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旅行开始就不顺,恐怕到末了都会磕磕碰碰的了。至少下面的这四位演奏家理直气壮地支持这种说法。现在他们的乐器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呢。原来,他们在附近的一个火车小站不得已乘坐的那辆马车刚才突然翻到路旁的斜坡上了。
“没人受伤吧?………”第一位飞快地爬起来,问。
“我只是擦破了点儿皮!”第二位擦着被玻璃碎片划得一道道的面颊说。
“我也是受了点擦伤!”第三位应道,他的腿肚流了几滴血。
总之,问题不大。
“哎呀,我的大提琴呢?……”第四位叫了起来,“但愿我的大提琴没出什么岔子!”
还算幸运,连几个乐器盒都完好无缺。不论是那把大提琴、中提琴,还是两把小提琴都没被撞坏,而且几乎用不着重新定弦。到底是名牌乐器,不是吗?
“该死的火车,竟把我们甩在了半道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其中一位恨恨地说。
“还有该死的马车,竟把我们摔在了这么个荒郊野外!……”另一位接了一句。
“况且正好又是天开始黑的时候!……”第三个人补充道。
“幸好我们的演奏会后天才举行!”第四位提醒说。
随后,几位艺术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俏皮话。对眼前的这件倒霉事,他们表现得很乐观洒脱。其中一位旧习不改,借用音乐术语开玩笑说:
“在此期间,我们的马车就是要‘咪哆咪’嘛!”
“潘西纳!”他的一位同伴大声喝道。
“而且依我看,”潘西纳又说,“这是因为谱号的临时变音太多了点!”
“你不能不说吗?……”
“那么,我们最好转到下一个节目去!”潘西纳大着胆子补充了一句。
是的!一路上意外的确太多了些,读者不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对话全是用法语交谈的,不过他们也能用英语说。这四位音乐合奏者多次去盎格鲁—撒克逊人居住的国家和地区旅行,现在说起瓦尔脱·司各特和库柏的语言来就像说本国话似的。故此他们就用这种语言来和马车夫交谈。
这位诚实的人受伤最重;马车前轴断裂时,他被从座位上甩了下来。不过,也仅限于几处不怎么严重的挫伤,有点痛罢了。但是由于腿上的韧带轻微扭伤,他无法再走路。因此,需要想个什么办法把他送到最近的村子去。
这次车祸竟没有造成人员死亡,的确是个奇迹!道路弯弯曲曲穿越一片山区,路边不时现出深邃的山涧或湍急的水流,沿途还有几处被水截断,很难涉水而过。假如再往下走几步车前轴才断的话,毫无疑问马车已经滚落山崖了,而且恐怕谁也逃不掉,全都要死于非命。
不论怎么说,马车是报销了。两匹马,其中一匹当时一头撞到了一块尖石上,此刻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看不行了;另一匹胯骨伤得相当严重。因此说,不仅马车没了,连套车的牲口也没了。
总而言之,这四位艺术家在下加利福尼亚的地盘里是交上厄运了。24小时内连遇两次意外事故……除非他们看得很开……
那个时候,加利福尼亚首府旧金山有火车直达圣地亚哥。后者差不多位于古老的加利福尼亚州的边界上。这四位旅行者正是去那座大城市的。后天他们必须在那儿举行一场演奏会。这场演出的广告早就打了出去,那儿的人们正眼巴巴地等着呢。他们是头一天晚上从旧金山启程的,火车行驶到距离圣地亚哥差不多只剩下50英里时,发生了第一件意外事故。
不错,就是“强休止符”!他们当中最会调侃的那位说得非常对,大家不能不承认这位曾得过试唱练声优胜奖的人用词恰当。
因为突然涨水,三四英里长的一段路被冲坏,火车不得不在帕夏尔小站停了下来。因为事故是几个小时前才发生的,有关方面还没有组织乘客转车,所以即使走过去2英里,也不可能再搭上火车。
只有做出选择了:或者坐等铁路通了再走,或者到最近的小镇随便搭辆车去圣地亚哥。
四位演奏家正是选择了后一种办法。他们在附近的村里找到了一辆破旧的双篷四轮马车。这车全身蛀满了虫眼,走起来吱吱嘎嘎乱响,坐在里面一点不舒服。他们与车主谈妥价钱,又许给一笔不少的小费让他做了车夫,然后把行李留在火车上,随身带着乐器出发了。那时是下午2点钟左右,直到晚上7点,一切还算顺利,既没有遇到多少困难,也不太累。但是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第二个“强休止符”;马车翻了,而且更倒霉的是不可能再乘这辆马车继续赶路了。
而这四位演奏家此时距离圣地亚哥足足还有20英里呢!
