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 135 章

  白雪岚问,“你嫌我讨厌了,对不对?”

  宣怀风说,“对!讨厌!不但讨厌,还鬼祟、专制、暴戾、无法无天、阴晴不定……”

  说到一半,一滴温热的东西溅在赤裸的胸上,宣怀风骤然僵住,后面的半截话都吞了回去。

  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白雪岚。

  白雪岚虽然淌了一滴泪,眼神却仍非常凶悍,狠狠地盯了宣怀风片刻,忽然叹了一声,说,“你想走,是不是?你走吧,赶紧走。”

  从宣怀风身上下来,把背对着他,颓然坐在床边。

  宣怀风怔了半日,才缓缓坐起身,看看白雪岚的背影,虽然宽阔笔挺,却显出一股别样的哀伤。

  宣怀风从前,见到白雪岚这种模样,便已心有不忍。

  到了现在见到了,更是不忍之中,增添了心痛,不待说什么,已觉得眼眶微微发热,仿佛白雪岚落泪,自己的眼睛知道了,也要跟着落泪一样。

  其实不管白雪岚怎么胡闹,都是可忍受的。但白雪岚这样无端的伤感,实在让宣怀风无法承受,他静静待了一会,只盼着白雪岚回过头来,再说一句什么。

  不料白雪岚一直没把头转回来,更没有再说什么。

  那铁铸似的背影,仿佛一辈子都固定了似的。

  宣怀风无奈,只好开口说,“就算我不该私下请那几个人,你气就气罢,何必这样?”

  白雪岚沉默很久,才头也不回地说,“我不是气你,我是气我自己。”

  宣怀风不解,问,“你怎么气你自己?”

  白雪岚又是好一阵不说话。

  宣怀风以为他不愿答,也没追问。

  没想到过了三四分钟,白雪岚忽然又开口了,仍是背对着他,缓缓地问,“我从前说过,要是我有权有势,就先霸占着你,得一日快活算一日;要是我无权无势了,我就让你走,你爱跟谁,就跟谁。你还记得吗?”

  这番话,当初听的时候惊心动魄,宣怀风记忆犹新,低声说,“我记得。”

  白雪岚滞了一下,无奈地说,“我气自己说过的话,恐怕做不到了。我实在放不开手。”

  宣怀风无端地心里一缩,不知说些什么好,想了一会,倒有些好气,说,“你这个人,不过赏一个荷花,穿了一件长衫,就忽然这样多愁善感起来。”

  白雪岚这时候,总算把头转了回来,盯着宣怀风问,“我瞧得出来,那个姓展的和林奇骏不同,他打量你的眼神,倒和我当年有几分像,那是非把你弄到手不可的。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会不会跟他?”

  话音未落,脸上啪地一下,挨了宣怀风一记耳光。

  宣怀风愤怒还充着胸膛,一股一股地往外撑,他气晕了头,干脆把丝绸被子往身上一裹,跳下床往外跑,咬牙切齿地要把这混蛋丢在脑后。

  但他这一记耳光,虽然打得白雪岚耳朵嗡嗡乱响,却也同时打醒了白雪岚的野性。

  看见宣怀风跳下床,白雪岚蛟龙出海似的,猛地擒住他,又把他往床上一扔。

  宣怀风怒骂道,“白雪岚,你还嫌没闹够吗?”

  白雪岚俊脸上逸出一点邪气,说,“我还没到无权无势那一天呢,你现在就想跟了别人走了?这可不行。”

  这人变脸当然是天下无双。

  刚刚还可怜兮兮的沉重,如今回过神来,又是满满的傲慢自大了。

  把强壮的身子压在宣怀风身上,磨蹭着问,“你说,会不会跟那个姓展的走?”

  宣怀风气得脱口而出,“会!我除了你白雪岚,谁都跟!爱跟谁就跟谁!我就是一个朝秦暮楚的!”

  他这样一说,白雪岚反而放心了,笑起来,“你这样嘴硬,我更要好好疼你了。”

  把头一低。

  宣怀风以为他又要咬人,神色微变,浑身下意识绷紧。

  白雪岚却怜惜地在肩上的齿印上亲了两下,很内疚地说,“对不住,咬疼你了。我舔舔吧。”

  果然伸着舌头细细舔起来。

  (螃蟹!)

  宣怀风一颗心失了节奏,噗噗噗噗地乱撞胸膛,窘迫得无地自容,又不能说“不好”,刚好白雪岚的魔爪伸到脸上爱抚,索性张嘴,在白雪岚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

  白雪岚虽然吃疼,反而更乐,笑道,“原来兔子急了也咬人,这句话是真的。你既然着急,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把丝绸被子一掀,将两人的身体裹在一处

  (螃蟹!)

