在脑后。

虽然洛栖承认在此事上,她对于杜泽是极为怨念的,但也绝不会做出夺人所好之事。

压抑再三,她冷冷的说,“流风君,你错了,如今我已有心上人了。”

话一落音,乘着对方尚自发愣的时候,她几番起落,踩着朵云便飞到了相访的洞府躲着。

暮色降临,整个赤水大荒都掩在了月华之下,凉风瑟瑟,日间繁闹的盛景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洛栖微微舒了口气,总算送走了心头的两个梦靥。

一梦是年少轻狂,一梦是前路阻碍。

洛栖面对着朗朗长空,指着那无边清静的王母山,大喊三声,“去你娘亲的流风!!”

不记得第几日的清晨,洛栖是从相访的洞里被二哥给唤出去的。

二哥侨仓,一身清冷的气质,不知与谁效仿而来,明明幼时还是个活泼好动的主。不过他风度翩翩的杵在原处,倒也好看的很。

侨仓见到小妹的刹那,那蹙着的眉头总算是舒缓开来,轻声说道:“与二哥回去,今日西王母百年一度的大宴,凤凰一族应许了要为其助兴。”

洛栖含着微笑问,“可是二哥你知道,我去了也是不能助兴的。”

侨仓叹气,伸手便揉着她的发,颇为宠溺的,“娘亲让我来唤你,就是不想事事都让你落单了。原说你六姐此事也是对不住你的,总不能将你丢在这里不管吧。”

自然,洛栖是不想去的。

但是她在侨仓清冷却又温柔的目光下投降了。

美人往往是不能使这杀手锏的,她就很吃这一套。

家中亲人并非谁都了解洛栖的底细,但侨仓不同,他是凤族储君,自然通透。

挥别了相访,两人一踩白云,飘飘荡荡的便向着王母山飞去。凤凰花开,胭红一片,雾霭茫茫。

远处,便能看见漫天飞舞的凤凰,五彩斑斓,各展英姿,不禁腹诽着,谁家有点喜事都要请凤族做个白工,爹爹这族长脑子也是当迂腐了,何时能学龙族那样,少接点苦力活。

侨仓似乎明了的很,他轻声说:“爹爹也是无奈,眼下凤族大不如前,自然需结交些助力,以后有个凡事,也好求个照应。这是前瞻。”

洛栖突然一阵心伤,不由自主的问:“二哥,爹娘如今这般做是因为我么?是怕若是我身份败露了,会被天界责罚么?”

侨仓轻轻抬手搭在她肩头之上,素淡的眸子转瞬浓烈的很,“不要胡思乱想,你是我们的小妹,出了事也有爹娘与哥哥在你身前挡着。”

洛栖不觉暗怪自己先前的腹诽,原来爹娘这般累大抵是因为自己这一身白羽惹来的祸端,若是如此,她更应该乖顺一点,不惹麻烦,让他们都省点心才好。

所以她乖巧的点着头,“二哥你放心,待会你们上天之时,我就在瑶池之上闲逛便好。”

侨仓眸中闪现一抹喜色,他拍了拍洛栖的肩,点头应道:“小妹这样最好,哥哥去去就回来陪你。”

一声长鸣过后,侨仓化作了一只大翼青鸾,飞过天际之时,流光溢彩,煞是美丽。

它向着洛栖的方向颔首,便与自己的族人们聚在了一起。

洛栖轻叹了口气,落在了白玉铸就的瑶池之上。

瑶池飘香,是瑶台之上所盛放的千年一盅桃花醉;花飞满天,是花神花仙们学那天女散花后的繁盛之境;仙乐叮当,是如花似玉的小仙娥们端着酒盏穿梭其中的环佩脆响;仙气鼎盛,平日里冷落的瑶台坐满了各路神仙,他们或交相私语,或持盏相碰,或对着场内献舞的嫦娥仙子充愣发呆。

一时间,倒也无人注意到洛栖的到来。虽则这姑娘着一身软纱百花凤尾裙,还背着个硕大不成比例的五十弦长琴,娇小却又引人注目。

觥筹交错间,她恍惚觉着有一人,那般熟悉。

定睛一看,那不是流风是谁?那位狗血演技派的英俊姐夫,正缓缓立起了身子,眼瞧着就要向她的方向走来。

感情当了新郎官,还是不放过自己吗?趔趄了两步,洛栖揉着眉心,寻了另外一个方向窜去。

白玉带般的桥横跨在瑶池之上,两人在瑶池之上玩起了走迷宫。洛栖余光瞥见长空之上,自己的六姐姐杜泽正醉心的挥舞着翅膀,完全未曾注意到自己的郎君又开始缠着小妹妹了。

无人理会此面混乱。

洛栖对流风瞪了瞪眼,着紧了抓住路过的小仙娥,问道:“这后园可有女眷休息的地方?”

