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莫名其妙立功了。
如果说端掉装甲师的指挥部算是事先的计划,那么炸掉西南军区总指挥部却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世上总充斥着许多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的事,有的错得幸运,有的错得不幸,叶欢这件事恰好属于幸运的那一类,这种幸运的几率大概类似于花2块钱买的福利彩票中了500万。
这份功劳真的让叶欢感到受之有愧,是的,真的很惭愧。
演习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演习的结果甚至震惊了中央军委。5万多人共同参与的游戏刚开始没几天,便被叶欢这个变数鬼使神差般将对方的总指挥部干掉了,在演习裁判部宣布程司令等一干将军们“以身殉国”的同时,西南军区所有的机动部队,非机动部队,以及空军,特种兵等诸多兵种,诸多部队完全陷入了混乱中,没有统一的指挥系统,西南军区近3万人如同3万只没头苍蝇,根本摸不着方向,更无法接收上级命令,3万人全线崩溃。
游戏有游戏的规则,哪怕结果来得再突然,再莫名其妙,阵亡就是阵亡,裁判要履行职责,只能宣布游戏结束,卫戍军区莫名其妙赢得了这场演习的胜利。
可以想象程司令是怎样一种憋屈加愤怒的心情,也可以想象沈老五那冷硬脸上的嘴角咧得有多大,笑得多么灿烂。
叶欢回到蓝剑大队营地的同时,中央军委却乱成了一团,大佬们临时召开了紧急会议。无数肩上将星闪耀的将军们会聚一堂,讨论此次演习的结果是否合理,在裁判们异口同声的证明下,程司令满脸铁青,不得不接受他已“阵亡”这个事实。
脸丢大了!
麾下猛将如云的堂堂军区司令,竟被一个一级士官轻而易举地实施了斩首,整个总指挥部十几位将军,三十多位外国军官和军事观察员,都成了他的战利品,程司令感觉自己这张老脸就像被人反反复复扇了几十个耳光似的,不止是火辣辣的疼,简直已麻木到感觉不到脸皮的存在了。
演习被判失败的当时,程司令确确实实掏了枪,当然,他要毙的不是叶欢,而是那个糊里糊涂朝自己总指挥部开炮的炮兵营长张连顺。
演习其实并没有达到军委大佬们预料中的结果。原本预期的目的是协调陆空两大兵种联合作战能力,突出战斗过程的自主化和实战化,并论证我军基本战役军团构建联合作战的指挥机构运行模式,可演习刚开始才几天,两大军区到达待命区域的野战军部队才一半,空军部队连一架战斗机都没起飞,所谓“构建联合作战”的指挥机构运行模式更是连影儿都没见着,就被一名一级士官一手结束了。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筹备近一年之久的大规模演习最终却是草草收场,5万余人的野战军部队连枪栓都没拉开便悻悻而回。
军委大佬们欲哭无泪,这……这他妈是典型的早泄啊!
同时,叶欢这个入伍才几个月的年轻人的名字,也首次进入了军委各大佬们的眼中,印在了他们的心里。
调出他的档案,看到他身后的沈家背景,众大佬哭笑不得。妈的,难怪这货如此逆天,原来是沈老将军的孙子,真正的将门虎子,沈家果然名不虚传。
演习过后衍生出来的结果,便是沈家的门槛差点被军委大佬们踩烂,与沈崇武平辈的将军们揪着老头儿的白胡子,吵吵嚷嚷要他负责,他教出来的孙子凭一己之力竟把军委的棋局搅得一团乱,还偏偏挑不出他的错处,只能自己生咽了这颗黄连。大佬们不能跟小辈一般见识,只好找老的了,于是乎,沈家被大佬们连蹭了好几顿饭,老爷子珍藏的好酒也被这些老将军们喝了一大半儿。
沈老爷子这几天心情不错,生平头一次被人打劫还如此愉悦,浑然不顾医生的苦苦劝告,硬是陪着大佬们一起醉了个痛快。老了老了,亲孙子竟干出一件让他这么露脸的事,人生如此,足堪告慰,当图一醉。
醉了的沈老爷子愉悦之下,大手一挥。
“叫叶欢那王八崽子回来见我!”