这四位音乐家是法国人,而且生于巴黎。那么,他们为什么冒险横越下加利福尼亚这一带连行路都不近人意的地区呢?
为什么?……我们来简单说说吧,顺便大致描述一下这四位音乐演奏高手。命运,这个变幻不定地支配着人的未知数,即将使他们成为下面这个不同寻常故事中的主要人物。
那一年里(我们不能肯定是30年代的哪一年),美利坚合众国的国旗上星数增加了一倍。在兼并了北面的加拿大自治领地直到北冰洋最边远的广大地区,南面的墨西哥、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直至巴拿马运河的各州以后,美国的整个工商业势力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同时,这些野心勃勃的美国佬身上的艺术细胞也渐渐发达了起来。虽然他们的产品能称得上美的屈指可数,虽然他们这个民族在绘画、雕塑、音乐方面还显得有点叛经离道,但是在他们中间欣赏优秀艺术品的风气至少已经普遍流行。通过高价收购古代和现代艺术大师的名画构筑私人或公共画廊,通过重金聘请著名的歌剧或戏剧艺术家以及最有才华的乐器演奏家前来表演,他们耳濡目染终于熏陶出了一向欠缺的对美好和高尚事物的感受力。
音乐方面,新大陆的音乐爱好者们最初迷恋的是梅耶贝尔、阿列维、古诺、柏辽茨、瓦格纳、维尔地、马塞、圣—桑、雷耶、马斯内和德立勃,这些19世纪下半期作曲家们的作品。后来,在追溯于18世纪得到蓬勃发展的这门崇高艺术的源泉时,他们逐渐能够理解莫扎特、海顿和贝多芬的更为震撼人心的作品了。戏剧方面,他们首先醉心于歌剧,然后是抒情剧,接下去是交响曲、奏鸣曲、管弦乐组曲。而就在我们谈论这件事的时候,美国的好几个州恰好正如痴如狂地迷恋着奏鸣曲。在此期间,哪怕是按奏鸣曲的音符计价,每个二分音符20美元,每个四分音符10美元,每个八分音符5美元,他们也会乐意付钱的。
正是这个时候,四位很有才华的演奏家得知了此情,于是他们产生了去美国淘金的想法,以此获得名利双收。四位好伙伴以前是法国音乐戏剧学院的学生。他们在巴黎很有名气,在人们称之为“室内乐”的音乐演奏会上颇受好评。当时在北美,知道室内乐的人还寥寥无几呢。莫扎特、贝多芬、门德尔松、海顿和肖邦曾写了一些弦乐四重奏。这种乐曲是用四件弦乐器即:第一小提琴、第二小提琴、中提琴和大提琴来演奏的。这四位艺术家每次都是以多么罕见的完美、多么奇妙的和谐和多么深刻的情感来解绎这些乐曲啊!毫不哗众取宠,没有一丝匠气,不是吗?相反,他们的演奏是那么出神入画,技巧是那么娴熟精湛,简直无可比拟!这四位演奏家之所以能获得成功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时人们已开始厌倦了听阵容庞大、和声齐全的交响乐队的演奏。就算音乐只是声波艺术性组合的一种振荡,也不应把它们放大成震耳欲聋的风暴。
长话短说,我们的四位演奏家决定让美国人见识见识室内乐种种美妙而不可言喻的乐趣。他们一起动身来了美国。最近这两年,美国的音乐迷们既没少了为他们鼓掌喝彩,也没心疼大把大把地给他们塞钱。无论是上午还是晚间,只要有他们的演奏会,听众总是挤得水泄不通。那些巨富们的邀请使得“四重奏”——人们这么称呼他们——应接不暇。如果少了他们的演奏,节庆、聚会、晚会、下午五时的茶点、甚至值得引起公众注意的游园会都失去了意义。听众们的这种走火入魔使得四位演奏家的口袋里塞满了美元。