“有的,姑娘直直朝北面走。”

她三步并作两步,总算是在最后一刻兜进了女眷歇息之地,喘了口气,暗骂了句流风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简直太可怕了。

凑过头眼瞧着流风站在那院门外很遗憾的握了握拳,再看了两眼才转身离开的背影,顿时笑逐颜开,走出来对着门神姑娘说:“谢谢二位姐姐,这后园有什么好去处嘛?”

门神甲说:“出了后园便是王母山的后山,有娘娘所种桃花林,这个时节去最是合适。”

“好,太感谢啦。”抱了抱拳,洛栖完全将侨仓二哥的叮嘱也抛在了脑后,朝着桃花林的方向冲去。

门神甲窃窃私语:那不是凤族素节长老收养的九姑娘么?

门神乙压低了嗓门:听闻这九姑娘从不显露真身,想来是个外来的货。

门神甲不解:什么叫外来的货?

门神乙得意:这你就不懂了吧,比如其实是个小麻雀,或者是只猫头鹰。

门神甲叹了口气:我观九姑娘面相,倒像是只孔雀。

洛栖自然是没听见这些话的,娇小的身子在后园一片绿林中穿梭着,终于是走到了后山。

桃林葱葱,粉红粉白的花瓣漫天飞舞,中间有流水潺潺,天水一线,煞是壮观。白云皑皑,香风送爽。

面对着如海的桃林,洛栖不觉心情大好。好想乘着自己曾经傻傻倾慕的某人结婚之时,伤风悲秋下,想来是不大有这机会了。她正了正背后的长琴,席地而坐,顺手在琴弦上拨了拨。

便在这应景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笛声悠扬,她好奇的侧头,桃林之间,显露出张容颜胜天的好脸,美的让人挪不开眼。此人正垂首站在水边,紫白色长袍随风而起。只这分寸而已,就能观感出如此胜景。

洛栖不觉微微面热,好美的人……要是……凑近一看呢?

她速度收了长琴,刚刚起身,却听扑通一声轻响。再一瞪眼,居然已是人去楼空。洛栖皱眉,心道他定是个天界上神吧,否则怎会倏地一下来又倏地一下不见呢?

当真是美人不能多看,连细细端详的机会都没有。

这般想着便抬腿朝着方才那位神仙般的人所在处走去。

风中似乎还往来迎送着方才那首颇为伤感的曲子,而她已经与那位上神擦肩而过。洛栖不由蹲在水边自怨自艾:“诶哟你说你这薄命的,自己长了身奇怪的毛不说,连个艳遇都这般糟心。”

水里游出一条小黑蛇,扑腾扑腾的。

以为它在聆听,洛栖指着小黑蛇说:“只有你、只有你啊!!”

小黑蛇继续扑腾,动的更加起劲。

洛栖托腮,怔怔的望着水里的那条小黑蛇。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其似乎根本不是在戏水……而是溺水?

作为一只鸟,道理上是应该怕水的,但是洛栖是朵奇葩,不知哪里来的天赋异禀最好水中游,目前这条黑蛇是不是溺水还是看的出来的。

一条蛇怕水,这件事说出去笑死人啦!

洛栖忍着笑问:“想要我救你嘛?点点头或者甩甩尾巴都可以的哦。”

小黑蛇翻滚了两下,撒娇的吐着红信,拼命的甩着尾巴。

洛栖自诩是个好心人,于是伸手夹住黑蛇的尾巴,拖出了水中。

如果上天再给洛栖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换个方式,只是此刻,有点后悔也来不及。

手还在那条黑蛇的尾巴上,皮肤的触感就随之而来,紧接着,一个出水美人便在自己面前嗖嗖嗖的变大,最窘迫的是她正呈蹲在地上的状态,头微微一抬,双唇便擦着对方的胸脯而过,如同被天雷劈到一般站在原处,她尴尬的将手放在他腿上,任平时这是个脸皮厚到城墙的姑娘,也瞬间红了脸。

美人不怒不燥,微笑着说:“感谢姑娘相救。”

“呃。”

是看,还是不看?

是转身还是直视?

唔……有些舍不得挪开眼呢……

“敢问姑娘,能否先拿开你的手?”美人淡定的说,但双目牢牢盯在洛栖的面上,微笑的时候就如三月桃花季,带着微微的凉意。

“呀?”

