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这一记耳光很响亮,整个咖啡厅的客人都纷纷站起身瞩目而视,正好看到墨镜男在叶欢面前软软倒下。
客人们不由面带惊骇,很难想象,如此高雅高素质的场所竟然有人动粗,这实在是……会员制的场所怎么能让这种没素质的人进来?
客人们顿时愤怒了,有的人已扬手叫侍生通知保安。
片刻之后,几名保安进来,确定叶欢就是逞凶的肇事者后,一言不发便朝叶欢围过去。
宋彰瞧着叶欢怒抽奸夫这一幕,正瞧得满心兴奋,自然不愿让人打扰,于是飞快上前一挡,冷冷瞪着保安们:“你们干嘛?”
保安们身后,一名穿着西装的经理呆了一下,急忙道:“宋少,他……这位是……”
“家务事,你们少管!”宋彰瞪起眼睛冷冷道。
经理眼角直抽抽:“家……家务事?”
这帮纨绔公子讲不讲理?家务事你们回家解决啊,我这儿既不是你家也不是法院,你跑我这儿办什么家务事呀……没有经理指示,保安们不敢动手,而经理则看了一眼满脸冷峻的宋彰,小心翼翼道:“宋少,能不能给个面子,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外面解决,这里毕竟是高雅场所,您的家务事在这里办也不合适,您看……”
宋彰头一仰,露出了标准的纨绔衙内的表情,张扬的目光环视四周,道:“这里风水挺好,挺适合办家务事的,怎么着,有人反对吗?反对你们可以去报警,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法律途径解决,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经理苦笑不已,法律途径?你宋家在京城能遮半边天,法律途径对你有个屁用啊!
……
数米之外的纷争,叶欢根本没去理会,他的眼睛只盯着柳菲。
柳菲深垂着头,一直不敢看叶欢,她和墨镜男刚刚动作多亲密,她自己最清楚,也知道叶欢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良久,叶欢深深叹息:“说实话,我真不愿过来的,人这一辈子难得糊涂,有时候装聋作哑就这么过去挺好,可是,我做人做事虽然习惯装糊涂,但我不能容许我的兄弟真糊涂!柳菲,人的眼睛和耳朵都会欺骗自己的,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解释,解释一下刚刚我看到的一切。”
柳菲垂头道:“叶少,我……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猴子!是我兄弟!”叶欢压抑着怒气沉声道。
“叶少,我也是身不由己,想要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去,很多人都是我得罪不起的……”
“得罪不起你可以跟我说,我来得罪,让你叫一声欢哥是白叫的吗?我所求的只是你对猴子好一些,真一些,不要伤了他的心,不要把他当成逢场作戏的对象,柳菲,你让我失望了,更让猴子失望了。”
柳菲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
“叶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柳菲,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只要你愿意正视猴子,你会发现你得到了一颗多么纯净珍贵的宝石,请你一定要珍惜它,如果你实在无法勉强自己喜欢上这颗宝石,也请你双手捧着它,小心翼翼地还给我们……”
柳菲点着头,泣道:“记得,我记得的,叶少……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全心全意对猴子好的,以后绝不会再跟任何男人来往亲密……”
叶欢冷眼看着她,看着柳菲在自己面前哀哀乞求,泪流满面的样子,他却丝毫提不起恻隐之心。
对这样的女人来说,忠诚与背叛,只在于筹码的多少而已。
可是筹码能衡量感情吗?如果她对猴子的好只是建立在自己的权势之上,这样的感情要来何用?与这样的女人共度一生,猴子会幸福吗?
然而,别人幸福与否,又岂是自己一个外人能够定义判断的?
叶欢烦躁地挠了挠头,他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
如何处置柳菲?逼她离开猴子吗?猴子会不会恨自己?
定定注视着她,叶欢沉声道:“柳菲,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柳菲哽咽着连连点头。
“从你认识猴子到现在,你可曾真正对他有过好感,真正爱过他?”
柳菲艳丽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迟疑。
敏感地捕捉到这抹迟疑,叶欢的心凉了半截。
“爱过,我一直都爱着他的,叶少,你相信我……”柳菲擦着眼泪急忙肯定。
叶欢叹息,为猴子感到悲凉。
沉吟半晌,叶欢缓缓道:“柳菲,从今天起,你……退出娱乐圈吧,以后跟猴子好好过日子。”
柳菲两眼徒然睁大,震惊地看着叶欢,脑中如被铜钟撞过一般嗡嗡作响。
她知道叶欢这句话不是随随便便的玩笑,他是认真的,而且她也丝毫不怀疑叶欢说得出便做得到,退不退出娱乐圈,根本由不得她决定,叶欢的一句话绝对可以在国内彻底封杀雪藏她,任何舆论媒体不敢让她再露面,任何唱片公司不敢再给她发唱片,任何电影电视都不会再有她一个镜头。
一个如日中天的明星,如果没有唱片,没有媒体曝光率,没有任何影视作品,那将意味着什么?
灭顶之灾!
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一句话便决定了她的人生,以腾龙集团少东和沈家太子的能量,封杀一个娱乐圈的明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叶欢深深注视柳菲一眼,然后转身走开。
或许只有这样,猴子才有一个相对幸福的人生吧。
“叶少!你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求你别把我的梦想毁掉!叶少,我不能退出娱乐圈,不能退……”柳菲再也不顾明星的形象,在咖啡厅的客人面前拉住了叶欢的手,哭得伤心欲绝。
“叶少,你不知道我从一无所有奋斗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虽然如今万众瞩目,但在你们权贵的眼里,我们终究只是上不得台面的戏子,然而就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也是多少平民少女争破头也争不来的地位,为了它,我已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一路走来的辛酸你们绝对无法想象……叶少,猴子无数次在我面前提起你,他说你是他的亲人,你把你能给的最美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他,你们曾经一起同甘共苦,用心呵护和实现各自的梦想……叶少,舞台就是我的梦想,我不能失去它,如果连这个梦想都不能拥有,我活着生不如死。叶少,你希望猴子幸福,但你不能把他的幸福建立在摧毁别人梦想的基础上啊,叶少,求你……”
柳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叶欢的手哀哀乞求。
这一刻她是真正感到惶恐害怕了。
失去了明星那耀眼的光环,她柳菲还剩下什么?
