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稍有停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同于初时的光,温暖清新,正午的光最为热烈,照得人睁不开眼。
一向很有耐心的猎手这回却没选择给猎物喘气的机会,步步紧逼:“闻小姐,你怎么认为?”
大抵是日光过烈,连同空气都热灼起来。
闻窦的视线扫过桌上的茶具,微微一笑,避开了陈占的视线,“说起来,我还没喝过陈先生泡的茶。”
闻窦的指腹轻轻摩擦着茶杯,艳丽的面孔熠熠生辉,从容道:“说了那么久,陈先生应该也口渴了吧?”
“乐意至极。”陈占并不推脱,顺了闻窦的意,修长白哲的手指抬起,起身为闻窦泡茶。
大衣被随便地搭在椅子上,陈占站在桌前慢条斯理地一步接着一步做着,气定神闲的模样和刚才完全不同,仿佛刚才步步紧逼的人不是他般。
一个回合下来,闻窦的口风相当严,既没同意也没拒绝,丝毫想法都没有跟他透露出来,竟然也没有让人感到被冒犯。
当察觉真正的危险来临的时候,她防备得相当漂亮。
看上去弱小无害的小白兔有着相当强的防备心,以及——
小白兔可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欺负。
最起码现在是的。
泡腾声响起,接下来是分茶。
“闻小姐。”陈占俯下身,将茶轻轻放置到她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闻窦,没给她一丝回避的机会,缓声道:“请用茶。”
闻窦闻言顿了几秒,抬眸看向陈占,指尖轻轻勾住茶把,没勾动,“谢谢陈先生的茶。”
软软酥酥的一句,勾得人心痒痒。
“只是谢茶?”陈占的手搭在茶壶上,似乎只是随口的一个问题。
闻窦瞬间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心道这人也太幼稚了点,却还是顺着他的意轻声道谢:“谢谢陈先生。”
陈占只是微微侧目,眸色随着他的动作也看得越发清晰。
光影与眼底重合的一瞬间,愈发晦暗不明。
片刻。
泡了一杯茶得了两句道谢的某人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如陈荟所说。
陈占泡的茶与他本人极其不符,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闻窦想不明白那么好的茶叶怎么经了他的手就变成了白开水。
不过白开水也有白开水的好处。
毕竟医生也说了,多喝白开水,对身体有益。
仿佛倒计时般,茶壶即将见底。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闻窦喝茶的动作慢了些许,而隔壁的动作似乎要比她急些。
茶壶最后一点茶进了陈占的茶杯。
陈占端起茶,慢慢地抿着,动作慢了许多,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口中的茶是什么绝世好茶般,慢慢抿着。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陈荟嘴上咬着一个饼,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拖鞋在地板上落下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大老远的闻窦就听到了陈荟的喊声。
——“闻窦姐,哥!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陈占的动作因陈荟的声音忽然出现顿了一瞬。
陈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袋子放在桌子上,茶杯被她随意地推到一旁,抬手咬了一口嘴边摇摇欲坠的饼,“刚才吃完饭我去出去溜达,发现好几天没来的那个阿姨来了!她家的饼可好吃了,我可聪明了,一口气直接买了好多,等奶奶起床还可以吃,吃不完还可以放到冰箱。”
陈荟摊开袋子,扭头问闻窦:“闻窦姐你要吗?”
闻窦摇头,“不用啦谢谢。”
“哦。”陈荟若有所觉,转头看了眼一直盯着她的陈占,有点摸不着头脑,“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干,怪可怕的,还有我这次可没拿你的钱买饼,要吃嘛?”
陈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心情不太好,“你最好今天多吃点。”
说完看了一眼闻窦,“闻小姐请便,我去看看奶奶。”
陈荟茫然地咬了一口饼,不太懂她哥怎么一回来就变了副面孔,明明她走之前陈占对闻窦姐还不是这副面孔。
陈荟眼睁睁看着陈占去的明明是书房的位置,确定人没了之后,小声嘀咕:“睁眼说瞎话。”
闻窦现在看陈荟怎么看都觉得顺眼,看她手上的饼吃完了,顺手从袋子里又拿了一张递给陈荟,柔声道:“多吃点。”
陈荟打了个激灵,一时间竟然没敢接,她总觉得有诈。
一个二个的怎么都那么反常。
但想想闻窦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坑人,只有他哥那样的衣冠禽兽才会干这种事。
这一定是来自于闻窦姐的关怀。
毕竟,她,和闻窦姐宇宙无敌好!
陈荟美滋滋地接过饼,好奇问道:“闻窦姐,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我哥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你偷偷告诉我,他要是欺负你了我帮你偷偷告诉奶奶给你告状。”
闻窦对陈荟格外耐心,给她倒了杯水防止她吃得太快噎到,才回答她的问题:“你哥没欺负我。”
“真的?”陈荟不相信地看了一眼闻窦弱不禁风的模样,又叮嘱了一句:“闻窦姐你别怕,我哥就算再厉害,他平时也是会听奶奶的话,奶奶说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我每次告状说他欺负小孩子都有用!”
