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柳菲来了叶欢和猴子住的大四居几次,每次都是单独来,没带保镖和助理,穿着打扮也很普通,仿佛刻意以这种方式来拉近她和猴子叶欢之间的距离,当着叶欢的面和猴子亲亲密密,不时小心翼翼瞧瞧叶欢的脸色,甜如蜜糖般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猴子自然不知道背后发生过的那件事,被柳菲几句软话甜言一哄,顿时乐得眉眼不见,成天笑呵呵的,如同掉进了蜜罐中。
叶欢冷眼瞧着这一切,是好是歹他也不想管了,后来实在不想夹在中间让自己别扭,柳菲来的时候他干脆躲出去,让他们腻歪个够。
真心还是假意,已是柳菲和猴子之间的事,叶欢能为猴子做的,只有这些了。
于是叶欢只好在大四居的小区娱乐室里打麻将。
另外三条牌搭子是小区的老头老太太,赌注是5毛钱一炮,包括叶欢在内,牌桌上的人两眼睁圆,呼吸急促,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上的牌,紧张谨慎之态简直就跟电影里一掷千金的豪赌似的,很难想象未来福布斯榜上有名,坐拥亿万身家的超级富翁此刻为了5毛钱一炮的麻将居然露出玩命的表情。
周蓉打电话来的时候,叶欢正好听牌。
眼睛紧紧盯着牌桌,叶欢心不在焉地接起了电话。
“叶欢,你在干嘛?”
“我在维护世界和平,利比亚又他妈打仗了,政府与反政府军狗咬狗,我都搞不清该帮谁……喂!死老头儿,别偷牌啊,别以为年纪大我就不敢骂你,大把年纪活狗肚子里去了?刚刚把八筒换成了五筒,以为我没看见?”
电话那头的周蓉深深叹息:“你跑到利比亚打麻将去了?”
“先打几盘,待会儿再去收拾利比亚那帮孙子……”
“叶欢,你既然退伍了,也该名正言顺慢慢接触了解腾龙集团生意了,商场上人脉是很重要的,晚上有个慈善酒会,你代我出席一下吧,多认识些人,对你将来没坏处,以你沈家太子和腾龙集团少东的身份,就算站那儿像根木头似的不动,自然也有人上赶着来巴结你。”
叶欢满脸不乐意:“我这儿正维护世界和平呢……”
“少跟我胡说八道!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必须去!六点钟周媚会来接你。”周蓉不容置疑地一锤定音。
“行,去就去吧,顺便打包几瓶洋酒回来,再弄几十串羊肉,哥儿几个好好吃顿中西结合的宵夜……”叶欢眼睛仍盯着牌桌,忽然眉一皱,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等会儿……你谁呀?”
周蓉气结:“……我是你妈!”
……
晚上六点。
三辆奔驰,一辆加长林肯停在小区外面,周媚准时来接叶欢了。
满不自在地扯着脖颈处的黑色领结,叶欢像只被逼着穿上衣服的猴子,浑身长了虱子似的坐立不安。
今晚的周媚穿了一袭黑色晚礼服,贴身的质料衬映出她修长有致的迷人身段,胸前巧妙地配搭上一个黑色的大蝴蝶结,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胸前一片白皙,无肩带式的礼服上段将她那裸露在外的光滑香肩衬托得胜雪欺霜,略带保守却令人遐想神往。
叶欢看着今晚有些不同的周媚,顿时呆了一阵,眼中毫不掩饰的赞叹。
周媚嘴角勾起,羞涩中带着几分得意。
自小跟在夫人身边,琴棋书画,衣食茶酒,这些都是她每天必学的功课,一个美丽的女人懂得如何将她的美丽发挥到极致,如何穿衣搭配能更好地衬托出她的美丽,在这方面,周媚是行家,而且从小就是了。
看着叶欢眼中的赞叹,周媚知道,从小下的苦功并没有白费。
“看什么看!上车啦!”周媚微带羞涩地娇嗔道。
心中却忍不住欢吟,你这粗心马虎的家伙,今天终于知道我的美丽了么?世上美丽的女子,并不止乔木一人呢。
“啊……这就上车。”叶欢回过神,立马钻进了车里。
林肯车缓缓启动,后面三辆坐着保镖的奔驰车也紧跟其后。
周媚打开车窗,从车厢的酒柜下拿出一盒雪茄,用茄剪剪掉一端后,笑着递给叶欢。
叶欢接过,然后迟疑地瞧着周媚。
周媚嫣然笑道:“还没看够?我今晚漂亮吗?”
叶欢点点头:“漂亮……不过,周媚啊,大家都这么熟了,有句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你就赶紧吐吧。”
叶欢盯着周媚的晚礼服,神情严肃道:“……你这衣服穿得太悬乎了,连根肩带都没有,就不怕它掉下来露出咪咪吗?”