  白雪岚忍不住把脸靠过去,顺着脊背优美的起伏,轻舔爱人那干净微咸的汗。

  宣怀风正沉浸在余韵中,怔怔忪忪,后背冷不丁受到袭击,肩膀不自觉缩起来,辛苦地转着头问,“你又干什么?”沙哑的声音,性感而柔和。

  白雪岚吃吃一笑,低头又舔了两三下,见宣怀风忍不住要挣扎着翻身,才两臂一伸,把他抱住了,下巴挨在宣怀风肩上问,“起来干什么?你腰不疼了吗?”

  宣怀风说,“走开,不和你闹。”

  白雪岚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宣怀风说,“我怎么敢?”

  白雪岚讨好地笑道,“你瞧,这一句就是赌气的话了。”

  他诡辩的口才,很有一套实用的方式,往往一两句话间,不动声色就把问题模糊到另一个方向,而且似乎做小伏低的口吻,又让人很难兴起斥骂之心。

  宣怀风很知道他这些伎俩,偏偏苦无破解之法。

  偏偏,自己即使知道了,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很容易就上这些伎俩的当。

  心里一半可叹,一半可笑。

  好一会,宣怀风叹了一口气,说,“你这脾气,真要改改才好。”

  白雪岚问,“改又怎样?不改又怎样?”

  宣怀风说,“你这种恶霸土匪的作风,要是不改,身边的人怎么受得了?就算受得住一时半会,能受得了一辈子?”

  他虽然丝毫未动,白雪岚却把手臂紧了紧,仿佛怕他从眼皮底下溜了,唇在他脸上挨挨蹭蹭,一边低声问,“你是说谁?谁是一时半会?谁又是一辈子?”

  宣怀风双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忽然又抿紧。

  从胸膛里,一股热流不知如何涌出来,涌进四肢百脉。

  浑身都发烫。

  白雪岚无奈地叹气,“每逢这种时候,你就装哑巴,连一句话也不肯说。”

  宣怀风正不知所措于内心那火热的冲动,听着白雪岚这句,脑子里不顾一切的念头更激烈了,连自己也惊吓到,烦难地把眼垂下。

  白雪岚瞧见他这模样,失望又深一层,心里道,我脾气坏,也是被你撩拨出来的。失望之余,油然生出一股狠劲,很想把怀里的人胸膛撕开,看看里面那颗心到底是不是跳动的。

  但这疯狂的念头,只能想想而已,既然不能付诸实行,满腔翻腾的懊恼愤怒不安恐惧,就只能拿去实行别的。

  他狂性被惹起来,把宣怀风翻转,面对着自己,正要再攻城略地一番,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我跟你一辈子。”

  这话轻飘飘的,飘入耳里。

  若有似无。

  白雪岚整个一怔,看看宣怀风,唇还是抿得紧紧的,似乎从来没有分开过,狐疑道,“你刚刚说什么?”

  宣怀风赧然而不甘地瞅他一眼。[!--empirenews.page--]

  这强盗,咄咄逼人的毛病十年如一日,不把别人挤兑得无地自容,劫掠得一丝不剩,那是不会满足的。

  宣怀风只好再明白地声明一次,“我宣怀风,跟你白雪岚一辈子。”

  这十二个字,比十二枚炮弹的威力还大,一颗一颗炸在白雪岚耳膜上,几乎把白雪岚快乐得晕过去。

  白雪岚瞬间,像裂成了几份,既想把脸挨在枕上痛哭,又想猛跳起来,对着漆黑苍穹大笑大吼。心里脑里,如万马过境,轰轰隆隆,被数不尽的马蹄子踏翻了天。

  好一会,总算回过神,摇着宣怀风的双肩,紧张地问,“你这不是开玩笑,你说的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别哄着我玩。”

  宣怀风反问,“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哄着人玩了?”

  白雪岚说,“是,是,你最正经的,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么,你说的是真的了?”

  宣怀风说,“当然是真的。”

  白雪岚还是不敢置信,又问,“那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和我说这了不得的话呢?”

  宣怀风气结。

  这家伙有时候,似乎只有三岁小孩的智商,竟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

  更可笑的是,连宣怀风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冲动地就说了这句一辈子的话,这样简直是把自己送给白雪岚的声明,脑子要是清醒,绝不会说的。

  悻悻答道,“我这是上了贼船,有什么办法?”

  白雪岚大乐,点头道,“上得好!上得好!你上了我这强盗船,也只能跟我跟到底啦!”

  挨近,唇暖暖地覆上来。

  宣怀风羞涩地想躲开,忽然一想,与其听他疯言疯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自己更羞愧窘迫,还不如安安静静地接吻。

  便改了主意,乖乖地仰头,献上自己浅色柔软的双唇。

  这定了一世盟的吻,自然要比从前那些吻,更浓烈甜美千百倍。

  唇舌相卷,丁香互吮,承载性命的一呼一吸,都是彼此给予,其悠长缠绵,直如,今生前世的流转……

  我宣怀风,跟你白雪岚

  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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