闻窦摇头,耐心回答:“他真的没欺负我。”
“好吧。”陈荟这才微微放宽了心,又吃了口饼,感叹道:“好好吃。”
说罢又问闻窦:“闻窦姐你真的不吃吗,真的很好吃。”
闻窦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陈荟随口问道:“闻窦姐早上你吃的什么呀?”
“没吃太多,喝了些茶。”
“喝茶?”陈荟看了眼闻窦瘦到盈盈一握的腰肢,忽然明白过来。
太可怕了。
怎会有人喝杯茶就能喝饱。
远处传来一阵聊天声,听着好像有奶奶的声音,闻窦起身,“奶奶好像醒了,你去吗?”
“不了……算了我还是去吧。”陈荟提起袋子。
闻窦离开时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茶桌。
陈占的茶杯并未见底。
时钟已接近十一点。
走近了才发现陈占也在其中,奶奶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陈占并未显出任何烦躁,反而是认真倾听着,被奶奶强行拉着也没有丝毫不适。
闻窦走得急了点,很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奶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奶奶我啊,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巧了不是,我们米兜也是个好孩子,我一看你就喜欢得紧,如果还没喜欢的姑娘就考虑一下我们米兜,我们米兜啊是个……”
闻窦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
奶奶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她找姻缘的机会。
快步走过去,唤道:“奶奶。”
闻窦眼睁睁看着奶奶立刻放下了陈占的手,转头看她,“米兜来了啊,吃饭了没,你陈奶奶家的饭可好吃了,要不要来点。”
闻窦有点头疼,干脆直入主题,“奶奶,今天是不是该回家了?”
奶奶看了闻窦一眼,扭过脑袋,小孩似的,把后脑勺对着她:“我不!”
闻窦开始一个个算账,试图让奶奶醒悟,“您昨天晚上熬夜了吧?医生说了不可以熬夜!”
奶奶飞快地扭头看她,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然后又把脑袋扭了回去,“反正我不回去,再待几天。”
闻窦使出必杀技:“您要是不回去的话我就把您藏在床底下的东西全都收走。”
奶奶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情不愿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床底下藏了牌。”
随即开始讨价还价,“再待两天。”
闻窦的脑袋更疼了。
陈占的声音忽然响起:“闻小姐在家人面前的模样和平时不太一样。”
这话瞬间引起了奶奶的共鸣,跟着附和:“可不是,米兜自从我确诊后就变了副模样,小大人似的,明明她才是小孩!”
——“我觉得闻小姐挺好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出声的陈占,想法不一。
闻窦觉得他是不是在报复自己刚才没有回答他,刻意捣乱,怎么跟奶奶一样,小孩子似的。
奶奶笑得嘴都合不拢,她就说,她想撮合的姻缘,绝对没有撮合不了的。
陈荟的思维又开始发散,小脑瓜忽然灵活了起来,飞快运转,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他哥那么生气了。
感情是因为她打扰了他的好事。
陈荟看看闻窦,想起第一次见面闻窦说出那句话之后平安无事的场景,又想起平时自己被哥哥压榨得一分不剩的凄惨模样。
很好。
这对cp,她准了!
陈荟想撮合的心开始蠢蠢欲动,“闻窦姐,我这有两张最新上映的前排的电影票,有空的话,周末要不你和我哥……”
陈枝来得慢了点,看到陈荟就怒其不争地说道:“陈小荟!上次你数学考了五十八的卷子怎么没拿回家给我看!”
陈荟未说完的话瞬间消音,僵硬地看向陈占,欲哭无泪:“不是吧哥,你真说了。”
陈占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何止这些。
果不其然,陈枝斥责的话陆续响了起来,“还有!你上上次的数学怎么只考30?懵个选择题都不止这么多吧?也没拿回家给我看,你是不是想上天,啊?”
“不是,奶奶,你听我说……”陈荟开始辩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陈枝才不信她的鬼话,冷笑了一声,怒其不争道:“你编!”
陈荟卡壳,她还没开始编呢!
闻窦出声缓和气氛:“对了,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陈荟感激地看了一眼闻窦,眼泪汪汪,差点当场抱上去,“我刚才想说……”
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说,周末你要不要和我哥的妹妹一起去看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基友孟书正在连载的新文《涩痛》,江小花会努力监督小蝴蝶同志日更的,崽崽们动动手指去点一下收藏好咩,亲亲^3^
《涩痛》文案:
许雾十八岁,养老院的少女,齐腰黑发,孤独,浓烈,喜欢一切怪诞事物。
那些爷爷奶奶喜欢叫她:丧妹、巫女、甜椒、阿鼠。
一个夏夜,她去买胰岛素。
在一个逼仄巷子里看见一个少年朝一群社会哥懒散地笑,然后被那群人打趴下。
她转身去便利店挑了包烟。
刚要结账时,一只沾着血泥的瘦长的手伸来,拿了一盒byt。
然后,她听见一声讥嘲:“看完就跑?”
许雾偏眸看他,视线落在他手上的byt,鬼使神差地说:“那我负个责?”
陈独不怕死,痞劲入骨。
谁不说一句欠,都只能说被他的皮囊骗了。
唯独遇见自甘下坠的许雾,他亲她的腕,说:“去吧,别再回来了。”
后来,他去找她。
说:“一起下沉?”
许雾:“行啊,看谁先死。”
-你我生機,在於刨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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