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小屋内,楚幼宜神色木然,颤抖着身体。
门外似乎有动静,但对于长期处于紧绷状态的楚幼宜而言,大脑早已筋疲力尽,宣告罢工。
她麻木的身体早已崩溃,冰冷尖锐的长刀划过身体的触感还历历在目,鲜血淋漓的男人狰狞疯狂的模样,几乎可以瞬间击破楚幼宜脆弱的神经。
“你的眼睛真美。”
沙哑的男人声一遍遍在楚幼宜脑海里回旋,她瞳孔恐惧般的睁大,捂紧耳朵,浑身惊惧般的打颤。
门外,廖家檀呼吸微乱,低声问:“崇哥,怎么办?冲进去吧?”
沈闻崇双手低垂握紧手.枪,贴紧冷墙,身体紧绷着,呈现出随时出手的警备状态,神色机警而严肃。
他抿紧唇线,一言不发,双耳静声靠着门缝边,凝神细听里头的动静。
四月初的天,空气中夹带着的潮湿分子肆意弥漫,似一张无形却也粘乎的网,笼罩着栖宁城中的这个偏僻角落。
这座上世纪九十年代遗留下的破败建筑,充斥着阴暗颓废,劣质漆料氧化脱色后发青的墙面,地上剥落下细碎的腻子粉,还有四处贴满的治性病的广告……
已经落败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但此刻,栖宁城市局刑侦一队的警员,正凝神紧靠墙面,静声等待着沈闻崇的一声令下。
这起连环少女失踪案,实际上已经侦查了五年之久,案子本来也不是沈闻崇负责,但由于一直查无所获,社会舆论导向十分负面,警局压力太大,最后就到了沈闻崇的手里。
索性,侦查了一个多月,也总算得了些线索。
远处山雀低啼,沈闻崇沉声道:“上!”
“轰隆”一声,掉漆破旧的铁门,被沈闻崇一脚踹开,老旧的墙体扑簌簌掉落陈年的墙灰。
沈闻崇冲进来的那一刹那,几乎就已经将周遭扫视了一圈,多年刑侦经验暗示着他,结果不出他所料,人已经跑了。
沈闻崇抬手示意身后冲进来的队员,意思不言而喻。
廖家檀气的低骂道:“妈的,又让这畜生跑了!”
身后跟着的几个弟兄也有些气不过,就连一向性格内敛的庄明文也按耐不住道:“李局那边已经向公众发了话,会在三个月之内破获此案,这次行动失败,崇哥回去铁定要挨一顿批,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徐明烨,这次没抓到他,只怕还会有人受害……”
沈闻崇抬手制止无谓的讨论,道:“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所有人,找找其他线索。”
沈闻崇收了枪,四处侦查,屋子很大,是早年废弃的台球室改造,场地上摆放着三五个台球桌,墙面上还用粉笔歪歪扭扭写着“一桌一小时10元”。
他又往里走,才发现里头另有乾坤,里面堆满了生活垃圾和一些破旧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像是为了制造什么东西而搬来的巨大木板。
房间昏暗而封闭,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和怪异恶臭的腐烂气息,沈闻崇将门推到底才透进来大量的光线。
他忍不住心想,徐明烨就是将那些失踪少女绑到这来的?系统里除了他是栖宁人和他的名字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信息,这样一个人是怎么脱离社会活这么久的?难道一直是在这?
沈闻崇脑子里冒出一堆问题来,还没来得及细想分析,突然,他眼神闪了一瞬。
他听见了——是手肘蹭过墙面的摩擦声。
即便细微到几不可闻,但沈闻崇向来耳朵比眼睛快,几乎在一瞬间里,将目标锁定在了那重重堆靠在墙面的木板之下。
那一块密密麻麻,即便留出的空隙窄小,可却已经足够隐藏一个人的身体。
他缓缓掏出腰间的枪,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即便那木坂下真的藏着一个人,但这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徐明烨。
他虽然没跟他打过交道,但过往卷宗文字里,无不显露出,这个人是个聪明,且反侦察意识极其强烈的人,二队的人抓了他一年多也就只查出了个名字来。
他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事实上,在沈闻崇停留在门边时,就已经猜到冲进来的结果。
但是谨慎,是他一贯的形事标准。
沈闻崇轻声,缓缓走向那木板边,然后举起枪,凌眸对准,长腿抬起,动作迅速的一脚踢开周遭木板……
日光穿透纷扬的尘埃,斑驳的光影落在眼前人的身上,沈闻崇却忽然怔住了。
他看见了楚幼宜,从她的衣着装扮上来看,沈闻崇初步判定她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穿着长裙,那原本应该是一件粉色蕾丝裙,衣服尺寸窄小,因污渍长时间的渗透进布料,已呈现出黑粉色来。
楚幼宜正畏畏缩缩的蜷缩在墙脚,木板的破裂声吓得她抖了一个颤栗,双臂环紧着双膝,瑟瑟发抖的缩着身体。
即便已经是初春,但天气还是有些微寒,她全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件单薄长裙裹体,裸露的半条长腿苍白而纤细。
沈闻崇很快就猜测到,这可能是那八个失踪少女里的其中之一。
他将手.枪收回腰间,手压着膝盖,半蹲下身来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楚幼宜畏缩着身体,沈闻崇的开口仿佛冲破了她内心的宁静,她吓得整个身体直往墙角缝里不停得缩。
沈闻崇愣了一瞬,侧着头仔细的试图看她的脸,但她凌乱打结的头发早已将整张脸遮挡得严实,几乎没有办法进行任何眼神交流。
据警方目前已有的线索里获悉,徐明烨这两年来陆陆续续已经绑架了至少八名少女,并且已有两名少女已明确死亡,剩下几名少女不知所踪,目前无法判断徐明烨是将她们带在身边还是藏在了哪里,或是已经秘密死亡。
而眼前的楚幼宜,如果确定就是八名失踪少女之一的话,那她就是抓住徐明烨的关键。
沈闻崇尽量让自己显得足够温和亲善,走近了两步,轻声而低和的说:“别怕,我是警察,是来救你的。”
楚幼宜低呜得颤抖,在沈闻崇靠近之际,像只瘦弱濒危的幼猫,蹬着腿连连往后方墙壁躲避。
沈闻崇怔了一瞬,试图接近的脚步顿在原地,从那打满结的长发里,窥见楚幼宜鼻尖微末的端倪,秀丽纯白得似一朵开得正好的丁香花。
他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她内心慌不择路的安静,但他清楚,要将她带离这里,必须获得她的信任。
他斟酌着开口:“我是来救你的,能明白吗?”
