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照……
这个对叶欢来说属于传说中的东西,它长啥样叶欢都不知道。
叶欢满脑门的汗啊……
高建国的手伸得笔直,眼中喷发出令人腿软的强烈杀气,仿佛叶欢敢说半个不字,他便要将叶欢立毙掌下。
叶欢擦着汗,结结巴巴道:“驾照……驾照……”
不敢看高建国快杀人的目光,叶欢求助的目光望向高胜男,带着哭腔道:“驾照……有没有呢?”
高建国恶狠狠道:“这个必须有!”
“这个……真没有。”
……
高家的晚宴很沉默。
很显然,第一次见面的经历不算很愉快,高建国没有当场暴走发疯,实在多亏了他当厅长以来养成的领导涵养。
高家的小楼布置不算奢华,甚至有些陈旧,一张红木饭桌也磨破了不少漆皮,显然已用过多年,从这点上看得出,高建国是个很廉洁自守的人。
本来应该是顿温馨和睦的晚宴,饭桌上却充斥着无尽的杀机。
高建国一手举着一根筷子,然后狠狠的,用力的互相摩挲,铁青的老脸不时露出几分强堆出来的笑容,笑容怎么看都充满着狰狞恶毒的味道。
叶欢头皮发麻,他知道,高建国真正想磨的是刀……高胜男此时已欲哭无泪了。
她实在没想到,一件本来在计划中安排得挺完美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美丽的大眼狐疑的在叶欢脸上扫来扫去,高胜男不由犯起了疑心。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用这种方式让她的父母对他产生厌恶感,然后他和她之间顺理成章的彻底没戏,以后便与南乔木双宿一起飞……女人的想象力很可怕,一想到这里,高胜男的眼中也冒出了杀气……高胜男的大哥,一个挺文静挺秀气的男人,此时坐在高建国旁边,沉默中不时幽幽叹口气,显然在哀悼那条无辜的旺财,眼中已泛起了莹莹的水光,像个春闺怨妇一般,叹完气之后便幽怨的瞟叶欢一眼……整个屋子里,只有高胜男的母亲最正常,她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脸上一直堆着和蔼的笑容,看着叶欢的目光充满了喜爱。
晚宴便是在这种诡异而沉默的气氛中开始的。
高建国憋了一肚子火,可女儿带回来的人毕竟要给点面子,中国人自古讲究待客之道,上门便是客,不管多讨厌这个人,至少在自己家的范围内,不能对他恶语相向,这是涵养气度问题。
高建国不愧是省厅的厅长,深呼吸两次以后,铁青的脸已变得和颜悦色。
笑眯眯的注视着叶欢,高建国道:“这位……小伙子,贵姓呀?”
叶欢赶紧点了点头,带着几分谦卑笑道:“免贵,姓叶,叶欢。”
“叶欢?”高建国皱起了眉,这个名字他可不止一次听过了。
宁海市赤手勇斗银行劫匪的孤胆英雄,到曾经震动宁海官场的腾龙集团总裁助理周媚被绑架案,再到最近时有耳闻的省委书记公子杨素案件,沈总理亲赴江洲市安抚动荡不安的江南省委省政府……桩桩件件,似乎都跟一个名叫叶欢的年轻人有关,莫非就是他?
高建国神情一凝,目光马上望向女儿高胜男。
父女同心,高胜男清楚老爸目光里的含义,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女儿肯定的点头,高建国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震惊。
这个年轻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不出竟是最近江南省的风云人物,他怎么跟女儿凑到一起了?他……真是女儿的男朋友吗?
如今叶欢的身份并没有公开传播,只限于省委里面寥寥数人知道,高建国还不知道他是京城沈家的子弟,否则会更加惊骇,单是此刻,知道那么几件跟叶欢有关的案子,已让他大大吃惊了。
高建国再次凝重的打量起叶欢,这一回是真正的正眼相看了。
不得不说,当了半辈子警察,高建国看人的眼光很毒辣,仅仅扫了几眼,高建国便从叶欢的眼神和举止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眼神清澈,但略微有些不正,颇带几分邪气,虽然在饭桌边坐得笔直,却不时露出几分痞相,桌下的腿偶尔抖瑟几下,男抖穷,女抖贱,从这个小细节便能看出,这个叶欢从小没受过良好的教育。
诸多细节在高建国的脑海里合成一条清晰的结论。
简单的说,这小子根本就是个混混。
再把以前宁海发生的那几件跟他有关的案子结合起来,这个叶欢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了——可以肯定,这是个不安分的人,天生惹事的主儿。
做了这个结论的下一秒,高建国便将叶欢的高家准女婿身份完全否定了。
他不能让女儿跟这么一号人凑成一对,公安厅厅长的女儿,跟一个混混凑在一起,像什么话?他高建国的脸面岂不是被丢尽了?再说,女儿跟这么一号人过日子,怎么可能会幸福?
主意打定,高建国神色不变,仍旧满面笑容的招呼道:“小叶不错,小伙子挺精神的,做什么工作呀?”
