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司的路上,叶欢神情惊惧。
一个平凡得毫不起眼的小混混,人生没经过任何大起大落,平静得像一朵大海里的小浪花,充其量冒个小小的泡泡,是谁那么大的手笔,竟派人来杀他这个小人物?
叶欢自问这辈子活得挺小心的,很少得罪人,冲谁都是一副笑脸,如果硬要说得罪的话,除了柳眉的哥哥柳泽以外,似乎没有别的仇家了。
后来拦在他面前的那帮流氓混混十有八九便是柳泽派来报复他的,包括那三个事后飞快现身的警察,只怕也跟柳泽脱不了关系,这根本就是个连环计,砍个半死,再动用关系判几年刑,今天若不是那魁梧大汉当了替死鬼,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下场只怕很难说。
问题是……之前那个魁梧大汉又是谁派来的?老子到底招谁惹谁了?如果不是自己玩了一手借力打力的小聪明,恐怕这会儿早已被那魁梧大汉抹了脖子了,一想到那大汉如恶狼般凶狠阴冷的眼神,叶欢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叶欢慌了,怕了。
他只是个小人物,承受不起生命中的大风大浪,以前虽然有股子拼命的劲儿,可那都是为了一些不得不为的理由,这回别人要他的命,他却真的从骨子里产生了惧意。
除了柳泽,还有谁要害他?
越是神秘的事物,越令人感到恐惧。
别人这次刺杀失败,下次呢?下次还会不会来?他能保证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吗?
叶欢生出一股逃出这个城市的冲动。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叶欢哆嗦着刚接通,柳眉在电话那头乐得跟什么似的。
“哈!叶欢,你今天迟到了,你终于迟到了!罚款200块……”
叶欢心里那个气啊,臭娘们儿,老子刚才差点被你哥哥害死,这会儿你还来趁火打劫,柳家没一个好东西!
“柳总,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公司楼下买早点,后来一个家伙拿刀砍我,再后来一群家伙拿刀砍我……”
“又想骗我!一大早的,你犯什么事了?”
“因为我买早点的时候没排队……”
“……”
……
京城。
中午时分,沈睿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变得很难看,连农业部刘副部长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随便点头敷衍过去,一反平日温润有礼的形象。
失败了?
南越的雇佣兵是天生的杀手,他怎么可能会失败?下面这帮人在搞什么?
下一步该怎么走?是隐忍一段时日,还是在家族中寻求帮手?沈睿知道,沈家老园里,几位叔叔分成了三派,对大伯当家,颇有几分不服气,目前斗得厉害呢。
小京山沈家老宅。
书房里的电话骤然响起,沈笃礼接起电话,淡淡的“喂”了一声。
沉默的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沈笃礼的眉头渐渐蹙起,脸色变得铁青。
砰!
狠狠一拍桌子,沈笃礼勃然大怒:“共和国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搞白色恐怖,无法无天了!叶欢人呢?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只是受了点惊吓。据调查,这次刺杀竟然有两组人马,其中一组是宁海本地黑帮,另外一拨只有一个人,身份不明,但是身手非常高绝……”
沈笃礼大手一挥:“给我查!查清楚马上告诉我!”
挂掉电话,沈笃礼重重坐回椅子上,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脸庞。
好险呐!幸亏那小子急中生智,来了一出借力打力,否则今天他这条小命算交代了……庆幸过后,沈笃礼心头冒出一股冲天大火。
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狠毒,一出手便是赶尽杀绝的杀招儿,一点儿也不顾多年兄弟手足之情。
这个家,华贵堂皇,权势熏天,背后却透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冰冷,冷得心都寒了。
是谁在向叶欢下杀手?是那几个不对付的兄弟,还是某个不甘叶欢回归的后辈?
没过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老领导,查清楚了,身手高绝的那个是南越的雇佣兵,他被警察抓住以后已在医院自杀,另一拨黑帮人马则是一个名叫柳泽的人指使的,他与叶欢有过节,最后那三个警察已被收监,他们是宁海市市长的儿子徐江派来整叶欢的……”
沈笃礼笑了,笑容冷得像冰:“黑帮?市长儿子?小小一个宁海,真是水浅王八多啊……”
电话那头一凛,急忙道:“老领导,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笃礼淡淡嗯了一声,下了一句指示,道:“一查到底,不可姑息。”
“是!”
……
一个叶欢很陌生很遥远的世界里,正酝酿着惊天巨变,而这一切,却全是为了他。
街头血案发生的当天下午,宁海市一家会员制的名流会馆里,徐江握着一杯红酒,优雅的凝视着杯中如血般殷红的酒汁,脸上泛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红虎的柳眉有点不识趣,找几个人,去给她提个醒,腾龙集团那么大一块蛋糕,她红虎想独吞可不行,坏了规矩了。”
徐江脸上露出不容置疑的笑。
一名官员模样的人点点头,笑道:“这个问题不大,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任什么顽铁都能把它融了,工商税务海关,要找出红虎的麻烦实在太简单了。”
徐江笑着点头:“柳泽那个窝囊废我是指望不上了,干脆自己动手吧,事情办利索点儿,别让人抓了把柄,连累我家老头子的脸面。”
话音刚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穿着警服的人员面色冷峻的走入,站在徐江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道:“请问你是徐江吗?”
徐江一愣,下意识点头。
为首的警察朝他一亮证件,道:“徐江同志,由于你涉嫌危害社会治安,我们奉命将你拘留审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徐江呆住了。
从小到大,他何曾有过如此经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江第一个反应便是大声叫了出来:“我爸他怎么了?”
对于衙内官二代来说,父亲是他所有光环的源头,有警察敢抓他,说明他的父亲出事了。
警察不说话,冷冷盯着他。
“你们是哪个公安局的?”徐江优雅的模样不复存在,瞪着通红的眼睛嘶声问道。
“我们是省厅的。”
徐江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省公安厅一般不行使执法权,一旦行使,必是大案要案。
父亲是不是被人整下去了?或者说……自己惹到什么人了?
“这位同志,你们高厅长是我世叔,我可不可以给你们高厅打个电话?”徐江的笑容很僵硬。
“不好意思,这个电话你不能打,而且拘留审查你的命令,正是高厅长签发的,你找他也没用。”
与徐江一起的官员有些紧张的站起来,见势不妙,干笑道:“各位同志你们有事先聊,我先走……”
“对不起,你也不能走,我们怀疑你与徐江的案子有牵连,必须将你隔离审问。”警察拦住了他。
徐江整个人已经陷入呆滞,脑海中千万个问题不停轮转,他想不通,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反复嘶喊:“我到底惹到谁了?我到底惹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