楚幼宜的意识几乎灭绝,她压根不明白身闻崇在做什么,依旧蜷缩在墙角颤抖。
沈闻崇顿了一瞬,心想:她是不是听不见?
他有点怀疑,沈闻崇想了想还是又小心的迈出一脚,眼睛是传递信息的第一法宝,沈闻崇试图通过和她的眼神交流,来获取对方的信任。
他盯着她,仔细观察她的面目表情,缓慢轻声的继续道:“我是警察,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但那一脚明显超出了楚幼宜适应的安全距离,她吓得慌乱而颤抖,手忙脚乱慌慌忙忙的咬起了手指,恐惧呆滞的缩着脑袋。
即便恐惧到了极致,可从始至终,她都不敢抬眼看他,更不敢对他做出任何反抗动作。
沈闻崇心里清楚原因,那段幽暗不得救赎的日子,才是这颗敏感脆弱的内心生病的原由。
“好好好,我不靠近——”
沈闻崇有点没法子,很显然,楚幼宜非常抗拒他的靠近,而他跟她之间的沟通也显然没有任何作用,如果继续强行接近,他有点担心会不会伤害到她。
更要紧的是,沈闻崇现在不确定她是不是在长期的受压折磨之下,已经患有某种精神疾病,或者身体出现了实质伤害,比如说,耳朵有可能聋了,或者嗓子哑了。
他站起了身,打算给靳颜打个电话,让她来先和眼前的楚幼宜沟通,毕竟一个专攻心理学的研究生,可比他这个整天查案抓人的刑侦队长专业的多。
沈闻崇摸了摸口袋,正要掏出手机,却忽然从口袋里顺带掏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顺着指缝掉落在地上。
他不知道口袋里为什么会有一颗糖,也许是上次叫廖家檀将衣服带回去时,他放错了,因为只有他最爱吃甜的。
沈闻崇瞥了一眼,没有再管,站在大门前刚要拨电话,眼睛却愣住了。
楚幼宜原本颤抖的身体顿住,她瞥见了那颗糖,那颗曾在她幼年时常出现的东西,此刻却成为了她生命中的遥不可及。
沈闻崇瞬间明白了,他捡起糖,走近几步,伸长了手,轻声说:“想要这个?”
那颗糖仿佛唤起了楚幼宜零碎的记忆,她神色木讷,动作僵硬的迟钝抬头,卷乱的长发缓缓向耳后收缩,露出楚幼宜尖秀的下巴。
长时间未经阳光照射的皮肤,透着如纸般无血色的苍白,即便是蓬头垢面,可她精致的脸,却依旧如珍珠般耀眼。
即便沈闻崇阅人无数,也在一瞬间里愣了。
但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便快速的回过了神来,他微微靠近,向她伸出了手。
沈闻崇的口吻温和,嘴角甚至带了一丝略显亲善的微笑:“拿着吧。”
楚幼宜缓缓抬起了头,眼睛却忽然睁大了两圈。
他身后敞开的房门,仿佛是通往楚幼宜梦中希望的曙光,在很早很早以前,她曾无数寄望,几度妄想,有一个人能这样打开这扇门,可当一次次的希望落空,意识崩溃消失的最后一刻,她的寄望她的妄想,也随着意识的消失,一同灭绝。
门外无数光柱穿透沈闻崇的身体,他仿佛生长在了光里,那残影流转在楚幼宜微抬的脸颊上,那一双眼干净而纯洁,懵懂无知的她呆呆的,仰着头看沈闻崇。
或许在楚幼宜折磨得已然崩溃的意识里,早已分辨不清是与非,可这一刻,沈闻崇留在光里的影子,却仿佛唤醒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咬着指头的动作顿住,缓缓得,小心翼翼却又浑然无知般的将手慢慢抬起——
那双眼无辜却又脆弱,仰着头,喃喃的低呢:“星……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说清楚一件事:楚幼宜一直是被精神折磨,不是身体折磨哈,男女主洁的设定从始至终没变过,另外女主到底经历了什么后面也会慢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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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谋已久》
十三岁那年,常夏亲眼目睹父亲被楚江逼死的那个雨夜,仇恨的种子便悄然在她的心头生了根。
五年后,她掩藏内心的冰冷阴暗,伪装成温柔善良的表象接近楚隐。
她永远温温柔柔,从不生气,即便偶尔的小气性也是控制得恰到好处。
她跟着楚江来到别墅时,那是楚隐第一次见到她。
她微垂着眼,长睫交织,白皙的鹅颈衬托着常夏精致清冷的侧颜,声细温柔,叫了他一声:“楚隐哥。”
慵懒得躺在沙发里的楚隐,漫不经心得瞥了她一眼,却将这一眼记在了心底里。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短短的一瞬,却是常夏处心积虑设计好的蓄谋已久。
表面小白兔实则白切黑心机girl女主vs阴冷妖孽恶魔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