……
慈善酒会只是个名目,上流社会经常用这种名目举行酒会,各自拓展人脉,巩固商界关系,以及达成各种交易等等。
酒会设在京城大酒店,林肯车刚在酒店门口停下,提前到达的保镖便为叶欢拉开了车门。
挽着风情款款的周媚刚下车,叶欢便迎来了众多商界名流的瞩目。
对于叶欢,大家自然不陌生了。
腾龙集团少东,京城豪门沈家太子,两块金光闪闪的招牌晃得所有人头晕目眩。尽管努力保持着名流的风度,人群里很多人还是蠢蠢欲动,一旦酒会开始,叶欢将成为他们第一个要结识或者巴结的目标。
酒会主人是一家跨国集团的老总,是个外国人,而且是个已融入了中国国情的外国人,他很清楚腾龙集团在国内商界的地位,直到叶欢和周媚到场之后,他才宣布酒会正式开始。
悠扬的音乐响起来,叶欢端着酒杯,龇牙咧嘴揉着刚才在车里被周媚掐得青红一片的软肉。
看似高雅脱俗如仙女一般的女人,掐起人来照样不输泼妇,而且下手稳准狠,哪儿疼掐哪儿,跟刚认识周媚那会儿相比,现在的她更暴力了。
周媚暂时离开他,跟京城名媛们一起聊天去了,曾经是京城名媛圈里的天山雪莲,虽然久不出席这样的场合,然而一出场周媚还是收获到无数男人惊艳以及女人们羡慕嫉妒的目光,无论走在哪个角落,她都像一轮明月,皎洁且夺目。
叶欢身边也围着不少人,纷纷恭敬地双手给他递上名片,屈意讨好奉承,叶欢不得不堆起笑脸一一应付敷衍。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脱身而出,叶欢刚喘了口气,肩上却被人重重一拍。
叶欢愕然回头,便看到一张黑得发亮的大脸。
“噢,上帝,叶,你这个时候应该在监狱里待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詹姆·史密斯!”叶欢吃了一惊。
黑兄笑得一口白牙闪闪发光:“亲爱的叶,还记得我吗?”
叶欢心虚地咧嘴一笑:“当然记得。”
美国驻华大使馆少将武官,上次军事演习倒霉催的成了他的俘虏,靠着他那身美国军服,叶欢潜入敌方,端了装甲师的指挥部,怎么可能不记得?
接着叶欢神情一凛:“你说我这个时候应该在监狱待着,什么意思?”
詹姆兄耸耸肩,道:“我从西北回来后便委托我国大使向贵国外交部提出正式照会,抗议贵国士兵……也就是你,严重挑衅我国军方,并且侮辱我国驻华大使馆武官的人格,贵国外交部表示会核实情况后,做出适当的处置……”
叶欢顿时又惊又怒,顾不得这里是高级场所,一把揪住詹姆兄的衣襟,怒道:“妈的,你丫真向外交部告状了?老外都他妈像你这么孙子吗?不过就是劈晕了你一次,又吓唬了你几句,犯得着这么斤斤计较?老牌帝国主义国家果然非我族类,迟早解放你们!”
眼见叶欢急了,詹姆兄急忙道:“噢,亲爱的叶,冷静一下,这里可不是战场,我也不是你的敌人……”
“你是我们即将解放的对象!”叶欢恶狠狠道。
詹姆耸肩道:“叶,别这么冲动,刚才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你真应该多了解一下我们美国式的幽默……”
叶欢闻言神情一缓:“这么说,你没跟外交部告状?”
“本来想提出抗议的,不过那晚你的表现实在让我很惊讶,一个人就端掉了敌方的总指挥部,这在历来的战争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叶,你简直就是个英雄……”
詹姆朝叶欢咧嘴一笑:“英雄,应该接受民众的欢呼,而不是坐在被告席上被法官宣判,不是吗?”
叶欢心一宽,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勾着詹姆的脖子笑道:“虽然你们美国式的幽默让老子很不爽,但意思我听懂了,詹兄你这人虽然有点孙子,但不算太孙子,谢谢啦。”
詹姆迷茫道:“叶,你这话的意思我有点不明白,‘孙子’是名词,应该是骂人的话,可在你的话里却把它当成了形容词,而且听起来像是骂我,又不太像……叶,你必须要解释一下,否则我会误认为你在用言语攻击我,从而向贵国外交部提出严正抗议……”
叶欢叹着气,喃喃道:“你堂堂少将武官,居然比我还不学无术,来中国不学好中文,不怕被人坑死吗?”
