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抱抱拳,清了一下嗓子答道:“这两日连日降雨,十分不利于行军,攻城更是难上加难,加之吴军援军屯兵成德,诸葛恪又善于用兵,形势对吾等甚是不利。”他看曹爽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冷,却又言道:“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吾等连日攻城,城中将士无不盼援军早日来临,与之会合以退吾军,此乃天赐良机也。”
“哦?”曹爽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到什么机会,皱着眉头问道:“请问这机从何来?”
“诈书!”陈泰简单明了的说了两个字,然后解释道:“吾等三面围城,诸葛恪虽在成德,却无法派兵与城中联络,又未派兵来攻,是为涨城中士气耳,其知雨季不能攻城,吾等不能久留,是等将军知难而退。”
“莫非是派细作进城诱敌出城?”张颌静静地听了半天,似乎找到点头绪,在一旁问道。
“正是此意!”陈泰笑道,“将军可在军中寻找淮南军士,筛选稳重可靠之人,带书信进城,约定里应外合之机,带精兵杀入城中,寿春可得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张颌并不以谋略见长,但从陈泰的分析中也抓住了重点。
“玄伯真妙计也!”曹爽兴奋地拍了一把陈泰的肩膀,激动得直搓手,就想马上命人去军中寻找合适的人选。
“只是这书信贸然送入城中,只恐吴军不肯轻易相信。”张颌皱着眉头,若是自己是守将,十有八九不会相信几个士兵带来的书信。
“此事易耳!”陈泰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步,自信答道:“若有诸葛恪书信,不由其不信。”
“只恐非亲笔书信不可!”曹爽也叹了口气,寿春城中如果有人和诸葛恪相熟,若被人看出来,不但计划泡汤,还可能反被吴军算计。
“正是如此!”陈泰笑着点点头,就好像他怀中带着诸葛恪的亲兵书信一样。
“书信何在?”曹爽满怀希冀地伸出了双手。
却见陈泰摇摇头,看向了一旁垂首不语的诸葛诞:“这书信还要着落在诸葛将军身上。”
“啊?”诸葛诞本就心情烦闷,想着赶紧结束议事回到合淝,没想到话题居然扯到自己的身上,抬头愣住了,没太听清他们几人的对话。
此时曹爽也明白过来,走到诸葛诞跟前言道:“将军,此乃将功赎过之机,你可千万要用心才是。”
诸葛诞收回心绪,沉思片刻,言道:“诸葛恪笔记末将倒是见过,若是模仿,只恐会出破绽。”
他与诸葛恪是本家,自然在书信来往中见过,但要是照猫画虎,临时来这么一手,他可是一点自信都没有,不是每个人能和诸葛亮那般预先万事准备好的。
陈泰却道:“此事不劳将军动手,在下对临摹之法颇有心得,若将军能取诸葛恪书信一观,在下便可做成伪书。”
曹爽大喜,急忙命诸葛诞派人回汝南取家书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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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天意,大雨整整下了近十天才逐渐减小,天空云层更迭,但并未放晴,整日细雨阵阵,地面不曾干燥过,双方士兵都无精打采,在雨中各自轮守待命。
自从占领了成德,打通粮草通道,已经与寿春遥遥在望,诸葛恪倒也沉得住气,分兵驻守,也不和寿春联络,反倒是城中先后派哨探催促他速速起兵,里应外合击退魏军。
“来者何人?”
寿春北门之下,忽然亮起闪闪烁烁的火把,出现两个人影,守军警惕起来,大声喝问。
连日来的细雨不断,城墙上也搭起了帐篷,虽然北门并无魏军,但为防偷袭,这里的岗哨也很严密。
“我等乃是成德援军,诸葛将军有书信送到。”底下有人大声喊话,说话间火把在细雨中被浇灭,城下顿时一片漆黑。
几位守军相视一眼,将城楼上一个竹篮吊了下去,其他士兵各自站好拿出兵器,弓箭手在远处也各自准备好。
一个竹篮一次只能拉上来一个人,就算来的是敌军,他也不能有什么作为。
不一会悉悉率率的竹篮中便拉上来一个士兵,他爬出竹篮举起双手接受了检查,这才说道:“诸葛将军共派两人前来,还有一个兄弟在便可。”
“你随我来!”守城伍长见只有一人,便放下心来,带着那名士兵前往太守府。
鲁淑和周舫各自向来人问了几个问题,见并无破绽,便让其先行休息,几人打开诸葛恪的书信观看。
由于下雨,书信虽然是贴身收藏,但那名士兵浑身湿透,书信被雨水和汗水侵湿,字迹氤氲开来,显得模糊,鲁淑拿着书信看了半晌,微微点头道:“确乃远逊笔记。”
众人见鲁淑首肯,再无怀疑,在座几位就数鲁淑和诸葛恪书信来往最多,他确认了的,便不怀疑。
书信中言明前几日未曾回复,是时机不成熟,连日阴雨已经消磨了魏军的士气,眼下正是里应外合一鼓作气击退魏军之机,并约定明日五更时分攻取东门。
东门离魏军中军甚远,又无名将率领,是最好的突破点,到时候再分一部人马牵制南门魏军,可一战而定。
几人看罢书信,不禁叹服诸葛恪的深思熟虑,看来这几日他也并未无所作为,而是了解敌情去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清楚魏军的部署。
又仔细商议了一番,这才由鲁淑执笔回信,约定作战时间,连夜交给前来的士兵送出城外。
第一场秋雨终于在肆意的宣泄之后停了下来,晚上的夜空变得深邃高远,缕缕白云如波浪般飘渺而动,尚未变圆的月亮穿梭在云层当中,时隐时现,仿佛一艘随波逐流的渔船。
一阵秋风袭来,城楼上的士兵不禁缩了一下脖子,雨后的夜晚显得更加萧索冷寂。
寿春东门城楼内,整整齐齐地站立着三队兵马,两队骑兵一队步兵,铠甲整齐,刀剑出销,静静地等待着城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