假如把这些钱存进纽约银行的保险箱话,早够建一座漂亮的新首都了。但是为什么说“假如”呢?因为我们的这几位巴黎同胞已经美国化了,因为他们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这几位琴弓王子,四弦皇帝,几乎就没想过攒钱的事!他们已经热衷于这种冒险生活,自信随时随地有人献花和出钱;他们时而从纽约跑到旧金山,时而从魁北克跑到新奥尔良,时而又从新苏格兰跑到得克萨斯,竟然有那么点儿波希米亚人的生活味道。具有青春活力的这个波希米亚是我们老法兰西最古老,最有魅力、最值得向往、最受爱慕的外省了!
闲话少说,现在该来给我们的读者分别介绍一下他们四个人的名字了,伊韦尔奈——第一小提琴手——32岁;个子中等偏高,身材削瘦(有意保持的),满头金黄色的卷发,脸上光光滑滑没有胡子,眼睛又大又黑、手很长,放在他那把加内利欧琴的指板上可以伸出去很远;他举止文雅,风度翩翩,喜欢披一件深颜色的斗篷,戴一顶丝质高顶礼帽,也许有点装腔作势;不过可以有把握地说,他是这伙人中最无忧无虑、最不关心物质利益了。他有着不可思议的艺术才华,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怀有极大的热情,是一位极有天赋和远大前程的一流音乐演奏家。
弗拉斯科兰,——第二提琴手,——30岁,小个子,有点发胖的苗头(他为此很恼火),头发和胡子是棕色的,办事能力强,黑黑的眼睛,大大的鼻子,鼻翼常一动一动,上面有个地方红红的非常醒目,那是被他那副时刻不离的金边近视夹鼻眼镜压的。他是个好脾气,热情周到,乐于助人,怕麻烦同伴自己常常把杂活揽了下来。他管着小团体的帐,总是劝大家省着点,但是从没有人听他的。对同伴伊韦尔奈的成功他丝毫不嫉妒,也根本没那个野心想爬到小提琴独奏者的位置上去,不过他却是位杰出的音乐家。此时他穿着旅行装,外面罩一件路上挡灰的宽大外套。
潘西纳,——中提琴手,大伙通常称他“殿下”,27岁,四人中数他年轻,也数他最爱嘻嘻哈哈,属于那种一辈子长不大,总也改不掉调皮孩子脾气的人。他的脑袋瓜活,机灵的眼睛总是滴溜溜直转;他的头发近似红棕色,上唇留着尖尖的小胡子,舌头在又白又密的牙齿间不断发出响声,总是管不住自己似的开些玩笑,说些同音异义的双关语俏皮话。他的话好像就在嘴边上等着,攻击别人时随时脱口而出,还击别人时同样张口就来。总是热烈饱满的情绪使他认为是看了许多中音谱号的缘故,他的乐器——他常说“一个十足的管家婆”——就是中音部的。他整天乐乐呵呵,喜欢给人开开玩笑,搞搞恶作剧,哪怕惹得伙伴们不快也不在乎,为此他没少挨“四重奏”头头的抱怨、责备甚至“训斥”。
因为,他们中间有个头头,那是大提琴手塞巴斯蒂安·佐尔诺。他不仅才能出众,而且年龄也比另外三人大。他有55岁,小个子,身子圆滚滚的,满头金黄色的头发又浓又密,卷曲的鬓发遮住了太阳穴,上唇的胡子高高卷翘着,与乱糟糟逐渐尖下来的颊髯连成了一片。他的面颊晒成了红褐色,镜片后的眼睛炯炯有光,每当读乐谱时,他总要在这副眼镜上面另外戴上一副夹鼻镜。他的双手胖乎乎的,右手常习惯性地像拉动弓弦时那样来回波动,无名指和小指上还套着粗大的戒指。