詹姆羞愧道:“我一直在努力学好中文……”
叶欢拍着他的肩一本正经道:“听着,孙子的意思本来是贬义,不过说你有点孙子,又不算太孙子,这就是我们中文语法里的先抑后扬,前面否定,后面再推翻否定,连贯的意思是对你的肯定……”
詹姆被一连串的“否定”“肯定”绕得云山雾罩,直着眼道:“所以,它的意思是……”
叶欢严肃道:“夸你呢!”
詹姆顿时恍然,连连惊叹:“噢,上帝,中文实在太深奥了,它已不仅仅是沟通的工具,而且已经成为了一种高深的艺术……”
叶欢笑得很灿烂。
蒙老外这种事以后得常干,太他妈有快感了。
……
如同找到了知音似的,叶欢和詹姆在酒会角落里聊得不亦乐乎。
随着聊天的时间越长,两人也忽然兴起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詹姆是军人,叶欢也是军人,尽管二人的国籍不同,但并不妨碍詹姆对眼前这位年轻的中国士兵的欣赏。西北军演那一次叶欢确实干得漂亮,不单是詹姆,那次所有应邀参加演习的外国军官和军事观察员都已将叶欢的名字深深地印入了心里。不谦虚地说,叶欢此时的名气已然传扬整个世界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带两百块钱环游世界,回来只有多没有少。
正聊得开心,不远处忽然见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叶欢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那款款生姿的身段儿,剪裁合体的高贵礼服,以及一脸淡然高雅的礼貌微笑……靠!高胜男和柳眉怎么也来了?
一个死条子,一个黑帮小姐,干嘛都喜欢凑热闹?
不远处的两位美女端着香槟酒杯,款款行了几步,恰好遇到了周媚,这下好了,三女聚在一起了。
高胜男和周媚笑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柳眉却美目一转,有意无意地朝叶欢所在的角落走来。
叶欢一惊,这仨婆娘都不好惹,今晚凑在一起更不好对付。
随即叶欢赶紧背过身,身子往下一缩,对詹姆悄声道:“别告诉她我在这儿……”
詹姆点点头,接着忽然放开了声音朝步步走近的柳眉道:“美丽的小姐,这孙子在这儿呢……”
叶欢又惊又怒地瞪着他,詹姆则恶作剧般朝他挤了挤眼。
死老外原来并不是真的傻…………
酒会正在火热举行时,京城大酒店的楼下,两辆保洁车缓缓驶入酒店的后门巷道里。
执勤的保安漫不经心地举起了电棍,懒洋洋道:“收垃圾的等会儿再收,上面办酒会呢,闲杂人等不准进入,你们过几个小时再来吧。”
保洁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名三十四来岁的中年人,穿着环卫工人的衣服,帽檐压得很低,下车后并不急着上前,而是警觉地环视四周,观察了一下酒店的地形,然后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这位大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可以吗?”中年人朝保安笑了笑,张嘴却是一口生硬的普通话。
保安皱眉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老李?咱们酒店的垃圾都是老李的车来收的呀……”
“老李病了,托我来帮他收一下,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保安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拿出电话拨号。
电话即将接通之时,一直站在保安面前的中年人忽然有了动作。
出手如闪电,声势若惊雷。
一把雪亮的军刺仿佛如地狱里冒出来的鬼手,忽然间便插进了保安的颈部,军刺上特制的三角凹槽令保安的颈部瞬间释放出大量的鲜血。
保安瞪着惊恐的目光,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倒地。
中年人上前一扶,无声无息将保安扶进了旁边的值勤岗亭。
酒店后门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几名保安懒洋洋地拎着电棍巡逻,此处保安被杀只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而且发生得悄无声息,根本没人察觉。
中年人刷地收起军刺,貌似闲庭信步一般慢慢走到另外几名保安所在的位置,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中年人含糊不清道:“兄弟,借个火好吗?”
一名保安瞧着他穿的环卫工人衣服,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掏出打火机扔给他,不耐烦道:“点了烟赶紧走,酒店不准任何人进入,过几个小时你再来吧。”
中年人一边接过打火机一边连连点头。
然后……仍是那柄雪亮的军刺,在几名保安来不及露出惊愕的表情时,军刺便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一名保安的咽喉,接着抽回军刺,黑夜里只见冷光一闪,几声短促惊惧的闷哼,几名保安便已全部被放倒,浑身抽搐不已,眼见不活了。
这时从两辆保洁车上陆续跳下来十几名汉子,将几名保安的尸体抬入酒店后门外的花坛丛中,并从保洁车上牵出一根皮管,用水冲刷了一下地上的血迹,然后十几名汉子仿佛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一般,一言不发便自动站列成两排,岿然不动。
中年人缓缓注视着他们,神情充满了凛冽的杀机,眼中不时闪烁着极度凶狠的光芒。
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穿着军装的叶欢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还卖萌似的摆出一个很卡哇伊的剪刀手造型。
雪亮的军刺将照片狠狠钉在值勤岗亭的木板上。
“我们的目标,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