叶欢眉梢跳了几下。
妈的!忘记跟死条子串台词了,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老子是混混,正经职业是碰瓷敲诈,兼职小偷小摸?
擦了把汗,叶欢偷偷朝高胜男投去求助的目光。
高胜男暗叹一声,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咳了咳,高胜男面无表情的帮叶欢回答道:“中介,他是做中介的。”
叶欢长出一口气,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对,中介,我做中介。”
高建国哦了一声,继续笑眯眯的问道:“中介我知道,具体是什么中介呀?”
叶欢:“……”
他敢发誓,老条子绝对不怀好意!
“中介……我什么中介都干,房产啊,股票啊,工程啊……”叶欢结结巴巴吹嘘起来。
高胜男的大哥饶有兴致道:“你还做股票中介?不错呀,最近国内股市低迷,我买了几只股票都套进去了,最近想着再抄底平仓,帮我分析分析,哪只股票有潜力?”
叶欢:“……”
他真的快哭了。
股票长啥样他都没见过,更别提那些专业的金融术语了,再说下去,一张嘴准露馅儿……高胜男看不下去了,只好出来再帮他解围,狠狠瞪了她大哥一眼,给他夹了一只鸡腿,嗔道:“哥,好好吃你的饭,为什么男人坐在一起就是股票啊,经济危机啊,美伊局势啊……你们烦不烦?”
高建国静静看着这一切,眯着眼笑了,看不出他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欢捧着饭碗,有点颤抖。
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这顿饭是他这辈子吃得最难受的一顿饭。
他现在很后悔,干嘛那么心软答应死条子见她父母,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和煦的拍着叶欢的肩,高建国笑得无比亲和:“小叶,喝酒吗?”
“谢谢高叔叔,我不喝酒,滴酒不沾的。”叶欢只好继续把自己装成一个无不良嗜好的有志青年。
戏已经开演了,再难受也得撑下去。
高建国不满的皱眉:“不喝酒怎么行?男人嘛,会喝酒的男人才叫真男人,第一次来我们家,一定要喝!胜男,去把我那两瓶藏了十五年的茅台拿来,今天家里来了贵客,不喝不行。”
高胜男有些惊讶的看着父亲。
她当然乐意见到老爸对叶欢热情,可是又担心喝了酒的叶欢会不会闹出什么洋相,几番犹豫,还是顺从的拿了两瓶茅台。
启开盖,一股久酝的酒香满室飘荡。
高建国端起杯,跟叶欢碰了一下。
就在叶欢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忸忸怩怩刚把酒含进嘴里,却听得高建国冷不丁问了一句:“小叶,跟我女儿上过床了吗?”
“噗——”茅台喷了高建国一脸。
整个饭桌死一般的寂静……
叶欢浑身一颤,感觉裤裆有了湿意。
省厅厅长啊……被我喷了满脸酒啊……整个江南省谁有我这么牛逼?
可是有谁知道此刻我的内心多么的苦逼……叶欢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立马用自己的袖子胡乱给高建国擦了一把。
“高叔叔,对……对不起。”叶欢一脸拧巴道。
高建国淡定的用纸巾擦了一把,道:“没关系,问你话呢,回答!”
叶欢毫不犹豫的摇头:“没有,我们没发生任何关系。”
高胜男俏脸深红,静静坐在桌边,垂着头不出声。
高建国眼中有了喜色,连连点头赞许:“没发生就好,很好,小伙子不错,年轻人啊,就是要洁身自爱,有些事情是夫妻才能做的,当年下乡插队,胜男她妈把我推在柴堆里……”
这下连高胜男的母亲也大羞不已,眼疾手快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了他的嘴。
“老不修的东西,赶紧吃你的!”
……
高家的饭桌上,众人谈天说地,在高建国刻意的营造下,一种貌似和睦,却仿佛又有几分暗流涌动的气氛萦绕在饭桌上。
喝了几杯的叶欢面红耳赤,酒壮怂人胆,这会儿他也比较放得开了。
省厅厅长怕什么,我老爹还是国家总理呢,我照样不尿他那一壶!
扭过头,高胜男的大哥正秀气的夹着菜,小小的抿一口酒,跟高家父女二人的豪迈相比,高大哥委实有点基因变异的特征。
军人出身的高建国,怎么会养出一个比白面书生还文静秀气的儿子?
太奇怪了……
趁着大家没注意,叶欢忍不住凑过去问道:“高大哥,还没请教大名……”
高大哥顿时有些赧然,秀气的丹凤眼幽怨的瞟了一下父亲,幽幽的叹了口气,黯然不语。
叶欢估摸着他的名字可能不大好听,从高胜男这个名字就能看得出,老高对取名这种事有点操蛋。
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叶欢跟他碰了一杯。
这时高建国发话了。
“猛男,给我盛碗饭。”
噗——
高建国又被喷了一脸酒。
淡定的擦了一把脸,高建国斜眼睨着叶欢。
“小叶,第二次了,你不会是故意找茬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