我们认为这么淡淡的几笔足以构勒出这位人物和艺术家了。然而,四十年里,整天双膝夹着个轰轰作响的木头匣子,不能不使人受到几分伤害。这种伤害一辈子都能让人感觉得到,甚至,脾气性格都因此有所改变。所以,大部分大提琴手爱唠叨,好发火,说起话来粗声大气,滔滔不绝,却又不无风趣。寒巴斯蒂安·佐尔诺恰恰如此。所以,伊韦尔奈、弗拉斯科兰和潘西纳索性来个顺水推舟,乐得由他负责他们的巡回演出。凡是碰到该说的、该做的,他们全让他去说、去做,因为在这些方面他是行家里手。他们已经习惯了他那种说一不二的言行方式,当他“出格”时,他们就一笑了之。“出格”这种事发生在一位演奏家身上着实令人遗憾,因此不知好歹的潘西纳常提醒他注意。安排曲目,旅行路线,与剧院经理联系洽谈,诸如此类的事全都由他出面,这使得他的暴躁脾气有的是地方发作。但是,惟独有关钱财收入和管理方面的事他不插手,因为,这项事务已经委托给第二小提琴手,优秀会计师,谨小慎微、心细如发的弗拉斯科兰了。
现在,这四位合奏者就像登台表演一样被介绍完了。大家清楚了他们是何种类型的人,即使不算非常独特,至少人人个性鲜明。只要读者耐着性子读完下面这个离奇故事中的种种插曲,就将看到这四位巴黎人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他们在倾倒了美国各联邦州后,正要被带往……,不,我们先别性急,否则“殿下”又该嚷“不要抢拍!”了。我们还是耐着性子,接着开篇说吧。
已是将近晚上8点了,四位巴黎人就这样待在下加利福尼亚的这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路上,守着他们那驾残破的“翻倒的马车”——这是霸尔提厄的一部音乐作品的名字,这儿正好被潘西纳用上了。如果说他和弗拉斯科兰,伊韦尔奈没把这场飞来横祸当回事,甚至还利用他们那个行当的专业术语幽上一默的话,对于四重奏的头头来说,这却是个发泄胸中怒火的机会。有什么办法呢?大提琴手肝火旺盛,就像人们说的,是那种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故此,伊韦尔奈断言他的骨子里肯定流着埃阿斯和阿喀琉斯这两位古代著名火爆性子人的血。
为了不至于记不牢,我们再提示一下:塞巴斯蒂安·佐尔诺脾气暴躁,伊韦尔奈头脑冷静,弗拉斯科兰性情温和,潘西纳乐观豁达。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好伙伴,彼此都体会到了一种兄弟般的友谊。他们觉得有一根无形的线把他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由于从同一源泉汲取的爱好、趣味一致,任何利益纷争或出于自尊心而引起的不快都无法将他们分割开来。他们的心犹如这些精心制作的乐器,始终是相通的。
塞巴斯蒂安一边咒骂,一边摸摸他的大提琴琴盒查看是否安然无恙。这时候,弗拉斯科兰走到马车夫身边,问:
“您瞧,朋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没有马又没有车……”马车夫回答说,“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等……”
“等着碰运气?”潘西纳嚷了起来,“要是没有车来呢?……”
“我们找找吧。”弗拉斯科兰提议。他那务实的头脑一刻也没停止转动。
“到哪儿去找?……”塞巴斯蒂安·佐尔诺火气十足地吼了一声,他急得在路上团团转。
“哪儿有去哪儿找!”马车夫回话说。