扫视一眼后,洛栖立刻转过了身,脑中尤留着方才的无尽春光,太教人热血澎湃了,不觉涨红了脸。

眼底有紫白长袍曳地,然后是很温柔的一声轻唤:“感谢姑娘相救……”

洛栖转身,拢了拢袖子,咳了声道:“我无意轻薄,实不知你这条黑蛇居然会怕水……”

时光轮转,日后的洛栖知晓,当是时自己只不过是别人手中早已算出的卦象,那一刻,不过是应了时间应了岁月的相遇。

有些人总是成竹在胸,却怕也料不得会落入水中,以那样的方式再见。牵连自己的,总会失点准头。

“无奈还是唐突了姑娘,在下一定会负责的。” 美人眸中那微凉的意忽而收敛,渐渐灼热。

洛栖嘴角微微抽动,我一只白毛凤凰谁敢负责?“不过是看了你的身体,何苦要我以身相许。”

经历过流风的那桩事情后,男人嘛,还是看看就好。比若面前这位,当真是像被打磨过的玉石,周身上下毫无尖锐棱角,不动如山,却又温和如水,那微凉却又春至花开的风拂动在四周,暖了心的舒适。

表相吧……真是桩赏心悦目的事。

“在下真不介意以身相许。”美人凑近,声音微微扬起,再看他时候,已是笑的如沐春风。

洛栖更加无语,挺直了腰板说道:“随手相救而已,真要是负责了你定会后悔的。”

美人欺近一步。

洛栖后退一步。

“更何况我二人连彼此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何必做这等不明不白的事情呢?”

“在下……名叫重渊。”美人执意看着,眸中似有抹忧色滑过,但也带着些许的期待。

重渊?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洛栖自认平时不太爱读书,所以对于天界那些个神是很不了解的。所以戳了戳脑袋,愣是没惦记起这位名唤重渊的人到底是谁。她微微发怔,经历过流风那等事,还能相信所谓的桃花一绽么?

“这名字我听来是有些熟悉的。”洛栖皱了皱眉,也没忽略掉对方眼中的失望。

同情心起,不觉撇了撇嘴说道:“好嘛,我叫洛栖。”

“洛栖啊……洛栖啊……”

重渊一声叹,眼光又落在了她的背后长琴上,“你会弹琴?”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背着的五十弦琴,洛栖心道,难不成他有意邀自己琴瑟和鸣一把?

旋即他双眸陡亮,般般人都不舍得拒绝了下一句话的请求。

“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弹琴,方才在下独奏之时,正觉孤单。不如乘此大好时光,我们……”重渊嘴角弯弯,令人怦然心动的美好。

“也好近近感情?”尾音收在洛栖僵住的表情上,只见她颇为淡定的将长琴放下,很认真的问:“你当真想试试?”

“自然。”

“不是我扫你的兴……我很认真的问你一句,你……确定?”

重渊侧头看了眼洛栖,他忽然念起,百年之前有个女子,她曾经也是这般戏言,你确定?然后随之而来的是,让整个玄玉宫的人痛彻心扉的那段回忆。

所以微微一愣,他垂下了手中的笛子,刚要开口,后方便传来一声娇软的呼唤。

“拂息,你怎么到后山来了?我找了好半天。”

此时之情景正如同约会的二人被捉奸在后山,那女子降落在身畔时候,即便是洛栖这般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扑鼻的醋意,酸到了骨头里。

拂息?他不是叫重渊嘛?疑问的目光落在重渊面上,却又被那红衣仙女吸引去了目光,总之她似乎又成了狗血女三号?

这人,洛栖倒是认识的。

听说自九天玄女陨落之后,天上又多了位最爱穿红色衣服的神仙,名号白水素女,也便是眼前这位,云影。

云影看了眼洛栖,刚要一瞥而过,却立刻顿住,半晌才目光复杂的看着重渊。

“拂息,你为何要在此?”

重渊笼袖,笑的风轻云淡,“谈谈情说说爱,自古有之。”

云影冷笑,转身看着洛栖,声音中都充满着讥讽,“就凭你?”

她又看回重渊,丝毫不理会洛栖有未有反应,“更何况拂息你如今不同往日,还有谁会想与你在一起,你怎么就这般执迷不悟呢?”

啧啧,云大妹子你眼中的倾慕谁都看见了。

洛栖自觉没趣,只想乘着二人胶着时间偷偷溜掉。

而重渊还是笑了笑,丝毫不介怀,道:“无妨,云影上神,今日天色已晚,就此告别。”

紫白长袍随风扬起,一片虚影掠过,当真凭空不见了,而脑海里还留着他留下的密语:等我。

洛栖兀自发愣,眼睁睁瞧着云影直直的追着重渊去了。而她摘了朵桃花,狠狠摔在水中。“又是第三者的戏码么?真是受够了!”

桃花在水中打了个旋,便随着流水缓缓远去。满树粉桃,花开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