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是袁太太生日,袁先生忙着当空中飞人,礼物却早早就送到家,还嘱咐王姨带着下人好好准备一番。
陈茉彼时已经开学,白天待在袁家的时间不多,再加上早出晚归,一时竟然连袁太太的面也碰不到。
那天过后,也不知邓母、王姨是如何跟袁太太说的,反正袁太太对陈茉一如既往,没罚谁,也没训话,只不过吩咐下人把走道里的花瓶全都收起来,甚至还交代厨房把三餐送到邓母、邓诗玉所居的客房小客厅,原话是:“我正担心你们母女俩住在这里拘谨,想着怎么着才好,没想到你们倒是用上小客厅了。”
“用着好吗?”
邓母面色阴沉,袁太太却跟没看见一样,照样笑吟吟的:“这样也好,以后想吃什么直接跟厨房打招呼,也省得你们跑一趟。”
邓家母女住在客房,——联栋别墅是有主副楼之分的,别墅核心地带类似一个“T”字,是主人活动场所,跟左边的客房和右边下人的住处都用墙封堵隔开,如果不主动靠近,三者活动空间毫不相干,就算都住在袁家,一天到晚也不一定能见到一面。
像陈茉这种需要常住的、得了袁太太首肯的女儿,能住在主楼袁家小少爷袁睿思旁边,但邓家母女短期借宿,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在副楼。
副楼隐私性够好,不过到餐厅吃饭,还需要绕过一段户外走廊,不算方便。
陈茉早在察觉出主副楼之分后,其实特别希望袁太太那时别顾忌什么面子,直接把自己安排过去,邓家母女嫌弃副楼不够好,多次暗示住在那里不方便,还半开玩笑的跟袁太太说:“你待我都没之前亲热。”
但她却觉得那里好极了,联栋别墅就跟个城堡一样,一间又一间屋子,中间甚至还有一占一整层的类似商场的人造景观,大到初来时她稍不留心就会走错房间。副楼虽说是客房,却也算个楼中楼,推开窗就能看见天鹅徜徉在人工湖洗啄羽毛,夏日微风吹拂纱帘,风景绝佳!
那么大的活动空间,如果自己住在那里,完全可以保证不跟袁家人碰到一面!
多轻松,多自在。
可惜事情发展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邓母住不到核心区,她也搬不了家。
跟邓母一战,袁太太看着似乎是不较前嫌站在自己这边,但陈茉心里清楚,这个槛过不去,只要袁睿思对自己的好感不减,她对自己的防备就不会松懈。
如果在刚来别墅的时候,陈茉真的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跟袁睿思清清白白,你们放一万个心,我绝不会死缠烂打攀高枝的!
但现在,特别是经过那天涌上心头想拿袁睿思对自己的特殊,去惩罚邓诗玉的恶念后,陈茉总觉得她的心态回不到从前了。
好像是谁戳破了两人中间那层朦胧的隔膜,再想起他,那些刻意忽略的、犹如心脏被羽毛轻触的感觉总是充斥着脑海。
她常常想起他。
看见他发过来的消息会想,想他的手指是怎么在键盘上敲打;跟着王思思去操场散步,看见小情侣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并肩行走时,会想,想崔浩表白的那天晚上,袁睿思扶着栏杆看自己的眼神……
王思思关心朋友,见陈茉走神,还问:“她们母女没再做什么妖吧?”
陈茉说没有,跟王思思讲:“她们好像要求着阿姨办什么事,再加上阿姨快生日了,她们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当着众人的面,只能朝我飞飞白眼,放点冷箭。”
王思思联想到自身,冷笑:“天下贱人出一家,就是欺负你没靠山,也不想想,去别人家还逞威风,哪个主人不烦?还以为自己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别人都不知道呢,你就等着吧,迟早有人收拾她们!”
不怪王思思如此愤慨,开年十六中办了一场校园文化快闪活动,王思思是街舞社跳的比较好又较为稀少的女选手,本来定了她露脸,她都准备一周了,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又改口把机会给了另一个弹古筝的女生,还说是什么宣扬传统文化。
宣扬传统文化你早干嘛去了?非要等别人准备好了,你才提出来?
街舞社成员纷纷为王思思鸣不平,再加上王思思自己也不肯吃这个闷亏,去老师办公室当着众人理论了两次,又把这个机会抢回来了。
但那个老师是得罪狠了,这两天彩排的时候,只要轮到街舞社上场,要不是配乐出问题需要重新拍,跳的众人体力耗尽,最后效果堪忧,被摄影组的人嫌弃;要不就是直接没他们戏份,等了半天,等到一句:“哦,真对不住,忘把你们编进去了,下次吧。”
王思思被他们气的饭都吃不进去,拥着街舞社成员跟他们理论,吵赢了,下一次还是这个样。
她一直朝陈茉骂他们:“死性不改,不见棺材不落泪,都给我等着,姑奶奶能闹一次,还闹不了第二次?”