“噢?嗳,赶车的,”大提琴手的嗓门渐渐升高,几乎要到了高音区。“这叫什么回答!不像话!怎么碰上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家伙,把我们给掀翻了,把马车给摔坏了,把马弄伤着了,而他竟然只是说声‘你们自己想法子吧’就算了事啦!……”
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天生爱唠叨的劲头又上来了,开始没完没了地责备起来,净说些毫无用处的气话。这时,弗拉斯科兰用话打断了他:
“这事让我来吧,我的老佐尔诺。”
然后,他再次问马车夫:
“朋友,我们现在是在哪儿?……”
“在离弗雷歇尔5英里的地方。”
“那是个火车站吗?……”
“不是……是一个靠近海边的村子。”
“这么说,我们在那儿能找到车了?……”
“马车嘛……压根办不到。……也许能找辆大车……”“一辆牛车呀,就像墨洛温王朝时期那样的!”潘西纳大声嚷道。
“那又怎样!”弗拉斯科兰反驳说。
“得啦!”塞巴斯蒂安又发话了,“还是问问他在那个叫弗雷歇尔的旮旯里有没有客店吧。半夜三更的赶路,我可是受够了!”
“朋友,”弗拉斯科兰问,“弗雷歇尔有没有什么客店?……”
“有……我们本来该在那个店换马的。”
“只要顺着大路走,就能到那个村吗?……”
“一直走就行了。”
“我们动身吧!”大提琴手火气消下去了。
“但是,这位可怜人怎么办?他伤成那个样子,我们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潘西纳提醒道,“我们瞧瞧,朋友,你能不能自个儿……”
“不可能!”马车夫回答说,“再说,我宁愿待在这儿……和我的马车在一起……天亮后,我再想法子……”
“我们一到弗雷歇尔,就找人来帮你……”弗拉斯科兰安慰他说。
“行……客店老板和我很熟,他听说后不会不管我的……”
“我们动身吧?”大提琴手高声喊道。他刚刚把琴盒竖起来。
“等一会儿,”潘西纳回答说,“先顺着路坡把我们的马车夫安顿好再说嘛……”
的确,把他从路上挪开更稳妥些。由于他的腿伤得不轻,自己动不了,潘西纳和弗拉斯科兰扶他起来,搀他过去背靠到一棵粗树的树根上。大树下方的枝条低垂形成一圈绿廊,正好可以给马车夫遮风避雨。
“我们到底走不走啦?……”第三次,塞巴斯蒂安吼了起来。他已经用一根特制的双股皮带把琴盒固定在背上了。
“已经办妥了。”弗拉斯科兰应道。
然后,他问马车夫:
“就这样,说定了……弗雷歇尔的店老板将派人来把你弄回去。……在此前,你不需要什么了吧,朋友?……”
“需要……”马车夫说,“如果你们的旅行壶里还剩些杜松子酒的话,请给我留下一壶吧。”
潘西纳的旅行壶还满满的,“殿下”二话没说奉献了出来。
“伙计,有了这个,”他说,“今天晚上你就不冷了……连骨子里都热乎乎的了!”
终于,在大提琴手怒气冲冲地发出最后的吼声后,伙伴们上路了。值得幸运的是,他们把行李留在了火车的行李车上,没有装上马车。所以,尽管我们的音乐家们晚些时候才能到达圣地亚哥,但至少他们不用劳神费力地把行李肩扛手提到弗雷歇尔村了。这几个琴盒就够拿的了,尤其是大提琴的琴盒,背着它走远路的确够呛。说实在的,一位名副其实的演奏家是从不与他的乐器分开的,就和士兵从不离开他的枪,蜗牛从不离开它的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