……
叶欢于是屁颠儿屁颠儿的从西北乘运输机回了京城,回了沈家。
他的心情也不错,虽然不大明白凭一己之力干掉敌人总指挥部有多大的功劳,但他确定自己做对了事,而且这件事应该属于“很牛逼”的范畴,如果沈老五还不把他的军衔升成中尉,他绝对会拿板砖掀沈老五的前脸儿。
叶欢实在是个很虚怀若谷的人,干出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出来,所求的无非只是一个中尉军衔而已。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位曾被他们小队挟持的黑人将军詹姆兄了。
詹姆兄无数次叫嚣要向外交部抗议,可当他亲眼看到叶欢独闯龙潭,并且成功的端掉了敌方指挥部以后,当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什么话都没说,预料中的抗议到现在也没见影儿,叶欢一直提心吊胆,也不知道那位黑兄到底还抗不抗议,一颗心从大西北一直悬到京城。
京城仍然是老样子,离开没几天便回来,叶欢的心情有些复杂。
即将要离开军营了,可是……为什么心里涌起这么多的不舍?难道真像何平所说,只要曾经当过兵,军人这个身份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心里,一辈子都抛不开,放不下?
退伍报告还没递上去,此刻心情却已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酸楚,他甚至有种一辈子待在军营直到老死的冲动。
机场接机的是沈笃礼的机要秘书刘思成。
一辆黑色奥迪静静停在机场空坪中,叶欢下了飞机,刘思成上前与他握手,然后二人上车,径自开向沈家。
进了沈家大门,叶欢清楚地感觉到,沈家那些警卫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许是已经听说了叶欢在军演中的事迹,警卫们看到穿着迷彩军服,一身风尘的叶欢走近,纷纷啪地立正,并且朝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叶欢回礼之后,警卫们的手也不愿放下,一直举在眉间,默默目视叶欢的身影消失。
警卫们用军人的方式,在向这位将门虎子表达他们的崇敬。
进了竹林,来到老爷子隐居的院落外,叶欢停住了脚步,再一次……深深注视着院前那片小小的鱼塘。
“王八崽子,给老子滚进来!不准碰老子的鱼!”沈老爷子满面春风,却瞪着眼睛朝叶欢大喝:“你属猫的?我鱼塘的鱼早晚让你祸害干净了。”
叶欢嘿嘿一笑,朝老爷子打了个千儿:“老爷子文成武德,一统江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沈老爷子笑骂道:“哪儿听来这套虚词儿?马屁都拍得虚伪之极,赶紧给老子闭嘴,听得快吐了都,让我瞧瞧有没有个兵模样了,立——正!”
叶欢笑着朝老爷子走近几步,然后啪地立正。老爷子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头,使劲朝他胸膛上擂了一拳,笑道:“不错,有那么一股子军人味道了,西北军演干得好,给老子露脸了。哈哈,大大的露脸!”
叶欢擦汗,干笑道:“惭愧,惭愧……实在是侥幸。”
这倒不是叶欢谦虚,轰掉敌方总指挥部的过程。除了“侥幸”二字,确实拿不出别的词儿来形容了。
当然,在沈老爷子眼里,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侥幸,自己的亲孙子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可能只靠运气立下如此大功?说侥幸的人都他妈胡扯!
“老爷子,大老远把我从前线召回来,您老可不厚道啊,想当年岳飞元帅虽然也被皇帝召回,可人家皇帝好歹也送了十二块金牌,您老过日子忒小气,一个电话什么事儿都省了……”叶欢笑嘻嘻没个正形。
老爷子眼一瞪,怒道:“放屁!你小子立了那点小功,瞧把你得瑟的,屁股都翘上天了,你拿自己当岳飞,老子岂不是成了昏庸无道的宋高宗?”
“老爷子,您还是没听出重点,重点是好歹送几块金牌啊……”
“滚一边儿去,老子送你那个矿足够你制一张金床在上面打滚了。”
爷孙俩儿笑着骂着,身后的院落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爷子年纪虽大,但称得上耳聪目明,于是笑道:“孙子哎,来,给你介绍个客人……”
“谁呀?”
叶欢抬头一看,结果却吓得魂飞魄散,一张脸瞬间变白了。
老爷子身后不足五米处,西南军区程司令铁青着脸瞪着他,那模样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臭小子,大好一局棋让你毁了!连带老子都成了你的炮灰,你小子今天非得给我一个交代!”
说着程司令大步朝他走来。
叶欢一见程司令腰间武装带上挂着的枪套,顿时心惊胆颤,不待程司令反应,叶欢身形立马矮了一截儿,抱着程司令的大腿涕泪齐流,嚎啕大哭。
“程伯伯,程英雄……饶命啊!我真的只想弄点儿声响庆个功而已,不是故意把你轰成渣儿的,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不敢了……”
这番没骨气的话说出来,沈老爷子满面春风的老脸顿时覆上一层寒霜,苍老的身躯气得瑟瑟发抖。
程司令脸上青白不定,沉默半晌,仰天长叹一口气,无限萧瑟道:“想我兵精将猛的西南军区,竟败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实在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