陈茉那时还没跟邓家母女撕破脸,正在忍耐期,按照自己的理解让王思思沉住气:“你一开始的目标不就是参加快闪吗?只要能达到目标,过程曲折一点又算什么?节目单早就定好了,人选也报上去了,那个老师再恨你也要按流程走,他要是拿你有办法,就不会给你穿小鞋出气了。”
“你第一次跟他理论,这是老师安排有问题,你占理。”
“但这一次,你能说什么?说这个老师故意为难你吗?”
王思思也不傻,立马就懂了:“我没证据。”她懊恼道,“早知道我就拍视频录像了!”
陈茉说:“就是有证据也不太行得通,你们对峙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说这是学生工作失误啊,其他老师都跟他是同事,他们就算能看出来,会拆穿他吗?肯定不会,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
王思思:“我去找领导!”
陈茉摇头:“找领导更不行,你觉得他难为你是大事,但在领导眼里这是小事,还浪费他时间。”在袁家这种事多了去,那么多下人住到一起,怎么可能没摩擦。闹得不过分,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得过分了,都不必他们跳到主人家前让人理论、诉说自己的委屈,王姨直接就能把他们炒鱿鱼。
请佣人的成本对袁太太来说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对领导来说,换人这件事也轻松的不可思议。
陈茉:“他们这种人其实不喜欢下面太闹腾,也相对‘武断’,很容易头脑一热就拍板决定一个东西,要是他拍板的主意对你不好怎么办?跟这个老师比起来,领导才是决定街舞社命运的人,他要是把街舞社从快闪踢出去,你们不就白白浪费时间了?”
“这老油条,这贱男人,他肯定一早就想好了!”王思思那时一边骂,一边皱眉琢磨,最后还真想出来一个歪招。
先开始肯定是忍,无论那老师怎么折腾,他们都准时过去等着,音响出问题就多跳几遍,没安排他们的彩排,他们就跟负责节目编排的学生记次数,说你已经把我们漏掉三次了,这工作怎么做的,能力不行啊你。
那学生就是再听老师话,也不想丢了这活,于是彩排漏掉街舞社的次数越来越少,同时,就像补偿那个老师一样,街舞社彩排时出现的问题越来越多。
明显到一起排练的学生全都看出来了。
然后,王思思就在最后一次彩排,领导过来看的时候,特意跟成员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这和里面青春昂扬、斗志蓬勃的学生完全不一样,领导一问一关怀,他们就说:“肯定是把我们漏了,等了这么久也没轮到我们,这都几次了,哎,我们街舞社运气是真不好,彩排轮不到,就是轮到了,回回音响都出问题。”
一个人嘟囔道:“肯定是周老师打击报复!”
王思思瞬间扑过去捂嘴,当着领导的面骂他:“说什么呢你?不想跳了?”
领导面色当即就从晴转多云了。
听说彩排结束后立马开了会,负责文化快闪活动的大小喽啰一个也没漏,全都吃了一顿排头。不知那个老师是什么结果,反正王思思开心的嘎嘎笑,“小样,还敢跟我斗,傻了吧?就你一个人会玩心眼?”
可惜同样的情况却不适用于陈茉。
王思思这计策成功的基石在于:他们在学校,在一个追求教书育人的学校,学生是主人,是天然的弱势群体,就算老师再有理,跟学生发生冲突时,社会舆论总会压他一头。
陈茉跟邓诗玉她们的战场却不止于袁家。
没有邓诗玉也会有别人的。
她把脸缩在衣服里,原先想起袁睿思带来的一丝丝需要人细细品咂,才能琢磨出来的甜味儿,也被冲散了。
“回去吧,你作业不是还没写完吗?”
陈茉走了两步,发现王思思还没动,不由得回头说她:“怎么回事,冻傻了?”
这一回头,却发现熟悉的黑车旁边站着的身影,远远看着好似又长高了一点,穿一袭黑色大衣,露在外面的睫毛仿佛也沾染了冬去春来时的雾气,凌冽又帅气,很熟悉。
王思思捣捣陈茉:“白马王子来接你了。”
袁睿思举起手机,示意陈茉,她从口袋扒拉出来,这才看到他半小时前发的消息:【走。】
作者有话要说:涨了好多收藏,友友们你们都从哪里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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