柳菲的话也令叶欢犹豫了。
是啊,每个人都有梦想,为了猴子的幸福,却要去摧毁别人的梦想,这种做法跟那些仗势欺人的衙内们有什么区别?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站在了上位者的立场,轻描淡写便决定了别人的人生?
梦想无论大小,都应该被呵护,被珍惜的。
如果乔木也在,她会赞同自己今天的决定吗?
想必她会皱起眉,对此刻的他感到陌生吧?
叶欢抿了抿嘴,生平第一次,他在别人的幸福和梦想之间犹豫了。
柳菲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仿佛等待命运被宣判,咖啡厅静静的,所有客人都呆呆地注视着他们。
能让一个大明星放下身段如此哀求的男人,他……究竟什么来头?
不知过了多久,叶欢长长一叹:“柳菲,罢了,你……好自为之。”
柳菲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惊喜,哽咽着不迭地连连道:“多谢……多谢叶少,以后我一定不辜负猴子,多谢……”
失而复得,大起大落,令柳菲感激得泣不成声。
叶欢苦笑着摇头离开,淡淡丢下一句话。
“柳菲,如果有下次,你知道后果的。”
……
叶欢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咖啡厅的门,脑中不停在问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柳菲背着猴子出墙,这事要不要告诉猴子?猴子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沉浸在幸福里的男人,怎能接受如此的打击?这世界永远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单纯,王子与公主的结局也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美好,人性越往上层越复杂可憎,出身于草根市井的猴子怎能想象得到?
宋彰也跟着走出来,拍着叶欢的肩道:“欢哥,对那女人是不是处置得太轻了?有的人不是你原谅她一次她就能痛改前非的,对这样的人,应该给她一次深刻的教训,让她做梦都能吓醒,这样她以后才不敢再犯。”
“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宋彰不假思索道:“封杀她,让她永远不见天日,明星的名利心和虚荣心都很重,她们离不开舞台和闪光灯,离开了这些,比杀了她们更残酷。”
叶欢叹了口气道:“我做不来,我太心软了,别人的命运不应该由我来决定未来,我没这个权力。”
宋彰嗤道:“别人的命运已经被你决定了,被你一巴掌拍晕那小子估计下半生一只耳朵该废掉了吧?”
叶欢哦了一声,淡淡道:“那个没关系,我不认识他,就当他倒霉好了,长得一脸嫖客相,多半不是什么好鸟,帮他老爹管教管教,那小子有来头么?”
“没什么来头,老爹是某个集团的老总,有钱是有钱,不过背景却很一般了,认识一些省级领导而已,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又是被沈家太子一巴掌亲自拍晕,这小子还真是八字走了背,就算他老爹想报仇也没这个胆子。欢哥你的名声在京城咱们这个圈子里早已传遍了,谁敢跟你叫板呀。”
叶欢点点头,淡定道:“虽然你的话里扑鼻而来一股浓郁的马屁味道,不过我很受用……”
宋彰堆起满脸谄笑,道:“既然欢哥如此受用,要不……您手指缝稍微漏一点儿,把撞坏我的那车帮忙修一下?”
叶欢一惊,警觉道:“多少?”
“小钱,十几二十万……”
“这个……”叶欢抬头望天,慢慢踱步前行,仿佛在沉吟思考。
宋彰眼巴巴地瞧着他,看着叶欢一脸郑重思索的样子,一步,一步……最后宋彰惊讶地发现,叶欢一边凝重思索,一边踱步走到马路旁,接着忽然伸手拦下一部的士……跑了。
宋彰呆呆看着的士远去,久久没能回过神:“……”
……
回到家,叶欢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冷水从头淋到脚,叶欢的头脑此刻也渐渐清明。
算了,这件事还是瞒着猴子吧。
人之所以幸福,是因为有些丑恶的东西他们看不到,或者不愿看到,事情已经被平息,自己何苦再往猴子心尖上捅刀子?
柳菲那个女人,自己以后帮猴子多注意一下就是了。
湿淋淋的光着身子走出来,猴子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啊!我操!长针眼了!……欢哥,你能不能讲究一点?胯下那坨东西甩来甩去,好恶心!你就不能穿条小裤衩儿吗?”
叶欢低头爱怜地瞧了瞧二弟,深情道:“二弟也需要晒晒阳光的,你看,最近老藏在裤裆里,比以前黑了……咦?好像更胖了……”
猴子:“……”
随手扯过一条毛巾便往下身擦去,猴子大惊:“欢哥,等等,那是……”
话没说完,毛巾已在叶欢的二弟上来回擦拭,二弟不停上下点头,显然被擦得很舒服……“你说什么?”
猴子抿了抿嘴:“没什么……你要不要喝水?”
“要。”
猴子一脸古怪走进厨房。
这时张三也回来了,满头大汗地拿起叶欢刚刚用过扔在沙发上的毛巾:“谁的?”
“猴子洗脸的。”
张三于是使劲擦脸……
叶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抿得紧紧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坏笑。
猴子走出厨房,接着大声叹气:“你们今天干嘛都跟这条毛巾过不去呀?张三,扔了,那是我擦皮鞋用的……”
张三一愣:“……”
叶欢翘起了二郎腿,他忽然有了一种蛋疼弟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